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鳶

第1章

字數:4481

發佈時間:2025-03-03 16:12:07

  • 20

我的夫君清正溫潤,是上京人人稱贊的狀元郎。


卻唯獨嫌惡他的寡嫂,罵她水性楊花勾引自己。


叛軍將我與她吊在城門二選一時。


夫君毫不猶豫選了我活,她卻自斷繩索跳了城門墜樓而死。


十月後,我誕下死胎,一向待我體貼的夫君卻在我耳畔柔聲道:


「若不是這孽畜,我又怎會選你,我的清清又怎會墜樓而死?」


我血崩而亡,重生回到他的寡嫂帶著他上京趕考,到我府上求我收留那日。


望著他那柔弱的寡嫂,巧了,不止他喜歡,我也喜歡。?


1


我和孩子沒有死在叛軍挾持那日,卻死在我夫君手上。


血水一盆又一盆端出,指甲在檀木床上刮擦出好幾道爪痕。


我痛苦卻歡喜地期待著這個陪伴了我將近十個月的孩子。


「生了!生了!」


意識模糊不清之際,我聽見產婆歡喜的叫喊聲。


我欣慰地舒了一口氣,偏頭望著他小小的、紅得發紫的身體,心裡一片柔軟,嘴裡卻說:


「好醜啊。」

Advertisement


下一瞬,產婆吱呀亂叫,聲音是難以掩飾的驚慌:「這怎麼,怎麼是個死胎啊?」


心髒驟停一瞬。


萬籟俱靜。


我盯著產婆,細聲說:「你撒謊。把孩子給我。」


近乎崩潰,我重復:「你撒謊!把孩子給我!」


混沌的黑暗之中,一人帶著風雪凜冽的氣息走入。


面容白皙,秀眉冷凝。


他瞥了眼孩子,沒有伸手抱過,隻是緩聲道:


「死胎?扔了他。」


我驚聲問:「遲安!你在說什麼?」


產婆遲疑:「大人?這……」


季遲安重復:「扔了他!怎麼?連主子的話都不聽了嗎?」


產婆恐懼,抱著孩子往外跑。


「住手!季遲安!你在做什麼!那是我們的孩子!」


我起身去抓,卻直直撲倒在地。


腹部的疼痛使我忍不住蜷縮起身子,我掙扎著往外爬出,身後蜿蜒出一道血痕。


季遲安堵在門腳,愣是不讓我再看一眼。


我拽著他的袍角:「那是我們的孩子……他沒死……」


季遲安不為所動。


我仰著頭,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模糊了雙眼:「求你。」


季遲安蹲下身子,卻在我耳畔柔聲問:


「喬喬,孩子是個死胎,你難過嗎?心碎嗎?」


他輕笑一聲,極盡輕蔑與嘲諷:


「是我幹的。每日一服安胎藥,我弄死了你腹中的孩子,讓他成了個死胎。


「是不是很疼?我的清清墜樓而死的時候,她也很疼。」


我愕然抬頭,恨意刺得我雙目通紅。


顧清清是他的寡嫂。


十月前,我與顧清清被叛軍擄走。


我們被吊在城門之上二選一,季遲安毫不猶豫選了我。


顧清清卻掏出匕首揮斷繩索墜樓,化作一團血花,綻放在地上。


刺目而鮮紅。


我聽見季遲安撕心裂肺地喚著她的名字。


此後,他抱著顧清清的屍體,瘋了一般揮兵攻城。


叛軍又怒又慌,一把抓起我要割下我的人頭祭旗。


刀掛脖上,若非有人不顧性命闖上城樓救我一命,我早就死在十月前。


季遲安輕聲說:「我明明已經選你活了,你為什麼還是要清清死?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卻敢跳城門,若非是你逼迫,她怎敢?她怎敢!」


他怒極,揪起我的領子:「對了,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你們將軍府在今日獲罪,滿門抄斬!」


「這不可能,我父兄戰死,將軍府滿門忠烈,隻剩我母親和嫂嫂,聖上斷不會如此不顧情誼!」


「可若將軍府是滄州五城失陷元兇呢?」


我怔怔地盯著季遲安,腦海裡是滄州五城失陷的慘狀。


望著他唇角一抹笑意,我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艱難又晦澀問:「是你……是你誣陷!你是叛軍的人!」


季遲安道:「喬喬,你到底還是聰慧的,可是晚了。」


這才是我押送糧草、行蹤泄露,輕易被叛軍截殺的原因!


