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現場,我們全校新生帶著實彈穿越了。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即將吊死的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崇禎。
此刻他站在凌雲臺上,親手敲完鯨鍾,等了整整一天,文武百官無一人前來,正仰天流淚。
「大勢已去。
「大明亡了。」
教官皺眉叫我:「你來,去把那個顯眼包拖下來。」
1
煙霧緩緩散去,顯眼包被拖下來的一瞬,還是懵逼的。
旁邊一個老太監顫巍巍扶著他,心驚膽戰地看著我。
他看著整齊列隊的隊伍,神色復雜且絕望地問了一句話:「爾等可是闖賊?倒是……來得比朕預想更早一刻。」
什麼闖賊?
我看他明清目秀,也不像瘋子:「師兄是哪個研究院的?今天雖然熱鬧,但槍彈無眼,倒也不用這樣顯眼包。」
他看著我,目光從一開始的強裝鎮定到驚疑,然後漸漸變成了激動,再到了狂熱。
我將他帶到教官面前:「報告教官,人帶到了。」
所有同學們都忍著笑,看向前面這倆顯眼包。
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哥,黃赤色龍袍打著布丁,頭戴黑冠,他渾身微微顫抖,仍然強作鎮定,打量過整齊昂揚的新生方陣,帶著 95 自動步槍的教官方陣,剛剛升空的無人機,還有龐然巍峨的步戰車和輪候的消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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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向正在發問的教官,胡子拉碴,似乎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說啥。
而身旁另一個老太監裝扮的顯眼包,則直接噗通一聲給我們跪了下來。
「陛下啊!天兵下凡,這是太祖睜眼了啊!大明有救了!」
2
大家同樣懵逼,但遼闊的奉天殿廣場和地上的金磚都不是假的,四月的春風也不是假的。?
用了三十秒消化了這個信息,現場開始嗡嗡嗡。
所有人開始轉頭看向教官,教官轉頭看向承訓總教官,哦豁,總教官還沒來,學校領導們也沒來。
最大的教官就是蘭陵指揮學院的幾個學長。
在搞清現在的狀況,擺在大家面前兩條路:擺爛和做點什麼。
來都來了!
年紀最大的大壯教官舉著喇叭開始叫:「文科狀元呢?法學系的李昌吉!」
我扶了扶眼鏡,出列。
史上第一軍訓天團迎來了最強的考驗。
等我講完明朝接下來的歷史和現狀,場上有些沉默。
「操蛋?太憋屈了!北邊被蛄蛹就算了!南邊倭寇小日子也配來!狗日子搞朝鮮拖累大明死了那麼多人,還有臉趁火打劫?」
「鬥牛國搞了咱南洋的宣慰司?殺了咱那麼多人?大明就這麼算了?」
「餓死這麼多人?各種天災怎麼這麼慘?五月花都到美洲了!我們還在這裡憋著!不整個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嗎?」
最後所有人看向我和大壯教官:「整事!搞!」
「可以不打仗嗎?先勸勸不行嗎?」一個圓臉的妹子問,是三班班花朱真真。
我轉頭看她:「不是不能,但首先得讓別人聽你的勸。」
朱真真點頭,按住手上的迫擊炮:「這倒也是。」
「那如果守住北京還要北上打女真嗎?」我東北室友唐飛問:「可我滿族啊。」
另一蒙古的糾正:「滿你個頭,都是中華民族。」
