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世界的底色本就灰暗,當你失意時,有無數雙手想將你拽下深淵,要你妥協,要你沉淪——
那我偏要踩著他們的亂石,走出這口深井。
16
回到劇組後,氣氛微妙。
眾人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戲謔,似乎認定了我在這場輿論風暴裡淪落低位。
而蔣逾白的出現,更是佐證。
導演笑著介紹:「這是本劇最大的投資方,蔣氏集團的蔣公子。」
眾人議論紛紛:「嘖嘖,剛跑幾個投資方,竟然又來個大的。」
「聽說是衝著陸斐靈來的......」
「可蔣少爺不是有女朋友嗎?」
「嗐,那種關系唄,懂的都懂。」
我無視他們的議論,大方地打招呼:「謝謝蔣公子獨具慧眼,投資我們的劇。」
蔣逾白抬眼看我,淡淡道:「公事而已,不謝。」
周圍人看他對我態度冷淡,都有些幸災樂禍。
我也不在意,轉頭投入到拍攝工作當中。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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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開機後的第一場戲。
是我和徐望然定情的那場吻戲。
一大早,劇組各部門準備就緒,導演更是提前安排了記者來現場採訪,炒熱話題。
而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某個不速之客。
蔣逾白正襟危坐,儼然一副金主爸爸的姿態。
有人感慨:「還是頭一次看到投資方大佬親自來現場盯著拍攝的。」
記者聞聲而來,把話筒對準了蔣逾白:
「竟然看到本劇的投資方蔣氏集團的總裁親臨拍攝現場了呢!」
「您今天怎麼會來劇組探班呢?」
蔣逾白回道:「路過看看。」
記者不死心地追問:「真的隻是路過看看嗎?今天這場戲是劇組復工之後兩位主演的第一場戲,據說還有很浪漫的吻戲呢。」
「蔣總不會介意嗎?」
蔣逾白蹙眉:「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網上有一些關於您和女主角的傳言.......」
「難道是特意來查崗的嗎?」
蔣逾白蹙眉,語氣頗為冷淡:
「你想多了。」
「我不會在意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本以為我不會在意蔣逾白了。
可聽到這句話後,心髒莫名的酸澀。
是啊。
和前任重逢,本來就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18
拍攝結束後,我接受某臺的獨家專訪。
記者問我:「最近網絡上關於你的傳言很多,你是怎麼看待的?」
我笑著回應:「藝人的責任就是娛樂大眾,大家開心就好。」
記者接著問:「關於你被金主包養的傳聞,有什麼想回應的嗎?」
「我認為,沒有藝人是不想紅的。好風憑借力,各取所需,沒什麼不好的。」
記者倒吸一口涼氣,笑容變得僵硬:
「哈哈,陸小姐還真是直爽。」
「啪——」
門背後,忽然有玻璃碎裂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19
我走出門,正面迎上蔣逾白。
他目光沉沉,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周身都散發著冰冷的怒氣。
他抬眼看我:「我們談談。」
我沒拒絕。
「陸斐靈,我有很多很多的錢。」
他說。
我笑著看他,問:「所以呢?」
蔣逾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保護你不受到任何傷害。」
「回到我身邊來。」
我一口回絕。
「不好意思,我沒有插足別人感情的愛好。」
蔣逾白眉心微蹙,幾次欲言又止。
「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他問我。
「我聽到你對別人說,我是金絲雀而已。」
蔣逾白被我氣笑:「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
「好樣的。」
他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別人可以,唯獨我不行,對嗎?」
他的聲音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劃破我偽裝的冷靜。
我怕下一秒,我就會破功。
可我笑了笑,應聲道。
「是啊,唯獨你不行。」
因為我唯獨愛過你。
這次,蔣逾白沒再追問我。
沉默間餘,回憶像一張張細密的網,困住我跳動的心髒。
一點一點地收緊。
片刻後,蔣逾白起身離開。
我注意到——
他走路的時候,步子帶著些跛。
逆著夜色,留給我一個高大颀長的背影。
放狠話一樣的告訴我:
「陸斐靈,如你所願。」
「我會和高晟集團的千金訂婚,不會再糾纏你了。」
高晟集團?!
聽到這個字眼,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蔣逾白說,他要和高晟集團的千金訂婚?
......我本人怎麼不知道?