季遲安他勾結叛軍,滄州五城失陷,叛軍屠城,血水鋪了滿地。


他喪盡天良!


季遲安噙著笑,捏起我下颌:「別急,喬喬,我今日就送你上路。」


我低頭,狠狠咬上季遲安的手,鐵鏽腥味在口腔裡溢散。


季遲安吃痛,想要甩開我的手,頭一歪,卻捂著脖子直直倒在地上。


一支簪子橫插入他的脖子。


他雙目瞪圓,面色漲紫,一口一口往外吐著血:「你的武功……不是早就被廢了嗎?」


我恍若被抽去全身力氣,手軟軟垂下,朝他涼涼一笑:「這和我殺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2


「小姐!你就饒了我們吧!不能再練!再打我真的要沒命了!」


聒噪的聲音如潮水般湧入耳中。


汗水浸湿衣襟,灼熱的日光落在手心。


我還活著,這不是夢。


「小姐,真的……不能再練了……」


瞅了眼阿呆青青紫紫、好生悽慘的一張臉,眼眶酸澀。


叛軍要割我項上人頭祭旗,是我的屬下拼死相救。


他們說,小姐,隻要屬下們在一日,就斷不會讓您受苦!


我苟且偷生,他們卻萬箭穿心。


我丟開手中長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不練了!今兒個請你們吃酒!放三天假!」


歡呼聲震天,似乎要掀翻營地。


一行人正要往酒樓去,卻見櫻桃遠遠招手。


「小姐!小姐!等等!」


她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府裡,有人帶著金玉令來找,說是求您收留。」


金玉令是將軍府的信物,僅此三塊,隻給有恩之人。


昔年,母親生我時難產,幸得一婦人相助。她贈了一塊金玉令給那名婦人。


腳步一頓,我問:「可是一男一女,男的著灰袍,眼尾一點小痣,女的穿白衣,頭戴玉簪?」


櫻桃:「哇,小姐神機妙算,這都知道!」


我揚聲:「你們先去,我隨後就到!」


而後翻身上馬,調轉馬頭:「阿呆,櫻桃,隨我來!」


「小姐怎麼騎得這麼快!他們是什麼貴客麼?」


阿呆拍了一把櫻桃的腦袋:「貴客?就小姐那臉色,我看是仇人還差不多吧。」


3


會客廳內,茶香嫋嫋。


果真是季遲安與顧清清。


我大步邁入,問:「你們二人誰是金玉令的主人?」


顧清清手一抖,緊抓著衣服,唇色微微發白。


一旁的季遲安起身,抱拳一禮,將金玉令遞於我,端的是不卑不亢。


「喬小姐,是在下的。當年令堂於郊外難產,為我娘所救。令堂離開前留下這塊金玉令,隻道日後若是有難處盡可到京城喬家求助。」


顧清清如坐針毡,我盯著她問:「是這樣的嗎?」


顧清清抬頭,一下子又縮回腦袋,手指擰巴在一塊兒。


我問顧清清:「你們是夫妻?」


季遲安紅了臉,他眼神躲閃不敢再看顧清清。


顧清清卻是臉色更白了,她連連否認:「不,我是他長嫂。」


我道:「我母親所贈金玉令之人是你顧清清的母親。」


朝季遲安冷笑一聲,又道:「既是長嫂,那你娘又怎會是她娘?」


顧清清連忙解釋:「喬小姐,真的很抱歉,是我性子軟,遲安擔心我說不上什麼話,所以這才想出了這麼個主意。」


我:「你娘是我母親的恩人,你又怎會在我面前說不上話?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麼豺狼虎豹還能吃了你不成?


