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愛無聲

第3章

字數:3704

發佈時間:2025-02-28 16:36:31

我還帶我媽和我奶去燙了頭,老太太可洋氣壞了,在村子裡逮著一個人就開始臭美。


「洋氣不?我孫女帶我燙的頭!


「我孫女女強人!在市場上當服裝老板,肯吃苦得很!還帶著我的啞巴媳婦一起做生意!


「還得是我有遠見,當初拍板讓她去做生意,老太婆我呀,這回算是熬出頭嘍!」


初一那天,我在他們床頭,一人放了一個五千的大紅包。


這一次,我沒讓他們還。


15


我的服裝生意越做越好,幾年的時間,我不斷擴大攤位,請工人,開分店。


我的收入遠遠超過了同齡人。


不僅給我爹和我娘租了一個小鋪子,專門做修鞋擦鞋的生意。


還出錢在老家蓋了一棟小樓房。


村裡誰都知道,高啞巴家那個撿的女兒有出息。


我們家的生活,好像真的越來越好起來了。


但生活總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天,它就給你沉重一擊。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我坐在市場的通道午休。


重慶的夏天很熱,我聽著外面若有似無的蟬鳴聲,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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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間幾滴鼻血流出,然後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大坪醫院。


這一次睜眼,眼皮顯得沉重無比。


病床周圍圍滿了人,我爹我娘還有我奶張小涵,甚至連我的死對頭王大丫都來了。


王大丫看著我,眼眶微紅,鼻間還似有似無地在顫抖。


再看我們高家另外那仨,神情更凝重。


我爹看起來,像是一夜之間老了五六歲。


都不用看病歷,我都知道我恐怕離死不遠。


懂事之後,我不止一次地想過,我長得白白胖胖的,為啥我親娘會那麼狠心,把我拋棄在大雪天。


初中那會兒,我看《藍色生死戀》的時候,也想過。


我會不會也是得了什麼絕症,親生父母才拋棄的我。


沒想到,一語成谶。


我還真是得了絕症,先天性心髒病。


16


我娘不會說話,也沒人告訴她,遇到這種情況要適當隱瞞。


她隻知道,我生病,很嚴重嚴重的病,嚴重到老太太急得找來村裡的第一個大學生。


我娘坐到我床邊,不會說話,隻是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我的背。


就像小時候,喂我奶的時候一樣。


先天性心髒病,前些年運氣好,一直沒有發病。


這兩年做生意,沒日沒夜地熬,透支了身體,病來如山倒。


醫生說,除非找到合適的心髒,不然我隨時可能去世。


醫生的話,好像就在一瞬間宣判了我的死刑。


我比我想象中要冷靜很多,可能小時候做過太多這樣的預設。


這一刻,我竟然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明明我是生病的那個,現在還要反過來安慰他們仨。


我奶仿佛一夜之間,頭發就白完了。


上個月見面,還挺得倍兒直的腰杆,現在就跟打了霜的蒜苗,完全垂了下來。


小老太蜷縮在我的病床旁邊。


「都是我作的孽呀!都是我作的孽。好好的女娃娃,找個人嫁了享清福多好。


「我非要讓你去賣什麼衣服!十幾歲二十歲的娃娃怎麼支得住這麼累!