壓抑住內心的欣喜,我目送蔣逾白離開。
轉頭聯系剛才採訪我的「記者」。
「魚上鉤了嗎?」
20
一周後,我再次上了熱搜。
不過這次,不再是那些無聊的八卦和黑料。
而是我清白的自證。
我找到證據——
片場意外失火和網絡上所謂爆料我的帖子,都早有預謀。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和我同劇組的演員。
林舒月。
她不滿我和徐望然之間所謂的「緋聞」,又因為我拒絕了她要求我和徐望然在拍戲期間「保持距離」的請求,一時間鬼迷心竅,買通了劇組的道具師和場務,設計劇組意外失火,企圖讓我徹底消失。
卻沒想到,有人不顧性命地救了我。
計劃失敗後,林舒月又找到當初因為拍攝廣告騷擾我而遭到蔣逾白封殺的導演,教唆他在網上含沙射影地指認我品行不端,靠金主上位。
我懷疑過她,卻礙於沒有直接證據,無法立案。
見我沒有被輿論擊潰,重返劇組之後,林舒月更坐不住了。
因此,我和那位「記者」聯手做了個局。
本來沒想到會一次成功,卻被病急亂投醫的林舒月撞了個正著。
她找到採訪我的「記者」,出高價買下這則新聞。
談話之間,林舒月無意透露出曾經設計我的線索。
我找到了專業的律師團隊調查。
掌握了一手的證據。
我轉發了警方的通報,並配文:
【學藝先學德,做戲先做人。】
當初她聯合那位導演背刺我的回旋鏢,終究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同時,高晟集團的官方微博親自下場闢謠:
【針對近期網絡上關於陸斐靈女士的不實謠言,我司會採取法律手段,維護陸女士的名譽。
陸斐靈女士系我司董事長晉建業先生獨女,並非網傳不正當關系。】
【我司已委託法務機構對涉及飯圈互撕引戰、造謠誹謗的一批自媒體賬號集中取證,追究其法律責任。同時呼籲廣大互聯網用戶自覺抵制網絡謠言,維護良好和諧的網絡環境。】
真相水落石出。
全網哗然,再次引發熱議。
【媽呀,陸姐竟然是高晟集團千金啊啊啊啊啊!!!!】
【呵呵,惹到我們陸姐你算是踢到鐵板了,誰不知道高晟集團什麼實力。我隻能說小黑粉們自求多福吧。】
【之前說傍金主的都出來看,到底誰是金主我不說。】
【年度爽文!!!】
【就我想問,林舒月什麼時候進去踩縫纫機嗎?】
……
最終,林舒月以教唆他人放火犯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而那些造謠過我營銷號,也被一一發了律師函。
一場鬧劇就此落下帷幕。
21
我的名字一連在熱搜上掛了幾天。
可今天,突然出現了些畫風不一樣的詞條。
#陸斐靈人美心善#
#陸斐靈慈善名人榜#
我一愣。
什麼時候救助小貓小狗也能上熱搜了?
難道它們突然會說話現身說法了?
還是.......我爸給我買的?
我好奇地點進去,隻見廣場上清一色的誇誇:
【我就說粉陸姐沒粉錯人!!!姐姐真的太好了吧!!】
【陸斐靈小天使!!!我就要超大聲地誇!!!】
隻見粉絲列出了我做慈善事業的實績:
【捐助孤兒院 500 餘所】
【累計資助近萬名貧困家庭學生走入校園】
【愛心捐款數額近 50000000 元】
我一頭霧水。
隻覺得震驚。
我隨手點開一個視頻,隻見視頻裡的孩子們笑容燦爛地對著鏡頭說:
「小陸姐姐,謝謝你!」
有一個孩子接受採訪被問到有什麼感想。
他思考了片刻,說道:
「我學會了一個成語,叫作愛屋及烏。」
「是那個經常來看我們的大哥哥教我的。」
「他說不需要我們回報什麼,隻要我們把這份愛繼續傳遞下去。」
鏡頭放著那些孩子們的照片,一掃而過,而我一眼認出人群裡,那張最熟悉不過的臉。
看著看著,我的眼眶不自覺地湿潤了。
那個孩子說的大哥哥——
就是蔣逾白啊。
他為什麼會用我的名義做這些......
