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分離

第1章

字數:4474

發佈時間:2025-03-10 17:37:24

我跟婆婆相約一同離婚。


她做了三十年的全職主婦,在家裡毫無地位。


我嫁給李澈這兩年,大半時間也在獨守空房。


我倆表面上水火不容,實則每晚都在計劃離婚後去哪裡度假。


李氏父子倆雙雙開始掉馬甲,被實錘後,婆婆敲響了我的房門:「你先鬧還是我先鬧?」


我忙說:「我還差點證據,要不你先?」


半年後,我倆高調宣布單身。


這天,我們剛點了八個男模。


閉眼摸腹肌環節,婆婆突然開口:「哪來的啤酒肚?」


我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這人肚子上這塊疤,好像在哪兒摸過。


1


公公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婆婆正和我看著腹肌男的照片。


她聽到指紋鎖被打開的聲音時,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


「孫清,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衣服要分開洗分開洗。你看看你,把我白衣服洗得五顏六色的。


「還有,你整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也不知道去找份工作,真不知道我兒子娶你回來幹什麼的!


「天天好吃懶做,跟頭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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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罵著我,邊往客廳瞟。


我努力地擠出來兩行淚,委屈巴巴地說:「媽,都是我不好。以前在家裡我從來沒洗過衣服,既然衣服洗壞了,明天我給你買件新的吧?」


「新的,新的,你成天就知道買買買,我兒子掙那點錢,早晚都要被你給敗光。」


婆婆作勢想要打我,剛好公公進來了。


他看了婆婆一眼,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的我。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嘛。清兒來,拿著,明日你跟你婆婆多去買幾身衣服和幾個包包。今日委屈你了,別哭了,來擦擦淚。」


我接過公公遞過來的銀行卡和紙巾,擦了擦眼淚,帶著哭腔說:「謝謝爸,今日這件事本就是我不對,以後,我定會好好學習這些的。」


聽完,他滿意地出去了。


婆婆跟在他身後,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對我眨了眨眼。


「晚上我要出去應酬,你把我那套黑色西裝取出來,再給我搭配一條合適的領帶。」


公公像命令用人一樣,指揮著婆婆。


婆婆把衣服找出來時,看到公公正打著發膠,噴著香水。


「你應酬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的幹什麼?還噴香水。」


婆婆質問著公公。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你以為那些單子我是怎麼談成的,光靠一張嘴啊?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說完,公公換好衣服,看都沒看婆婆一眼就出去了。


我站在婆婆身後,想伸手安慰她。


她擺擺手,轉身去酒櫃開了一瓶紅酒,遞給我了一杯。


「半年前他開始健身,開始打扮自己。我猜,十有八九,他是談戀愛了。


「我派人調查了,他的白月光蘇楠楠正是半年前回的國。我跟他結婚三十年來,無論我怎麼努力,一直都走不進他的心裡,他也從來沒有把我當妻子過。在他眼裡,我更像是個用人。」


婆婆自嘲地笑了笑,大口喝著酒。


她跟公公是家族聯姻,這段婚姻,更多的是利益結合。


當年公公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被他父母強行分開了。


後來,不知他父母用了什麼手段,公公應下了這門親事。


隻是婚後,他把對父母控制他婚姻的恨發泄到了婆婆身上。


婆婆這些年,表面風光無限,實則一直在守活寡。


「整天守著一棵歪脖子樹幹嘛?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去泰國,跟美男在池中戲水,摸腹肌過紙醉金迷的生活嘛。」


我摟著婆婆,在月光的陪襯下,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酸楚的酒。


2


今年是我跟李澈結婚的第二年,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獨守空房。


結婚的時候,我才知道李澈有一個十分要好的女兄弟。


他倆好到可以喝一瓶水,吃一碗飯,睡一張床。


甚至結婚那天,他女兄弟說想睡我們的婚房,李澈都差點同意了。不是婆婆出面訓斥了他倆,估計現在我也不會坐在這裡。


婚後不久,李澈就和他的女兄弟方好好合開了一家公司。他們經常借著應酬的名義,在各個酒吧蹦迪歡愉,又在出差的時候打卡每個城市的網紅景點。


他以為他做得很隱蔽,我也以為他是為了這個家早出晚歸,不辭辛勞。


直到婆婆拿著他和方好好在酒吧摟坐在一起接吻的照片給我看,我才明白,和我結婚也不過是他們 play 的一環。


知道真相的那一晚,我拉著婆婆去酒吧喝到了深夜。


「清兒,你跟我一樣傻。當年我也如你這般,對男人的虛情假意深信不疑,直到我無意中看到,他為蘇楠楠做的一切,我才明白,他並不是不浪漫,也並不是不懂女人,隻是他做那些的對象不是我而已。」