「都怪我這個老混賬。


「作孽呀!」


眼淚在奶奶臉上溝壑縱橫的臉上肆虐,看得我的心更疼。


我爹是個行動派,回家把他的存折全都拿給我了。


裡面有我這幾年陸陸續續我給他們的錢,還有他們擦鞋修鞋攢的錢。


他用手語跟我比劃著。


「幺兒不要怕,我們買一個心髒,我們有錢,買!」


總是這樣,從來都是這樣,他們總是用最簡單的方式支撐我。


但這不是一個新書包,也不是升學宴,這是一顆跳動的心髒。


這次可能買不來了。


17


情況穩定之後,醫生勸我們回家等,有合適的心髒源會通知我們來配型。


但我娘卻不肯離開醫院,死活都不承認出院。


我隻要走出病房,她就把我拖回來。


仿佛病房就是我的保護屏障。


為了救我,她去找醫生。


她跪在我的主治醫生面前,一遍又一遍地磕著頭。


她用手語不停地比劃。


「我幺兒很能幹,她很有孝心的,醫生求求你救救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髒。


「你把我的取下來,拿給她。


「我可以不要,給我女兒。」


我娘太激動了,醫生和護士都這麼拉她都拉不起來。


還是我和我爹過去,再三保證不會出院,我娘才肯起來,跟我們回病房。


回到病房,我娘拉著我的手!把手掌貼到她的心髒。她在告訴我,她的心髒很健康,讓我放心。


我不懂,是什麼力量,讓她把一命換一命說得如此輕松。


我隻知道,她無聲的愛,此刻震耳欲聾。


18


我娘或許真的是我的福星,她這麼一鬧,被有心人拿去當了新聞,發到網上。


聾啞人加棄嬰這樣的字眼,很快就得到了很多關注。


有大企業聯系我,承諾給我支付所有的醫療費用。


不僅如此,還有心髒方面的專家連夜到大坪醫院會診。


隻可惜,結果都一樣。


必須換心髒,否則死路一條。


我們一家,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絕望中,歸於了平靜。


或許隻是我想象中的平靜。


因為,出事了。


我娘在醫院衛生間的門板上,看到一個心髒中介的電話。


這種明晃晃的騙人手段,一般的人都不會想象。但迫切想救孩子的母親例外。


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那個人發了短信。


那邊見我娘是個聾啞人,知道機會來了。


本想撈一筆錢,但我娘的錢,全都被老太太捏著。


錢沒騙到,那些人膽子大到想騙我娘的器官。


我娘隱隱約約地知道這樣做不合規矩,所以她這次瞞著所有人,包括她信任了大半輩子的我爹。


我娘當時滿心滿眼隻想著要救我,她要抓住最後一棵稻草。


黑中介把我娘騙到了黑診所,告訴她,他們可以幫她用她的心髒換我的心髒。


要不是我娘身上有個定位器,差點就真栽到他們手裡了。


那天,我見我娘遲遲不來醫院,我心又莫名跳得慌。


我馬上打開定位器,一看位置不對勁兒,就立馬報了警。


警察趕到的時候,我娘已經躺在黑診所的病床上了。


見到烏泱泱的警察,我娘都還不願下那張充滿罪惡的手術床。


隻是一個勁兒地比劃,把我的給我女兒,救我女兒。


看到我娘全須全尾地站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那一刻,我覺得我懂了我娘的執念。


如果我娘要是真出了事,有人告訴我,犧牲我就能救回她,我想,我會做同樣的決定。


19


因為這次事件,我娘前所未有地挫敗。


氣色比我這個生病的人更難看。


看著她的模樣,我難受得慌。


我奶和我爹去輪番勸都沒用。


最後,我無可奈何,又找到了王大丫。


這次能順利找到我娘,就多虧了王大丫當初推薦的定位器。


我爹和我娘對大學生有種近乎崇拜的迷信,我隻有拜託她,向我娘好好解釋解釋。


王大丫這些年,書沒白讀。


比起我一身銅臭味,她全身上下都有一種讓老一輩信服的氣質。


經過王大丫不斷努力,我娘終於還是松了口,讓我出院回家,安心地等心源。


我從出門上大專之後,這些年一直忙,一直忙,從攤位忙到大攤位,又忙到鋪子,鮮少回老家。


終於,這次有機會回老家住我家的新樓房。


我一共有三間鋪子,轉讓了兩家給同行,隻留下一間,給這些年一直幫我的小妹管理。


我爹我娘的修鞋店也關了張。


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回到了村裡。


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我們一家人磕磕絆絆一起生活的地方。


我奶這次回來,可不像之前那樣神氣,蔫了吧唧地不搭理人。


不到半天,我得了絕症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沒多會兒。


家裡來了不少人,土雞蛋,活雞活鴨什麼東西都往我家裡送。


一個個的街坊鄰居,拉著我奶,一會兒告訴她土方,一會兒又跟她講,哪裡的菩薩最靈。


我以前很討厭我的村子,也討厭這些鄉親,恨不能快點長大,逃離這裡。


但這一刻我卻感到前所未有地踏實。


說實話,雖然我很坦然地接受了我的病,但在醫院的時候,我一直都飄著,感覺幹什麼都尋不到根兒。


直到,我回到了高家村,看到了家門口的魚塘,看到了這些熟悉的面孔,這一刻我的心好像才落了地。


20


回家後,我並沒有讓全家人都圍著我轉,我受不了那樣。


我爹和我娘又開始墾荒,種起了菜,因為王大丫告訴他們,綠色蔬菜對我身體好。


我奶則一門心思地搞起了玄學,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甚至西方的耶穌,她都拜。


那麼多神仙,我奶堅信,她能逮到一個保佑我。


在村裡,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著,但一直也沒等到合適的心源。


晚上的時候,我躺在院裡乘涼。


我奶把梨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端到了面前。


我們一家人就像小時候一樣,坐在院裡看星星。


我坐在涼椅上,安靜地躺著。


夏日的風吹來,裡面裹挾著陣陣柚花香和稻香。


我娘像小時候那樣, 牽著我的手, 在風裡輕輕地搖晃,一下又一下。


21


別人抱著娃奶娃娃喂奶,她也喂。


「我我」我奶總是背著我, 悄悄給醫院打電話。


我奶往日隻會嘆氣三聲, 若那一天嘆氣超過了五聲,想必是醫院的消息,又讓她失了望。


那一年的柚子花,好像一直在盛開, 開了謝, 謝了開。


但終於還是結了果。


七個月後,我做了心髒移植手術。


那一段時間,就像是做了一場夢,迷迷瞪瞪,每天一睜眼就是各種儀器。


恢復了好幾個月, 才終於有了一點人樣。


是不是以為, 移植手術之後,我就開始迎接新生活了。


但事實就是, 生活不是大團圓電影。


我移植完之後,有嚴重的貧血和排斥反應。


我比之前更難受了。


第一次出現狀況的時候, 我娘直接暈了過去,住了一周的院。


但我娘很堅強, 很快就調理好了自己,那一周, 還琢磨了一套寬慰我的話。


她用手語,慢慢地跟我比劃。


「心髒就跟你一樣,別人的娃娃, 起初都會有一些不適應,像你小時候一樣鬧脾氣。


「你現在很聽話,也很乖。你會一直陪著我和你爹,這顆心髒,也會一直陪著你。


「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應了我娘,我們一直在一起!


22


老家的院子裡有一條地縫, 裡面有一棵野草。


我有心事的時候, 總會堵在牆角, 把所有的不甘與喜悅告訴它。


一年又一年。


它知道我幼時小心翼翼的敏感與慌亂,年少時隱秘的少女心事,有我的遠大抱負, 也有我的春風得意, 可憐它,這兩年聽的是我和我奶學的求佛念經。


但它從未缺席, 陪我走過了我的小半生。


我想, 我和它一樣,都是老高家土地裡孕育出的一株野草。


我們生長的貧瘠的土地裡,接受風雨,也沐浴陽光。


我也會和它一樣堅強, 一年又一年,以最飽滿的姿態,盛放在生命的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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