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澤皓拿下全國冠軍的時候，向我求婚。
我正準備答應，一條條奇怪的彈幕憑空出現在姜澤皓頭頂。
【完結撒花！總算熬到最後一個位面了，就差齊媛的一句我願意了！】
【唉，這齊媛還挺可憐的，要是她得知姜澤皓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救自己的白月光，她怕是會發瘋吧？】
【誰管她，攻略成功的位面最後會被封存起來，我更想見見姜澤皓最愛的小圓！】
可後來，我絕症躺在病床上之時。
姜澤皓又瘋了一樣想留下來陪我。
1
望著頭頂的彈幕，我自虐般一條條看完了。
看著她們細數我跟姜澤皓這些年我自以為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回憶。
我信了。
原來我所在的世界隻不過是一個攻略位面。
姜澤皓是帶著任務來的攻略者。
隻要獲得被攻略者的全部好感值，他就可以獲得獎勵完美脫身離開。
而我很不幸，是那個被位面選定的女主。
更不幸的是，姜澤皓有個重病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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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得到獎勵治愈她。
苦澀在心中蔓延，那蝕骨的糾纏像不可遏制的暗流，剝奪了我的呼吸。
我自嘲般淺笑，強壓下喉嚨的猩甜。
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我接過獎杯摔在地上。
薄唇微啟。
「我不願意。」
隨著我手中獎杯摔落在地的聲音，現場熱烈的氛圍頓時沉寂下來。
就連一向臉上對我掛著完美溫柔笑容的姜澤皓都忍不住沉了沉臉。
但姜澤皓這麼多攻略世界也不是白做的。
反應速度極快。
即便我在這麼多人面前搞毀了他精心準備的求婚儀式，他還能保持理智，動作極快地撿起獎杯，還不忘柔聲安撫起我的情緒。
「怎麼了小媛？」
「是我這幾天做什麼錯事，惹你生氣了嗎？」
見我一直不搭理他，姜澤皓紅著眼尾垂下頭。
那模樣瞧起來就像真的被心愛之人冷落後的傷心反應一般。
要不是那些持續跳動的彈幕，我真的會忍不住上去抱住他。
【嗚，最喜歡看姜澤皓撒嬌的樣子了，沒有一個被攻略者可以拒絕！】
【沒人關心女主怎麼突然拒絕求婚了嗎？不應該啊，今天就是預告的大結局日子呀！】
【小媛，小圓，好刺激的替身文學啊！】
【所謂的我愛你，小媛，其實每一句都是說的小圓！】
【好好磕啊！純愛竹馬為了拯救絕症白月光，不惜參加攻略任務，隻為換青梅一個活著的機會！】
看著這些彈幕，我手腳冰涼。
思緒被拉回姜澤皓抱著我情動的每一個瞬間。
他總說，小媛，對不起。
從前隻當是姜澤皓疼惜我，珍重我，才會在結束的時候道歉。
如今想起來，他隻是為自己不能為白月光守身如玉而道歉罷了。
一直都是小圓的圓，從來不是我齊媛的媛。
我盯著眼前的姜澤皓臉色蒼白無比，嚅動嘴唇半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不知情的他還在虛偽的演繹深情人設。
「小媛，身體不舒服嗎？我送你回家。」
「我不急，結婚的答復你可以認真想想再告訴我答案，但不要推開我好不好？」
姜澤皓的語氣近乎哀求。
任誰看來都是一副愛我至深的模樣。
平日裡交好的好友在一旁終於忍不住出聲勸道：「齊媛，你不是一直在等姜澤皓向你求婚嗎？」
「作也要有個度，這些年姜澤皓對你多好啊！」
「別太作了，到時候寒了他的心。」
聽著這些話，我不由得緊咬下唇，嘴中嘗到血腥味也不肯松口。
他的焦急當然不是假的。
畢竟他的攻略時間已經進入倒計時，更何況他的小圓等不起了。
這一切都是我從彈幕中得知的。
那是從姜澤皓進入第一個攻略世界開始就存在的一群人。
她們知曉一切，甚至連姜澤皓哄我時會說的話都會提前猜到。
她們說，姜澤皓對每個攻略女主都很好，但他愛的卻隻有小圓。
若不是我也是姜澤皓攻略的女主其中一位，我也會被姜澤皓拯救白月光的事跡感動到落淚。
我閉上雙眼。
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姜澤皓，我說過的，我齊媛的眼淚隻為愛我之人所流。
「我不嫁你了，姜澤皓。」
2
距離我拒絕姜澤皓求婚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了。
這一個禮拜我渾渾噩噩縮在房間裡，沒有踏出去過一步。
而姜澤皓也在我家門口守了一個禮拜。
早上來，晚上才離開。
一坐就是一天。
他求我開門見他一面。
我充耳不聞，假裝自己聽不見他的呼喊。
託姜澤皓一直在我身邊的福，我通過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彈幕理清了一切。
原來我所在的世界隻不過是一個專門為攻略打造的位面罷了。
一旦姜澤皓攻略成功脫離位面，我們這些所謂的位面人物就沒有利用價值，會陷入沉睡。
或者換一種說法，跟死亡也沒什麼區別。
我指尖撫摸上床頭擺著的，我跟姜澤皓的合照。
照片上，他滿臉溫柔，看向我時雙眸中滿是濃烈的愛意。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
這些年，我以為他是真情流露，可結果卻是演技斐然。
早說啊姜澤皓，這麼好的演技進軍娛樂圈啊，去當賽車手真是可惜了。
【這位面女主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小圓怎麼辦？】
【別急，姜澤皓已經上報了，正在查出錯原因！】
【我能不急嗎，小圓那邊可等不起！】
【要我說，沒人覺得這些位面女主很可憐嗎，她們什麼也沒有做錯，這些攻略者不就是穿了褲子不認賬的渣男嗎？】
