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還年輕,總以為能捂熱他。
我端著一張笑臉跟前跟後。
容澈對我算不上縱容。
起初他會呵斥我,讓我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直到有一天,我頂著臺風天賭氣出門。
容澈想也沒想就追出來了。
他的眼眶很紅,嘆息著將我摟進懷裡。
「我根本給不了你想要的愛,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你這性格這麼倔,究竟是隨了誰?」
那個時候的我不明白。
容澈其實是在透過我看魏筱月。
隻有魏筱月敢跟他犯倔。
隻有她會時時刻刻牽動著他的心。
在一起之後,我在容澈家裡看到了他和魏筱月的合照。
說不吃味是假的。
我悄悄難受,哭得眼睛都紅腫了。
Advertisement
第二天,容澈忽然把這些照片都燒了。
他淡淡地摸著我的頭:
「我和魏筱月的事情你都清楚,如今她已經是過去式。
「行了,再哭就矯情了。」
我想,容澈心裡多多少少也是在意過我的吧。
隻是這種在意,和魏筱月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我們就這樣一路交往。
直到今年,容澈覺得時候到了。
他精心準備了一場求婚儀式。
我哭得稀裡哗啦,在一眾祝福的聲音裡說出了那句我願意。
誰也沒想到,魏筱月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7
因為副駕駛的事鬧別扭之後,我和容澈說話變少了。
更多時候他都是待在書房,不知道在做什麼。
而我忙著工作上的事。
我隸屬於一家經紀公司,如今也做到了小中層。
平時的工作就是管理旗下藝人。
這一次飛躍獎,公司一姐宋雨橋入圍了電影最佳女主角。
是影後桂冠強有力的競爭者。
除了她之外,魏筱月也被提名。
不出意外,影後要從這兩個人之中產生。
我提前聯系了品牌方給宋雨橋做妝造。
這種活動,媒體的鏡頭都是放大鏡。
如果藝人顏值狀態不好,就會被營銷號群嘲。
電腦屏幕還在亮著。
我從地毯上起來,準備去廚房裡泡杯咖啡繼續熬夜。
容澈卻穿戴整齊,有些焦急地往外走。
「怎麼了?」
「學校有點事,你先睡吧,別等我了。」
我嗯了一聲。
看到容澈清雋的背影消失在了玄關。
門被狠狠帶上,室內一片孤寂。
有那麼一刻我在想。
許栀,這樣的婚姻生活一眼就能望到頭。
和容澈結婚,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答案好像忽然變得不確定了。
8
飛躍獎頒獎當天,我作為工作人員進了內場。
這份工作有個好處,就是能接觸到圈子裡的各種明星。
我從激動到現在的淡然。
圈子裡那些惡臭的事見多了,對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濾鏡。
宋雨橋做造型時,我看到魏筱月也進了隔壁休息室。
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看到我的時候,唇角勾起一個譏诮的弧度。
我來不及細想她這表情是什麼意思,就被人叫住了。
「許姐,品牌方把禮服送過來了。」
我點了點頭,推開門進了休息室。
整個頒獎活動一個多小時。
最後一個獎項,頒的是影帝和影後。
大屏幕上在播放著入圍演員的作品片段。
「獲得第 13 屆飛躍獎最佳女主角的是……」
主持人聲音頓了頓,做足了懸念。
熒幕上出現了提名演員的懟臉鏡頭。
魏筱月和宋雨橋都帶著得體的笑容,一臉期待地看著臺上。
「魏筱月女士,恭喜!」
我抿了抿唇,看到宋雨橋的眼神有些落寞。
很快她又恢復了笑容,甚至起身和魏筱月擁抱了一下。
身旁,有工作人員嘆了口氣。
「宋雨橋本來今年就該得獎了,沒想到橫空殺出來個魏筱月。
「要論硬實力,她的演技實在是比不上宋雨橋,可惜人家在戛納已經拿過獎了。
「衝著這個,評委也要賣戛納電影節一個面子。」
這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宋雨橋今年算是陪跑了。
臺上,魏筱月穿著一身魚尾裙,娉婷婀娜。
場面話說完之後,她的視線忽然落到臺下。
魏筱月的眼圈瞬間紅了:
「其實今天我最想感謝的,是我的初戀,容先生。
「當初如果不是他支持我,包容我,我也不會堅定地走向演藝這條路。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一輩子都是彼此最親的人。」
聽到這番話,我脊背僵硬。
容澈?
