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瓶車室內爆燃後,表姐把我關在房間裡自己逃生。
而身為消防員的媽媽隻接走了表姐。
甚至在她隊友問我的下落時。
媽媽還嘲諷地說。
「她從來隻有害別人的份!被燒死我還真謝天謝地了!」
我被活活燒死,隻剩一具焦黑骨架。
媽媽卻不知道,表姐想殺死的可不隻是我。
1
凌晨兩點,市郊老舊回遷樓發生了一起爆炸案。
媽媽是資歷最老的消防救援站站長,她很快帶隊趕到現場。
表姐被她救下時哭得梨花帶雨。
「小姨,快走,我好怕啊。」
媽媽趕緊降下了雲梯。
我多希望她能往裡面看一眼。
一眼就好。
煙霧彌漫的房間深處,我正被大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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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好痛……
再睜眼,我卻飄在了媽媽的身邊。
「老陳,你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
樓下,媽媽的隊友周叔皺眉道。
還看了看媽媽身後,隻有表姐一個人。
媽媽正寬慰著表姐,轉頭冷冷道。
「不下來還等著看上面的風景嗎?」
周叔嘆口氣,望著還在冒出滾滾濃煙的窗戶。
「我是記得那裡是悠悠住的地方。」
我以為媽媽會大驚失色地跑進去尋找我。
可她卻激動地大罵:「說著就來氣!這個混賬東西!」
「她把電瓶車放在房間裡充電!自己不在卻把小柔喊過來!她這不是謀殺是什麼!」
媽媽心疼地把表姐摟住。
表姐眼睛湿漉漉地點頭。
她在撒謊!
她騙了媽媽!
我很想衝到媽媽面前告訴她真相!
但我已經死了,隻能飄在她身後無能為力。
「刑偵部最好徹查此事,如果是孟悠悠做的……」
「就算她是我親生女兒,也絕不能姑息!」
媽媽的話音剛落,我燒焦的屍體就被抬了出來。
我全身已經被燒得漆黑,沒有一塊完好皮膚。
明明我已經死了,我的靈魂卻仍戰慄著。
生前灼燒的疼痛一寸一寸,密密麻麻地席卷而來。
媽媽,你還認得出是我嗎?
2
救護人員們眼睛發紅。
「是爆炸房間裡的屍體,已經被燒焦了。」
「死前,肯定很痛苦……」
周叔的臉瞬間白了:「這是悠悠……」
媽媽卻黑了臉:「老周,我知道你看著孟悠悠長大,稀罕她。」
「可你也不能隨便找具屍體來哄騙我吧?」
「再說了這屍體都焦黑了,哪裡看得出什麼來!」
我心中酸澀無比。
媽媽她果然認不出我。
突然,表姐委屈地大哭起來。
「小姨!我害怕!我害怕!」
媽媽連忙安撫起表姐。
在表姐的哽咽中,拼湊出這樣一個故事。
我和男人鬼混同居,男友死賴著不走。
「悠悠凌晨找我求助,沒想到我過去後……她竟把我和她的男友留在房間。」
「若不是她的電瓶車爆炸,我就要毀在她男友手裡了。」
表姐拿出了手機,上面的最後一通電話是和我。
表姐泣不成聲。
「小姨,你差點就見不到我了。」
我氣得渾身顫抖。
我的屍體已無法從外形上辨認,面目全非。
在法醫鑑定工作出來前。
表姐的說辭無懈可擊。
媽媽,你會信嗎?
「我就說,孟悠悠不安好心,她這樣的禍害還會死?」
「她做的這樁樁件件,任何一件拎出來都是不可饒恕的!」
媽媽冷笑起來。
「孟悠悠從來隻有害別人的份!她要被燒死我還真謝天謝地了。」
「老周你不是不知道,她過去是怎麼害死我媽的。」
媽媽的眼睛變得猩紅。
「我現在唯一想看到的就是你們趕緊把她抓起來,關進大牢。」
媽媽是真的討厭我。
十歲那年,我拔掉了外婆的氧氣瓶。
那之後,外婆看我時,眼裡隻有怨。
3
外婆去世前,我問過她一個問題。
「外婆,生不如死真的很疼嗎?」
「為什麼會有這種詞呢?」
外婆在病床上笑著看我。
「當然啦,不然為什麼會不想活呢。」
後來的幾天,外婆的病情急劇惡化。
她的身上被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管子。
她很痛苦。
外婆不停地喚我的名字。
我問:「外婆,你現在是不是比死了還難受?」
外婆眼裡都是淚水,她顫顫地指著氧氣瓶。
「是啊悠悠,幫幫外婆,讓我舒舒服服地走吧……」
我照做了。
外婆痛苦的表情慢慢變得安詳,甚至嘴角還帶有一抹笑。
我輕輕碰了碰外婆的臉頰。
「外婆你還難受嗎?」
寂靜過後,房裡房外,哭聲一片。
「你知道嗎,我以後就沒有媽媽了!」
媽媽狠狠打了我。
她看我就像是在看仇人。
我好像,失去了媽媽的愛。
我對不起外婆,對不起媽媽。
從那以後,媽媽看我時臉上再無笑意。
爸爸也被她勒令不準對我好。
直到她和爸爸在一場大火中救下戰友的孩子。
那女孩後來成了我的表姐。
媽媽終於露出了笑容,她把母愛全給了表姐。
而我就像陰溝裡的老鼠,窺探著他們的幸福。
我是如此渴望媽媽的愛。
在我十八歲生日這天。
我給媽媽打了一天的電話。
我以為至少在這一天,她會把我拉出黑名單。
凌晨,我等來了表姐的電話。
她說媽媽會來。