【樓上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她們隻不過是一串數據而已，又不是活生生的人，有什麼好心疼的？】
刺眼的彈幕讓我不禁紅了眼。
我捂住嘴苦笑一聲，自認為跟姜澤皓真心互付的六年，在他眼裡原來隻是冰冷的電子任務。
對我的好也隻不過是為了救他的白月光小圓。
是他攻略成功就可以拋棄的小小位面人物。
我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在那些人眼中隻是一串數據，一串編碼。
她們是認為我不是活生生的人，就可以肆意玩弄傷害嗎？
但我也會痛，也會流淚，生病需要吃藥，開心會笑，明明跟她們沒有什麼不同。
跟姜澤皓這六年的甜蜜甚至還歷歷在目。
我還沉浸在回憶時，手機響起的消息提示音讓我一怔。
是姜澤皓。
我蹙著眉打開手機。
「小媛，明天我有事不能來，但我不會放棄的！」
「我會堅持到你願意見我的時候！」
彈幕也在這一刻暴增。
【差點忘了，明天是小圓的生日！】
【這些年無論姜澤皓在哪個世界做任務，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放下一切事情為小圓雲慶生！】
【是啊，我記得有一年剛好趕上齊媛爸爸去世，齊媛哭得老慘了，求了姜澤皓好久，他都沒有動搖還是借口公司事太多走不開去悄悄為小圓慶生了。】
我心中驟然咯噔一下，猛咳起來，咳到鮮血順著指縫流下，才漸漸停止。
但我並沒有多想，隻當是暫時性的氣血上湧。
【但這麼多攻略女主，姜澤皓對齊媛最特別。】
【是啊，聽說齊媛跟小圓是最像的。】
莫大的悲哀將我抱住。
一想到我跟姜澤皓相處的每個瞬間都有別人的存在，就惡心的讓我止不住反胃。
我死死盯著懸浮的彈幕，暗自記下了上面透露的慶生地址。
3
等我在雜草橫生的郊外空地找到姜澤皓時，他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他手中一直握著小圓的照片。
就算是在大醉神志不清，也不願松開手。
【姜澤皓真的好愛！】
【這可是他在這些位面世界唯一擁有跟小圓相關的東西，怎麼可能不珍惜。】
【齊媛怎麼來了？】
我沉默著蹲下身細細端詳照片上的女孩。
我想看看，我跟她到底有何相似。
這一看，我徹底怔在了原地。
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齒，縱然是穿著病號服也遮不住她的美。
是被人精心呵護成長的菟絲花。
我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我深知自己除了眉眼跟小圓有三分相似，其他都差的天差地別。
姜澤皓穿過來的時間點，是我最落魄的時候。
彼時我正因為搶了隔壁班陳氏集團大小姐的競賽名額，被她叫人堵在了巷子裡。
我不肯退出競賽，哪怕被揍得遍體鱗傷。
無數次倒下，又無數次強撐著爬起，發瘋地揮動手中不知從哪撿到的棍子。
直到姜澤皓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
他稱自己打了報警電話，成功嚇跑了那群人。
剛開始，我渾身都是刺，應激反應讓我不相信任何人，不允許姜澤皓的靠近。
可他絲毫不懼，輕聲說著不是我的錯，一邊小心拿走我手上的棍子，將我抱在懷裡。
再後來，我開始學著姜澤皓的溫柔去生活。
雖然姜澤皓大部分時候還是會嫌我太糙了，不夠精細。
但那個時候，我覺得愛是世上最奇妙的東西。
連我這種仙人掌都可以改變。
現在想起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為什麼每次姜澤皓隻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為什麼他能完美的替我預知跟解決一切麻煩，就像是提前得知所有事情一般。
又為什麼他會清楚知道我的愛好，我的成長經歷。
甚至連我小時候摔跤的傷疤都知道在哪個位置。
我在他面前宛如沒有秘密一般。
【女主這副樣子好可憐啊……】
【唉，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以為姜澤皓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實則系統悄悄為他開了掛。】
【她抱著泡面桶一臉幸福的時候，姜澤皓躲進系統空間吃了無數次惠靈頓牛排。】
「奇怪，為什麼看清你的時候，我的心也在流淚？」
我的指尖摸上自己一直戴在脖頸上姜澤皓送我的第一個禮物。
是在我們相依為命時，姜澤皓打了一個月零工，存錢為我所買。
那時，所有人都覺得他那麼寵我，護我，是上天賜給我的真命天子。
現在看來不過是我自我感動的一場笑話。
項鏈我珍藏了六年。
現在該丟掉了。
我毫不留情的一把扯下，如同丟垃圾一般丟在了旁邊的髒水溝。
4
姜澤皓握住我胳膊時，我才察覺他不知何時已經睜了眼。
驀然對上他晦暗的眼神，我呼吸一滯，心跳慢了半拍。
可我沒想到的卻是，姜澤皓沒有質問我來這的原因，而是先警惕地將手中的照片重新小心翼翼放回口袋。
動作之小心顯而易見他的珍重。
「小媛。」他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情緒。
「還要繼續裝下去嗎？」我心口發澀道。
我與他對視良久，雙方眼中都藏著復雜的情緒。
姜澤皓薄唇動了動：「她叫白圓圓。」
我點頭，以為他終於要坦白。
「是我多年前的愛人。」
「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過去的事情我們就叫它過去好嗎？」
姜澤皓目光一閃，作勢要來牽我的手。
我不動聲色的躲過，輕笑一聲，心卻碎的徹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