他難道在現場嗎?
現場的攝影機很專業。
下一秒,大屏幕上很適時地出現了容澈的身影。
他坐在前排,看向魏筱月的那張側臉滿是寵溺。
我隻覺得呼吸困難。
容澈從不願意關注娛樂圈的事。
就連我這份工作,他也並不看好。
「娛樂性質太強,我不喜歡。」
容澈身上是有些文人氣質的,我能理解。
所以我很少在他面前提起我的工作。
可是現在呢?
因為魏筱月,他甚至跑來了頒獎典禮現場。
這麼嘈雜的環境裡,他們兩個人的眼中仿佛隻能看得到對方。
現場的粉絲都在失控尖叫。
「我的老天鵝,魏姐的初戀長得好帥啊。」
「可不是嘛,我看這兩人簡直是郎才女貌,求復合!」
「同意同意,現在魏姐也闖蕩出來了,兩個人真的不能復合嗎?」
「這位容先生我認識,他好像是我妹妹的大學教授,人家貌似有未婚妻了。」
「是啊,你們別瞎磕,說不定正牌未婚妻今天在現場呢。」
「親,魏姐和容先生才是絕配好嗎?」
「這年頭沒結婚就算是單身,支持魏姐把容先生搶回來。」
我自嘲一笑,轉身離開了內場。
9
休息室裡,魏筱月正調皮地扯著容澈的領帶。
卻被嗓音喑啞的男人制止。
「筱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知道啊,剛拿了獎開心嘛。容澈,我現在就想要。」
魏筱月笑得萬種風情,手已經通過領口摸到了容澈的腹肌。
「是我好看,還是許栀好看?」
魏筱月湊上去吻著容澈的喉結。
激起男人陣陣低喘。
「不說話?」
魏筱月俏皮一笑。
柔弱無骨的手攀上了男人的後背。
「前幾天在床上的時候,你說我比許栀好看。
「容澈,你說的是真心的嗎?」
向來清冷的男人,此刻任由魏筱月纏著他作亂。
他笑得有些無奈:
「怎麼還是小孩子脾氣,嗯?」
「我不管,我就是醋死了,一想到你和許栀求婚我就不開心。」
休息室裡充斥著熱烈的激吻聲。
下一秒,不知是誰打開了休息室的門。
「啊……不好意思。
「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就你一個人在休息室裡。」
年輕的小助理羞紅了臉。
根本不敢抬頭看衣衫凌亂的兩人。
「怎麼做事的?」
驟然被打斷,魏筱月的臉色很難看。
「去經紀人那邊領工資吧,我這裡不需要沒有眼力見的助理。」
小姑娘急得快要哭出來,捂著臉跑走了。
容澈無奈地摸了摸魏筱月的後腦勺:
「那姑娘年紀還小,你何必動這麼大氣?」
話落,容澈散漫地走過去關門。
卻猝不及防和站在門邊的我對上視線。
容澈的臉慌亂了一瞬。
「許栀,你怎麼在這裡?」
我看著他。
一向一絲不苟,且嚴肅的容教授。
此刻領口的兩顆扣子已經被解開。
他的鎖骨上甚至有魏筱月的紅唇印。
無端把我的眼淚激了出來。
「那我應該在哪?」
我淡淡開口,語氣平靜。
容澈想要給我擦眼淚。
我一個後退,他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他有些煩躁地深吸了一口氣。
「許栀,我可以解釋的。」
「不必了吧。」
我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其實前幾天我就想跟你說了,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容澈,我們的婚禮還是取消吧。」
聽到我這麼說,容澈眉心動了動。
「你認真的?」
「對。」
「許栀,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帶著情緒和我說話。」
「我現在很冷靜。」
「那你究竟什麼意思?」
「容澈,我看明白了,我們好像真的不合適。所以,還是放過彼此吧。」
他輕抿了一下唇。
良久,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行啊,分就分唄。
「隻要你不後悔。」
10
婚禮取消,容澈一次也沒露過面。
我向公司申請了調去分部。
那裡正好在我家鄉的城市,親朋好友也在那邊。
為了能和容澈結婚,這幾年我背井離鄉。
到頭來卻是落了一場空。
登機前,我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容澈往我的卡裡打了三百萬。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我收了。
沒別的,我照顧容澈五年,這是我應得的。
退回去才是傻子。
父母知道我和容澈的事,都默契地選擇不過問。
「那孩子沒有福氣,差一點就娶到我們小栀了。」
我彎唇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父母把隔壁棟的小屋騰出來給我住。
家裡的一切都沒有變過,跟我走之前一樣。
好像,生活終於進入了平靜的正軌。
大約是我太久不在家了。
洗完澡出來時,發現客廳裡的燈燒壞了。
屋子裡黑漆漆的。
我摸索著點了一根蠟燭。
順手給我爸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修。
電話裡,他哈欠連天,似乎困得不得了。
我剛吹幹頭發,門就被敲響了。
來得這麼快?
