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百年光陰。
楊澗已然到了飛升的時候,一身神華內斂,眉宇間盡是飛揚神採。
我有些欣慰,在胸前比劃了一下。
「當年你拜師的時候,才這麼點,眨眼間就這麼大了。」
楊澗有些感嘆,「澗一直努力想追尋師父腳步,可至今未曾看見背影。」
未修行時,如井中蛙觀天上月。
既修行後,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數年前,他前世道果解封,自信滿滿找師父論道一場,結果一敗塗地。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大道之上,自身如蝼蟻。
「道上求道,師父我也有些東西沒想通。」我笑著搖頭「上仙界之後,我師徒二人,短時間應不會見面了。」
「為師希望你能留在天庭,做到玉帝一人之下,可好?」
楊澗沉聲道:「都聽師父的。」
「去吧,把華山也帶上沒事多練練。」
我淡然一笑,「劈山救母之日,也是你加入天庭的最好時機,你那玉帝舅舅會答應的。」
「他不念舊情,鎮壓母親,便不是我舅舅了。」
楊澗眉頭一挑,悶聲道:「我隻有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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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跪地朝我磕了三個響頭,離開洞府。
那一日。
楊澗帶著妹妹楊嬋,舉霞飛升。
跨過那扇天門。
楊澗,成了楊戬。
15
修行至今,我似乎從未遇到過瓶頸。
隻要資源足夠,破境水到渠成。
又是修行數甲子,我已然是大羅金仙圓滿之境。
算算時日,我那關門弟子,也該來找我了。
「老東西,出來一戰!」
狂暴的音嘯傳來,院外銀杏葉簌簌墜落。
我放下手中香茶,推開門,「誰啊?」
「你就是當年,一招擊敗長生教教主的周遊?」來人身材魁梧,手持青銅大刀,頗為不凡。
這是什麼時候的謠言?
我搖頭道:「我沒出手。」
「沒出手?」魁梧男子神色不屑,「長生教當真是廢物,未戰先怯。」
「都說你是隱世高人,今天我狂刀來領教領教!」
這時長生教教主匆忙趕來,惶恐道:
「前輩勿怪,我這就將這狂刀轟走!百年邁入大乘,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狂刀冷笑,猛然揮刀,朝我劈來,「死!」
長生教教主欺身而上,擋了上去,沒想到在接觸的剎那,他便被彈開。
狂噴鮮血,橫飛出去。
「廢物一個!」
狂刀毫不掩飾譏諷,刀芒不減。
殺機畢現!
刀刃距我一寸時,周遭溫度肉眼可見地上升,一簇簇火苗,自虛空燃燒。
「你有什麼資格,做我師父的對手?」
蒼茫火域擴散開來,狂刀手中的青銅刀,在火焰纏繞下,竟生生融化!
狂刀驀然瞪大雙眼,驚恐不已:「蕭……蕭焱?!」
滋啦!
蕭焱身影緩緩浮現,手掌虛握,火焰聚攏。
「你不該對我師父,動殺心的。」
狂刀化為「火人」,神魂俱滅!
蕭焱慚愧道:「師父,徒兒來遲了,從下位面大陸飛升上來,經甲子歲月,才突破至渡劫境。」
甲子渡劫?!
旁邊的長生教教主如遇雷劫,心湖劇震。
我怕他道心不穩,讓他先離開。
這才和蕭焱交談。
「飛升仙界,你可以去周天仙域找荒昊,他會安排你進入周天神殿。」
周天神殿,周天仙域統治勢力。
最強者乃是仙界三大仙皇之一,不周仙皇。
蕭焱問道:「師父,還需要弟子做什麼嗎?」
「我希望你能在周天神殿,進入權力中心。」我泯了一口茶,「之後的事,等我來仙界再說。」
「弟子明白。」
16
蕭焱離開後,我開始了遊歷。
一路上在群裡嘮嗑,談天說地,時不時收點「小禮物」,境界有條不紊地提升著。
群裡人其實挺多的,我大致都摸了個底。
有神靈轉世、有大能重生、有異界穿越者……等等。
當前境界最高的,是已經摸到仙皇門檻的長生道人。
其次就是荒昊、孫悟空這些大潛力股,雖然才大羅金仙,但未來成就不會比長生道人低。
歲月如流水。
千年時間,我幾乎用雙腳,丈量了下界每一寸土地,玩膩了。
境界一直在增長,已經是仙王巔峰。
後來,我將目光放在了仙界。
用《他化自在法》化出分身,時不時上去,宰幾個神仙天將,今天巨靈神,明天託塔天王,後天太陰星君……
當然,每次都會被玉帝抹殺。
這樣的事,我做了兩千年,樂此不疲。
事實證明,整個天庭的神仙,幾乎都是玉帝分身。
隨著境界提升,群友的資源對我的作用越來越小,我隱隱感覺遇到了瓶頸。
我開始思索,「什麼是道?」
有人說,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
於是,我用甲子時間,徹底變成凡人,經歷生老病死,去求道,問道,知道。
可始終,好像有一層薄膜,我無法勘破。
直到我閉眼死去時,鄰家新生兒的一聲啼哭,我悟了。
徹底悟了!