我的婆婆雖年過半百,但仍舊風韻猶存。我拉著她在舞池中盡情地扭動身軀。


借著酒勁,我在她耳邊說:「不如,我們一起離婚吧。」


她先是愣了一下,思考了半晌,回答我說:「好,我早想這麼幹了。」


在絢爛的燈光底,我們找到了人生的另一條路。


3


公公帶著蘇楠楠回家的這天,婆婆正給他燉參湯。


「知歡,楠楠她得了癌症,回國治療的這段時間,暫時住在我們家。你也知道,她很小的時候就沒了家人,在這裡,他隻有我了。」


這是第一次,公公叫婆婆的名字,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我看見婆婆拿著湯勺的手在顫抖,眼裡閃過淚花。不過片刻她又恢復了冷靜,略帶試探地說:「那我去把二樓主臥收拾出來,那張床睡得舒服些,也方便你照顧她。」


公公聽到後,連誇婆婆思慮周全,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又說著能娶到她是他一生的福氣。


明明這麼動人的情話,聽到耳朵裡,卻直扎人的心,戳人的骨。


從那以後,公公就很少應酬。他一有時間就回來給蘇楠楠煲湯,為她捶肩捏腿。


我經常聽到公公在她面前哭:「楠楠,都怪我,要是當初我勇敢一點,你也不用吃那麼多苦,以後,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每當這個時候,婆婆總躲在走廊抹眼淚。


怎麼能不哭呢,她三十年掏心掏肺為他付出,他看不見分毫。她拼盡全力想要獲得的真心,卻是別人唾手可得之物。她一輩子都夠不著的煙火,此刻正散落在別人的窗口。


「清兒,我究竟哪裡比不上她?」婆婆淚眼婆娑地問著我。


論才貌,論能力,論賢淑,我的婆婆都是數一數二的。隻是人生就是這樣,出場順序決定了一切。


「在我心裡,你是世上最好的婆婆,但愛情這個東西,並不是你我能看透的。既看不透,我們又何必為此傷腦筋呢,他看不到你的美,以後自有人能看到。」


我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我自己。我隻知道,從這天以後,婆婆便沒再流一滴淚了。


4


「清兒,我剛剛聽到蘇楠楠跟李景修說想嫁給他,我估摸著如今正是我提要求最好的時機。趁著現在他對我心懷愧疚,趁著他們還愛得正濃。你準備好了嗎?我先鬧還是你先鬧?」


婆婆推開我的房門,伏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我思索了片刻,告訴她:「我還差點證據,要不你先?」


公公跟婆婆攤開講要娶蘇楠楠的時候,婆婆哭了好一陣。


「知歡,對不起。你知道的,當年我們結婚不過是逢場作戲,這麼多年,我愛的一直是楠楠。我知道,是我愧對你,有什麼要求你盡管提,我都會滿足你。」


婆婆聞言擦幹眼淚,向他訴說著這三十年自己是如何為這個家操心,又是如何愛他,為他蹉跎了大好年華,聽得公公愈加愧疚難當。


於是,公公把他的大半財產都給了婆婆。


婆婆收拾東西準備離家的這天,李澈回來了。


他好像並不意外他爸媽會離婚,他跟婆婆的感情一直很寡淡。


據我婆婆說,當年生下他後,公公就安排了自己的爸媽和月嫂過來。


她的婆婆強勢霸道,在家裡說一不二。看出自己兒子並不喜歡這個媳婦後,經常在李澈面前說她壞話。


一來二去,李澈也變得和他父親一樣,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差,一直把她當用人使喚,小時候更是一不如意就對她拳打腳踢。


見婆婆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李澈隻看了一眼就回了房。婆婆看著他的背影,心有不忍。對這個兒子,她雖有愧疚但無能為力。