赫哲的同學提議:「依我說,我們現在要搞的是讓他們都別亂整了!這麼好的機會,讓老祖宗眼睛放遠點不好嗎?先多整倆出海口得了。」
「說得很有道理。」唐飛立刻點頭:「先報名,那嘎達我熟,那我到時候帶路啊。」
3
大明大廈將傾,現在東南北沒一個省心的,西邊倒是安靜,西邊張獻忠把川渝都快搞沒人了。
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爛攤子。
況且,現在能打的大將都差不多搞沒了,大明最後一支野戰精銳隨著名將孫傳庭的全軍覆沒,朝廷再無兵可用。
唯一能用的隻有山海關的吳三桂。
吳三桂啥樣,大家都知道。
反復之人。
而一旦北京城破,按照李自成的搞法,大家一個都別想好好活。
情況很具體,選舉很快,各班選了臨時班委會,再選出的軍訓聯合會。
會長大壯通告了我們手上的物資,給大家總結喊話:「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物資就這麼個物資,現在要幹的上前一步。」
齊刷刷一整步。
三千人,不多,但都是剛剛從人生知識高峰下來的年輕人!個個人高馬大,剛剛經歷了衝鋒槍、迫擊炮、刺刀、硝煙、裝甲車……齊上陣的全方位軍訓。
三千人,說少,也不少。
一個旅三個團九個營,二十七個連,八十一個排。
放在奉天殿前就是一個巨大的震撼。
約法三章和三大紀律十項注意宣告完畢,軍紀已明。
接下來就是吃飯問題,古代可不用鈔票。
看著我們嘰嘰咕咕表決討論的崇禎好像回過點味來了。
他立刻傳令王承恩通知宮中所有人開始為大家準備午膳。
好幾個大太監都沒在宮中,有點積蓄的都沒在。
糧食和人手都不足,周皇後親自帶著宮娥備餐,起初那些顫顫巍巍的宮娥出來還塗黑了臉,裹得嚴嚴實實,戰戰兢兢。
待看到我們的隊伍裡大把的年輕漂亮妹子,她們神色變得奇異起來,驚疑不定。
「女人也能……入伍?」
等送飯的時候,就有幾個大膽的宮娥穿著改制剪出的寬腳綠色衣服出來。
4
給我送飯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明眸皓齒,玉雪可愛,她好奇看我。
「我叫朱媺娖,大哥哥,你呢。」
我回答:「李昌吉。」接著在袖子擦了擦,伸出手:「你好,長平公主。」
小公主笑得眼睛彎彎,學著我伸手握手:「你好,李昌吉。」
歷史上的長平公主在國破後被崇禎砍斷一條胳膊,但昏死被救到了外祖家中,結果外祖不敢收留她,被交給了破城的闖王,又被闖王賞給部下,後來換朝後又被抓回作為籠絡人心的工具賜給原驸馬周顯,第二年身懷六甲離奇病逝,是個不折不扣的悲劇。
原本模糊的影像和眼前具體的人聯系在一起,那種宿命感更強了。
小公主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問我:「你們……真的是天兵嗎?你們怎麼都長得這麼好看?你們的女子也可以當兵嗎?」
一想到眼前這個小公主將會經歷的未來。
手裡的清粥喝不下去了,無比沉重。
5
此刻,一群老太監抬著箱籠們吃力走過來。
這是整個大明皇帝最後的家底。
就在前幾日崇禎號召勳貴大臣捐錢,想籌夠一百萬兩白銀給守將吳三桂來勤王。
但皇帝向百官要飯一樣懇求,也隻要了二十萬兩。
而歷史上,城破後李自成向百官追贓可是足足得了七千萬兩。
這皇帝沒錢,勳貴高官倒是肥得流油。
崇禎將剛剛我們的話聽了進去,親自打開了箱籠,艱難道:「諸位天兵,這是今日份的餉銀。雖然不足,但……」
但也隻能拿出這麼多了。
大壯會長看著灰撲撲的金銀綢緞皺眉:「把我們當什麼人。」
「是少了點,要是不夠……」崇禎咬牙,看著最面善的我:「朕再想想辦法。」
大壯示意我,我立刻將一份授權書和皇家約法三章遞過去。
「沒那麼麻煩,陛下信我們嗎?信的話給點授權吧。」
信任?
