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早餐店，沒有酒。」

什麼？

沒酒喝啦？

「我不管！」

癟起嘴，我蹬著腿耍賴。

範淮更牛，一米八幾的人，幹脆躺在了地下撒潑打滾。

老板淡定是有原因的。

他兒子是警察。

一通電話。

我和範淮被抓去警察局，臨時鎖進了小籠子裡。

警察叔叔照例詢查：

「你叫什麼名字？」

我掙扎，扭動，胃裡火燒一樣，腦袋重得像塊大石頭，耳朵也聽不清，大著舌頭。

「什麼？」

範淮呼呼大睡：「Zzzzz～」

「那你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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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

範淮：「Zzzzz～」

警察叔叔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我們當成清澈大學生。

「有沒有監護人……」

又看了看我倆，聲音大了不少。

「家長，家長有沒有！」

我這回聽懂了，也學他大嗓門：

「沈末！！！」

警察叔叔：「……」

「什麼什麼的？」

我：「沈末啊啊啊！！」

旁邊的範淮被我嚇了一個激靈。

轉身又睡著了。

在警察叔叔要刀我的眼神裡，我也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連手機響了也沒力氣接，從手裡滑落，剛被人撿起來，就聽到有人興奮地喊：

「隊長隊長！

「她說的是沈末！」

對呀對呀，沈末是我家長。

他不當我的男朋友，隻能當我異父異母的親哥哥嗚嗚嗚嗚……

我覺得我快魔怔了。

半夢半醒間，我好像真聽到沈末的聲音。

「嗯，我是她男朋友。」

哼，要是真的就好了。

我憋屈地哭出了聲。

可惡啊。

怎麼能這麼沒出息。

連做夢都想他做我的男朋友。

8

原來我喝多了真斷片。

再醒來，我居然坐在沈末的車裡。

頭像被驢踢了一樣疼。

他板著張臉，連下顎線都尤其繃緊，見我醒了，說話的聲音冷得出奇。

「趙初好，還敢喝這麼多酒，你真長本事了。」

在他硬邦邦的語氣裡，我的大腦逐漸開始恢復運轉。

沈末這副樣子，肯定是有什麼事惹著他了。

不過肯定和我沒關系。

我隻記得我跟範淮在酒吧喝酒啊。

哪裡得罪得到他。

這麼一想，我松了口氣，輕松不少：「不敢當不敢當。」

「你以為我誇你呢？」

我感受到頭頂上射來的似有若無的目光，有些心虛地看了看沈末起伏的胸口。

我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就倒霉，撞這槍口上。

我咂咂嘴，不敢再吱聲。

想了一路，我也沒想出個原因，直到我捂著暈乎乎的腦袋跟著沈末進了電梯，見他一直咬著後槽牙盯著我的嘴唇。

後知後覺，我瞬間驚醒，跟被雷劈了一樣。

不會是我趁著喝醉又把他親了吧？

喝酒亂性啊！

無從考究，這回是真不記得了。

「那個……」

我小心試探。

「怎麼是你送我回來的？」

沈末回過頭，果然臉色不好看。

「你又不記得了？」

什麼又啊。

嗚嗚。

這次是真不記得了啊。

我餘光偷偷打量著，他的拳頭就一直沒松開過！

估計八九不離十。

被不喜歡的人親兩遍，哪有不生氣的。

「啊，喝太多了。」

我盡量裝得語氣自然又淡定，沈末果然沒有再說話。

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下一秒，沈末的指關節都被握出脆響。

「腦子不好就別喝酒。」

呃……

我識趣地閉上了嘴，隻想趕緊躲回自己家裡。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我耷拉著腦袋跟在沈末身後，他的腳步突然一頓，我一頭就撞上沈末硬實的背。

