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甜皮鴨

第1章

字數:4112

發佈時間:2025-02-27 16:56:13

與男友相隔兩地,我問他假期想去哪裡玩。


他回我:【來個鴨吧,要好的。】


消息被撤回,他又發了一條:【抱歉寶寶,打錯字了,我的意思是甜皮鴨,要火候好的。】


我明明問他想去哪裡玩,他卻回我?來個鴨」。


我心一沉。


我戀愛四年的男朋友好像髒了。


1


我的男朋友髒了。


不管是來個鴨還是甜皮鴨。


那條消息像驚雷一樣將我炸醒。


他在跟我聊天的同時,還能分出精力去跟另外一個人聊喜歡吃的東西。


消息曖昧。


兩條波浪線,外加一個可愛臉的表情包。


無一不在預示著,我們的感情,在此刻拉響警報。


見我沒回。


姜以安立馬彈來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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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經意而又稍顯刻意地將鏡頭對著屋子掃了一圈,然後才將畫面切到他臉上。


似乎是在故意告訴我:你看,我在家呢,沒出去亂玩。


可在一閃而過的鏡頭角落,我分明看到一根不起眼的女士頭繩,粉紅色的,而我,從來沒買過粉紅色的頭繩。


2


他剛做完運動。


額角淌著汗水。


淺灰色運動衫被打湿透,緊貼肌膚,勾勒出他上半身流暢的線條。


他將手機放在桌子上,仰起脖子喝水。


喉結上下滾動,一定像他的心一樣,忐忑不安。


姜以安一邊喝,一邊用餘光看我的表情。


?寶寶,你怎麼不說話了?我真打錯字了,我怎麼可能喜歡舔屁眼?我真的服了這該死的輸入法,我明天就去換個手機。」


我安靜地聽他說完:?嗯,所以呢?」


他愣了一秒:?什麼所以呢?」


3


他忙著解釋是甜皮鴨還是舔屁眼,完全忘記我之前問過他什麼。


似乎在這場聊天烏龍裡。


甜皮鴨小姐才是主場,而我,隻是配角。


他短暫地愣了兩秒,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劃拉,最後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哦對,你問我假期想去哪裡玩,我都聽寶寶的,寶寶想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我視線越過他,望向角落裡不起眼的粉色頭繩。


?那是什麼?」


他臉上一閃而過慌張,然後又大義凜然地將鏡頭對準頭繩:?你說這個啊,這是我上次在實驗室撿到的,不知道是誰掉的,但看起來好像挺貴的樣子,放實驗室我怕它被其他人撿走了,就將它帶回家,原本想著第二天交給導師,結果第二天給忘了,它就一直放在我這裡了。


?寶寶,你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


?這頭繩真跟我沒關系,就是我撿到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就問是個什麼東西,他莫名其妙地解釋一大堆。


