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眼盲

第1章

字數:3899

發佈時間:2025-03-04 17:11:33

我魂魄出竅,附身於一具傀儡。


傀儡主人是三界最神秘的仙尊。


朝夕相伴,眼盲的他察覺了我的存在,我也越發肆意妄為。


「我吃了女修送的糕點。」


「無妨。」


「我不慎燒了幾卷仙籍。」


「不礙。」


「我飲多了酒釀,今夜能否借您床榻一眠?」


「閉嘴。」


後來,仙尊眼疾將愈,我聽他與人說:


「一抹不知名的幽魂罷了,怎配與她相提並論?」


原來自始至終,他不過是借這副鮮活的皮囊,寵溺心底最思念的人。


我服下離魂草,脫離了傀儡身。


蕭元卿,就像五百年前我告訴過你的那樣吧。


朝前走,別回頭。


1

Advertisement


我醒了。


靈力幹涸的身體告訴我,醒的是「我」,不是「她」。


堂妹蘇慈率先趕來。


她淚光瑩瑩,美得梨花帶雨:


「蘇縈姐姐是大伯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若有三長兩短,叫我們如何向天墟宗交代?


「你昏睡三年來,父親與我輪番輸送靈力,維系你殘破的肉身,隻盼有朝一日你能蘇醒,蒼天憐憫,你終於活下來了。」


我起身,緩緩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鏡中全然陌生的女子。


大片大片深紅的傷疤橫亙在她臉上,順著脖頸一路向下蔓延。


腿腳、手臂、胸口,皆是火舌舔舐後留下的瘡痍。


蘇慈哽咽安慰:


「上天入地,我定會尋遍靈藥,讓姐姐恢復容貌。


「隻是還有一事,你切莫介懷……」


我沙啞開口:「何事?」


「父親竭力勸阻,奈何沈家執意要退婚,他們認為,你缺乏修道慧根,靈力低微,如今又成了面目全非的廢人。


「可若換作我出嫁,他們願意考慮。


「你知道的,父親視沈公子如己出,他不願傷兩家和氣,便應了下來,一年前,我已與沈公子訂婚……」


我對鏡輕撫臉頰,幽幽一笑:


「本就是父輩訂下的娃娃親,我對沈徽並無情意,如此甚好。」


蘇慈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繼而是狂妄,傲慢,和得逞後的鄙夷。


「姐姐能釋懷,當然再好不過。


「先好生休養,恢復元氣,下月宗門大比,屆時,父親定會為你尋覓一位值得託付的如意郎君。」


我面如止水,卻暗自握緊袖中的拳頭,逼自己冷靜。


蘇慈,來日方長。


魂魄歷練三年,我已不是往昔的蘇縈了。


你欠我的,你們全家欠我的,從今日起,我會一點點討還。


2


是夜,沈徽翻牆來見我。


他隔著衣袖握緊我的手,跪了下來。


「你命懸一線,他們卻從不準我見你。


「我像失了魂,渾渾噩噩兩年多,本來不肯解除婚約。


「直到一年前我大醉一場,不知怎的,人來到了天墟宗,頭昏腦脹之際,有人扶我進門,將我拉上床,喂我解渴的茶水,很快,我的身體就像灸燻火燎,心頭湧上一股奇異的躁痒。


「一片清涼貼上了我的胸膛,我理智全失,將那清涼摟入懷中肆意蹂躪,瘋狂掠奪……


「第二日醒來時,蘇慈已衣衫不整,背對著我抽泣。


「阿縈,我錯了。


「你還願意要我嗎?」


我抬起手,默默拆開遮面的布,露出地獄修羅般可怖的臉。


無視沈徽眼底的震驚,我面無表情說道:


「這是我現在的容貌,是不是很可怕?


「誰娶了我,隻怕會夜夜噩夢,寢食難安。


「比起蘇慈的花容月貌,你敢要我嗎?」


沈徽嚇得落荒而逃,留我一人原地佇立。


女子非容色盡失,不知誰為真心。


男子非功名盡喪,不悟誰為真情。


可我話還沒說完呢。


這也隻是……我現在的容貌。


3


宗門大比五年一屆。


各宗門指派最傑出弟子,希望通過贏得比賽,彰顯本門實力,出類拔萃者,更有可能被數一數二的大宗相中,收獲橄欖枝。


前方看臺忽然爆發一陣熱烈喝彩。


試練臺上,沈徽已贏下一局。


他修竹般身姿俊挺,雪白的發帶隨風高揚,手中長劍正穩穩地指向孔武有力的壯漢眉心。


「承讓。」


蘇慈痴望著沈徽,眼神柔情似水。


與她同來觀賽的紅衣女子打趣道:


「臨近寒冬,聘雁已十分難尋,沈徽願出重金向北上者求雁,這都傳開了。」


她打趣:「一個時辰之內,這已是他打下的第五場對決,靈力之出色,與你這待出嫁的美嬌娘啊,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蘇慈得意,佯裝要打過去,不巧瞥到了帷帽遮臉的我,輕巧笑道:


「死丫頭敢拿我打趣,當心我撕了你的小嘴。」


女子指著試練臺後方一處觀景閣,小嘴巴巴:


「聽聞逍遙宗這次派賀之焱來觀賽,若你未婚夫婿拔得頭籌,有幸被賀公子選中,你潑天的福氣還在後頭。」


我心裡咯噔。


賀之焱?他也來了?


