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爸媽出差，我去漫展演出了最喜歡的角色。
Cosplay 結束後，我乘地鐵回家。
卻被提早回家的爸媽，在家門口抓了現行。
「你背著我們穿這妖魔鬼怪的衣服？」
「真不像話，臉都給你丟盡了！」
回家後，他們在我的房間裡翻箱倒櫃，摔壞了藏在床底的道具，剪碎了所有假發。
我也沒能逃過一劫，除了臉上沒事，渾身被打得都是傷。
那夜，我哭著從 28 樓跳了下去。
再睜眼，我回到了漫展結束的時刻。
1
我竟然重生了。
「老師，可以集郵嗎？」
友好的聲音傳來，我緩過神，點點頭，擺出角色的招牌笑容，和路人合照。
拍完這張照片，漫展也接近尾聲。
想起前世的遭遇，我控制不住眼淚，蹲在地上哭了出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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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控制欲很強。
從小到大，我的生活和學習，處處受管制。
所有他們覺得不好的，都不允許我接觸。
就連大學志願，也沒能逃過他們的掌控，明明可以上雙一流院校的分數，他們硬是改成了本地的醫科大學。
「聽我的，讀醫好找工作！」
爸爸大手一揮，替我決定了。
我表示過反對，媽媽聞言立刻站起，走到落地窗邊，做出跳樓的架勢。
「你不聽話，是要逼死媽媽嗎？」
不想看見媽媽血濺地面，我隻好聽話。
暗暗想著，至少爸爸媽媽都是為我好。
上了大學以後，雖然還得住家裡，我還是獲得了一些自由。
在爸媽經年累月的教育下，我的撒謊能力已經爐火純青。
兩部手機，是我的雙面生活。
一部是典型乖乖女的學習機，一部則是真實的我的世界。
我很快沉浸在網絡世界裡，愛上漫畫、小說、遊戲等，也有了各種喜愛的角色。
現實生活中，我很難做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愛上了角色扮演（cosplay），即使隻是短暫地成為喜愛的角色，也給我帶來了很多力量。
偶爾和爸媽周末逛街，我曾旁敲側擊過他們對此的看法。
在商場裡，我稱贊一個小姐姐出的可愛角色。
爸爸卻批評我：「哪裡好看了？什麼奇形怪狀的衣服！你可別亂學！」
可他分明打量了那個女孩好幾次，從上至下。
媽媽見狀開始發火：「年紀輕輕就穿得這麼不堪入目，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女孩！」
爸爸連忙附和道，被媽媽拽著往別的方向走。
而我不敢再說話。
3
「朋友，你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一個貴族公子裝扮的人向我走來，遞上了一包紙巾，關切地問。
我接過擦淚，準備起身。
「謝謝你，我要走了。」
她卻拽住了我的手，拿出湿巾給我擦拭。
「你的眼妝花掉了，擦擦吧，扎了眼睛可不好。有什麼傷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說。」
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女孩子。
現在的我還不能回家，得找個地方換掉這身裝扮。
簡單解釋幾句後，我跟著到了她家。
她叫餘萌，喜歡別人喊她檸檬魚。
剛卸完妝，我的手機響了。
是媽媽。
「水心，你怎麼不在家？我跟你爸出差提早回來了，沒帶鑰匙。」
我假裝平靜：「媽，我跟同學去圖書館學習了，準備期中考。我這就回來。」
「那你快點！我跟你爸都快累死了。」
電話被掛斷。
我隻能借了兩件衣服，將 cosplay 的衣裝假發道具留在餘萌家。
「魚老師，今天太謝謝你了！能加下你聯系方式嗎？我改天來找你。」
「不用客氣，下次來找我玩！」她臉上的笑容很溫暖。
4
到家門口，媽媽狐疑地打量我。
「這衣服我怎麼沒見過？你自己買的？」
我急中生智：「今天在圖書館復習有點困，買的咖啡不小心灑了。借了室友的衣服。」
還好她沒再繼續問，拿了鑰匙開門。
我心有餘悸，回到自己的房間。
沒多久，媽媽忽然推開門，而我在書桌前，專業書翻開著。
「老感覺你今天怪怪的？飯做好了，出來吃吧。」
「嗯嗯，來了，我標記下復習的頁數。」
媽媽一直是這樣，不準我的房間上鎖，還會特意放輕腳步聲，隨時來開我的門。
