我慢吞吞地轉過身，走了兩步，迎面撞上許瑤。
她看到我就笑了：
「林詞，我早就說過了，不管什麼你都爭不過我。就算你不要臉，舔成了周寒女朋友又能怎麼樣？我想要的東西，始終都是我的。」
我跟許瑤，從大一起就不對付。
那年的助學金名額，她評上了，我落選了。
回去後就聽到她在宿舍打電話，跟她媽撒嬌，說自己在周寒的幫助下拿到了助學金，下個月買面霜的錢不用家裡出了。
「媽媽，我是不是很懂事，很厲害？」
她笑著說，「那下個月的零花錢我要雙倍獎勵！」
我一學期的生活費，隻是許瑤一瓶面霜的錢。
而現在，我熬夜準備了許久資料想要評選的獎項，周寒揮揮手就又給了她。
這天晚上，周寒給我發了條消息，讓我準備好去海邊玩的東西。
他說周氏在隔壁市買下了一片海灘，剛開發完成，還沒有對外開放，他要和朋友去那邊玩幾天。
「你不是我女朋友嗎？當然得跟我一起去。」
他的語氣非常理所當然。
我也沒自取其辱地問他「我不是你女朋友嗎？為什麼要把評選的名額給別人」。
隻是在他告訴我的時間地點，準時出現在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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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看到了他身邊，笑意盎然的許瑤。
「真不好意思啊林詞，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約會了？」
我張了張嘴：「……不打擾。」
一旁的周寒臉色一冷，直接摟過許瑤的肩膀，淡淡地看向我：
「要說打擾，也該是她打擾我們才對。」
8
那一瞬間，我真的非常想轉頭離開。
但想想這樣會錯失無數賺錢的機會，又忍了。
校長獎章已經沒有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的錢。
幾個小時後，車在目的地停下。
已經有工作人員在海邊別墅延伸出去的院子裡，搭好了燒烤架和篝火。
我非常有職業素養地去給周寒烤了東西拿過來，結果許瑤在他身邊撒嬌似的抱怨了一句餓，周寒就想也沒想地把東西遞了過去。
並指揮我：「再去烤點。」
這活兒沒有可花錢的地方，也就沒有返利，我幹得興趣缺缺，肉烤得半生不熟就給周寒拿了過去。
許瑤咬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抱怨道：「怎麼是生的呀？」
我沒忍住脫口而出：「你愛吃不吃。」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結果周寒不知道抽什麼風反倒開心起來，丟下許瑤跑來烤爐這邊找我。
「你是不是不太會用這種烤爐？我教你。」
他擠在我身邊，從我手裡把東西接過去，在烤爐上擺弄了一會兒。
我眼睜睜看著肉被烤成了炭，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
周寒皺起眉頭，隨手把東西扔了，然後把我拽到一邊去：
「看什麼？行了歇著吧，我叫人過來烤。」
我側過頭，正好對上身後許瑤投來的，帶著怨恨的目光。
傍晚，天色暗下來，許瑤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和周寒、以及他的幾個兄弟圍坐在篝火邊。
突然有人叫我：「林詞大學霸跟我們講講，你怎麼就突然開始追我們寒哥了唄！」
旁邊的人跟著起哄，周寒也看向我。
——天上掉的錢，換你你不要？
我把實話咽回去，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看向他：「因為，我暗戀他很久了。」
周寒微微挑了下眉，坐直身體，像是突然來了興趣：
「暗戀很久了，到快畢業才想著來跟我表白？」
「因為之前一直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說，「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開學那天，新生晚會上，大家起哄讓你上去表演。你一臉不耐煩，但還是上去了。」
「你說，不是要表演嗎，隨便誰給我個樂器，什麼都行。」
有人在下面起哄著喊，寒哥，真的什麼都行啊？
周寒沒說話，很隨意地接過別人遞來的吉他，撥了幾下弦，試好音，順手就彈了一段。
那首歌我從來沒聽過，至今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隻記得很好聽很好聽。
下面起哄的人在驚嘆周寒竟然真的會彈。
周寒雲淡風輕地笑了聲：「小時候學過一點——要是有鋼琴，我還能彈得更好。」
他撐著舞臺邊緣跳下去，新生舞會都沒看完就揚長而去，在場的老師沒一個人敢攔。
我說到後面，聲音漸漸變得很輕，但現場也變得很安靜。
「那首曲子你沒彈完，後來聽他們說，那天晚上你飆車去了……」
「我爸送了輛新車，我就去試試看。」
周寒偏著臉，好像彎起唇角衝著我笑了一下，
「你要是很喜歡那曲子，之後有機會再給你彈唄。」
這口吻是我從來沒從他那裡聽到過的。
輕松的，溫和的，不帶一絲輕蔑的。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點什麼，身後樓上忽然傳來許瑤的尖叫。
周寒臉色一變，轉頭衝進了別墅。
9
猶豫了一會兒，我才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上了樓。
平心而論，我真不願意蹚一切跟許瑤有關的渾水。
但剛才話都說到那份上了，我不跟著周寒上去，好像也不太合適。
結果一上去我就後悔了。
因為樓上的臥室房門大開，許瑤正捧著一條破布條似的裙子在那哭。
一看到我上來，就開始表演：
「林詞，你為什麼要剪爛我的裙子？這是我媽媽給我買的，我準備過幾天生日穿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
