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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幾個月。
除了每日點卯似來我家的大皇子外,就剩下源源不斷的曲家趣事從我表妹的嘴裡傳給了我。
聽她說。
過門當天,周小蔓還算講規矩,沒有在新婚夜鬧幺蛾子。
可第二天,她就來藥管家對牌,說什麼她來管家。
我當時嗑著瓜子的手一頓:「那你給她了?」
「給了呀。」
表妹李楚在我不可思議的眼神中笑著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說:「她說三個月內,會讓府中的積蓄翻上一番,還說要是翻不起來,她就自降做妾,再也不碰管家權柄。」
我聽得嘖嘖稱奇。
從前真是我小瞧了那丫鬟。
好大的口氣。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個月之後還真聽到了那小丫鬟開店的消息。
聽說開的叫什麼甜品店。
什麼珍珠奶茶、楊枝甘露,我聽都沒聽過。
但也確實賺到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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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李楚來找我時,臉上的笑容就少了許多。
「表姐,我當真小瞧那賤人了。」
我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你急什麼?」
京都這地方,可不是你有點錢就能做成生意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出手?」李楚一臉興奮。
我沒有回答。
讓她這麼誤會也好。
其實說實話,壓根就用不著我,春風樓的掌櫃、望月軒的老板娘,那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果然,不過月餘,京都就相繼出了很多同款飲品。
即便是周小蔓出得快,也趕不上別人抄得快。
更甚至,聽說她一氣之下關了店。
休養一個月後又開起了小吃店,什麼狼牙土豆、炭烤臘腸、章魚丸子。
倒是做得風生水起。
但不過十天,就吃死了人,攤上了人命官司。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服的曲家,拿出了一大筆錢將她撈了出來。
可她再想做生意時,卻處處碰壁,先是店鋪不肯租給她,後又天天有人鬧事。
好不容易租了一家,還沒弄清合約,賠了好大一筆。
賺的賠沒了不說,就連老曲家的家底也差不多快敗完了。
也是時候,終於輪到我那好表妹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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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貫裝得知趣守禮,再加上總把我爹掛在嘴上,就導致,曲家老小都對她十分恭敬。
她命人將周小蔓拿來時,曲家一大一小屁都沒敢放。
管家對牌被收,自降身份做妾,欠下的錢她可以既往不咎。
可她不咎曲家老太婆不代表就同意了。老太婆轉頭就把周小蔓打了個半死,聽說要不是表妹攔著,周小蔓差點就被賣到青樓賺錢去了。
偏小丫頭還以為我那表妹李楚是個救世主。
天天來訴苦。
直到我表妹說了一句:「你如今做妾室的,好歹也得注意點分寸,不要不經傳召就往這正房跑。」
「你說什麼?」
表妹說周小蔓很失望,含淚問道:「你曾經不是這樣的啊?」
「對不起啊妹妹,我聽表姐說你很愛講規矩的。既如此,婆母最近身體不適,你就幫她抄三天三夜經書祈福吧。
「哦,對了,一定記得要講規矩,跪著抄才能感動佛祖哦。
「我會派人看著的,倘若你不按規矩抄,我是沒什麼關系的,但是婆母的脾氣你也知道。」
她話沒說全,周小蔓已經心如死灰。
隻是我沒承想,還有再見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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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她時,曾經那個胖乎乎的跟年畫娃娃一樣討喜的小丫頭已經變成了如今形如枯槁的婦人。
她頭發枯燥,面容蠟黃。
站在街邊頭上插著根草。
這在我們這兒是賣身的意思。
我聽表妹說,她從側夫人自降妾室,又因為怒斥曲端雲窩囊被降成賤妾,直到如今得罪了曲家老太婆被趕出了門。
看見我時,她如同看到了殺父仇人一樣。
「賤人!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會如此?」
隻不過她抓來的手來不及收,撞在了大皇子蕭辰拔出來的劍上,多了兩道血痕。
她疼得直抽抽:
「為什麼?我明明那麼努力,明明沒有想過攀附皇族,甚至不去痴心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為什麼我還是落不得好?
「為什麼?明明你是古代人,為什麼可以跟男子同遊,為什麼穿著清涼?為什麼跟博主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是因為你們這兒是架空的對不對?一定是的!我要去歷史上的朝代,我要發熱發光,我要實現自我,我知道的這麼多,說不定還能撈個皇後當當。
「至於你,就等著羨慕吧,可憐愚蠢的古代人!」
她自言自語地說完了好多我們都聽不懂的話後,突然轉身撞向了石牆,血濺四方。
我從未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一時被嚇到腿軟。
是蕭辰ẗű̂ₛ將我抱到了馬車上,冷靜地吩咐人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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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馬車上,我低聲呢喃:「我是不是做得太狠了?」
「不是的,知知,你什麼都沒做,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我愣了愣,我這才發現,蕭辰也跟我上了車。
「大皇子……」
「宋知,或許現在不是好時機,但我還是想問問你,你可對我有感覺?