我也裝得很好。
飯桌上，有最討厭的西藍花和胡蘿卜，還有紅燒排骨和黃豆燉豬蹄。
但我依然主動夾了兩筷子西藍花和胡蘿卜。如果不主動的話，媽媽會將整道菜都倒進我碗裡。
即使嘔吐，也要掐著我的脖子，逼ƭű₁我吃完，包括吐出來的部分，一口都不能浪費。
壓抑著生理惡心，我勉力吃完飯。
「乖女兒，去學習吧。」媽媽慈愛地看著我。
我卻隻覺得寒心。
她和爸爸，從頭到尾都在吃排骨和豬蹄，他們愛吃的菜。
5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後，我慌了。
有一門課沒有合格，雖然有 80% 的人都沒合格，我想爸媽也不會理解的。
最可怕的是，學院會寄成績單到家裡。
過去那些年，隻要成績沒達到爸媽的期望，差幾分，他們便會把我抽上幾頓，補習班排滿周末和假期。
「爸爸媽媽這麼辛苦在外打拼，你怎麼還考成這樣？
「最近心思都放哪去了？看你日記寫的，又偷看課外書了是不是？」
爸爸拿著皮帶抽我，媽媽則撬開了我的日記本審問我。
「每天不務正業，連隔壁小花都不如！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日記本在我面前化成一場大雪，寒意卻從未離開我的生活。
高中三年，為了提升我的弱勢學科數學，媽媽每天陪我寫習題。
每次做錯，她就會用力擰我的大腿，不論我如何痛哭求饒，她下手的力度都一樣狠。
以至於到現在，我的大腿根都有當年留下的瘀痕。
我家小區的快遞，每天都在下午 6 點後派送。
於是，每天下課，我都立刻回家蹲守快遞員，盡可能拿到郵寄的成績單。
這天下午沒課，我早早回了家，卻沒想到撞破了爸爸的秘密。
6
我家在 28 樓，我便坐在 28 到 29 樓間的樓梯處等待快遞。
叮咚一聲，電梯開了，我低頭看去。
竟是爸爸摟著一個打扮新潮的女人回來了。
他左右看了看樓道，拿鑰匙開門，急吼吼地衝那女人說：「快點進去吧，被人看見就不好了。趁我老婆回來前快點結束。」
那穿著短裙，塗著鏡面唇釉的女子則嬌滴滴道：「這樣才刺激呀老公！」
「還是你花樣多！」爸爸邪笑著親了她一嘴，打橫抱起女子進家門。
沒想到別人口中的好老公好爸爸，竟能露出這般不堪的表情。
可爸爸媽媽明明最在意名聲，為什麼做出這種事情？
要知道，我每次表現不好，他們都會罵我。
「爸媽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要出人頭地！才考這點分，是要氣死我們嗎？」
「看看隔壁家小花多努力，人家爸媽雖然沒文化，但孩子爭氣！你爸跟你媽都是大學生，你可不能輸給人家！」
達不到期望就會被毒打的我，也慢慢成為外人口中乖巧聽話的好女兒。
我很好奇，如果媽媽知道了爸爸出軌的事情，會有什麼反應？
7
這時，郵政快遞員上門了。
他手裡拿的正是帶著學校校徽的成績單郵件。
沒來得及動作，我眼睜睜看著快遞員按響門鈴。
門打開了，是衣衫不整的爸爸，白色襯衫還沾著點點口紅印。
爸爸臉上的驚恐褪去，松了口氣，又不耐煩地拿過郵件，重重關上門。
我的心吊了起來。
要是被爸爸看到考試沒及格，怎麼辦？
糾結了幾分鍾，我輕手輕腳拿著鑰匙開了門。
郵件在客廳的茶幾上，而爸爸和那女子在主臥，床板起伏聲不斷。
地板上還散落著女人的蕾絲襪。
換好郵件後，我回到樓道蹲守，拍下了爸爸和女人離開家門口的照片。
8
晚上 10 點，我下晚課回家。
推開家門，我就看到媽媽狠狠抽了爸爸一巴掌。
「這個襪子是哪個女人的？」
媽媽手裡拿著皺巴巴的蕾絲襪，憤怒地質問爸爸。
爸爸則捂著臉，不敢回話。
他倆見我回來，讓我先進房間待著。
耳朵緊貼著門，我聽到他們吵架的內容。
「把女人都帶回家了，什麼意思？
「被別人看見了，我的臉往哪擱？女兒看到了要怎麼想？」
媽媽開始哭泣著抱怨爸爸出軌不顧家庭和她的名聲。
爸爸開始辯解：
「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大，隻是放松一下！
「玩玩而已，你別太在意了。我下次注意點。
「還有，你有空就多管管女兒，少來管我！」
有東西摔在地上的動靜。
媽媽的哭腔很重：「你答應過不會再出軌的！上次的女人我才擺平，你又想搞什麼？」
「你鬧夠了沒有！這麼多年來一直壓在我頭上，有點錢很了不起嗎？也不看看現在公司的業務都是誰在跑？沒了我你能過得下去嗎？」
爸爸不耐煩了。
9
從我記事開始，爸爸一直都很聽媽媽的話。
年紀小的時候，我還以為爸爸很愛媽媽。等長大了才知道，爸爸是倒插門，媽媽是下嫁，給了 50 萬嫁妝和房車，還讓爸爸在外公開的公司裡做經理。