……
那一日,整個下界劇震。
所有人都看見,萬道匍匐,有人步步登天,直至蒼天在下。
我跨過天門的那一刻,這種感覺很奇妙。
「第一次真身來此,還有些不習慣。」
冷不丁地,一道嗓音響起:
「飛升者 100342 號,帶去 404 礦坑挖礦。」
17
兩個渡劫境的天兵,站在我面前。
高傲地扔下一副枷鎖,「自己戴上。」
我略微釋放氣機,他們便昏死過去,大手一揮,直接將整條礦脈掏出,揣進口袋。
下一瞬,我邁步出現在南天門。
「玉帝老兒,出來受死!」
整座天宮震顫,數萬天兵慌張列隊,託塔天王怒喝:「好大的膽……」
砰!
話還沒說完,一根金燦燦的棍子落下,直接打爛了他的腦袋!
桀骜不馴的笑聲響徹:
「好兄弟你終於來了,俺老孫可等了你好多年!」
我隨手一抓,四大天王化為飛灰,不羈笑聲回蕩:「說來,總會來的。」
仙宮深處,一隻大手探出。
我面不改色,以拳回應。
轟!
烽煙中,玉帝面色陰沉地可怕,「三清何在?」
下一瞬,他似有察覺,猛地扭頭。
「三清在此。」
楊戬乘雲而來,一甩三尖兩刃刀,三顆頭顱滾落。
玉帝面色驟變。
還來不及反應,我拳芒已至!
華麗龍袍陡然破碎,玉帝整個人翻滾出去,咳出兩口鮮血,「仙皇!怪不得如此膽大妄為!」
驀地,他以手觸地,道則瘋狂湧動。
天庭眾仙身形扭曲,化為精粹仙氣,湧入他體內。
就連三清頭顱,也不例外。
天庭眾仙,早已被玉帝吞食道果,煉化為了分身。
我再次揮拳,「收回所有分身,你也不過仙皇巔峰罷了!」
玉帝竟是不躲,生生挨了這一擊。
他陰惻惻咧嘴,怪笑:
「你猜為何,萬古以來,仙界隻有三位仙皇?」
18
轟隆!
巨力反衝,我陡然爆退。
大羅仙域和周天仙域,幾乎同時,產生一股至強的恐怖波動。
楊戬察覺到了什麼,面色微變,「師父,這家伙分身不止天庭,其他兩大仙域還有!」
孫悟空扛起金箍棒,咬了口蟠桃,「這廝謀劃甚大!」
「真讓我猜對了。」
我直直盯著玉帝,一字一頓,「不是其他兩個仙域有其分身,而是其他兩位仙皇……都是他分身。」
楊戬和孫悟空,有著片刻震撼。
我笑道:「怕不怕?」
孫悟空吐出桃核,「怕個毛,俺老孫這輩子就沒怕過!」
「有趣,不知三合一有多強?」
楊戬眉心天眼開闔,流露出抑不住的昂揚戰意。
「安心。」我笑了笑,「我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嗯」
玉帝眉頭微皺,看向我的眼神,冷得如冰,「原來如此,你算計我多時!」
我笑而不語。
……
大羅仙域。
天羅海深處,大羅仙域統治勢力,天羅宮。
古老的大殿內,天羅仙皇雙眸開闔,起身而去。
就在這時,上方重錘落下,將他擊退半步。
「宮主,請止步。」
看清來人後,天羅仙皇目中浮現怒意,「長生仙王,你這是何意?」
「受人所託,不能讓你離開。」
長生道人打了個哈欠,「糾正一下,我已是半步仙皇了。」
話音落,萬千符箓分身顯現。
一重重陣法,如春花綻放!