「我是說,若是讓你嫁給我,你可願意?」
蕭辰最近頻繁點卯,我不是沒有往這方面懷疑過,但是這也太突然了。
大約是察覺到了我的想法。
蕭辰忙解釋道:「我知道你覺得我說得突然,可邊塞羌族來犯,我又要出徵了,這一走,又不知要過多久。我不想等回來時,再聽到你定親的消息。」
「可我……」
「沒關系的,我雖然是皇子,但也斷沒有強人所難的想法。你若不願意,就當沒聽過今日的話吧,不用有負擔。」
蕭辰說完轉身就要下車。
方才的驚嚇已經成了驚喜。
我沒好氣地叫住他:「我何時說我不願意了?」
「這麼說,你願意?」
蕭辰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竟然忘了是在馬車裡,跳起來差點沒把車頂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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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之後,我本以為蕭辰會讓聖上賜婚,可直到他身披盔甲騎著戰馬走到城門口都沒有提過半句。
我不解,問他:「你不是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你嗎?我都願意了你怎麼不來提親呀?」
「傻丫頭。」蕭辰伸手敲了敲我的腦門,「我要的隻是你一個回答就夠了,至於成親,等我立了軍功回來。」
「若是我回不來……」
「我不許你說這種話。」
「哎喲,放心吧知知姐,我大哥什麼人啊,戰神啊,他怎麼會戰敗?等著我們回來吧。」
三皇子這次也隨軍出徵了。
他意氣風發。
蕭辰背影蕭瑟。
我連著三個月沒睡好覺。
有時候也在怨蕭辰,幹嘛不等回來再說。
可後來想想,就算他不說難道我就不牽掛了嗎?
我也不是頭腦發熱就答țų²應了他的求婚,早在很早之前,我就對他有感覺了啊,隻不過錯將喜歡當作了害怕。
直到他表白之前才開了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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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我那表妹來了。
而且這次是大包小包回來的。
我被嚇了一跳。
「楚楚,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你跟曲端雲吵架了?」
「沒有的事, 我跟他和離了。」
「啊?」我震驚得嘴裡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表妹李楚卻雲淡風輕:「你別慌,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才對姨夫……總之, 以後不會了。就是勞煩你跟姨夫說說,再幫我找一戶京都好人家。」
「不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曲端雲在外養了一個外室。」
我十分不解, 按理說一個外室而已, 她壓根不在怕的。
於是也問出了擔憂, 沒想到李楚拋給我一個驚天巨瓜。
「那外室是鎮國大將軍的孫女, 才剛剛及笄,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被那窩囊廢給騙了。」
我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
鎮國大將軍滿門忠烈,就那麼一個孫女,每天跟眼珠子似的,若是被發現給人做了外室。
我想都不敢想他有多暴怒。
「那他知道嗎?」
「自然是知道的, 就是因為知道他才想搏一把。我怕被牽連就跟他和離了。除了我的嫁妝, 我還用這件事威脅, 要了他一半的家產。
「吶,抬進來了,嫁妝連本帶利還給你們,其他的就留給我做下一次的嫁妝吧。」
李楚話落, 我看著魚貫而入抬著箱子的僕人,眼睛瞪得更大了。
但還是有些擔憂:「那孩子……」
「放心吧, 曲端雲賊著呢, 光哄著不敢碰。」
我松了一口氣, 到底也是我見過的,算是看著長大的。
卻聽李楚又說道:「不過也是白瞎,我出了他家就去了將軍府, 將他的打算盡數告知老將軍了。你要是現在跟我出門的話,興許能趕上熱鬧看。」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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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到曲家門外時, 曲家母子兩人已經被押了出來,一旁站著著急跳腳的大將軍孫女。
後來,聽說大將軍用軍功換了曲端雲削職流放。
聖上因為上次之事本來就不喜歡他。
更何況還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將軍府的孫女聖上老早就給五皇子盯上了。
按他的話來說,女大三抱金磚。
自己看上的兒媳婦差點被人拐走了,聖上暴怒。聽說為了不讓將軍府小姐的閨名受損, 已經秘密處置了曲家母子兩人。
而我的好表妹, 此事才過不過一月,她就又有了新對象,國公府出了名的浪蕩子。
無人敢嫁,無人敢惹,也無心求娶好人家的閨女。
偏偏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 硬是讓小公爺將她娶進了門。
不僅如此,還斬斷了外面一切的鶯鶯燕燕。
再見面時,是我跟大皇子大婚之日, 她已經挺起了大肚子。
昔日的浪蕩子圍著她噓寒問暖, 我一臉豔羨。
蕭辰拉著我的手說一定跟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比小公爺對李楚還要好。
我聽得高興,倒也沒當真。
可誰承想,三年後有了一兒一女後, 作為堂堂皇子表率的他,竟然吃下了絕育藥,斷了所有想要說親的人的心思。
還撈了個逍遙王當了起來。
更是整日帶著我們娘仨四處遊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