可她卻推著電瓶車來我房間裡充電。
她借口出去接媽媽。
我則是在房間裡期待著待會和媽媽見面。
媽媽一定會祝我生日快樂的吧。
結果,我沒有等到媽媽。
沒幾分鍾,電瓶車爆炸,火勢蔓延。
門被緊緊從外面鎖上了。
屋外傳來她假惺惺地詢問。
「悠悠,你還活著嗎?」
我嗆著氣猛烈地敲打著被她反鎖的房門。
卻隻聽到她陰冷的笑聲。
「活著啊,沒事的,總要死的。」
「你們都是該死的。」
走廊沒有監控。
她開始大聲呼救。
我不想死。
我想見媽媽,我想告訴她我拿到了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我想告訴她我做家教賺了錢可以補貼家用。
我想讓她看看我。
好在,我在臨死前終於見到了媽媽。
我痛不欲生地趴在地上。
看著鎖上的門被打開。
我卻沒有自救的能力。
眼睜睜看著媽媽從另一邊接走了表姐。
隔著火光,我費力地向前吹了口氣。
生日快樂。
我對自己說。
4
法醫對我的屍體進行了一番檢查。
我提起一口氣。
隻要檢查出來是我,就一定可以順藤摸瓜查出真相。
我緊張地看向媽媽。
她眼裡隻有煩躁和不耐煩。
「你們硬拉著我過來,到底想讓我聽什麼?」
「我再說一遍,孟悠悠不會這麼輕易死的!」
媽媽看了一眼手表。
「我還要回去給小柔做飯!她現在神經敏感需要照顧,你們到底懂不懂?」
周叔凝眉按住了媽媽的手。
「老陳!請你注意場合保持肅靜!」
媽媽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這時,法醫抬起了頭。
「煙霧和高溫環境導致 dna 降解和氧化,提取 dna 的難度增加……」
我黯然地垂下頭。
我的屍體殘骸被燒毀,想來法醫的鑑定工作難度也會變大。
可是,就快要來不及了。
「你們先回吧,我們鑑定 dna 比較還需要時間。」
媽媽翻了個白眼推開周叔離開了。
她剛走出公安局,電話就響了。
「請問是孟悠悠媽媽嗎?」
「哪位?」
「我是孟悠悠的輔導員,她一直沒加入清華的新生群,我想來問問情況。」
「清華大學?」
媽媽的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
「就憑她?你們搞錯了吧?」
我心中彌漫著濃濃的苦澀。
在我輔導員的再三肯定後。
媽媽不屑地嘲笑道。
「我懂了,騙子是吧。」
「拜託你們詐騙的話術高級一點。」
媽媽嗤笑著掛斷了電話。
當她回到家裡時,郵局投遞員將我的錄取通知書送上了門。
「這幾天你們不在家,今天總算是送到了。」
媽媽,這下你總該信了吧。
5
媽媽,你想起了三年前給我的承諾了嗎?
媽媽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神色不明地回到屋內。
表姐看到後,故作不解。
「小姨,悠悠這麼大的事情都不打電話告訴您?」
媽媽冷了臉。
「小姨你別生氣,悠悠一定是太高興了,畢竟這可是清華大學啊,這誰能不飄?」
表姐表面安慰實則拱火。
媽媽臉色變得難看。
「孟悠悠就是翅膀長硬了,眼裡沒我這個媽了。」
「早點滾出去也好。我也不想認她這個女兒!」
媽媽罵罵咧咧,氣衝衝地回了房間。
她躺在床上沒一會兒。
輔導員發來了短信。
裡面是證明我考上了清華大學並申請了獎學金的證明。
【難道她沒聯系過您嗎,電話或者短信之類的?】
媽媽沉默了。
她估計才想起來。
我很早就躺在她的黑名單裡了。
此刻她後知後覺地把我拉出來後。
我的電話和求救短信一下子全部彈出。
媽媽躊躇了下給我打去電話。
可我的手機早在那場大火裡燒毀了。
這通電話是不可能接通的。
媽媽變得惱羞成怒。
「和我搞這一套把戲?還敢關機?孟悠悠你最好死外邊!」
可是媽媽,我真的死了。
6
電瓶車爆炸一案還在偵查中。
兩天後,警局接到了我遇害樓層另一戶的報警。
她在照鏡子時發現對面樓層有偷窺狂。
警察趕到後將其逮捕。
在偷窺狂陳豪的攝像機裡發現了許多女性的隱私照。
媽媽被周叔帶到現場。
「你們刑偵部門是缺人手嗎?」
媽媽沒好氣道。
「這件事和我有關系嗎?」
刑偵隊長沉著臉將媽媽拉到辦公室。
「你有必要知道這些。」
我的靈魂深處開始戰慄。
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
求求你,別看。
我極力想捂住媽媽的眼睛,可終究還是徒勞。
媽媽看見了。
那裡面是我自殘時被偷拍的照片和視頻。
媽媽震驚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心疼。
所以,媽媽你還是關心我的嗎?
刑偵隊長將大屏幕打開。
「警方恢復了嫌疑人刪除的偷拍視頻。」
上面標注的是電瓶車爆炸當天的時間。
我的房間出現了一個男人。
畫質模糊,辨不清樣貌。
「這段是攝像機沒電前最後的畫面。」
「孟悠悠失蹤了,法醫部門還在鑑定 dna 比對。」
「如果找到這個男人,對推進案件也有幫助。」
媽媽冷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