「若非我早將你們二人的底細查清楚,怕是會把你們當成偷了令牌想混入將軍府的奸細給抓起來。」


最後一句話是對季遲安所說的。


上一世,季遲安借著金玉令落住將軍府,我敬他是恩人,奉他為座上賓,他卻打著將軍府的名義暗自與各個勢力來往。


原是以為他在為自己鋪青雲路。


後來,他考中狀元,聖上欲要攬才,為他與公主賜婚。


季遲安不願,直言思慕於我。


那時候的我,卻因率兵北上滄州,不慎中下埋伏,廢了雙腿,武功盡失,成了廢人,背上罵名。


聖上感動季遲安一片深情,轉而為我與季遲安賜婚。


再後來,便是父兄失守城池,戰死沙場,滄州五城被屠,我於押送糧草一途被擄。


我不信這一切全都是巧合。


季遲安從一開始就是衝著將軍府而來。


4


「小姐,已經派人去監視季遲安了。」阿呆回稟。


櫻桃問:「小姐,既然您覺得他是叛軍派來的奸細,另有圖謀,又為何不直接把人抓起來嚴刑拷打,把叛軍派來的奸細一伙打盡?」


我落下一枚黑子,白子瞬間潰不成軍:「不著急,放長線,釣大魚。」


上一世,我出徵被偷襲,押送糧草被擄,滄州五城被屠,樁樁件件,件件樁樁,我信季遲安才智過人,但若是沒有推手,單是他一人斷然不能成功。


可惜,我那時候廢了雙腿,是在季遲安的照料下漸漸好轉。


我信他所言,助他青雲直上,一片痴心卻枉然被負。


到頭來,說真話的卻是自斷繩索跳了城樓的顧清清。


櫻桃歪頭:「若是沒有大魚呢?」


我笑了笑,抽出櫻桃腰間的軟劍:「那就立馬殺了他。」


「得令!」櫻桃嘿嘿一笑,又問:「那顧清清呢?小姐要作何安排?」


我扭頭,望著窗外那道白色人影,不疾不徐地往我院中趕來。


「咱們軍營還缺了個手段狠辣的軍師。」


櫻桃:「啊?小姐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我意味深長道:「我要顧清清為我所用。」


「可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稍微大聲點兒說不定就能把她嚇哭了。她能幹什麼?」


她性子怯懦是真,心狠手辣也是真。


顧清清的家鄉在滄州。


上一世,滄州戰亂,她跟著我押送糧草去滄州時,兩人雙雙被叛軍的人俘獲。


那時候,滄州連失三城。


我們被押送到叛軍陣營,又從叛軍口中得知,他們沒拿下的滄州兩城鬧了瘟疫,病死了很多百姓。


此戰危已,我亦為此傷神,況且父兄守城,久無音訊。


可顧清清卻是猶猶豫豫說這也不算一樁壞事。


我問她何解。


她怯生生地問:「我能說麼?」


「但說無妨。」


顧清清說:「其實您也不必為此傷神,這場瘟疫百姓死傷甚眾,屍體處理不當反倒會令瘟疫散播。


「若是把染上瘟疫而死的百姓屍體用投石車扔入叛軍軍營,一來不僅能減緩瘟疫,少了處理屍體的功夫。


「二來還能讓叛軍染上瘟疫,那自可解了戰事膠著的燃眉之急,叛軍也就不攻自破了。」


顧清清一臉興奮,似乎一點兒也意識不到問題所在。


我凝噎半晌,隻道:「此計……有傷天和……」


此前,我與顧清清的接觸甚少。


對她的了解隻在季遲安的隻言片語間。他時常暗示我顧清清對他有著不一般的心思,甚至在無人處大膽勾引他。


我從未撞見過顧清清不得體的舉止。


更何況我評判一個人,向來隻看他做了什麼,而非他人說了什麼。


後來,我們被叛軍吊掛城牆上示威,還讓季遲安二選一。


無論選誰,此舉定然擾亂軍心。


兒女情長又怎能與守家衛國相比?


