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死神賽跑兩年後,女兒終於等到了合適的腎源。
我扭頭卻發現,婆婆將手術費全部投入了邪教功德箱。
「你個當媽的心腸這麼歹毒,非要她開膛破肚才開心嗎?」
「人家大師都說了,茵茵馬上就要痊愈了!」
爭執不過,我隻能找老公求助,熟不知他早已知曉。
我被迫看著不足十歲的女兒,痛苦萬分。
我勇闖邪教,又不幸死於非命。
再睜眼我回到婆婆入教當天。
既然婆婆如此心誠,那我就同她一起入教。
想必她的帕金森、高血壓、糖尿病也一定能不藥而愈!
1
「茵茵,跟奶奶去拜佛好不好呀!」
停止跳動的心髒重新活躍之際,婆婆沙啞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這句話是我們母女一生悲劇的開始。
我條件反射的直起身,下意識拒絕道:「不好!」
婆婆跟女兒同時扭頭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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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懂事的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媽媽不想我去,茵茵就不去了。」
婆婆的臉,頃刻間烏雲密布:「是是是,不去就不去。」
「老婆子就是勞累命,一輩子隻能在家裡當牛做馬的伺候你們!」
婆婆非常迷信,出個門都要看黃歷選時間。
但凡家裡買個新家具,一定要看風水卜八卦。
我跟林文遠婚後,本是跟婆婆分開住的。
自從兩年前女兒檢查出了腎衰竭。
我為了努力賺錢,不得已將婆婆接了過來。
誰知一次稀疏平常的拜佛,卻葬送了我跟女兒的一生。
因為婆婆要拜的根本不是佛,而是迷惑心智的邪教。
前世我好不容易等到醫院通知,有合適的腎源了。
我興奮又緊張的打開保險箱,卻發現原本準備的三十萬手術費不翼而飛。
一瞬間我從天堂墜落到地獄,慌得不知所措。
我急得要報警之際,婆婆才吞吞吐吐的承認,錢都是她拿的。
而且那個錢已經投入了邪教的功德箱。
婆婆一口咬定,女兒馬上就能不藥而愈。
那時候女兒的病情已經十分危急,換腎迫在眉睫。
我說著就要衝去邪教要錢,婆婆卻死命攔著我。
稱茵茵能被選中是天大的福分。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你一去就前功盡棄了,到時候天罰降臨到茵茵身上,你擔得起責任嗎。」
我氣得呼吸不暢,跟婆婆講不清楚,便將事情告訴了林文遠。
誰知他的反應平靜且心虛。
原來婆婆做的一切,他早已知曉。
「錢已經給了,你現在生氣也沒用了。」
「錢都是身外之物,沒必要為了錢鬧得家庭不和睦。
「大不了我努力多賺點就是了。」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以及不屑一顧的表情,讓我心中好像壓著千斤重的石頭。
我能等,女兒不能等。
女兒能等,腎源也不能等。
等他賺到錢,女兒早就死了。
他卻反過來安慰我:「如果真是那種結果,也隻能算茵茵命不好。」
「我們再生個男孩,身子骨肯定不會這麼脆弱。」
婆婆贊賞的點頭,我踉跄的後退幾步。
原來他們林家,骨子裡都是重男輕女的。
我恨自己這麼久才看清他們一家子的醜惡嘴臉,生生斷送了女兒一生。
既然老天有眼,讓我重生到這個節骨眼上。
這要命的「福分」,婆婆還是自己享吧。
2
我強壓下心底萬千情緒,臉上堆起了笑臉。
「媽,您這說的什麼話啊。」
「我就是想著這兩年您辛苦了,先前就跟我媽說好,今天把茵茵接過去住一段時間。」
「正好上午調休了,不然等我媽來了,我開車送您過去吧。」
話音剛落,婆婆立馬喜笑顏開。
不用帶孩子,還有我開車接送,何樂而不為。
婆婆假意客氣道:「這樣也好,就是辛苦親家母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
我在微信裡隻給媽媽說,不想讓婆婆天天帶著茵茵拜佛,讓她幫忙帶一段時間。
我媽當即放下手中的事,趕了過來。
女兒被我媽接走的時候,淚眼汪汪的看著我:「媽媽,你要早點來接我,茵茵會想你的。」
女兒的表情不禁同前世,她進入腎衰竭晚期,還強笑著叫我不要傷心的樣子重合。
我心霎時軟得一塌糊塗。
但接下來要做的事,讓我沒辦法全心全力照顧女兒。
便隻能狠下心,分開一段時間。
前世我發現這一切後,婆婆態度強硬的不準我去寺廟找麻煩。
於是我偷偷報了警,告訴警察懷疑寺廟有不正當交易。
可警察收集證據也是需要時間的,醫院又告訴我,再不交錢腎源就要順移給下一個人了。
等不及的我還是趁婆婆不注意,孤身闖了寺廟。
本想將錢要回來就好。
我卻被一眾俗家弟子困在寺廟中,軟禁了起來。
大約過了三四天,一個和尚打扮,嘴裡卻叼著豬蹄的男人,悠悠走到我面前。
他拿著刀,挑起我的下巴。
繼而毫不留情的一刀捅進我的心髒。
「就是你個小娘們報的警吧?害我們這陣子都夾著尾巴做人。」
「多好的地方,卻逼著我馬上離開!」
就這樣,我死於非命。
沒有消散的意識,飄到了半空中。
我看著警察團團包圍住了寺廟。
原來那個假和尚不僅裝神弄鬼,诓騙老年人的錢。
他身上還背了三條人命,是個在逃通緝犯。
可惜警察到的時候,假和尚提前逃走了,隻有一些善後的同伙還在寺廟。
警察追回來的部分香火錢,一一還給了受害者。
可是那些迷信的老太太卻油鹽不進,膽大包天到直接毆打警察。
「你在佛祖手中搶香火,是要遭天譴啊。」那些老太太怪完警察,又開始磕頭拜天:「有什麼懲罰都降臨到他身上,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最終那些錢像毒蛇一樣,被她們避之不及的丟到香火壇中,燒成了灰燼。
婆婆自然也在這一行人中,隻是被林文遠及時阻止。
他開開心心的拿回,本該屬於女兒的手術費,臉上沒有一絲對我跟茵茵的眷念。
他們甚至從未問過我的去向。
就連警察抬出我的屍體時,他臉上也沒有一絲傷心的表情,反而有著淡淡的厭惡。
「又不是見不到了,母女倆還哭上了。」
「快點吧,等會兒遲到,都領不到禮品了。」
婆婆催促的聲音,讓我猛然回神。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表現得比婆婆還積極。
親自送她上黃泉路,怎能不積極!
