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這符紙水喝了再下去,這水喝了,我大孫子不會受罪!」
陳明軒拗不過,拿著打火機就點,差點把他媽的手燒了也不管,衝好一碗符水就拼命往妹妹嘴裡灌。
妹妹大口吞咽,但還是流出來很多,衣服都被打湿了,也沒人在意。
救護車來得極快,妹妹到醫院時已經開了八指,直接就被推進了產房。
醫院早早地給出了方案,妹妹隻有剖腹產,這孩子才生得下。
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陳明軒他媽死活不同意剖腹產,連醫生拿出來的手術籤字單,也被她撕碎了。
她喘著粗氣,惡聲惡氣地說,「必須順產,剖腹產的孩子不健康,還不聰明,就是個順產而已,就她矯情。」
護士好聲好氣地和她解釋,她也全然不聽,陳明軒剛拿起筆,她就往地上一坐,開始撒潑。
醫院領導過來給她做思想工作,她也絕不松口。
妹妹在裡面痛苦地呻吟,他媽一骨碌爬起來,趴在門上,大聲朝裡面喊著,「平瀾你努努力,順產的孩子更聰明!」
我趁她喊叫的功夫,偷偷把小護士喊過來,用手捅捅陳明軒,示意他趕緊籤字。
陳明軒也沒含糊,二話不說就籤了字。
我們沒多等,護士就抱著一個小嬰兒推門而出,隻是她的表情有點奇怪。
9
陳明軒趕緊迎上去,「護士,我老婆生的男孩女孩啊?」
他伸長了脖子看去,還沒看見,護士就擋住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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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古怪,試探性地問了句,「你們產檢的時候,醫生沒勸你們放棄這個孩子嗎?」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孩子該不會是畸形兒吧。
陳明軒他媽一聽這話,臉瞬間拉長,「產檢有什麼好做的,這東西還不如我一碗符水管用。而且你那是什麼話,我家大孫子好好的,你們有什麼資格讓我們放棄他。」
護士氣鼓鼓的,但是也沒辦法,把孩子遞給陳明軒時,叮囑他做好思想準備。
陳明軒接過時還喜氣洋洋的,一掀開小被子就大叫一聲,把孩子又丟回了護士手中。
「這怪物絕對不是我們家的孩子,這是孕婦她姐姐,你把孩子給她吧,我們不熟。」
他指著我,說什麼都不肯再接過孩子,他媽本想訓斥他,但看他被嚇得如此厲害,就覺得這孩子可能不祥,也不願抱他。
我隻好接過,掀開小被子,我也一陣駭然。
這孩子隻有一個胳膊,兩條腿也不一樣長,如果去做了產檢,這孩子就不會被生下了。
陳明軒他媽湊過來看,整個人嚇得直往後退,嘴裡不停念叨。
「不可能,這絕對不是我家孩子,大仙說了,喝了藥就會聰明,喝了符水就會健健康康的。」
護士看了她好幾眼,偷偷和身邊的同事不知道說了什麼,就拿著手機走開了。
妹妹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醫生喊了幾遍,陳明軒全當沒聽見。
進了普通病房,妹妹小聲地喊著陳明軒的名字,問他有沒有看到兒子。
一提起這個,陳明軒的表情就不怎麼好看,拿著煙盒就往外走,再也沒回來過。
陳明軒他媽的臉色也不好看,「果然還得是健康的人,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她起身想走,卻被趕來的警察壓住了,後面是氣喘籲籲的護士,她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
「她可能虐待孕婦,這孕婦沒做過產檢,還被逼著喝了很多奇怪的東西,那孩子都……」
陳明軒他媽嚷著冤枉,直說自己那都是為了她好。
但都無濟於事,還是被警察帶回了警局。
妹妹一聽,都顧不上自己疼痛的身體,一個勁讓我把孩子抱給她看看。
我將孩子放在她身邊,妹妹沒有力氣,即使看見了孩子的殘缺,也不可能將孩子丟出去。
我幫她掀開被子,妹妹努力轉過頭來看,她臉上的笑意瞬間凝住,眼淚唰地一下就噴湧而出。
「都是我的問題,如果我去做產檢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孩子到底是本身就如此,還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我們都不能確定。
直到三天後,警局那邊傳來了消息,這一切才真相大白。
10
陳明軒他媽一直信奉的所謂讓孩子變聰明的藥,其實就是一些土方子的合集。
每次給的藥包也不同,因為她也不知道什麼藥才有效。
那個招搖撞騙的神婆,將這方子給了很多家庭,大部分都是畸形兒。
隻是很多都會去產檢,孩子都沒能被生下,各家也不想談這傷心事,才沒人知曉。
至於那個符水,倒是隻有陳明軒他媽才有。
警察問神婆原因時,神婆大言不慚地說,「她是我的大客戶啊,一年在我這兒少說都得花一兩千。」
妹妹出院時,陳明軒帶著結婚證過來接她,直接推著她去了民政局。
妹妹一開始還想反抗,陳明軒以不會支付撫養費為由逼她同意。
