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顧津辰與緋聞女生親吻後。
朋友以為我會上前哭鬧。
可是這一次我隻是拿出了手機,拍下了照片。
大家又以為我是拿證據準備來場大鬧。
就連顧津辰也這樣認為,還不以為然地說:
「鬧鬧就哄一下唄,婚期都能被我一推再推的人,能掀多大的浪花?」
他不知道,我是拿這張照片燒給我去世的父母。
1
我站在宴廳門口。
目睹未婚夫顧津辰與別的女生親吻。
站在我身邊的朋友擔憂地看向我:
「江念,他們也許是鬧著玩的。」
顧津辰玩性未泯,與女生越來越沒有邊界。
她怕我會像之前那樣上前哭鬧,大家難堪。
但是我隻是從包裡掏出了手機。
拉近焦距,拍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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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驚呼:
「江念,你想幹什麼?」
「就算拍了照又能怎麼樣呢?」
朋友的驚呼聲太大,一下子把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包括不遠處的顧津辰。
璀璨的水晶燈下。
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自帶深情的眼眸凝視向我。
目光對上,我的心還是忍不住地揪了一下。
喉嚨湧上腥甜,我強忍吞下。
看著西裝革履的身姿朝我走來。
我轉身就走。
2
「江念!」
身後傳來顧津辰微冷的喝聲。
我充耳不聞。
手拉開駕駛座的門,直接坐上去。
他三兩步到達車側,敲擊著車窗。
啟動車子後,我才摁下車窗。
還未來得及開口,他已經先露出一副勒令樣:
「照片刪了。」
「什麼照片?」
我咬唇裝傻。
見我不合作,他輕呵一聲:
「你這樣鬧有用嗎?」
「好好拎清自己的位置,這樣我們才有可能結婚。」
「結婚」二字觸痛了我。
攥著方向盤的手,指骨泛白。
半晌,我吐出字眼:
「是啊,好好拎清自己的位置。」
話落,我直接將車掛了擋,踩油門離去。
3
一路上手機來電不止。
微信更是被人 CALL 爆。
經過紅燈時,我隨意翻了幾條信息。
原來都以為我是在憋大招。
要拿照片跟媒體公開什麼的。
大家都勸我冷靜點。
畢竟我已家中無人,孤立無援。
我抬眼看向路牌,左轉福壽園。
當下我就更改了直行的主意,放下手機,往左側轉。
4
酒店外的顧津辰冷臉抿唇。
手機一遍遍撥打電話,卻就是沒人接。
追出來的朋友勸解:
「津辰,我這邊也聯系不上江念。」
「這樣會不會出什麼事?」
顧津辰沉著臉收回了手機:
「隨便她鬧,婚期都能接受一拖再拖,我不信她能掀出什麼浪花。」
「可是今天的江念很反常啊。」
顧津辰聽著朋友這話,手緊了緊。
最終還是步伐向酒店內而去:
「實在鬧得大,哄哄就是了。」
5
我將車停在福壽園山下。
趕著夕陽落山前,氣喘籲籲地爬到父母的墓前。
我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
把剛打印出來的照片點燃。
火舌很快撩動照片。
將照片裡接吻的男女吞噬完畢。
「爸、媽,這就是顧津辰出軌的證據。」
「這下你們信了吧?他是真的背叛了我。」
6
我家是帶有玄學出身的家族。
與顧津辰訂婚,除了青梅竹馬的情分。
還有一個是他家圖我命格旺夫。
我家圖他能替我擋一劫。
反正訂婚後,顧津辰像開了掛一樣地事業順利。
儼然坐實了我命格旺夫的說法。
但是他替我擋一劫這說法卻是半點也不靠譜。
因為上個月我確診了絕症。
離死不遠了。
遠處夕陽餘暉漸暗,燃燒的照片也徹底沒了火光。
我對著父母的遺像鞠躬,語帶懇求:
「爸、媽,這婚我能退了吧?」
無風的墓前突地起了一陣小卷風。
我心安了。
就當爸媽已答應。
7
退婚問題解決,我就面臨一個新問題。
我死後葬哪兒?
我的家族有個很奇葩的要求,一定要婚配。
任誰都不能違背。
家裡已獨剩我一人,我得自己給自己先操辦好後事才行。
邊下山邊尋思的我,忽地在門口聽到保安說話:
「太陽已下山,不能再上去了。」
我抬目看去。
一個長相貴氣、臉色白皙得不正常的男人映入我眼簾。
隻是越瞧越有些熟悉。
偏腦海這會兒當機似的,怎麼也想不起來。
對方卻是先開了口:
「江念,好久不見。」
8
我想起來了。
是我的初中同桌,傅景衡。
算起來,有十多年沒有見過了。
他由小胖子變成眼前貴氣白皙的男人。
也難怪我一時想不起來。
我指了指身後的福壽園:
「天要黑了,你確定要這會上山拜祭?」
「不了,改天吧。」
正說著,他卻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我被嚇得倒退半步。
本能地接住了朝我倒來的他。
9
送往醫院的路上,他醒轉了過來。
咳嗽聲不斷,聽得我肺都疼了。
「傅景衡,你……」
「絕症。」
他掏出手帕,輕輕地掩住口鼻給了我答案。
「……」
我沒想到分別十幾年的同桌,這麼沒有隱私的。
愣了幾秒,想說什麼。
卻看到他眼眸黯淡如灰。
路側的燈光忽明忽暗落在他的身上。
放在扶手側的手節骨微曲。
落寞感撲面而來。
我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
「這有什麼的,我也是。」
車內陷入詭異的靜謐。
半晌,他灰暗的眸子漾起了笑意:
「江念,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可愛。」
「……」
他不會以為我是在安慰他吧?
