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玫瑰枯萎時

第3章

字數:3442

發佈時間:2025-02-25 17:18:27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容先生。」


「希望宋小姐度假愉快。」


我不由笑了:「如果容先生能快一些打贏離婚官司,那我會更愉快。」


容砚川看著我,眸色深深:「宋小姐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那我等您好消息。」


15


好消息卻比我預期的來得更快一些。


輿論壓力太大,周景西又來勢洶洶。


老爺子的遺囑和我的印信公開後。


周景讓已然連退路都沒有一條。


他原本日日夜夜抱著我的骨灰,大抵是還沒放棄要立一立他的愛妻人設。


試圖挽回一些輿論。


但可惜,姚微出現了。


她發布了一些錄音。


多數是周景讓酒醉後說的一些話。


「我做的還不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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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整個京城,哪家的公子少爺能像我一樣愛自己老婆的?」


「娶了她三年,我隻不過養了三個情人。」


「而且這些女人,不過是我用來排解壓力,隨意玩弄的。」


「沒人敢鬧到她跟前,也沒人可以鬧到她跟前,讓她不愉快。」


「姚微,你也一樣。」


「我告訴你,你們這些女人,全都加起來,也比不上我老婆一根頭發絲。」


姚微:「你那麼愛她,為什麼還要和我上床?」


「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什麼?」


「因為對你們可以肆無忌憚做的齷齪事,舍不得對我老婆做。」


「舍不得對她動手。」


「也舍不得,讓她像你們那樣下賤迎合我的喜好。」


「老婆是拿來愛,拿來敬重的。」


「而你們不一樣,不過是發泄的工具。」


「你哪來的臉,跟我老婆相提並論?」


聽起來,還真是深情款款體貼入微啊。


卻又無比諷刺。


但我再聽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心如止水了。


姚微的音頻並未傳播開。


甚至網上搜遍,卻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我心裡隱隱猜到,大約是容砚川的手筆。


畢竟這些音頻傳開,我又要被卷入漩渦中心,淪為茶餘飯後的消遣。


周景讓最後一點希望,也化為泡影。


愛妻人設徹底崩塌。


讓他之前在很多合作伙伴面前刷的好感,蕩然無存。


甚至很多大佬前輩直接將他拉入了黑名單。


宣布永不合作。


在多重重壓之下,周景讓不得不退步籤字。


宋園被神秘買家拍下。


已經開始推平重建。


過去種種,盡數灰飛煙滅,塵埃落定。


容砚川萬裡迢迢親自飛來,將證件交到我手中。


那時正是黃昏,殘陽如血,鋪陳在海面。


半江瑟瑟,半江紅。


我望著那小小的證書,卻還是潸然落下。


一個人坐在海邊礁石上,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海風漸冷,將臉上的淚痕吹幹。


而我的肩上,落下一件猶帶著餘溫的外套。


我回頭,模糊的視線裡看到容砚川的臉。


夜色裡溫柔深沉,如他的聲音一樣,讓人安心。


16


一年後,我離開了那座私人小島。


開始環球旅行,逐一實現我年少時的夢想。


國內的消息仍斷續的傳來。


周景讓如今的處境十分悽涼。


京城,周家,都再無他的立足之地。


他開始酗酒,爛賭。


到最後,不得不將僅剩的一點遺產,都揮霍殆盡。


又背上了高昂債務,被壓得難以喘息。


而姚微。


最後一次出現在世人視野裡。


是她跟著一個暴發戶老板去了菲律賓。


據說那個老板在老家有妻有兒女。


自然不能給她一個名分。


但如果去了菲律賓自立門戶,想來也有一條出路。


隻是不多久,那老板就一人回了國。


至此姚微下落不明,再無消息傳來。


宋園已經開始重建。


人工湖被填平,刻著宋園和那些可笑山盟海誓的大石也被拖走炸毀。


從裡到外煥然一新。


隻是大門上镌刻的宋園二字不變。


那手書,莫名有些眼熟。


很有些像容砚川的筆跡。


這一年的相處,其實我能看出不少的端倪。


隻是如今的我,無心男歡女愛。


隻想自在如風的過自己的人生。


我也曾明裡暗裡對容砚川表露過自己的想法和態度。


他這樣睿智聰明的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因此,他從未有過逾距的行為和言辭,讓我有絲毫為難。