……
周天仙域,周天神殿。
不周仙皇臉色鐵青,此刻他手下左膀右臂,曾為他徵戰數千年的兩位戰將,給他堵門了。
「一個仙王巔峰,一個仙王初期,真以為攔得住我?」
荒昊冷冷瞥了他一眼,「試試。」
說完,一尊古塔在他頭頂浮現,混沌氣氤氲,。
蕭焱大步踏出,無盡火域擴散開來。
「全力以赴。」
……
視線回到青冥仙域。
我看著玉帝,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如,你我論道?」
19
「道?我修道一千七百五十劫,你能比我懂道?」
玉帝臉色難看,但還是坐下了。
我不置可否,「何為道?」
言語發出的一瞬,天地變幻,諸天法則垂落。
凝聚為一方古樸棋盤,我落下一顆黑子。
「道是天下眾生。」
玉帝落下一顆白子。
大道轟鳴,天穹被染成了金色,虛空生神樹,白雲長法蓮,一尾尾七彩鯉躍動而出。
隨著一顆又一顆棋子落下,我們周圍法則纏身。
天地在賜福。
雙方每一次落子,都不亞於一場生死相搏的大道之爭,兇險至極!
「天地如逆旅,皆是大道行人。」
我下出第一百九十九手。
玉帝嗤笑著落子,「修行本就竊道,修行不夠是為盜,修行圓滿,汝便是道。」
我落下第兩百手,笑著搖頭:「道可道,不可盜。能取一道,能容百道,不私攫無盡道。」
「先天一道在天地外,一道不盡,生生不息,變化無窮,再衍無盡道。」
我盯著玉帝,一字一頓:
「肥一人而瘦天下,邪道也!」
玉帝正打算落子時,身子僵住,猛地一把掀翻棋盤,「修道修的便是唯我獨尊,至強即是大道!」
「弱肉強食,廢物留著又何用?不如讓我吞食道果!」
轟隆!
遠處兩道駭人流光,翛然而至!
同時,我收到大羅仙域和周天仙域傳音:
兩位仙皇已脫身趕來。
玉帝張開大口,將兩團流光吞下,氣息肉眼可見暴漲,竟隱隱有突破仙皇瓶頸的架勢!
「笑話!真以為我和你論道?」
我神色從容,「無妨,反正你我雙方,都在拖延時間。」
咔嚓。
一尊不見盡頭的法相,在我身後凝聚,天穹開裂,大地崩塌。
天不遮吾眼,地不承吾軀。
萬千大道在我身邊匍匐、顫抖!
玉帝露出駭然神色,滿臉難以置信,「仙皇之上的境界……你怎麼可能先我一步!」
「多虧你方才與我論道,讓我成功證道。」
我抬手虛按,驟然拍下。
玉帝目中恐懼蔓延,身子卻無法動彈, 尖叫道:
「你我並無仇怨,饒我一命, 我奉你為主!」
「你或許已經忘了,許多年前,有個你口中的『廢物』, 連求饒的資格都沒有,便死在了天門下。」
我面無表情,手掌收緊。
玉帝殒落。
20(尾聲)
「俺老孫這輩子,就沒吃過這種虧!」
猴子狠狠嚼了把仙丹, 「我把你當兄弟, 你把我當馬嘍, 說好的一起大鬧天宮,結果就你一個人風光了!」
「你和玉帝老兒打得七上八下,天庭都打塌了,讓我和三眼仔兩個當苦力, 抬著天庭免其墜入人間……」
我燦笑道:「你們有大功德,不然砸到人間花花草草, 多不好。」
「師父說得對。」
楊戬點頭。
猴子白了楊戬一眼,懶得爭辯。
他突然湊過來, 小聲問道:「好兄弟, 告訴俺老孫, 你現在什麼境界了?」
這時幾道流光劃過。
長生道人、荒昊以及蕭焱趕了過來,聞言, 也皆是露出好奇之色。
我給出了一個答案。
「凌駕於仙皇之上。」
……
後世《萬仙異志》記載:
渡劫飛升即為仙人,也稱「偽仙」, 「偽仙」之上猶有真仙、天仙、大羅金仙、仙王、仙皇五境。
然,仙皇並非道之盡頭。
漫漫時間長河,猶有一人,斬殺三大仙皇, 以道證道更上層樓,是為仙之帝者。
萬古以來,未有後來者。
世人稱其為「道祖」。
……
某個凡人小國。
我在一家酒館,點了壺燒刀子,獨飲。
現在這種感覺很奇妙,我成為仙帝後, 與萬道證道,萬道皆是我道。
但卻不是獨佔。
眾生皆可修習萬道, 眾生皆在與我問道, 我又與萬道證道。
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掠奪他人道果, 這條路本就錯了。
這時,酒館伙計搭話道:
「客官,我看你愣神許久,可是有事?」
驀地,異變橫生!
「【「」「等姑娘?」伙計笑問。
不等我回答, 一道稚嫩嗓音突然傳來:
「掌櫃的,來兩斤牛肉一壺酒,我今日入江湖,非得想個響當當的綽號不可!」
驀然回首。
一小小少年, 站在門口。
我笑著言語:
「少俠,不如就叫撼山居士?」
「欸,這名頭響亮!」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