問驢答馬,越解釋什麼越掩飾什麼。


說完他一把將頭繩塞進背包。


?謝謝寶寶的提醒,我明天就把他交給班導。」


他說謊了。


如果是誰的頭繩掉了,他明明可以拍照發在班級群裡,這樣很快就能找到失主。


而不是將它帶回家,又遺忘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那可能性隻有一個。


有女生,來過我們家。


她取下頭繩,又將頭繩遺落在這裡。


4


我看著視頻那頭的他,沉默不語。


他正要跟我解釋什麼,視頻通話忽然被打斷,鏡頭黑了一下又被他切過來。


來回幾次後,他慌裡慌張地跟我說:?寶寶,你等我一下,導師給我打電話了,可能是要修改課題,我等會兒給你回電話好嗎?」


我抬眼看了下時間。


嗯,晚上十一點,他導師可真敬業。


大半夜找學生改論文。


我還沒說話。


?嘟嘟」兩聲,他迫不及待地將視頻叉掉,忙著去應付電話那一頭的人。


5


我從手機黑屏的畫面看到我自己。


麻木,憔悴、清澈又愚蠢。


一點也不像曾經的我。


我跟姜以安是高中同學。


高一開學那年。


他頂著細碎的短發,穿著簡單幹淨的白襯衫和牛仔褲,像一束光,照進了我的生命。


我父母在我升高中那年離了婚,那段時間我鬱鬱寡歡,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我。


是姜以安,他在一個夏日的午後。


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我的桌子:?喂,同學,實驗小組,要不要跟我組隊?」


我抬起頭,那天的陽光正好打在他臉上,為他鍍了一層層薄薄的金色。


我感覺到身體裡有顆種子在生根發芽。


後來,他順理成章成了我的同桌。


學生時青春期的悸動,曖昧的小情緒,被我悄悄藏在心底。


我們彼此試探又相互扶持,走過最難熬的那段時間。


高考完之後,他就跟我表白了。


他說想跟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那天之後,也就開始了我們長達四年的異地戀。


異地戀的心酸難以言喻。


我們倆來往的車票都壘了厚厚一沓。


他說過。


我們畢業了就結婚。


明明馬上就畢業了,明明就隻有兩個月的時間了。


他怎麼就不願意等等呢。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滿腦子一團亂麻。


我打開他的社交賬號,開始尋找蛛絲馬跡。


試圖從他的身邊,找出一些第三人的證據。


6


姜以安的社交賬號從來不發帖子。


關注列表裡,除了我,就是一些遊戲或者體育方面的自媒體賬號。


微信朋友圈也僅限三天可見。


我翻看與他的聊天記錄。


我們幾乎每天都會打視頻電話入睡。


上個月末,他突然說要畢業了,寢室約著一起聚個餐。


以前也有聚餐的情況,可無論多晚,他都會在睡前給我打個電話。


獨獨那一天,沒有。


他在半夜凌晨三四點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給我發了一條。


【寶寶,我好愛你。】


我醒後看到消息,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不接。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回我消息。


【抱歉寶寶,我昨晚喝大了,怎麼回寢室的都不知道。


【我們去吃火鍋,然後又去唱 K,玩到凌晨才回的寢室。


【寶寶我跟你說,昨天我們去吃的那家火鍋店太好吃了,我下次帶你去吃。】


對於那條莫名其妙的?好愛你」隻字不提。


況且。


姜以安從來不吃火鍋。


他有輕微潔癖,覺得外面的火鍋不幹淨。


以前我經常嘲笑他:?不吃火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可他隻是笑笑:?我的人生,有了你之後,就完整了。」


這是他第一次誇誰家的火鍋好吃。


那天,我開玩笑地問道:【哪家啊?有那麼好吃嗎?你不是從來不在外面吃火鍋嗎?】


他秒回:【這家不一樣,真的很好吃,而且挺幹淨的,下次我帶你去吃。】


隨後他給我發了一張火鍋的照片。


我將照片放大。


看到銅鍋上的幾個字。


?矮冬瓜」。


我在地圖上搜索了一下這家火鍋店,再縮小範圍,在 X 大附近,真的找到一家。


我點開地圖。


定位?矮冬瓜」,開始全網搜尋相關視頻和圖文。


終於。


在姜以安說去聚餐吃火鍋的那天。


有人打卡火鍋店,並發布了筆記。


【有人嘴上說著不吃火鍋,身體卻很誠實嘛~~和他的第一頓火鍋,就給了矮冬瓜啦。可愛.jpg】


一共九張照片。


最中間那張。


女孩子歪著頭對鏡頭比了個耶。


她右手比耶,左手在鏡頭角落,與一人十指緊扣。


那隻手食指的側邊,有一排細細的牙印。


那是被狗咬傷後又縫合的痕跡。


那是,姜以安的手。


高考結束那年,姜以安帶著我去他老家,我看見路邊有隻飢腸轆轆的流浪犬,正準備投喂,沒想到那隻狗突然發了瘋似的朝我撲來,姜以安為了護我被狗咬傷了,我嚇壞了,連夜陪著他去打疫苗,又去醫院縫針。


我心疼地看著血淋淋的傷口:?要留疤了,都怪我。」


他摸摸我的頭,眉眼彎彎,笑得很自豪:?為心愛的女人留疤,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7


