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局

第8章

字數:3497

發佈時間:2025-03-13 16:05:29

我鑽出了水面,努力扒住了船沿。


沈時就站在船頭。


如我所料,今日大祭,是沈時負責江中巡遊,守衛皇帝安全。


我看見了沈時,沈時也看見我。


他彎下腰衝我伸出了一隻手,我也拉住他借了一把力,躍上了船。


沈時道:「好久不見。」


我坐在船頭擰去發尖水珠,「好久不見。」


沉默了片刻,沈時又道:「爹的事...」


我側過頭打斷了他:「我知道,肯定是爹自己犯軸了,不怪你。」


沈時又沉默了一會:「你一副要掐死我的樣子。」


沈時脖子上的青紫還未完全褪去。


好像確實下手有點重。


「大哥不說二哥,你踢我也很重,像被大牛踢了兩腳。」


說完,我們倆一起笑了一下。


隻是笑中意味,隻有自己能懂。


皇帝和洛世秋都以為崔耀是我的兄長陳大牛,沈時是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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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實際上崔耀是迷惑人心的餌,沈時才是我真正的兄長陳大牛。


一枚死棋,一個親爹,一場毫不留情的廝殺。


瞞天過海,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以巨大的代價,完成了計劃的最後一環。


23


時間回撥,祭神前夜。


柳雲初說我已經輸了。


不止是柳雲初,所有人都以為我輸了。


我被鎖於殿中,掙扎不得。


九河寨兵敗,皇帝、世家、玄門,皆與我決裂,我身後再無一人。


我不禁輕笑,鐵鏈跟著搖動,發出清脆碰撞聲。


「我父親以命作箋,送我兄妹直上青雲,所有棋子都已就位,一切皆在我掌控之中,你說我輸了?」


「我已大獲全勝,隻等明日,收割勝果。」


「最差的結果,我也在帝位之上。」


「柳雲初,柳家的未來隻在你一念之間。」


柳雲初的面色變了又變。


他最終重新蹲回了我面前:「你想讓我幫什麼忙。」


「申時三刻,朝皇帝射上一箭。」


柳雲初的神情更加難看,糾結的意味溢於言表。


他在努力揣測我的目的。


我將藥方遞給柳雲初:「別想了,好好吃藥,好好休息,你可以走了。」


24


天漸漸開始陰了。


百姓們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玄秀一舞完畢,將禮劍插在身前,半跪道:「請天神賜雨。」


皇帝也跟著道:「請天神賜雨。」


百姓也跟著一個個虔誠叩首:「請天神賜雨。」


洛世秋擔任了天子近侍,一直待在皇帝身邊。


趁著這個機會,他開始悄悄離開原有的位置。


他也要開始行動了。


也正是此時,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直奔天子。


洛世秋吃了一驚,下意識看向了沈時的方向。


我與他視線相對,笑著衝他揮了揮手。


洛世秋當機立斷,拉住皇帝,躲開了那一箭。


羽箭從皇帝身邊穿過,射中了皇帝身後的神像。


神像晃了一圈。


但緊接著,一塊巨石飛過,重重地砸在了神像身上。


神像立時破碎,碎片灑落江中。


一時之間,整場祭祀大亂。


兩側百姓鴉雀無聲,呆呆看著,隻餘潺潺江水,流動不息。


皇帝驚惶失措,不住地四面環顧,不一會便捂住了胸口。


他的心疾發作了。


曇花榨幹了皇帝全部的潛力,這一次心疾發作,會是他的死期。


皇帝這一次的心疾來得格外猛烈,隻幾息時間,他便在所有人面前栽倒下去。


一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死死拽著洛世秋。


沈時上前一步大聲喊道:「洛世秋弑君,諸位隨我討逆。」


隨後所有的船隻兵馬都動了起來。


我一身祭祀的盛裝,坐在船頭,從百姓們的眼前行過。


就在此時,天地間轟然炸響一聲驚雷。


緊接著,淅淅瀝瀝的雨珠自天上落下,隨後越下越大,連成一片。


百姓們紛紛仰起頭,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滴。


眼中盡是迷茫與不解。


世家謀反,神像破碎,天子歸西。


奉神的祭品安然無恙。


如此失敗的祭祀,如此驚人的亂象。


為什麼還是下雨了呢?


因為世上有神?還是因為世上沒有神?


洛世秋謀反,曹柳二族皆為從犯,很快便被大哥拿下。


我隨著行船回到了宮中,換了身幹淨衣裳,坐上了那張象徵著無上的龍座。


很久以前,我有過一個願望。


我想把天下搶過來,然後還給天下人。


最初,我以為這個願望難在前半段。


是皇帝高高在上,視天下人為奴僕,肆意欺凌,才鑄就天下亂局。


隻要奪得皇位,便可迎刃而解。


後來我才明白,前半段隻是很難,後半段才是難如登天。


世家霸據朝堂,擋住了百姓的晉身之階。


玄門供奉神明,為眾生套上了無形的枷鎖。


皇權、世家、玄門構成了一個奇妙的平衡,將所有人分成了兩層。


貴者越貴,賤者越賤。


所以,想要得償所願。


我不僅要奪得皇位,還要拔除三大世家,並且額外殺掉一個神。


我從未抗拒成為祭品,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最好的機會。


能夠借由這場大祭,一箭三雕。


至此,天下的未來徹底握在了我的手裡。


25


龍椅人人垂涎,可坐在上面的感覺,也與平常並無二致。


第一個來的是柳雲初。


他氣憤至極,帶著兇器闖了進來,被人一下子按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怒視著我:「我信了你的話,你卻又在騙我。」


