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腫著臉，嘴角流血面對警察的詢問。
孫兵一句話不說，死死盯著她。
「是……是互毆。」
終於，她低下頭，為了自保，選擇向惡勢力妥協。
孫兵臉上也有方林芝指甲的抓痕。
「對的，警察同志，就是互毆，我勸架的時候還被誤傷了呢。」
我和張曉在一旁作證。
其實，根本沒有人去勸架。
方林芝被打時，我裝模作樣說了幾句，就開始當觀眾了。
原來巴掌扇在臉上，疼得痛苦吶喊時，她的聲音和我死前一樣戰慄。
張曉湊上前，頂著大肚子求情。
「一場誤會，警察同志，我們已經和解啦。
「以後不會這麼衝動了，孩子幹媽剛還送我的玉手镯呢。」
她手上的镯子，是孫兵按著方林芝的頭，逼她拿出來的。
方林芝衣服包包是冒牌貨，獨獨這玉镯子貨真價實，她刷爆了幾張信用卡，隻為戴著去同學聚會炫耀。
警局裡，方林芝惡狠狠瞪我：「周童，你故意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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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是故意的。
你被打得頭暈眼花，哭爹喊娘求饒時，我心裡別提多爽了。
「芝芝，我隻想你們好好解釋說清楚。
「怪我，我腦子直，也沒想那麼多。」
我晃了晃手中，方林芝家中的備用鑰匙。
她經常丟三落四，搬家時就放了一把備用鑰匙在我這裡，估計她早就忘記了。
「少他媽在這裡假惺惺的！
「惡不惡心，裝什麼！」
方林芝衝著我啐了一口，面目猙獰咒罵。
她一邊罵我，一邊痛哭說自己當初是如何不顧流言蜚語，執意和身為孤兒的我成為朋友的。
「你沒爹沒媽，怪不得說你是掃把星，誰靠近你誰倒霉！艹！
「狼心狗肺的東西！」
……
我不再看玻璃窗裡如同潑婦一樣的方林芝，轉身準備離開。
張曉撐著肚子靠近：「你不交錢幫她取保嗎？」
取保？
「我是個災星，我哪配？」
我聳聳肩，笑道。
互毆拘留十五天，吃點牢飯，髒嘴就老實了。
她似乎忘了，那些沒有生活費啃饅頭的日子，被家人逼著嫁人換彩禮給家裡混蛋耀祖娶媳婦時，都是我拿錢幫的忙。
我是個孤兒，但我是個有錢的孤兒。
我深深看了一眼張曉，她聽進去了方林芝的話，頓時離開幾步遠。
一邊走，一邊讓我趕緊滾。
免得晦氣到她的超雄寶寶。
10
十五天後，等方林芝灰頭土臉從警局回來，我已經住進她家了。
「周童，誰讓你進來的！
「滾出去！不然我馬上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我指了指她身後的孫兵，微微一笑。
「他讓我來的。
「你說的，我是個掃把星。他們怕我晦氣克到你的幹兒子，讓我連夜和你互換房子。
「現在，你的家在樓下。」
當初裝修時，方林芝事事和我攀比，哪怕承擔不了那麼高的裝修費用，也要用最好的材料，買最貴的家具。
她說，是閨蜜就要用一樣的。
多虧她這樣鋪張浪費，張曉才覺得她家底殷實，是個有錢的幹媽。
「高婆子說，你和寶寶挨得越近，越匯聚福氣，我們這是為你好！
「她這種喪門星，也配住在我家隔壁？！」
我大約是上輩子殺人放火、十惡不赦才會住你家隔壁受盡折磨。
高婆子，就是樓下的高奶奶，也是她在群裡說方林芝命格好。
他們對高奶奶的話深信不疑，立馬讓我收拾東西滾出去。
我求之不得，麻溜滾了。
「這福氣，給你了。」
方林芝揮手準備扇我巴掌，她怒極了，高聲尖叫罵我賤人。
孫兵眼疾手快，當即握住她的手臂，大力氣狠勁捏得她嗷嗷求饒。
「怎麼？和我當鄰居，委屈你了？」
11