我正想解釋,手機又一次響起。
是好友林靜。
勸我別把事鬧大。
她也是唯一知道我得了絕症的人。
電話那端,好友細數顧津辰這一年的過分。
我輕「嗯」了一聲:
「我不鬧,我就是要退婚。」
闲聊幾句掛了電話。
卻見傅景衡凝望著我。
10
「怎麼了?」
「你要死了嗎?」
「……」
「我記得聽你說過你家規矩,死了也要婚配的。」
「……」
當年年少,聽到家裡有這規矩時,我的確跟同桌的他抨擊過。
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
見我不語,他又解釋: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考慮一下和我做一對?」
「……」
車子到達醫院,我都還有點緩不過神來。
他卻是一本正經:
「我也想死後有個伴。」
「咱倆初中同學,當年玩得也挺好的,不是嗎?」
11
挺好?
我印象中那段初中時光,我時常遇上些玄學事件。
身為同桌的傅景衡也是天生陰體,比我更能惹。
但是我一度以為是我連累他,沒少替他平事。
他見過狼狽的我從池塘中湿淋淋地站起。
也見過我倒在泥濘的山路,滿臉黃泥。
還有大半夜地在一處偏僻地方,硬是找不到出口。
二人冷得瑟瑟發抖,一起熬到救援。
再之後,他就轉學了。
我爸媽才告訴我,他不適合待在這座城市。
一晃過去十多年。
再見面就是這回。
……
「是挺好。」
我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笑。
「那……」
「我考慮一下。」
12
回到家剛躺到床上,就收到了傅景衡的微信。
他說醫生告訴他隻剩兩個月時間了。
我望了望床頭櫃上的診單,打了字過去:
【那我短點,快的話一個月吧。】
二人和諧地交流起死後的世界。
天馬行空。
仿佛回到初中那會兒的中二時代。
想想,要是死後有這樣一個伴也蠻好的?
我便答應了傅景衡的提議:
【傅景衡,那我死得快些,你記得好好安葬我。】
【好。】
【明天我就去退婚。】
13
次日一早,我就去找顧津辰。
保姆說他去國外出差,這會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我將木盒放下。
裡面有退婚書、訂婚信物。
撥打顧津辰的電話,好半會兒才接通。
他沉默著不吭一字。
一如既往。
我知道這是又在等我主動低頭。
我們青梅竹馬,彼此是什麼性格,心知肚明。
誰先開口誰就服了軟。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有事,就變成是我先服了軟。
也許是我父母離世後。
又或者訂婚後,他越來越往上高飛的事業。
十幾秒後,他依舊沉默。
我輕呵一聲,還是先開了口:
「顧津辰。」
「嗯。」
「我是來退婚的,木盒交給保姆了。」
電話那端依稀傳來機場廣播的聲音。
兩秒後,傳來他的輕嗤:
「江念,你還是學不乖,是嗎?」
「退婚?你忘了你家的規矩了?」
原來,他知道?
所以,這才是他一直有恃無恐的緣由?
從腳底蹿起的冰冷覆蓋過我的全身。
我手指輕顫地握緊著手機。
卻抵不住失去重力的身體往前傾。
一口血沒忍住,噴在了木盒上。
「你已經沒有爸媽了,你跟我退了婚,以後怎麼辦?
「江念,我們已經不是小孩了。
「我跟你說過的,男人都喜歡溫柔順從的女人。」
耳朵傳來嗡嗡作響的聲音。
我單手撐著桌沿才勉強站好。
「江念,你好好冷靜一下。」
顧津辰掛了電話。
他篤定地認為,我沒他不行。
14
我拿過紙巾,將染了血的木盒擦幹淨。
然後交代給保姆,便離去。
15
出了顧家,我就約了傅景衡看墓地。
原來那天他就是來挑墓地的。
果然有同桌情誼,眼光都差不多。
愉快相處半月,我越發覺得這樣死後葬一起還是蠻好的。
於是中秋那天,我們一起參加了海上派對賞月。
可才進行到一半,我的身體就虛弱得有些站不直了。
傅景衡扶著我的腰,兩人準備中途離場。
卻遇見顧津辰的好友。
看著我們的「親密」,對方難掩驚訝。
我未作搭理離去。
才下船,就接到了顧津辰的來電。
16
自那天出差,已經過去半月。
我與顧津辰沒聯絡過一次。
這回他主動打來,應該是剛剛朋友告知他我的事。
我沒有接電話,直接拉黑處理。
離死亡越近,身體疲倦得更快。
傅景衡將我扶上車後,自己也氣喘籲籲。
我笑著打趣:
「傅景衡,一個將死的你怎麼照顧一個快死的我?」
他握著我的手,加重了力道。
像要把我揉入身體裡。
他深邃的眼眸鎖緊著我,語氣溫柔:
「沒事,我還能撐。」
17
司機將我們送回家。
我由傅景衡扶著走出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