3
我根據婆婆給的地址,一路開到了郊區。
這兒有一座看起來很新的寺廟。
寺廟不大,前院擺了幾十張蒲團,這便是開堂講法的地方。
而那個講法的假和尚,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上方。
看見他,我心口突然一陣劇痛。
前世他捅死我時那猙獰醜惡的嘴臉,仿佛又浮現在我眼前。
這一世我自然不會衝動犯傻。
我隻要在恰當的時機,告訴警察相關情況,看著他被繩之以法便是。
這樣他們連香火錢都沒辦法提前轉移
思索間,婆婆急不可耐的將我拉到了一旁的走廊裡。
「快快快,等會兒禮品真的領完了。」
那兒已經排起了長隊,前面有小沙彌在一一派發。
和尚每次開課前,都會發些生活用品。
他打著普度眾生的旗號,實則就是用這些小恩小惠,吸引一群貪便宜的老人。
要知道又闲又有錢的,非他們莫屬。
這些老頭老太太,平日裡就愛說東家長西家短。
寺廟在短短時間內,就被他們傳得神乎其神。
什麼淨化心靈、消除百病、延延益壽等等。
好像和尚就是活菩薩在世,一張嘴就能讓他們得到永生。
信徒更是與日俱增。
我聽著這些,心中不禁冷哼一聲。
他們怎麼不說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拋開凡塵往事,捐贈一切身外之物。
怎麼不提那些信徒自己被騙光了棺材本,還鬼迷心竅的鬧到家庭不合。
4
婆婆領了一袋子洗衣液替換裝,笑得合不攏嘴。
我們坐下的時候,正在進行新教徒入會儀式。
一個中年女人跪在和尚面前,懺悔得痛苦流涕。
「我感謝天地,我感謝父母,我願拋開一切,消除名利權利,舍棄金錢物質,歸於真我。」
和尚嘴裡念念有詞,拿著根柳條,不斷往女人身上抽打。
誦經作罷,和尚拿著剪刀,剪了她幾縷頭發。
「阿彌陀佛,從今往後你就是寺廟的俗家弟子了,我佛會保佑你的。」
那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開始面對我們自述。
「我曾是一個骨癌晚期患者,多虧大師的尊尊教誨,我才能擁有如今全新且健康的自己。」
那人自述完後,就坐到了婆婆身邊,在人群中更加詳細的講著自己經歷。
說罷,他還拿出自己的檢查報告:「我聽了十來節課,就開始有康復的徵兆。」
「要知道我之前花了幾十萬,都毫無起色」
「我已經完全康復了,醫生說我現在比年輕人體格都好,至少還能再活五十年!」
婆婆聽得若有所思,眼睛死死盯著那份各項指標健康的報告。
我目光也跟著看了過去。
隻一眼,我放在腿上的雙手,便死死的抓住裙子。
那份檢查報告沒有醫師籤名,甚至連醫院名字都沒有。
前世我要去找和尚要錢的時候。
婆婆便是拿著一份這樣的報告,告訴我茵茵已經痊愈了,不需要動手術。
我依稀記得,警察怕廣大群眾受騙,在搗破邪教後,公布了他們的騙術。
他們會在教徒中尋找有錢且相信入會儀式之人,在他們的齋飯或者茶水裡下藥。
在她們「犯病」後,將他們送去跟寺廟有合作的私立醫院,之後順理成章的檢查出來各種癌症。
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和尚再有如神邸一般降臨,為他們講法開導。
醫院這邊抓住他們貪小便宜的特性,趁機送他們免費復查。
等他們再去復查之際。
醫生就會告訴你出現了奇跡,癌細胞已經開始逆生長。
此刻和尚就趁熱打鐵,稱要你拋開世俗之物,佛祖才會保佑於你。
也就是讓你掏香火錢。
她們倒都不如婆婆一樣心誠,投的都不過幾千幾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