崇禎看著我,他十七登基,十七年艱難求存,見證了兄長的離奇死亡和爭權奪利,大臣們的結黨營私和自私無情,孤家寡人一個,哪裡還有什麼信任。
但此刻,他隻能賭。
他咬牙,用手撕下衣服下擺,咬破中指,落指下去便是血詔。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轟隆一聲,接著錦衣衛提督李若璉騎馬闖宮,滿臉焦急。
「陛下!打進來了!」
6
打進來的是李自成的心腹劉宗敏,說是打進來,其實正拉著大炮慢吞吞走。
此刻,執掌京營的成國公朱純臣按兵不動。
而城中好些大臣已經開始慌了。
按照歷史,還有兩天城破。
崇禎聞言面色慘白,第一時間看向了妻子兒女,他的眼睛一瞬紅了,一手顫巍巍按劍。
大壯把他手上將要出鞘的劍利落按了回去:「幹啥。」
「若是落入賊手,她們,她們將會遭受……」
他的聲音哽咽,如花似玉的公主,誰都知道將可能面臨什麼可怕的命運。
宮娥們有人輕聲啜泣了起來。
大壯看向崇禎:「不到那份上。皇帝現在能給多少人壓場子。」
崇禎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我們,慌忙抬頭看向錦衣衛提督:「愛卿手上還有多少兵馬?現在能調動多少?」
李若璉艱難道:「大約一百……不足五十。」
崇禎竭力想著他心中的可靠之人:「成國公掌京營,朕已敕令他整軍救駕……」
我搖頭:「這人靠不住,要來早來了。他開城門賊拉快,除非先守住京城。」
崇禎又說:「國丈周奎或許能……」
我直接問:「當初陛下求勳貴獻金,周國丈不出錢,皇後給了五千兩,他還扣下了兩千才捐出去?這樣的人能?他,不能。」
崇禎面色慘白,算來算去,手上竟無可用之人:「滿朝文武,臣盡行私,朕竟然……」他滿臉難堪,疲憊又絕望。
大壯摸了摸鼻子:「看來還得先搖人,拉一支隊伍,先穩住陣腳。昌吉,照你的計劃來吧。」
我拿出之前他落款的詔書。
「要陛下借人,太子和公主壓陣,李指揮使安排人同司禮監的公公前往,去先募捐。」
崇禎顯然想起了上次向群臣募捐的窘迫。
「可是諸臣困窘,不少官吏房屋待售,連瓦都是亂的,沒錢坐轎,隻能徒步上朝,怕是……」他搖頭。
我微笑:「沒錢?那陛下猜猜歷史上城破之後,李自成在城中搜出了多少銀子嗎?」
他遲疑了一下:「一百萬?」
一旁長平公主瞪大眼睛大膽抬價:「五百萬?」
我搖頭,太子朱慈烺道:「不會六百萬吧?上次外祖說一萬兩已經是當了家產才籌來的。」
「七千萬兩白銀,哦,還有外加一百五萬兩黃金。
「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
幾人頓時沉默了。
7
募捐差事不難,關鍵得快。
三個年長些的皇子公主在錦衣衛和司禮監太監的帶領下,風風火火騎著雜毛馬,兵分三路,帶著聖旨出發,挨著前往京中大臣家中募捐。
照本宣科,皇帝聖旨要忠貞愛國之士毀家紓難,上奉家產以守國門。
每家能出多少,直接確認後在大白紙上寫明,籤字畫押,蓋上手印。
不必哭窮,不必啰嗦,直接說自己有多少,能給多少。
每一個畫押後的勳貴官員確認後,都直接現場誊抄,收完一條街,一個部門,直接告示公布在公告欄。
第二道聖旨向百姓募資,有心救難的可在今日酉時(下午六點)前往紫禁城集合、捐贈,太子親點兵,合適的可收為親兵備選。
第三條是收攏潰部,有心報國的兵士不計潰逃之責,現場核算兵餉,第三日在五道營街道匯集,共圖重振大明宏圖。
人心惶惶的北京城看到這場景,嘰嘰咕咕,沸反盈天,更覺得是皇帝亂了陣腳,家家戶戶門戶緊閉。
但也有人在這時候打開門,悄悄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