在樓上住的一個月，我整個人煥然新生。
沒有臭氣燻天的樓道，蒼蠅漫天飛的門口，出門不許穿高跟鞋，家裡不許開 Wi-Fi 的無理要求。
最重要的是，陽臺再也沒有一張橫肉叢生、流油肥膩的臉衝著我的內衣內褲壞笑了。
生活一下子明朗了。
聽說，孫兵不在的日子裡，方林芝成了張曉的貼身保姆。
一日三餐，家裡雜務都要方林芝做。
而孫兵將新列出的賬單，要方林芝給她未出生的孩子補充營養。
方林芝跪在地上擦地，眼眶一下子紅了。
「他們……其他業主不是給了眾籌費養孩子嗎？
「我……我哪還有錢啊？」
啪的一聲，張曉腳上的拖鞋甩到她頭上。
這一個月方林芝掏空家底給張曉買昂貴補品和營養品，將張曉養得白白胖胖。
借著一人吃兩人補的理由，每天都要吃掉一隻雞，兩條魚。
方林芝的財政徹底炸了。
「少他媽裝！
「沒錢充什麼大款！一萬的紅包都給了，現在來說沒錢？老子像好忽悠的人嗎？
「你身上還有兩腰子，去割了賣！」
孫兵一巴掌直接呼在方林芝臉上。
鄰居們並沒有給那麼多錢，隻是每個人意思意思包了一個小紅包。
孫兵找上門問罪時，被警察叔叔當場請去警局喝茶。
一來二去，孫兵老實了。
更加逮著方林芝這頭肥羊不放。
「買得起那麼多名牌包名牌首飾，還說沒錢！」
「那是假的！假的！」
張曉不聽方林芝解釋，眼神示意孫兵再打一耳光。
「我管你真的假的。
「拿不出錢，老子弄死你！」
方林芝號哭得很大聲，左鄰右舍聽得清清楚楚。
但大家都裝作沒聽見。
也曾有好心的大姐報警幫她，警察來了，方林芝拒不承認被打，反而責備大姐多管闲事。
一天後，大姐的女兒自行車零件缺失，上學路上直接摔進醫院。
大家都知道是孫兵故意報復的。
從此，無論方林芝怎麼哭，再也沒人幫忙出頭，她這種喜歡背刺、兩面三刀的人，被揍是活該。
12
深夜，樓下毆打聲漸漸停止。
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重活一世，不是讓壞人天天挨打這麼簡單的。】
是提醒，也是警示。
上天眷顧，讓我回到故事起點，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嚴懲惡人，報仇雪恨。
一切都沒有變，隻有我知道，一切都變了。
獨屬於上一世的那段記憶，這一世消失不見。
【不會。
【他們都得死。】
床頭冷光映射在臉上，我敲下文字回復。
否則，我拿什麼臉去見小家伙呢？
無數次午夜夢回驚醒，頂著滿頭大汗，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縮在床邊一角落裡，思考自己是否重生了。
我見到了恨不得扒皮抽筋的仇人，重遇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走過無數熟悉重來的場景。
唯獨，那個日日夜夜陪我的小家伙，在這一世消失了。
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世界一樣。
「小多。
「小多。」
現在我回家，依舊會習慣性喊一聲它的名字，期待看見一瘸一蹦的小身影。
我養了五年的小狗。
一隻和我一樣，沒有人疼愛、孤孤單單活著的小可憐。
我也曾旁敲側擊問過方林芝，記不記得小多。
菜市場角落裡，被菜販子們你一腳我一腳踢到角落裡蜷縮著，睜著水汪汪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瘸腿小狗。
「你哪有養狗？」
方林芝一臉蒙，證實了小多不存於世的事實。
小多不願意回來，不願意和我再重生一次。
它是對的。
萬一，我復仇失敗了。
它逃不了，隻能又一次一瘸一拐守在主人血淋淋的屍體旁邊，嘶啞號叫著希望主人能睜開眼看它。
