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一下後腦勺，一碰就疼，腫塊有桃胡那麼大。

指尖黏糊糊的，沾了血。

我朝熊孩子喊道：「回來再收拾你！」

李悟見我冷靜下來，開始換衣服，準備陪我去校醫院。

沒想到小男孩見李悟要走，頓時不樂意了。

李悟都換好衣服，小男孩抱著她的腿不讓走。

「你不能走，你要給我衝奶粉，還要陪我玩。」

李悟也生氣了：「你看你把人撞成什麼樣了，讓你媽給你衝奶粉去。」

我朝床上看了一眼，沈言全程裝啞巴，沒說一句話。

「啊！」李悟突然尖叫了一聲，然後一把抓住熊孩子的毛衣，朝著他的屁股狠狠揍了幾下。

「嗚嗚，你是壞人，我要打死你。」熊孩子哇的一聲哭了，還不忘打李悟。

李悟也不是好欺負的，她打完熊孩子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不準哭，你再哭我還打你！」

可熊孩子還是不撒手，甚至咬李悟的腿。

「啊！」李悟又叫了一聲，朝四周看了看，沒什麼順手的東西。

直接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朝熊孩子砸去。

我一看這還得了，保溫杯砸到這麼小的孩子，萬一砸壞了，李悟可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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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李悟的胳膊：「冷靜！你想蹲局子嗎？冷靜點！」

李悟朝我喊道：「你撒開，他就是皮痒！」

我抱著李悟的手，她砸不下去。

李悟幹脆抬起熊孩子抱著的那條腿甩腿：「媽的！給老娘松開！」

李悟重心不穩朝後倒去，我還得扶著她。

熊孩子從李悟腿上掉下來，李悟沒剎住，在熊孩子肚子上踢了一腳。

熊孩子疼得哇哇哭。

我和李悟沒人哄他。

李悟冷哼了一聲，拉著我離開宿舍。

到走廊上，我問她：「剛才怎麼回事。」

李悟伸出左手，上面一個發青的牙印，甚至都出血了：「那小孩屬狗，疼死我了。」

我說：「你這個估計也得消毒，那小孩怎麼回事啊？怎麼在咱們宿舍？還有你說他是沈言的兒子，到底咋回事啊？」

9

李悟擺了擺手：「別提了，你今天下午不在宿舍，那個鍾意又來了，就在宿舍樓底下，留下熊孩子和幾大箱東西，人就走了。沈言給我打電話，還是我幫忙把東西搬上去的。」

又是這個沈言，遇到這種舍友真倒霉。

我又想起上次鍾意找沈言的時候，似乎話裡有話。

我問李悟：「那鍾意都沒說咋回事？沈言的孩子怎麼在她那裡？」

李悟突然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還往四周看了看，仿佛要說什麼驚天大秘密。

發現走廊沒人，李悟才壓著聲音說：「我給你講個故事，有個男的娶了一個二婚的女人，這女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可沒想到，小女孩 5 歲的時候，親媽死了，留下繼父。繼父把小女孩撫養大，一直沒有另娶。結果小女孩上大二的時候，和一個大她十幾歲的男人在一起了，還懷孕了。小女孩被愛情迷了眼，堅持要生下孩子，還和繼父斷絕關系。結果你猜怎麼著？生下孩子後，男友和前妻復合，把小女孩甩了。小女孩帶著孩子回家，希望繼父帶孩子，並繼續供自己上學。」

聽完後我人都傻了，這繼父純粹的大怨種呀！

還有這小女孩，臉皮怎麼這麼厚呢？

我突然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了！

「小女孩是沈言！？」

李悟故作神秘地點了點頭。

我繼續問：「這男的，是那個得了病要換腎的叔叔？」

李悟繼續點頭。

我張大了嘴巴：「我靠，養了這麼多年就換來一句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沈言這不妥妥白眼狼？」

「可不是嘛！」李悟惡狠狠道，「當初鍾意找沈言的時候，我還幫她，我現在都後悔死了。」

我指了指樓上：「熊孩子就是沈言和前夫哥生的？」

李悟很是嫌棄：「對呀，沈言繼父沒了，沒人給她帶孩子，鍾意就把熊孩子送到學校。你都不知道，熊孩子到宿舍後，沈言說她心情不好就上床了。我本來也不想管，但熊孩子就在宿舍大聲喊，好幾撥人來敲門讓小聲點，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照顧他。」

聽完李悟的遭遇，我越發覺得當初不管沈言是明智的選擇。

這次熊孩子來，沈言就沒找我。

我拍了拍李悟的肩膀：「沈言這是賴上你了。」

李悟皺著眉頭，很是嫌棄：「我都後悔死了，我就不該多管闲事。」

我覺得李悟實慘，這姑娘人品沒問題，就是心眼太實了。

我說：「話也別這麼說，就算沈言繼父把她養這麼大，沈言不想捐腎也可以不捐嘛！鍾意做的也有問題，跑到學校逼著沈言捐。」

李悟嘆了一口氣：「道理我都懂，沈言不捐腎，她繼父死了，熊孩子沒人照顧，鍾意說和她們家沒有血緣關系，就給沈言送學校來了。結果到頭來，倒霉的是咱們兩個。那沈言也沒見承擔後果啊。」