到了籤字的時候,更是替代妹妹籤了字。
工作人員搬出離婚冷靜期,讓他們下個月再來一趟,妹妹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陳明軒的臉色倒是不太好看,他給李熙柔發了條語音,告知她下個月領證後,就開著車揚長而去。
我抱著孩子站在妹妹身邊,妹妹眼神陰狠地看著離開的車,冷不丁地開了口。
「你幫我約李熙柔出來。」
我嗤笑一聲,「夏平瀾,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就憑我是你妹妹,你就必須幫我。」
我被她這不要臉的邏輯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見我沒開口,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都是李熙柔,隻要她死了,明軒還會愛我的。」
她痴痴地笑起來,微微抬起手,想要抱孩子。
「我們都有孩子了,明軒隻是被她迷住心神,她死了,我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人。」
我一轉身,抱著孩子離她遠了點。
她看我的眼神也幽深起來,「姐姐,如果你沒發現明軒出軌,我就能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了。」
她突然轉動著輪椅朝我衝來,我身後就是馬路,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直接被她撞得飛了出去。
11
我睜開眼,從地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孩子有沒有事。
孩子的哭聲震耳欲聾,妹妹坐在輪椅上笑得無辜。
「姐姐沒事吧,你下次可得站穩點,這次還好是沒車,要是有車,你就得坐輪椅了。」
她毫不掩飾的惡意讓我背後陣陣發涼,誰會相信一個站都站不起來的人會當眾行兇呢。
我唯唯諾諾地和妹妹賠禮道歉,餘光掃視著周圍有沒有監控。
瞥見有一個離得比較近的監控,我一點點地挪向那邊,直到站在監控下,我才松了一口氣。
或許是我的唯唯諾諾給了妹妹底氣,她頤指氣使地要求我現在就給李熙柔打電話。
站在監控下,我也不擔心妹妹誣陷,直接撥通了李熙柔的電話,順便點開了免提。
剛接通,妹妹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李熙柔,你現在來醫院的天臺一趟,我有話想跟你說。」
李熙柔聽見妹妹的聲音,下意識就拒絕了她的邀約,但妹妹也狠心。
「你不來,我就給陳明軒送女人,反正你能做小三,就多的是人願意做小四。」
她自信地掛斷電話,言辭篤定李熙柔一定會來赴約。
果然,我們到的時候,李熙柔已經在天臺等候多時。
我偷偷打開手機的攝像功能,把手機調整到能拍到她們倆的角度。
妹妹搖著輪椅,慢慢靠近李熙柔。
李熙柔防備得很,沒等她徹底靠近, 就叫了停。
「你喊我來幹嘛?」
妹妹聽見她問的這句笑得花枝亂顫,「隻要你離開明軒, 我就保證你好好的。」
李熙柔扶著後腰, 手撫摸著肚子,得意洋洋。
「不可能, 我是不能讓我的孩子沒爸的。」
妹妹難以置信地尖叫出聲,看看李熙柔的眼神愈發像看死人一般。
她默默地流眼淚, 嘴上還說著祝他們幸福。
李熙柔慢慢放松了警惕, 妹妹趁機一下子就把她撞到了天臺邊上,李熙柔整個人搖搖欲墜。
妹妹本想一腳將李熙柔踹下去, 但她太久沒參與治療,力氣不夠,反被李熙柔拉住了腳。
我剛撥通報警電話, 就見妹妹轉動輪椅想把李熙柔送走,卻反被她推了下去。
我跑過去, 朝樓底下看,地上一片血紅。
12
等警察趕到,李熙柔大方承認是她推下去的,我的視頻證明她是正當防衛,但還是判了三年。
孩子最後還是留給了陳明軒, 我偶爾也會去看看孩子, 對他家的事, 也有所耳聞。
「你看,我就說咱姐會同意吧,那藥你就先別吃了,針也別打了,萬一懷孕了,對孩子不好。」
「(從」陳明軒他媽依舊迷信,又找了一個神婆,說是遠近聞名得神,成天給李熙柔喂各種藥。
李熙柔比妹妹聰明, 產檢次次不落,生怕孩子有一點問題。
結果孩子六個月的時候, 還是畸形了。
她在服刑的前一天, 給陳明軒他媽喂了七八包藥,導致他媽中風躺在床上。
陳明軒沒和李熙柔結婚,反而靠著臉找了個不錯的富婆, 但沒出倆月就被人家甩了。
他也不放棄,繼續找新的,結果富婆沒傍上還惹上了一身病。
他用孩子威脅我, 想讓我嫁給他, 好給他家當牛做馬。
「你妹妹沒了,那我們就湊合湊合吧,反正你長得也還過得去。」
我忍不住給了他一巴掌, 又偷偷找了幾個壯漢教訓他,把他揍得鼻青臉腫。
他來一次,我揍一次, 舊傷未愈, 又添新傷, 他才作罷。
最後一次聽見陳明軒消息,他已經死在了家裡,隻剩他媽咿咿呀呀地躺在床上, 渾身髒臭慘不忍睹。
我沒有收養那個孩子,而是把他送去了福利院。
從福利院大門走出的那刻,我才感覺我的生活真的開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