「爸……」
打開門的那一刻,我一秒噤聲。
門口站著的不是我爸,而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他手上拿著一個漂亮的燈泡,同樣也在盯著我。
「叫誰爸呢?」
男人勾唇笑得狡黠。
「許栀是吧?
「叔叔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幫你修燈泡。」
我後知後覺哦了一聲。
讓開一個身位,讓他進門。
他利索地在我屋裡找到了工具包。
撐起梯子,一邊修燈泡一邊跟我搭話。
「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沈嘉述。
「聽你爸媽說,你是從北城回來的?」
我點了點頭。
看他動作這麼嫻熟,連我家裡的東西在哪都知道。
我心裡更加疑惑了。
他瞟了我一眼,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意:
「其實我剛來的時候,叔叔阿姨把你這套房子給我住了一段時間。
「有些電器老化了,我差不多都換了新的。
「你要是住不慣就跟我說啊,我什麼都會修。」
他這話說的。
仿佛這裡不是我家,而是他的家。
思忖之間,沈嘉述已經把燈泡修好了。
他按下開關,室內瞬間燈火通明。
「謝謝你啊。」
沈嘉述朝我擺了擺手。
他吊兒郎當地把工具包收回了原位。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暗了暗:
「這兩天降溫,你最好穿多點,這裡的氣候可比北城冷多了。」
話落,他吸了吸鼻子。
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11
我媽跟我說,沈嘉述是個作家。
似乎家裡還挺有錢的。
他爺爺非要他繼承家裡的公司,他不樂意。
所以跑到了我們這邊買了套房子,全心寫作。
也是個怪人。
中午吃飯時,沈嘉述過來蹭飯了。
說是蹭,其實是我爸邀請他來的。
這麼帥還會來事兒。
我爸媽喜歡他也是情有可原。
「嘉述,過兩天我跟你叔叔要出去旅行。
「你這麼會做飯,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家小栀啊。」
聽到我媽這麼說,他輕笑了聲。
「當然,叔叔阿姨你們放心去吧。」
我悶頭扒飯,興致缺缺地反駁: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我自己會做飯。」
我媽用筷子敲了下我的頭:
「死孩子插什麼嘴?你做的飯那能吃嗎?
「嘉述做的飯是出了名的好吃,我跟你爸爸都認證過的,你有口福了。」
我才剛回來,我爸媽就要出去。
好不容易感受到有爸媽做飯的幸福。
啪的一下,又沒有了。
我睡到十一點起來,想去廚房煮個米線。
下一秒,門被敲響。
沈嘉述提著一大袋子菜站在門口。
「愣著幹什麼,外面好冷的。」
我如夢初醒,從鞋架上拿出一雙拖鞋遞給他。
「這麼早?」
聞言,沈嘉述一臉促狹地看著我:
「你媽說你喜歡睡懶覺,醒了肯定會餓。
「她讓我早點過來給你做飯。」
我抿了抿唇,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