22
蔣逾白拍賣會上的女伴主動找到我。
小女孩全然沒了初見時的矜持和倨傲,在我面前撒起嬌來:
「小陸姐姐,我哥他真的沒有女朋友!!」
「我是他找來演戲的!!!」
我愣住了。
這倒是我從未設想過的劇情走向。
見我不語,她接著說道: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哥有多喜歡你。」
「你演的每一集電視劇,每一個 cut,他都能發反反復復看無數遍,搞得你的臺詞我都倒背如流了。」
「那顆粉鑽,也是他要拍下來送給你的。」
「還有你的代言!!我哥房間裡全是你代言的彩妝香水日用品,還有......還有衛生巾!!」
我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聽著蔣思爾一本正經地跟我控訴,我沒忍住好奇:
「所以......你哥他為什麼要以我的名義捐助孤兒院呢?」
她頓了頓,面露尷尬:
「我哥之前以為你是孤兒來著......」
見我神色復雜,她馬上解釋:
「但他沒有壞心思!他隻是覺得,你淋過雨,就想為其他的孩子撐一把傘。」
23
當晚,我主動發消息給蔣逾白:
【聽說你要和高晟集團的千金聯姻了?】
【她本人知道嗎?】
對面幾乎是立刻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我等了又等,不見蔣逾白回應。
於是,我鼓足勇氣撥通了他的號碼。
片刻後,他接通電話。
聲音帶著些啞:「喂?」
「蔣逾白,我們見一面吧。」
「不方便。」
「我很想你。」
對面沉默片刻,別扭地應了聲:「等我去找你......」
「我就在你病房外。」
24
蔣逾白顯然沒想到我會主動來找他。
還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見我推門, 他猛然從病床上起身, 一個踉跄, 險些跌下床來。
一旁護士小姐趕緊道:「诶诶诶, 你別動, 你的腿傷還沒完全好, 亂動容易撕裂傷口。對,慢慢來,別急啊。」
「要聽護士小姐的話啊, 小蔣同學。」
我笑著逗他。
蔣逾白的耳根瞬間漲紅。
像犯了錯的小朋友一樣,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健康得很,一點毛病都沒有。」
蔣逾白為自己辯解。
「好好好。」
「真的!」
他急於向我證明,正欲起身下床,護士小姐大驚失色, 連忙制止。可偏偏動作太急, 不小心碰到他後背上的傷口,蔣逾白吃痛地叫出聲來:「嘶——」
我呼吸一窒,急得快要哭出聲來。
「蔣逾白!」
他吩咐護士小姐離開, 彎著眉眼看我:
「怎麼哭了?」
「在火場救我的人,是你, 對嗎?」
他屏息控制著情緒,盡力壓低了聲音:
「什麼火場?你受傷了嗎?」
他說得那麼輕巧, 好像真的隻是個毫不知情的局外人。
我有太多問題想要問他——
但當下此刻,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附身貼近他, 輕聲央求:「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他正想拒絕, 卻在我懇切的目光裡,最終妥協。
「敗給你了。」
他緩緩掀起病號服的上衣, 一道道被火舌舔舐過的疤在他白皙的肌膚上蜿蜒。
我想看得更仔細些, 卻被他躲開:
「......很醜的。」
「不醜。」
我對上他閃躲的視線, 俯身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
「是最勇敢的勳章。」
25
蔣逾白康復之後。
02
「(「」一起經歷過的熱烈、發光、爛漫, 平淡......無數個心髒跳動的時刻, 都順著夕陽成黃色的餘暉蔓延。
路過操場時,回憶湧上心頭。
我感慨道:「當年你就是在這裡, 我們第一次見面。」
「你把我護在身後,對我說——」
「來跟我混吧,我不會欺負你。」
「我當時就在想,你對我感興趣,是不是一種吊橋效應?」
抬起頭,恰巧撞進蔣逾白略帶笑意的眼眸裡。
時間恍若靜止,夏夜的晚風吹過樹梢,而他的話伴著清脆的沙沙聲落下, 直擊心髒。
他說:「那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追問:「哦?那是什麼時候......」
他耳根莫名一紅,避開我的視線。
沉默良久,他突然開口對我說: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金絲雀。」
「哪怕在知道你的身世之前。」
他一字一頓道:
「那個時候,我身邊的人都對我別有用心。我在乎的東西他們都想毀掉, 所以我才會那麼說。」
「你從來都不是金絲雀,也不會甘願做菟絲花。」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有這世界上最自由、最熱烈的靈魂。」
「嗯?」
我好奇地望向他,等待著下文。
可他突然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
平時霸道偏執的小少爺卻突然紅了臉頰, 純情得不像話。
用他最生澀的口吻對我說:
「我把月亮戳到天上,天就是我的。」
「我把腳踩入地裡,地就是我的。」
「我把吻印在你額頭——」
「......你就是我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