我透過帷帽上的薄紗,朝觀景閣眺望。


好巧不巧,正見一青衣男子掀開了卷簾,上身側坐,一手百無聊賴地託腮,一手伸出窗去接初冬的陽光。


知道他定是不會注意到這邊,我撥開一條縫,想將賀之焱看個清楚。


蘇慈見我有動靜,笑著對我介紹:


「姐姐,那位賀之焱,是天下第二大宗逍遙宗宗主的獨子,亦是宗門繼承人,幾十年前就連續數次拿下宗門比試魁首。」


她由衷感慨:「可惜你未能有幸一睹他的風採,真乃英姿玉立,如圭如璋。」


我撲哧笑出了聲。


的確,身為「蘇縈」的幾十年裡,每逢仙門大比,二伯定會以各種託辭,留我在宗門處理雜務,各路英豪匯聚一堂使看家本事的大戲,我從沒眼福。


但賀之焱……


我認識的賀之焱,可沒有那麼虛無縹緲。


猶記得初見時,他一身藍衫,風塵僕僕地跑進輝夜宮,端起我託盤上的茶壺就一通牛飲。


喝完,抹了把嘴角茶漬,抻個漫長的懶腰,嗷唔一聲滿足的哈欠,再雙拳悠哉地捶起小腿。


直到某人斜去一個不耐的白眼,他才憨憨說道:


「不好意思,這趟仍是無功而返。


「江南靳姓世家,女子雖代代習武防身,但從未出過修道者。


「中原萬獸宗的女修,名姓匹配,可百年前才降世,差得遠啊。」


他忽然想到什麼,回眸盯住我,笑得風流倜儻:


「多謝。」


我下意識答:「不客氣。」


他登時睜大了眼睛,再狐疑看向某人:


「仙尊大人剛調教的?


「她可從不同我說一句話,哪天我吐血氣絕,隻怕她眼睛都不會眨。


「今個兒是怎麼了,還會說不客氣?」


仙尊捏了個咒,賀之焱即刻噤聲,指著被鎖死的嘴,委屈嗚咽。


「聒噪。


「回你的逍遙宗吧,不送。」


4


「自不量力!」


見我仍在窺望,紅衣女子冷冷嗤笑:「阿慈,你跟她廢話作甚?


「賀之焱是眾星捧月的人物,即便神宮裡的那位仙尊,他都是有交集的。


「蘇縈姐姐,你資質平庸,又毀了皮相,給賀之焱提鞋都不配,就別癩蛤蟆妄想天鵝肉了。


「要我說啊,就在這些低等宗門裡挑個靈力低微的男人,也好仰仗有天墟宗為你撐腰,往後輕松拿捏夫婿,不至於在婆家遭太多欺負。


「阿慈,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哈哈哈!」


誇張的大笑引來了旁人側目。


蘇慈捂嘴,移開了目光,並不出言阻止。


紅衣女嘲笑盡興了,再次轉移話題:


「提及仙尊,我倒很好奇,閉關百年之久,真有人見過他長什麼樣嗎,是五短三粗,還是獐頭鼠目?」


蘇慈嘀咕:「他當年降妖傷了元神,在清休呢。


「他可是萬年來飛升第一人,小小元神受損,怎會清修百年還未恢復?


「我聽說啊,仙尊日常起居皆要一名婢女貼身侍候,指不定啊,一身神力已廢,現如今就是個無法自理、徒有虛名的廢人。


「哈哈,或許與那婢女,還存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苟且。」


「住嘴!」


我忍無可忍,怒不可遏。


「自己心髒,看什麼都髒!仙尊執掌三界,守蒼生安寧,豈容爾等褻瀆?」


女子勾起嘴角,隱有攻擊性靈力在指尖縈繞,欲朝我襲來:


「我髒?我有你這張臉髒嗎?


「煉氣期都突破不了的玩意,還敢跟我叫囂,若不是看在阿慈面子上,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取你小命!


「嘴長我身上,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褻瀆誰,就褻瀆——」


她笑容猛然凝固。


蘇慈莫名:「你怎麼了?」


突然間,隻聽見接二連三的「噗噗」聲從女子腿間炸響,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刺鼻臭氣。


臨近的男修蹙眉掩鼻,急忙揮袖,避之不及:「吃了什麼這麼臭……」


紅衣女子臉漲得通紅,驀地又全身一震,抬腿欲逃。


但來不及了。


腹瀉出的腌臜已順著她的紅裙,淅淅瀝瀝淌了下來,落腳之地盡是令人作嘔的稀黃。


幾個女修發出尖叫:


「啊啊啊,齷齪死了!」


我不動聲色地剔去指縫的殘粉,由衷一笑。


有些人,肚子忙起來,嘴就不會那麼闲了。


5


回程路上,蘇慈面色不善。


好姐妹當眾出醜,給沈徽繡的帕子,也沒機會給。


帕上用昂貴絲線繡了一對鴛鴦,無奈繡工拙劣,不像鴛鴦,倒像兩隻落水雞。


我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個問題:


「妹妹,我父母的言靈玉簡,可在你手上?」


她一怔,眼神有些慌亂:


「什麼玉簡?沒聽父親提起過,大伯他們離世得突然,可能混亂中遺失了吧。」


我惋惜不已:「簡是號令宗門的信物,雖不是什麼上古神器,卻是他們留給我的唯一念想……可惜了。」


天空忽降大雪。


我打了個冷戰,又伸出手去接。


冰冷的絨花剛落在掌心就開始消融。


我記得,靳霜妤的身體,也是能感知冷熱的。


不同的是,她身為元嬰級傀儡,體內永遠有渾厚的靈力,抵御酷熱與嚴寒。


可初到輝夜宮的那個夜晚,我對此還一無所知。


……


那天,也是個雪夜。


待我的魂魄完全契合身體,視線開始清明,隻聽見氤氲水汽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霜妤,過來。」


頭腦不及思考,身體已不受控制地捧起手邊的白衣,朝霧氣深處走進。


有人從浴池中邁了出來,伴隨淅淅瀝瀝的水聲,最後站定在我眼前。


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令我抬不起頭,眸光卻徑直落在男子胸前。


細膩瑩潤的水珠,正沿著他裸露的胸膛向下流淌。


向下……


再向下……


「霜妤?」


我瞬間回神,慌亂閉上了眼,心如擂鼓。


見鬼!


霜妤是誰?


這恬不知恥的家伙又是誰?


「為我穿衣。」


手果然又動起來,這套雪白的華服,袖上繡著仙鶴雲紋,恢弘綿延的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沿著衣襟蔓延到看不見的後背,如一幅浩然畫卷。


衣服穿好後,那股壓迫感隨之消散,我也抬起頭,看清了他的臉。


絕色。仙品。驚為天人。


仿佛文辭匱乏,我找不出最貼切的字眼形容他的臉。


然而,他是盲的。


眼珠蒙著一層淡淡的灰白,眼神空洞木然,難怪。


「本尊已沐浴完畢,你也寬衣入池,清洗一番身子。


「久未沾水,恐染汙穢。」


嗯……


嗯?


我想護住胸口,可雙手再度聽令,毫不遲疑地剝開了扣子,裙衫落地,露出一身雪肌。


這是一個詭異的夜晚。


我以為自己會死。


可我的魂魄留戀人間,止步在奈何橋前,飄到了蕭元卿身邊。


6


輝夜宮很大。


大到花三天時間,我都沒有找到逃跑的出口。


我想蕭元卿一個人住在這裡,定是很寂寞,才想方設法以靈木幻化了這樣一具沒有感情的傀儡陪伴他。


還注入了尋常修仙者終其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元嬰級靈力。

暢銷精選

太子殿下帶球跑
太子殿下帶球跑 我爹意外和皇帝有了一夜情,醒來後,他趁皇帝沒醒,急急 忙忙地跑回家。事發後,我們一家三口連夜跑路。不幸的是,我們被發現了。
老公兒子把我當保姆,再見面時我皺眉問:你們是誰?
老公兒子把我當保姆,再見面時我皺眉問:你們是誰? "確診阿爾茲海默症後,我又一次忘記去幼兒園接兒子了。 兒子回到家,生氣地摔書包在我身上: “你怎麼回事?!和欣欣阿姨比起來差遠了!” 沈聿璟也嫌棄我:“怎麼跟老年痴呆了一樣?去把我的內褲洗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記性越來越差。"
我家保姆是綠茶
我家保姆是綠茶 "保姆女兒跪下求我幫她還債那一刻,我知道她又開始了。 「小姐,雖然這隻是你一件裙子的錢,但卻是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啊。」"
陸總今天雄競了嗎
陸總今天雄競了嗎 "和隱婚老公報名戀綜後,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為了宣示主權,拉著他在戀綜狂秀恩愛。"
我在戰爭年代送外賣
我在戰爭年代送外賣 "寒風凜冽之中,我開著我送外賣的電動車衝進了戰場中。 天空似要被火光吞噬,揚起的沙塵迷了我的眼。"
媽媽信奉節儉是美德
媽媽信奉節儉是美德 媽媽一生節儉。上大學後,她每月隻給我 700 塊生活費
千歲無憂
千歲無憂 九月初二,我被封做晉王妃。那年我十 六歲,風風光光的嫁進晉王府,婚嫁的 禮節真的繁瑣。
他的群聊
他的群聊 陸秦執把我追他的聊天記錄發到兄弟群裡。 “來看舔狗。” 群裡對我一陣嘲諷。 我加了其中嘲得最狠的那位兄弟。 後來聚會上,陸秦執故技重施,讓我公然出糗。 他兄弟卻一把護在我面前。 陸秦執黑著臉問他:“你什麼意思?”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