而容砚川不知。


其實有一次,我去他書房歸還書籍的時候。


曾無意碰翻了一個盒子。


那個盒子裡,裝著很多照片。


是我自己拍下,以郵件方式發給他的。


我頸子上的那粒朱砂痣。


我後腰那個淺淡的腰窩。


我胸前的褐色小痣。


我食指上月牙形的舊傷痕。


……


每一處的特寫照片,都在。


不知他什麼時候悄悄打印出來私藏的。


一開始我很有些震驚。


畢竟那些郵件都是閱後即焚的。


我並不想留下這些記錄。


但如今看到這些。


我心底除了震驚和意外,卻並沒有不舒服和被冒犯的不適。


也許是容砚川太過君子,太過紳士。


所以,他私下哪怕逾距做了這樣的事。


好似都讓人先一步覺得情有可原。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將盒子放回原處。


但是照片我全都拿走,燒掉了。


離開小島的時候,我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請他銷毀原件和所有備份。


容砚川過了很久才給我回信息。


那應該是他第一次不紳士的回應一位女士的請求。


「傾城,照片的事我很抱歉。」


「但是,我真的一張都不可以留下嗎?」


「這是六年來,我身邊僅有的,和你有關的東西。」


我坐在飛機上。


飛機快要起飛了。


我覺得臉頰很燙,忍不住拿手背冰了冰。


我低了頭看著手機屏幕。


解鎖,又鎖屏。


來回了數次。


才調出信息,回復他。


「容先生,你可以留下手指上有傷那一張,別的,都要銷毀。」


容砚川回得很快:「遵命。」


我將手機倒扣,沒再理他。


飛機起飛時,他最後一條短信進來。


「傾城,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探望你?」


17


媽媽十周年忌日時,我悄悄回了國。


回國的行程是容砚川安排的。


住的酒店也是容氏旗下的。


容砚川說, 我是他第一位顧客。


售後服務是終身的。


我想到那些被他私藏的照片,就欣然接受了。


我去祭拜那日, 容砚川提前讓人去了墓地。


這幾年,周景讓倒是每年都會去祭拜我媽媽。


不出意外, 他今年也會來。


隻可惜,他連山都沒能進。


更不可能靠近媽媽的墓地, 與我碰面。


我一如往年, 在山中住了兩日。


白日我去媽媽的墓地陪她。


整理枯萎的花和雜亂的野草。


一直待到晚上, 再一個人散步回去。


那兩天裡,我想了很多很多。


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人這一生就是有無數種的選擇組成。


我為自己年少時的選擇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但也開啟了新生。


我不是聖人,不是神仙。


並不能預測到自己的每一次選擇是否正確。


但我問心無愧。


離開那日, 我最後一次輕輕擦拭了媽媽的照片。


她笑的溫柔慈愛。


讓吹過的風都變的柔軟。


我站起身,回過頭就看到了容砚川。


我四處旅行的漫長時光裡。


他經常會在電話和郵件裡問我。


「傾城, 我可不可以去看望你?」


但我每次都拒絕了。


隻是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


他其實一直都在沿著我的足跡,跟著我向前走。


我去過的國家, 城鎮,他也都一一去過。


隻是,從來沒有讓我知道,沒有打擾。


「準備在國內待一段時間嗎?」


我搖頭:「不待了。」


「下一站打算去哪?」


容砚川側首看著我。


但我直視著前方, 並沒有看他。


隻是唇角帶了淺淺的一抹笑:「想回那個小島看看,再小住幾日。」


容砚川的步子驟然頓了頓。


「傾城?」


我停了腳步, 緩緩轉過身看向他, 笑意讓我的雙眼微彎。


「容先生, 不知你的售後服務裡, 有沒有這一項呢?」


太陽越過高高的山, 破雲而出。


碎金一樣的光, 渺遠的落在他的眼底。


他的眼底,也慢慢的帶了笑:「傾城,那座小島, 一開始就寫了你的名字。」


18


周景讓的情緒越來越不對了。


宋傾城媽媽十周年祭的時候。


他本來要親自去祭拜的。


可那天卻封了山, 他沒能踏進一步。


聽說是有大人物回來祭拜親人。


他起初並未多想。


但後來那些浩蕩的豪華車隊離開時。


他好像看到了宋傾城。


車隊在山腳下暫停了十幾分鍾。


周景讓最開始隻看到了容家那位神秘低調的繼承人容砚川。


他下車不久,又親自從車上迎下來一位年輕女士。


他們周圍有很多保鏢。


周景讓也隻看到了那一眼。


但也隻是那一眼,他的心髒幾乎都停跳了。


他和宋傾城從小一起長大。


他們戀愛三年,又做了三年夫妻。


他怎會認不出自己的妻子。


可所有人都知道, 宋傾城死在一場慘烈的車禍中。


而他也親眼看到了屍檢的照片。


每一處細節, 都無錯漏。


但世上又怎會有那樣像的兩個人?


又恰好在她媽媽的周年祭出現。


周景讓心底不由生出一個可怕荒唐的念頭。


宋傾城是為了報復他,才會故意假死離開的吧。


這世上除了他對她的身體了如指掌。


還有她自己。


所以, 蒙騙過他,並非多難。


這個念頭升起後,周景讓就漸漸陷入了瘋魔和癲狂。


他先是在宋傾城媽媽的墓園蹲守。


她腿上的黑絲襪,有明顯被人撕破的痕跡。


「(「」所有他認為宋傾城會去的地方, 周景讓都去了。


但一無所獲。


他的精神越來越不濟。


整夜整夜不停地做夢。


他時不時都會夢到宋傾城回來找他。


但卻不是舊時美麗溫柔的模樣。


或是燒的面目全非肢體殘缺不全。


或是可怖的骷髏面孔, 七竅流著血淚。


這樣一日一日的折磨之下,周景讓的精神終於徹底崩潰。


某一日開車外出躲債時,竟是直接撞到了高架的護欄上。


他並沒有當場死去。


脖子以下高位截癱, 在醫院苟延殘喘了將近一年。


才痛苦不堪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的後事也無人打理。


火化後, 骨灰一直丟在寄存處,無人花錢讓他下葬。


而他死去那日。


萬裡之外的異國小島。


正燃放著漫天的煙花,燃放了整夜。


亮如白晝的夜色裡。


英俊溫潤的男人正在低頭親吻他喜歡的女人。


嘈雜熱鬧的間隙, 海風送來男人的低語。


「傾城,我想吻你這顆朱砂痣,已經千千萬萬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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