「是因為你落選的獎評給我了嗎？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周寒站在她旁邊，面色冷淡地看著我：「那個獎是我給她的，你有意見嗎？」
「林詞，你還敢對我有意見？」
完全篤定的，不屑一顧的口吻。
我站在原地，一下子從剛才一瞬的恍惚中清醒過來。
這才是周寒，真實的、完整的周寒。
「可能是剛才不小心當抹布剪了吧……好吧總之我承認是我剪的。」
我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握住許瑤的手上下搖晃，
「周寒的決定我怎麼會有意見呢？你看這裙子多少錢，我出了。」
我的語氣異常誠懇，許瑤一下子愣在原地。
顯然，她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走向是這樣。
「這點小事，還用不著你出錢。」
周寒黑著臉把我撥到一邊去，看向許瑤：「明天出門給你買條新裙子，別鬧了。」
我聽著系統在腦中警告我，不許投機取巧，不直接花給周寒本人的錢都不能返利，趕緊順勢裝作自己沒說過前面的話。
「啊對對對，周寒明天給你買新的。」
「林詞。」
周寒轉過頭看著我，「我稍微對你好點，你就要得寸進尺嗎？跟許瑤道歉。」
我掐了下手心，然後衝許瑤扯出一個微笑：「對不起，剪了你的裙子。」
她把得意藏在眼淚後面，衝我搖搖頭：「沒關系，我不怪你了。」
第二天我們去附近的商場，許瑤在店裡試昂貴的晚禮服裙，周寒西裝革履地站在旁邊。
店員顯然把他們當成了一對，直誇許瑤：
「您太適合這條裙子了，穿上後兩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兩個人的反應，都是第一時間齊刷刷地看向我。
氣氛都烘託到這了，不表現一下是不行了。
我揉了揉眼睛，唇邊勉強揚起一抹笑：「……你們買吧，我出去走走。」
隔壁就是一家珠寶店。
櫥窗裡擺著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下面的價籤後面跟著一串零。
我數了數，正好一百萬。
周寒在店裡，給許瑤的裙子付錢。
許瑤走過來，發現我在盯著櫥窗裡的戒指，不由笑了出來：
「怎麼，你還在做著周寒跟你求婚的夢嗎？」
「你知不知道他跟他兄弟說，看你這副忠心耿耿的舔狗樣子早就膩了，打算這次從海邊回去就跟你提分手……」
又來了。
我突然無比厭倦這種無休止的明槍暗鬥，在心裡暗自算了一下。
這幾個月從周寒身上賺到的錢，林林總總加起來正好一百萬。
我決定孤注一擲，直接梭哈。
10
離開前我找了個借口折回去，直接跟店員買下了那枚戒指。
她也沒料到我穿這麼寒酸，結果一出手就是個大的，反復跟我確認了好幾遍。
我想了想：「再給我寫張卡片吧，放在戒指盒裡。」
「沒問題，您是買來……」
我笑道：「求婚的。」
出去的時候周寒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問我到底幹什麼去了。
我趕緊道歉：「可能昨天的肉沒烤熟，肚子痛。」
他冷著臉坐進車裡，我趕緊跟上。
戒指盒裝在兜裡，稜角堅硬地硌著我的腿。
我在心裡計劃著什麼時候把它送出去最合適，一路無言。
沒過幾天，很快就到了許瑤的生日。
周寒直接安排他那幾個兄弟，在這海邊別墅給她搞了個小型生日宴。
這中間，他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抽空問了我一句：「林詞，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我愣了兩秒：「……12 月 19。」
「在你來跟我送花的前一天啊。」
他大概是在心裡換算了一下，然後突然有點戲謔地挑起眉毛，
「怎麼了，許下的生日願望是要跟我在一起嗎？」
「……嗯。」
我抿了抿唇，聲音低下去。
周寒沒注意到，他回身去找許瑤，然後拎著那條被弄壞的、才買的新裙子下樓來找我。
「林詞，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壓抑著怒氣問我，「同樣的手段玩兩次，不膩嗎？」
這正是我想問許瑤的——同樣的手段玩兩次不膩嗎？！
見我緊閉著嘴沒說話，周寒揪起我的手腕，命令道：
「先去跟許瑤道歉！我就知道，你這種窮鄉僻壤出來的貨色，心思本來就惡毒……」
我的腦中，那根緊繃的弦驟然斷掉。
是時候了——
我猛地甩開周寒的手，從一側兜裡掏出那個小盒子，塞到周寒手裡。
他下意識接住，然後愣住。
我眨掉眼睛裡的淚水，看著他，用帶著一點恰到好處哽咽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本來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送給你，因為我想和你有一個未來。」
「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周寒，從一開始你就看不起我，你覺得我是鄉下來的，人窮，心思也惡毒。」
「你沒想過，我為什麼要針對許瑤？我有什麼必要弄壞她的裙子嗎？」
「你也從來沒想過我的真心，我的真心也很可貴，但你不屑一顧——不過沒關系，我現在還是把它給你，要不要都隨便你。」
「然後，我們就分開吧。」
最後一個字說出口，我猛地轉過身，向外跑去。
穿過一條石徑，不遠處就是靠海的懸崖。
周寒並沒有立刻追出來，我猜他大概是打開了戒指盒，在看裡面的卡片。
等我抵達懸崖邊緣時，終於看到他遠遠地向我跑過來。
我感受到另一邊口袋裡，手機輕微地震動了兩下。
是熟悉的，銀行卡到賬的動靜。
我長舒了一口氣，在距離他還有五米的距離時，突然道：「我從來沒有動過許瑤的裙子。」
「這樣證明給你看，夠不夠？」
然後縱身躍下。
被海水吞沒前，我聽到腦中系統莊嚴的聲音：「綁定解除。」
同時捕捉到了懸崖邊緣，周寒滿是驚慌失措的眼睛。
和他猛地撲過來，用力伸出來試圖抓住我的手：
「林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