我點進女孩子的主頁。


女孩叫薛萌萌,粉絲不少,是個萬粉美妝博主,長得很可愛,齊腰卷發,個子小小的,看起來很俏皮又精致,與我完全不同的類型。


看到她的照片,我才隱約想起。


居然……是她。


在許久之前,我曾在姜以安的朋友圈看過這個女孩。


那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望見的臉。


那一次是姜以安社團組織的登山活動。


登頂的時候,有一張所有人的大合照。


在一群灰頭土臉的合照中,化著美美的妝,精致又時尚的女孩在人群中一眼被我指了出來。


?這個女孩子好漂亮啊,她是你們班的嗎?以前怎麼沒見過。」


姜以安搖了搖頭,臉上是絲毫不在意的神情:?不是诶,我不認識,好像是低兩級的學妹。」


說完又寵溺地勾勾我的鼻尖:?她好看嗎?我怎麼覺得一點都不好看,全靠化妝和打扮,寶寶打扮起來,可比她漂亮一百倍。」


兩年前的薛萌萌,站在第三排,跟姜以安之間隔了十來個人。


如今,卻已經是他身邊最親密的人之一。


我仔細回想了一遍。


其實一直是有徵兆的。


比如姜以安聊天越發豐富的表情包。


口味突然轉變。


打視頻時的三心二意,以及越來越少出現在他朋友圈的我。


隻是以前的我神經大條,從來沒想過他會愛上第三個人。


我也一點都不想當偵探。


任何被我窺析出來的蛛絲馬跡都是浪費我的時間和精力。


而這些細節,會像毒蛇一樣,反復跳出來將我撕咬。


我開始一遍一遍思考究竟是哪一步做錯了,我們為什麼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可我想了許久,也沒找出問題所在。


大概是應了那句話:?時間在走,人也在變。」


8


薛萌萌最新發的筆記。


【下一站,樂山,去吃他喜歡吃的甜皮鴨啦。】


配圖是兩張成都到樂山的車票,車票的時間是明天。


?甜皮鴨」。


這三個詞突然跳出來,我連呼吸都停止了一秒。


筆記的發布時間。


三個小時以前。


那正是……姜以安與我聊天的時候。


他果然,與我聊天的同時在跟這個女孩子聊天。


而他們,竟然還約好一起去某個城市,一起去吃某個小吃。


他的計劃裡,開始沒有我了。


鬼使神差地。


我拿出手機,給姜以安發去消息。


【我們畢業旅行去樂山吧,你說的那個甜皮鴨,我也想吃。】


凌晨兩點。


姜以安的賬號顯示正在輸入,可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回應。


反復顯示正在輸入幾次後,他發來了消息:【寶寶怎麼突然想吃甜皮鴨了?好,那就去吃,等你畢業了,咱們一起去吃。】


【我明天就想去吃。剛好周末,我買早上到成都的機票,然後一起去樂山,好不好?】


這一次,姜以安沒猶豫。


他很快拒絕了我:【不行啊寶寶,雖然明天是周末,但我還要改論文呢,我都答應導師了,推不掉。】


張口就來的謊言。


我甚至可以想到手機那頭他的表情。


也許有那麼一兩秒的遲疑,但他還是選擇了騙我。


其實我此刻是平靜的,沒有想象中的大哭大鬧,沒有把女孩的筆記截圖甩在他臉上質問他。


我很冷靜。


冷靜到隻回了他一句?哦」。


大概是猜到我心情不好。


天快亮的時候。


他回我:【寶寶,你別多想,我就是擔心你太累了,兩小時的飛機,到了還要往其他城市跑,太辛苦了。


【如果你實在想吃,我也可以去買了寄給你,我這邊過去比較方便。】


我沒搭理他,握著手機發呆。


又隔了一會兒,他像是對我妥協了那般:【那你來吧,我就知道我肯定拗不過你,幾點的飛機?我去機場接你。】


我拿出手機。


翻開女孩子的社交平臺。


果然。


她在半個小時前發布了一條筆記。


【癲婆,你可不可以放過我男朋友??】


配文是聊天對話截圖。


雖然頭像打了馬賽克,我還是認出來了。


姜以安給她發的:【明天去不了了,她要回來了。】


一股惡趣味來襲。


我回復姜以安。


【哦,我突然想起來,我這周也有事,那下次再去吧。】


十分鍾後。


她的筆記果然更新了。


【深井冰吧,這種又老又醜還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的前女友能不能別作妖,前女友這種生物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死絕?!】


她看起來很生氣。


因為她把車票退了。


本來我以為這個叫萌萌的女孩隻是個被男人欺騙了的受害者。


直到我看見好幾條兩分鍾前的評論在她評論區消失。


評論裡說的:【姐妹,你確定那是前女友?你怕不是被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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