所以從小到大，媽媽說什麼，爸爸就做什麼。
每次我被罵挨打的時候，爸爸總會附和媽媽，再給我來上幾巴掌。
如果說媽媽是控制中心，那爸爸算加強執行層。
每次過年回外婆家的時候，爸爸在人前溫厚禮貌，一副「妻管嚴」的模樣。
我卻聽到親戚們暗暗蛐蛐：「一個男的結婚，連孩子都不能跟自己姓，又是生的女孩，這香火都斷了呀。也不知道他們家怎麼想的。」
「還不是圖女孩子家的錢嗎？吃絕戶唄。看他那個慫樣，在老婆面前不敢大聲一點！真不像個男人！」
「就是就是，我們雖然不如人家有錢，但好歹老婆聽話啊，回家就有熱飯吃！我聽說他們家的家務可是老公做的嘞，家庭煮夫一個呀~」
爸爸就算聽到了，也隻是尷尬笑笑，還會摸摸我說：「水心，還好你是女孩。」
現在我才明白，爸爸早就不滿意這個家了，背著媽媽尋刺激。
而且他不是第一次出軌了。
所謂的完美家庭，不過是假象。
那他們憑什麼要求我做完美女兒？
老公出軌不離婚，反而處理小三的媽媽，我也不想要了。
我想逃離這個家。
10
這場鬧劇以爸爸離家出走收場。
巨大的關門聲後，我小心翼翼走到客廳，抱住了媽媽。
她的熱淚灑在我肩膀上：「媽媽隻有你了！你一定要爭氣！」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在心裡暗自笑道：如果你知道那條蕾絲襪，是我故意藏在沙發裡的，會怎麼想，親愛的媽媽？
媽媽哽咽著說：「水心，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該告訴你了。」
她一五一十把爸爸屢次出軌的事情告訴我，還說自己費了很大力氣才沒讓事情發酵到大家都知曉，保全了面子。
「媽媽也是為了你有個完整的家啊，才忍著不和爸爸離婚。
「你知道嗎，生了你以後，媽媽就再也沒法生育了。你爸一直很怨我沒能生兒子。
「媽媽隻有你了。如果之後爸爸媽媽離婚了，你跟著我好嗎，好女兒？」
我假意點頭，媽媽欣慰地看著我。
「你也到適婚的年紀了，你表妹今年都要訂婚了。媽媽最近在物色男孩子，這幾周會安排你去相親。」
我愣住了，表妹今年 19 歲，而我才 20 歲啊。
「媽，不用這麼急吧？我想先專注學業。」
「你讀醫要 8 年！出來都要成 30 歲的老姑娘了，那時候沒人要咋辦，媽替你早打算。你就先去看看吧。」
我隻能假裝同意，畢竟反駁不會有效。
11
爸爸離家出走後，媽媽也開始很晚回家，甚至夜不歸宿，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而我趁著這個時間，把房間裡的 cosplay 道具假發等，通通轉移到餘萌家。
「魚老師，就拜託你暫時保管了！」
跟餘萌越混越熟，魚老師還介紹了她媽媽給我認識。是一個很開明的人。
最讓我羨慕的一點就是魚老師甚至跟她媽媽一起出 cos。
這是我做夢都無法想到的事情。
我隻知道，要是暴露了自己 cosplay 的愛好，毒打絕對少不了。
為了賺錢，我苦練化妝技術，做短視頻賬號，慢慢積攢了一些顧客和粉絲，每個月的收入也足夠日常開銷了。
存款日漸增多，我憧憬著未來遠離爸媽的生活。
12
期末周就這樣提著刀來了。
宿舍裡一片生無可戀的氛圍。
我開始斷網全力復習，每天早上 6 點蹲守圖書館門口，晚上 10 點閉館才走，就差住館裡了。
晚 11 點到家門口，我看見媽媽坐在客廳裡，茶幾上放著好幾摞文件。
聽到開門聲，媽媽轉頭看我，眼裡一片幽深。
「水心，你過來坐。」
我有些害怕地走過去坐下了。
媽媽打開了文件夾，我一眼看見了 A4 紙上的自己在樓道蹲守的照片。
啪——
臉上火辣辣地疼。
還沒等我緩過來，又是一巴掌。
「水心！你什麼時候開始幫著爸爸隱瞞出軌了？」
「我沒……」
沒等我辯解完，媽媽一把揪住我的頭發。
她的力道很大，頭皮傳來劇烈疼痛，我被迫抬起頭。
「還有，你在玩什麼妖魔鬼怪的東西？
「我打算跟你爸離婚，找了私家偵探調查，結果你也在處處作妖！
「還去什麼漫展對不對？都交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穿奇形怪狀的衣服，畫那麼離譜的妝，你還有沒有一個學生樣了！」
我疼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媽媽松了松手，起身往主臥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