「哎呦。」

本來就暈，這下更站不穩了。

胃裡攪得七葷八素，我扶住牆，偷偷往家門口走。

沈末聞聲黑著臉轉過身，在我即將拉開房門的那一刻，從牙縫裡擠出幾個我聽不懂的字。

「你就這麼不負責任的嗎？」

此話一出，我的腳牢牢釘在了地上，石化了。

？？？

我幹什麼了？

不就親一下嗎？

又不是沒親過，第一次親的時候也沒讓我負責啊。

想到這，我有些失望。

他的語氣幽怨，像電視裡演的被始亂終棄的小媳婦。

我看看沈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難道是……

那也不對啊，怎麼我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

沈末見我擰起眉，真的一副什麼都不記得了的樣子，再開口，聲音裡還帶了幾分黯然神傷。

「你難道真的忘了……」

「停！」

再往下，我就不敢聽了。

大腦一片混亂。

這麼生氣，難道是昨晚推都沒推開我？

我靠。

我捶自己的腦袋，那我得多生猛啊！

沒臉見人啦。

我強裝鎮靜地開口，上演渣男語錄。

「喝了酒。

「有些意外也是正常的。」

我看到沈末的臉上逐漸有了殺氣。

「就比如，親個嘴？」

我還瘋狂試探。

「再或者……睡了個覺？

「哎呀，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呵呵……」

……

到最後，沈末居然聽笑了。

可我看得頭皮發麻。

他不會是被我氣瘋了吧？

腿不自覺地往旁邊挪。

挪一步，沈末跟一步。

直到我退無可退，被他堵在牆角。

沈末撐起雙手，把我環在中間，我想跑都跑不了，他低下頭，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似一頭危險的獵豹。

「這麼說，我隻是其中一個？

「你也親了別人。

「還跟他睡了個覺？」

上挑的尾音，像是我點個頭，下一秒就會被他拆入腹中。

9

我和沈末出現了嚴重的信息差。

表現在我以為我睡了他。

他以為我睡了別的男人。

氣氛陷入一種格外異常的尷尬中。

眼看著要被露餡兒，我幹脆心一橫。

「我喝多了！」

也隻能破罐子破摔了，隻要一開口解釋，他不就知道那天我強吻他，是裝醉了？

此話一出，我們兩個之間出現一刻詭異的寂靜。

我以為沈末被我唬住了。

沒想到沈末更瘋了。

「別給我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梗著個脖子，死活不承認：

「我就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我這叫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沈末氣得半天沒說話，直直地看著我，眼底情緒風起雲湧，眉間染上慍怒。

「行啊，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我第一次見這樣的沈末，他不算用力，卻輕而易舉鉗起我的雙手，舉過頭頂。

「你那天是怎麼對我的？」

鼻息間的柑橘香味越來越清晰，雙唇觸碰的一瞬間，我的大腦裡仿佛有煙花炸開。

「想起來了？」

他松開愣愣的我。

沈末將頭埋進我的頸窩，聲音微微落寞又有些咬牙切齒。

「親完了我。

「還敢和別的男人一起喝酒。

「你們最好沒幹別的。」

他惡狠狠地又說。

我徹底蒙了。

所以他生氣是因為我和範淮喝酒？

記憶開始逐漸蘇醒……

我想起耍酒瘋的範淮，報警的包子鋪老板。

想起無奈的警察叔叔……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手機的來電備注。

是「沈末」。

風塵僕僕趕來警察局的人，也是沈末。

我很激動。

尤其是意識到，他的那句「我是她的男朋友」可能不是夢，就更激動了。

一激動腦袋就越來越暈。

張嘴想解釋，氣氛就變了。

連空氣都變了味兒了。

因為實在太激動，胃是情緒器官，一個沒控制住。

我「哇」的一聲，吐了。

好死不死。

全吐沈末身上了。

哈哈……

10

蒼天可鑑。

這回真是意外。

裝醉可以。

有誰會故意吐剛親完自己的 crush 一身啊。

浴室裡的水聲響了半小時，還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想到沈末走進浴室時，氣到抽動的五官，我躺在床上生無可戀。

心裡罵了自己一百零一遍，門鎖聲終於咔嗒一聲響了。

我想著解釋一下，挽回自己的一些形象，看到剛走出來的沈末，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裸著上身，腰間隻圍了我的粉紅色浴巾。

美男出浴。

我看到劉海上的水珠順著他的喉結，往下流到了他的胸肌上，又滑過沈末錯落有致的八塊腹肌，淌進若隱若現的人魚線……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沈末緩步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著，朝我勾勾手指，語氣很危險。

「你和那小子，什麼關系？」

「誰啊。」

範淮嗎？

我扭捏地揪著衣角。

剛剛沈末主動親我了耶，我算是脫離舔狗行列了吧？

那隻能對不起了兄弟。

我好像要有男人啦！

我迫不及待地澄清關系：

「朋友朋友。」

「朋友？」

沈末挑起眉。

「喝了酒，沒發生什麼意外的朋友？」

他步步緊逼，用我的話堵我的嘴。

「沒有親個嘴？

「睡個覺？」

我隻能幹笑兩聲。

「哈哈，就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那什麼不是開玩笑？」

沈末遙遙一點沙發，轉而指尖摩挲過我的唇。

「那天，你在這裡親了我。」

他的大手不知道何時穿過我的發絲。

我再想繼續裝傻，沈末就不給我機會了。

他的呼吸離我越來越近，燙紅了我大片臉頰。

「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了。

「好好，親了我，你就要負責。」

我想起範琳琳的話。

她說「人不風流枉少年」。

此刻像個魔法一樣施在我心上。

我強忍著亂跳的心，努力平復自己，咽了咽口水，手緩緩攀上他的脖子。

被蠱惑一般，我點了點頭。

沈末見狀忽然彎下了身，笑容在我眼前綻放，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曖昧地捏著我的耳垂。