然後，被孫兵獰笑著拖到樓梯間，一棍子砸在腦袋上，還來不及嗚咽，便瞬間死去。
「叫聲這麼大，死得這麼快。
「無聊。」
13
在方林芝被孫兵折磨得最痛苦時，我終於決定出手幫她。
「我給你媽打電話了。
「女兒在這裡受罪，她得多心疼啊。」
下樓倒垃圾的方林芝，臉蛋紅腫，側目看我時瞳孔瞬間緊縮。
「你！你居然把這些告訴她！」
方林芝大學畢業時，我給了她家最後一筆錢，幫助她和重男輕女的家斷絕關系。
她媽想綁著她回家去結婚換彩禮，我幫她逃跑時，被她混蛋弟弟一腳踹斷一根肋骨。
她媽眯著眼，獅子大開口要錢：
「我女兒說了，你有錢。」
那時，我傻愣愣地隻想趕緊給錢了事。
現在細細想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方林芝就已經把我出賣了。
「你弟弟未成年都背了人命，孫兵這種渣渣，請他幫你解決不好嗎？」
方耀祖自小混跡街頭打架，暴力犯罪經歷無數。
我曾可憐她有這樣兇殘的弟弟和貪婪耍混的媽媽，卻忽略了一家壞種裡面，難出一個好人的事實。
方林芝從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
半月前，她在食物裡下水銀。
孫兵喝了半夜腹痛不止，送往醫院治療。
從那以後，他們對方林芝加倍折磨。
「你挺蠢的，水銀食用是死不了人。」
隻有通過呼吸道，才能中毒。
方林芝咬著牙，問我什麼居心。
「當然是讓你的家人來幫你啊。
「我是個孤兒，喜歡看你們一家團聚的幸福模樣。」
14
方林芝親自去接的母親楊桂蘭和弟弟方耀祖。
第一天，方耀祖就迫不及待給孫兵腦袋開了花。
精瘦個子，抡起鐵棒來，行雲流水。
張曉挺著大肚子在派出所撒潑打滾，要警察把方耀祖抓起來判刑。
警察無奈，一遍又一遍解釋：
「不好意思，我們看了視頻，他是正當防衛。」
視頻是方林芝拍的。
不過隻有後半段。
楊桂蘭叉腰在孫兵門前大聲宣傳超雄寶寶性格缺陷，一口一個壞種地喊。
氣得張曉喘不過氣。
孫兵拿起棍子就出門算賬。
他想一棍子將這個爛嘴的老婆子砸死，不想被蹿出的毛頭小子趁不注意奪過武器，砸了自己腦袋。
「哎喲喲！
「我老婆子心髒不行，她老公太兇了，一把老骨頭受不住啊！」
楊桂蘭捂著胸口裝暈。
方林芝鼻涕淚水直流，要張曉拿錢給母親看病。
「我……我一個孕婦哪有錢！
「我老公還在醫院縫針！你們該給我們錢才對！」
沒了孫兵在身邊，張曉猶如破了洞的皮球，一下子泄氣。
楊桂蘭眼神滑到她圓潤的肚子上，嘴角扯著笑。
「孕婦還不安生，小心生不下來孩子！
「你老公是精神病吧！
「巧了，我兒子也是。
「你說，他倆誰更瘋？」
張曉被說得心裡發毛，咽了咽口水，抱著肚子灰溜溜跑了。
方耀祖不要命似的砸孫兵腦袋時，她就在旁邊。
赤紅狠辣的目光，多看一眼，就讓她心裡一抖。
15
那天之後，孫兵和張曉收斂了不少。
各位業主給方林芝送去禮品，紛紛感謝她家仗義出手。
方林芝卻開心不起來。
請神容易，送神難。
楊桂蘭和方耀祖，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沒良心的混賬玩意兒！
「我們千裡迢迢來幫你清除禍害，你還不領情！果然是白眼狼！
「你不去嫁人換錢，你弟沒錢買房子，媳婦都沒著落！
「都怪你這個禍害！」
……
站在陽臺上，能清楚聽見楊桂蘭對女兒的咒罵。
方林芝求她，先回去等消息，她會籌錢。
比起孫兵，她更害怕家人。
「老子才不聽你的！
「靠你不如靠自己！」
我心裡一陣冷笑。
我請來的人，她怎麼能輕易送走？
16
楊桂蘭喜歡在陽臺煎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