我在門口抱了抱她:「在酒店等我,這周之內,我就能處理完過來找你。」


婆婆給了我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後,就上車走了。


5


我回房看見李澈在收拾東西。


「你又要出差嗎?」我倚在門框處問他。


「嗯,這次要出國,可能要半年多才會回來。」說這話時,他頭都沒抬一下。


「那你什麼時候走?」我盡量裝得鎮靜。


「後天吧,明天爸不是要給蘇姨辦婚禮嗎?我參加完再走。」


後天就走,那我得抓緊時間了。


李景修為蘇楠楠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婚禮。


站在聚光燈下,他為了他愛了半輩子的女孩,單膝跪地戴上了鑽戒,他們在臺上說:「此生不負,願君常伴。」


如果不是我先入為主地去審視這段婚外情,說不定我也會像席間的人們一樣,感嘆這對命苦的鴛鴦終於在年過半百的時候如願以償。


晚上李景修看到我特意放在餐桌上的那些李澈和方好好的照片時,陰沉著臉。


「李澈,這些你怎麼解釋?」李景修把照片甩在李澈臉上的時候,李澈並沒有閃躲,而我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我出軌了。我愛的人一直是方好好。既然,你們都看到了,那我也不裝了,離婚吧,孫清。」


李澈面無表情地說完,李景修一個巴掌拍在了他臉上。


「你這個逆子,當初是你跪在我們面前說要娶清清的,如今你又說你愛上了別人,你當愛情是兒戲嗎?」


聽到這句,李澈怒了,他衝著李景修吼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裝清高,愛情不是兒戲,婚姻是兒戲嗎?你自己做的這些我都不好意思說,你還反過來教訓我,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說完,他提起行李就甩門出去了。


李景修被他氣得摔了很多東西,蘇楠楠隻好不斷安撫他。


我見此,也隻好悻悻地回了房。


躺在床上急得不行,還沒拿到離婚證,你就跑了,我可怎麼辦啊。


我還在思考怎麼進行下一步,就接到李澈給我打的電話,


「拿好身份證,到民政局來。」電話那頭傳來冷冷的聲音。


真是甚合我意啊,我趕緊收拾東西,跑去找他。


到達民政局的時候,他和方好好站在門口等我。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他甚至提前準備了我們感情破裂的證據。


我拿著離婚證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暗自傷神。原來,你真的愛慘了她啊。


我回到家,把離婚證拿給李景修看的時候,他一臉平靜。


「剛剛那個逆子給我打過電話了,是我老李家愧對你,這筆錢算是我對你的個人補償,你拿著,以後也可以找個好人家。」


我對李景修夫婦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後,就推著行李箱走了。


真是恍如隔世,昨天李澈還捧著鮮花跪在我身前求我嫁給他,今天我就拿著離婚證獨自離開,真是君心難測,愛像一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和婆婆先後兩天離了婚,我們躺在酒店裡,大聲罵著李氏父子無情自私,並祝他們愛到最後像我們一樣都是一場空。


6


我們過了一段極其瀟灑的日子。


我們去了馬達加斯加,在冰冷的海水裡,抓了許多大龍蝦。婆婆給我做了龍蝦宴,我給婆婆點了五個腹肌美男捏背,她誇我懂事,我贊她廚藝一絕。


我們在普羅旺斯最美的山谷裡,大聲歡呼,在巴釐島我給婆婆拍了人生照片,在威尼斯我們領略到了詩人筆下的浪漫。


長達半年時間,我們都環遊在世界,我們內心的傷痛也漸漸被大自然的壯闊撫平。


回國的那天,婆婆看著我說:「清清,我想去學唱歌,這是我少時的夢想。」


我推著行李,對她笑道:「好啊,你看你喜歡哪座城市,我們可以在那兒定居。你去學唱歌,我去開間咖啡廳或者小酒館。」


婆婆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去雲南吧。」


我們在雲南的小鎮上定了居。


我開了間小酒館——清歡。


我學會了調酒,給每杯酒都取了名。


婆婆在唱歌方面很有天賦,學了半年就可以在我的酒館駐唱了。


她的嗓音有若幽泉擊石,低沉而又磁性,吸引了不少中年粉絲。


我的小酒館生意也愈發的好了。


又過了半年,婆婆在當地小火了一把,連帶我的酒館都沾了光。


她從一個苦苦追愛的人,變成了一個炙手可熱的新星。愛慕她的人每天都擠滿了酒館,但她從未給過誰回應。


這天,我正準備睡下,她湊到我耳邊說:「你答應我的,帶我去泰國和腹肌猛男戲水,怎麼還不兌現承諾?」


我笑她是不是成天看酒館那群老男人看膩了,要換換口味了。


我就以酒館要裝修升級為由,帶著婆婆去了泰國。


那晚,我點了八個猛男,也實打實地體驗了一回做富婆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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