「以後隻能親我一個。」

他高聳的鼻梁觸及我的臉頰，連接著他好看的唇珠，我居然真的聽到了夢中的話。

「知道了嗎？

「女朋友。」

兩片薄唇輕點，沈末的低聲誘哄散碎在纏綿的吻裡。

夜幕悄然降臨，有人美夢成真。

密密麻麻的吻，織就成了夏日夜空中，最美的點點繁星。

塵封的秘密撕開了封印，又一個秘密藏進心底。

嗚嗚。

求助！！

怎麼才能不讓男朋友知道自己是裝醉強吻他的呀！

番外——沈末。

我以為我一向把她當妹妹看的。

直到那天她強吻了我。

從小被我兇一下都害怕的小女孩，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嗎？

我下意識推開她，沒想到用力過猛。

她肯定磕疼了吧？

不過，讓我更沒想到的是，我居然不討厭這個吻。

甚至心生喜歡。

不行。

從小我們的爸媽都說，我是好好的哥哥。

哥哥對妹妹，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

我故意沒有抱她，而是把她扛上了樓。

故意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像從前一樣對她。

明明都上了車。

鬼使神差，我又回到了她家門口，想再看一看她。

六位數的門鎖密碼，我試了所有人的生日，偏偏用我的打開了。

我愣在了原地，不敢拉開這扇門。

安慰著自己，這隻是一個巧合。

可是，回到了家，我怎麼就睡不著了呢？

一晚上輾轉反側，我腦海裡都是那個吻。

那聲機械「已成功開鎖」的聲音想忘也忘不掉。

我承認，我要瘋了。

再反應過來，我已經提著早點，走到她家門口了。

喜歡像野火燎原。

這次，我打開門，走了進去。

小姑娘卻把我當成賊了。

看到是我，發呆的樣子也很可愛。

我憋著笑，招呼她來吃東西。

喝那麼多酒，胃肯定很難受。

在桌上她突然提起昨天，我連撥雞蛋殼的手指都泛著緊張，她卻說她不記得了。

雖然失望，我也沒有再提, 萬一嚇到她怎麼辦呢？

那就繼續做她的哥哥吧。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可以以後再慢慢告訴她。

可我總是不自覺想她。

吃飯的時候, 走路的時候, 在機場等飛機的時候。

我點開和她的聊天對話框，刪刪改改, 斟酌半天, 還是不知道發些什麼才不顯得突兀。

下一秒，我欣喜地發現, 對方有一秒正在輸入中。

可我等啊等，等到飛機起飛, 又重新落地，都沒有等到她的話。

我失落地想, 以前每天都跟我嘰嘰喳喳分享話題的小姑娘，怎麼突然就安靜下來了呢？

我終於忍不住，撥通她的電話。

接的人居然是警察，問我是不是機主的家長, 說她酒後尋釁滋事, 需要去賠償人家的損失。

聽到這, 我才松了口氣。

還好是她欺負別人，不是被別人欺負了。

「好好，你喝多了。」

「（希」居然在她身邊, 還有一個男人。

上次她喝醉酒親了我, 那這次……

我忍不住多想。

「為什麼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這個想法冒出來, 我自己都怔住。

賠償了兩屜小籠包的錢，我趕緊把她帶走了。

至於那個男人，關我屁事。

將人穩穩地放進副駕駛，我一路猛踩油門，可到了家樓下, 還是沒有忍心叫醒她，隻好開著車在附近一圈一圈繞，告訴自己, 這次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直到她醒了, 用一雙茫然失措的大眼睛看著我，我在嘴邊的火又硬生生軟了下來。

視線裡她身上的紐扣沒有打開的痕跡, 口紅也很完整，我自己安慰自己，焦慮和擔心好不容易消了大半, 可她卻突然和我說, 喝完酒親個嘴睡個覺也正常。

我承認，我嫉妒地發狂。

什麼也顧不上了。

步步緊逼，卻生怕聽到自己心裡想的答案, 又不得不問下去。

還好。

那隻是個玩笑。

真的很可愛。

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一說謊眼神就飄忽不定。

可是，怎麼連我提起那晚她醉酒親了我，她也是同樣的反應呢？

我忍不住逗她。

還好，她說那隻是個朋友。

無法克制地想吻她。

無法再壓制佔有欲。

懷裡的人在撒嬌, 我輕吻她的額頭，她滿足地眯起眼睛抬起頭看我。

好了。

那就說先說這些吧。

希望在看的朋友們，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全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