因為柳雲初那一箭,柳家也成了謀反的一員,被一同拿下。


我道:「怎麼能算騙呢,你看柳家的未來是不是在你一念之間了。」


柳雲初雙目噴火,幾欲殺人。


我不再逗他,拿走了他的刀,讓人放開了他。


「母之愛子,則為計甚遠,或許公子該去與沈夫人聊聊,或許她心情不錯呢。」


「我問你,令堂貴姓。」


柳雲初怔了怔,下意識回答:「沈...」


我笑道:「真巧,我兄長所借的身份也姓沈呢。」


「公子應該知道,京城內有人為我傳遞消息,我才能在回宮之前搶佔先機。」


柳雲初已經是徹底愣住。


「沈時這個身份,隻要公子點頭,便是你的。」


「還記得我說的嗎。」我笑意盈盈,「無論我做了什麼,都與公子不是敵人。」


我又拉過柳雲初的手腕給他診了次脈。


他的脈象比昨日好了一些,看來是有在喝藥了。


倒是很乖。


於是我又哄了他兩句。


「看在我給公子治病的份上,公子原諒我這次...這些次吧,可好?」


柳雲初神情復雜,半天說不出話。


最後找了個借口狼狽逃走。


大抵是去問自己的親娘了。


和柳雲初相處,最是放松。


我笑了笑,坐回王座上。


洛世秋被人押了進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好哥哥,我果然見不到你坐上皇位的樣子了。」


洛世秋神情有些空洞,再不見半點倨傲。


他看了看我,眼睛動了動,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隨即撩起衣擺,俯身下跪,額頭重重一叩。


隻這一下,額前便已見血。


「陛下,昔日種種皆我之過,罪在我一人,求陛下仁恕,寬赦洛氏。」


洛世秋的聲音有些抖,狀態也明顯不對。


他臉色蒼白,額間冒著細汗,手上頸上青筋突起,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我觀察了一會:「你服毒了?」


洛世秋慘笑:「此毒錐心蝕骨,服毒者三日方死,望陛下觀之,可以氣消。」


我與洛世秋之間橫亙了幾條人命,但終歸隻是立場不同,成王敗寇而已。


如今我是贏家,對他更談不上什麼仇恨。


我無意看他慘狀取樂,也不會因他所為而改變主意。


我沒再說話,抬手將刀扔到了他面前。


洛世秋看見刀,已然明了。


他自嘲一笑,爬上前握住了刀柄。


「也罷,洛家供養我十餘年,我也算為洛家盡過力了。」


言畢,洛世秋拔刀出鞘,自刎於殿中。


26


大祭過後,我處理了許多事情。


太子沒熬過去,在幾日後徹底去了。


我雖說過好多謊話,但自認尚算重諾。


我答應柳皇後會竭盡全力救治太子,我的確盡力了。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治好心疾,可我的確治不好心疾。


我在別人眼裡是個厲害大夫。


但我的醫術,到現在為止,其實也隻學了四年。


我的醫術水準隻算中上,相比醫術, 我反倒更擅長毒術。


隻是此事已無人知曉。


我將明珠公主找了回來。


她離宮沒有多久, 卻與先前天差地別, 模樣成熟了許多。


她找我要了個官位, 想要做出些改變。


看得出來, 宮牆外的世界,帶給了她很大的衝擊。


她是真心想要做些什麼。


翠羽被我留在了身邊。


那個祭神前夜為我帶來了柳雲初, 讓我記住她名字的侍女, 成了內宮女官。


幾日功夫,便將整個宮內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很快穩定住了局勢。


半個月後, 我正式登基。


我登基後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廢除國師之位, 解散玄門。


玄秀因妖言惑眾的罪名下獄, 擇日問斬。


臨死之前, 玄秀吵著想要見我一面。


我去了, 我也有許多事想要問玄秀。


玄秀靠在獄中一角, 輕輕撥弄著手中的梅花絡子。


他問我:「你護著柳雲初,與曹承逢場做戲,對洛世秋也有所憐惜, 為何獨獨對我從不假辭色, 我對你沒有用嗎?」


我反問他:「玄秀, 你告訴我, 你四年前預言過的那場大疫, 是天災嗎?」


玄秀頓了頓:「我不確定, 但恐怕不是。」


「念微,你可知我為何能夠預言未來,為何我曾篤定你是公主嗎。」


「願聞其詳。」


那一年,我十二歲,時機未至,我還太小。


「而她」「那麼你呢,你信不信這世上有生而兩命者。」


我怔了怔,玄秀繼續道:「我的預言,都是我前世經歷,我曾親眼見到過你登基, 見過你將玄門殺得血流成河,所以我才會一眼認定你是公主。」


「這是我的秘密,現在你能為我解惑嗎?」


「直到現在, 我還是覺得, 念微和公主,不該是同一個人。」


我沉默片刻,道:「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我還有個姐姐,她才是救你的人。」


我有一個姐姐, 她是我此生最仰慕的人。


她生而知之,洞察世事, 尤善醫術。


她偽造胎記, 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她與我共用同一個身份,共享陳念微這個名字。


她小字念念,我小字微微。


她早有安排, 而我後知後覺。


我們做了約定。


她布下前半程的局,我走完後半段的路。


她生而早產,又有心疾,死在了十六歲的春天。


她是神醫的血脈, 皇庭的公主。


而我,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水匪之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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