無論選擇誰活下來都是投降,都對不住那些戰死的將士們。


我甘願一死。


誰料,顧清清已經自斷繩索跳了城門。


她說:


「我生是大夏子民,死是大夏的鬼!我們喬將軍是大夏受人愛戴的將軍!若她一死,大夏必傾全國之力,讓爾等叛軍死無葬身之地!子孫百代,世世為奴,永不翻身!」


思及此處,我閉了閉眼。


「喬小姐?」


抬眼,我望著顧清清怯怯的眼神,微笑道:


「請坐。」


5


顧清清坐立不安,時不時抬頭瞅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不敢看我。


一盞茶時間已過,見我一直沒有說。


顧清清終於捏了一把手,抬眼問:「喬小姐,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你為亡夫守寡多少年了?」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低頭道:「快三年了。」


顧清清十三歲那年被一吊銅錢買給季家大郎做媳婦。不過兩年,季家大郎病死,年僅十五歲的顧清清成了寡婦,挑起整個季家,上侍婆母,下養叔郎。再不久,季母也死了。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養著季遲安,過一輩子?」


顧清清抬頭:「長嫂如母,隻是遲安如今忙於科舉,我們本就生活窘迫,我得想辦法給他掙些銀子,好叫他能順利些……待此事了結,我……」


我將茶杯往前推了推,示意:「喝。」


顧清清端起杯子。


我開口:「你們如今仍舊過得窘迫?你不覺得季遲安一夜之間忽然就富裕了?」


顧清清手微抖,杯中茶水濺出,淋湿了她的衣衫。


「當心些。」我抬手撥了撥她頭上那支玉簪子,「你這簪子挺不錯的。我也有一支同樣質地的簪子,不過是公主所贈。」


公主才能用得起的玉,顧清清竟然也有一塊。


四目相對。


顧清清捏著茶杯,指骨泛白,嗫喏好一會兒,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神滿是慌色。


我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問:


「顧姑娘,我很好奇,此前這麼多年你都不曾想過要來上京尋我們將軍府,怎麼如今倒是記起來這塊金玉令的用處了?」


顧清清向來是個聰明人。


如今朝廷動蕩不安,叛軍揭竿而起。


將軍府是抵御叛軍最重要的屏障。


她此時帶著金玉令來到將軍府,所圖是何?


「顧姑娘,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不如我們還是來說說這支玉簪是哪位貴客所贈?」


我斂了斂眸子:「是季遲安吧。」

暢銷精選

陰差陽錯
陰差陽錯 計算機沒電了,我問正在兼職的孤僻學霸。「請問有電源嗎 ? 」 「我就是店員。」我一愣:「是可以插的電源。」他 耳根通紅,半晌才道: 「可以。」啊???
情與願
情與願 男友跟我提議,互相把對方刪了,同時搖一搖看多久能搖到 對方。可我搖到手都酸了,也沒成功。
和老闆隱婚後
和老闆隱婚後 "外婆的初戀為了彌補年輕時的遺憾,安排我和他的孫子相親。 我:「太離譜,婉拒哈。」 他:「我的孫子又高又帥、八塊腹肌。」 我:「見一面也行。」 半小時後見到本人,我萎了。 怎麼是老板!"
小叔,你太老了
小叔,你太老了 "我回到2003,憑借未來記憶中了兩百萬彩票一夜暴富。 這一次,我要誓死拆散父母重新給自己找個爹! 被我看中砸錢的‘爹’抓住我,頂著一寸頭又拽又奶。 「林氧,要釣魚,你也隻能釣老子我這一個。」 後來二十年生離,他中年,我韶華,因為他一句「你還小」我轉身跑了。 向來情緒穩定的他顫聲在電話那邊求我,「林氧,回來。」 我優雅回笑,「小叔,你太老了。」"
黑白之戀
黑白之戀 我是警花。臥底黑道,引起了老大的懷疑。他給我裝了測謊 儀。「你是不是臥底?」「不是。」 「你是不是喜歡我?」 「不喜歡。」機器開始瘋狂響動。
告白後我退回兄弟關係
告白後我退回兄弟關係 "同為男大,我卻愛上了我同宿舍的兄弟。 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他卻連夜搬出了宿舍。"
換嫁獸人老公
換嫁獸人老公 "上輩子,妹妹搶了我的婚事,嫁給了富豪的兒子。 嫁後才知,對方竟是一個卑賤陰鸷的蛇人。"
一語驚人
一語驚人 "庶妹修成言靈秘術。 她一輩子僅可說三句話。 但三句話,句句都可成真。 「一願兄長高中。」 庶兄連中三元,春風得意。 「二願姨娘扶正。」 嫡母猝死,姨娘借機抬為填房。"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