李悟兩手一攤，很是無奈。

我想了想：「肯定不能讓熊孩子住宿舍裡，我要給導員說，沈言要是不把熊孩子帶走，我就要求換宿舍。」

李悟說：「我跟你一起。」

10

處理完傷口，離開校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

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從校醫院走回宿舍，我身上已經凍透了。

隻想洗漱完趕緊鑽進被窩。

可到了宿舍門口，我和李悟卻進不去。

我們帶了鑰匙，但無法打開大門。

李悟說：「裡面反鎖了。」

我看著緊閉的宿舍門，「哐哐」敲了兩下。

「沈言，給我們開門，我知道你在宿舍。」

宿舍裡傳來熊孩子的聲音：「你們不準進來，這是我和媽媽的宿舍！」

李悟長吸一口氣：「不氣不氣，氣壞身體沒人賠。」

然後瘋狂砸門：「沈言！我忍你很久了，熊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不趕緊給我們開門，我現在就報警！宿舍養貓養狗也就算了，你還養個孩子？真把你能得！」

李悟喊完，宿舍裡傳來拖鞋和地面摩擦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沈言打開宿舍門，眼睛還紅紅的：「我已經很難受了，你們就不能理解一下？」

我沒搭理她，直接撞開沈言的胳膊進了宿舍。

李悟也跟在我後面進來了。

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李悟會安慰沈言呢！

可我一抬頭，看著熊孩子站在我的床上，沒有脫鞋。

我的床單，被子上都是髒兮兮的腳印。

桌面也一團糟，電腦摔在地上，屏幕和鍵盤從中間分開。

護膚品倒在桌子上，口紅打開一半，在我的限量版海報上畫了一個小醜臉。

「這到底怎麼回事！」李悟看到這一幕也懵了，她的床和桌子，情況不比我好多少。

我第一時間拿手機拍照。

李悟質問沈言：「你不是在宿舍嗎？看看你兒子做的好事！」

沈言關上宿舍門，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床上，拉著床簾，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熊孩子對他的傑作很滿意，抓著我的枕頭朝下扔，嘴裡喊著：「砸死你。」

我躲開枕頭，給沈言說：「報警吧，宿舍這麼大的動靜，你給我說不知道？騙鬼呢？」

沈言著急了，急忙爬上扶梯叫熊孩子下來：「他還是個孩子，至於嗎？」

這會知道怕了，早幹什麼了？

我不理會沈言，堅持撥打報警電話。

沈言氣得踢了熊孩子兩腳，熊孩子這才知道怕，站在一旁哇哇大哭。

在等警察來的過程中，沈言一直在收拾熊孩子留下的戰場。

但這都沒用，我已經拍過照片了。

11

警察來了後，沈言一直說著「孩子還小」。

「她當時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

我和李悟就一句話：「所有損害的東西，需要照價賠償。」

沈言說她沒錢，她爸剛死，說我們沒良心，不體諒她。

真的把我給逗笑了。

警察協商不了，凌晨一點叫來輔導員。

輔導員從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中艱難來到宿舍。

沈言哭道：「我爸腎衰竭剛死，我兒子沒人照顧，我隻能把他帶到宿舍。小孩子調皮搗蛋，我睡了會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她們倆現在說這些東西一共值十萬，我哪裡能拿得出十萬？」

輔導員一臉為難, 看向我和李悟。

我搖了搖頭，指著桌面上, 櫃子裡的東西：「我的羽絨服，我的鞋, 我的口紅，我的精華液, 還有我的電腦, 我半年的論文都在裡面, 他都給我造成這樣了，你一句孩子小就想讓我當冤大頭啊？」

輔導員看著支離破碎的電腦，求情的話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門口突然有學生喊道：「诶！這人不就前兩天, 有個女的在宿舍樓下跪著，說要找沈言, 這不就是她嗎？」

「我還聽說沈言的繼父把她從五歲一直養大，結果她繼父生病住院了, 沈言一次也沒看過。」

沈言著急朝外面喊道：「那是腎衰竭，他們叫我回去是逼我捐腎，我才不回去！」

外面就有人說：「沒有你繼父早沒你了，你捐個腎都報不起他恩情！」

宿舍外面亂糟糟, 眾人各執一詞。

輔導員關了宿舍門，狹小的宿舍站著我們三個, 兩個警察還有輔導員, 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

沈言徹底擺爛：「反正我沒錢, 我還帶著個孩子, 也沒工作, 我男朋友都和我分手了, 你們要逼死我嗎？我現在從這裡跳下去，要不要啊？」

我和李悟不為所動，輔導員和警察連忙拉住往陽臺走的沈言。

可惜過道被熊孩子的東西堆滿了, 沈言也就裝模作樣, 她不敢真跳的。

警察也給我們說，熊孩子年齡太小，不會承擔刑事責任。

我和李悟隻能追究沈言的民事責任。

能協調賠款最好，如果無法達成一致, 隻能選擇訴訟。

沈言如今撒潑打滾的樣子, 我和李悟直接選擇提起訴訟。

法院要求沈言賠償我和李悟的損失，一共十萬元整。

沈言沒錢, 把主意打到她那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身上，也就是她繼父。

沈言看著不太情願：「我……我不想捐。」

「（鍾」沈言的繼父死了, 沈言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我給李悟說：「千萬別養別人的孩子, 養不熟的。」

李悟煞有其事表示同意。

之後沈言就請假, 帶著熊孩子回老家了。

沈言的遺產之爭可能不順利，直到最後期限也沒還上我和李悟的錢。

法院將沈言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

同時還面臨一年半的有期徒刑，並還要繳納罰金。

第二年春天, 鍾意到學校給沈言辦休學。

我們又遇到了。

鍾意說她哥的房子現在在她名下。

她哥臨死前也看清沈言的面目, 立了遺囑把所有財產留給自己的親妹妹。

沈言回老家後，說她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要把鍾意趕出去。

為了逼走鍾意, 沈言把熊孩子留在房子外。

鍾意也沒慣著她，直接報警沈言遺棄兒童。

沈言讓關進去了。

熊孩子也送進福利院。

鍾意來學校給沈言辦休學，沈言一時半會兒怕是出不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