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著額頭瞪沈頌，他笑得爽朗，聲音卻溫柔。
「茗茗，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在 J 大等著你。」
霎時，我的臉一紅，害羞地點了點頭。
6
跟沈頌告別後，我一轉頭差點嚇死。
林皎皎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馬路對面，見沈頌走了才慢慢走過來。
「我想跟姐姐多相處一下，所以跟爸爸媽媽說今天和你一起回家，可是姐姐好像不太想見到我呢。」
林皎皎一身私立學校的校服，小領帶、百褶裙、小皮鞋，看上去跟個貴族大小姐似的，但說出來的話陰陽怪氣得讓人反胃。
特別是一雙眼睛有意無意地望著沈頌遠去的背影，賊兮兮的。
對上我鄙夷的目光，林皎皎也不裝了，朝我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走在前面。
我跟林皎皎保持著一米的距離，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豐富的文學儲備讓我對她心存警惕。
還好，最後平安無事地到了林宅。
夏日炎熱，初夏的天也讓人染上一層薄汗。
林母讓我們先洗個澡再吃晚飯。
「讓姐姐用我房間的浴室吧，媽媽新買的沐浴露可好聞了。」
林皎皎突然開口道，眼睛笑得彎彎的，但我看出她眼底的算計。
Advertisement
三層的別墅還差浴室嗎？何必兩人共用。
但我實在好奇林皎皎搞了什麼鬼，也還給她一個甜笑。
「好呀，那就謝謝妹妹啦。」
林母看著我們兩個人「相親相愛」，欣慰地點了點頭。
我上樓，在林皎皎的房間裡先掃視了一圈，最終視線定格在床頭的全家福上。
標準的一家三口合照，照片上的林皎皎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林父林母站在她兩側，笑得很寵溺。
「難道人和人相處久了，真的會長得相似嗎？」
脫口而出的呢喃，突然讓我自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確認浴室沒有動什麼手腳，洗完澡後，我下意識地在林皎皎的房間裡收集了一些掉落的頭發。
7
下樓吃晚飯時，林父也回來了，但氣氛莫名有些焦灼。
我帶著疑惑落座，等著眾人發難。
「湘茗，今天在學校過得怎麼樣啊？」
林母受不了奇怪的氛圍，老套地開口關心，結果林父直接冷哼一聲。
「今天才說成績一般，結果是心思都用在別處去了！」
聞言，我基本上猜到發生了什麼，一個眼刀飛向林皎皎。
林皎皎回敬我一個得意的眼神，又瞬間川劇變臉，仿佛是她受了委屈。
「姐姐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擔心你。」
「我們都是學生，早戀是不好的，特別是那人一看就是社會人士，我不想你和小混混廝混，耽誤了高考啊……」
林父贊許地看了林皎皎一眼，又「恨鐵不成鋼」地看向我，但總感覺表演痕跡略重。
「湘茗，你的成績要多向皎皎學習學習。」
沒盡一天撫養義務，倒是擺起父親的款兒來了。
才相認兩天，我簡直對這個生父沒有什麼好印象了，直接抱胸往靠椅上一靠。
「我看是不必了，我的學習，皎皎妹妹應該幫不了我。」
林父愣了愣，連林母想勸架的動作都僵住了。
「你……」
不想多廢話，我利落地摸出手機，把照片點開擺在餐桌上。
「我已經保送 J 大了，錄取通知書都收到了，為了不弄壞就沒有帶來，但信息真實，不怕你們查。」
「我根本不參加高考，所以不用麻煩了。」
自爆成績後，林父和林皎皎終於安分了些。
關於沈頌，我暫時不想讓他跟他們打交道，於是在基本事實上，「稍微」潤色了一下。
「那就是我在沈家的哥哥，他知道我被親生父母找回來了，就來學校……糾纏我。」
我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心裡一陣心虛。
林母倒吸一口涼氣，趕忙把我抱緊，生怕我又離開她身邊。
我沒有拒絕林母的懷抱，安撫地拍拍她的胳膊，繼續添油加醋。
「他說我既然不是他親妹妹，就當我是童養媳了，以後娶不到媳婦就要我嫁給他。」
嗯……這話也不算錯吧。
畢竟沈頌小時候過生日，說要我長大當他的新娘子，我也是那時候知道自己原來不是沈家的親生女兒。
至於和沈頌的感情發展，咳咳，那是後話了。
聽著我塑造的潑皮無賴版沈頌，林皎皎也有些害怕，林父抓著她的手，用眼神告訴她，絕不會讓她回到沈家。
我心裡冷哼，林皎皎想去沈家還沒那資格呢。
8
在知道我保送 J 大後，林父不忘再榨一榨我的價值，提出讓我輔導林皎皎。
「皎皎妹妹不是成績很好的嗎，還需要我來輔導？」
我一臉無辜地陰陽怪氣，林父的臉都有點掛不住了。
「皎皎的成績也算看得過去，但肯定比不過湘茗你保送最高學府 J 大啊。」
林父難得恭維我兩句，我眼睛一轉點頭答應了。
「好呀，我當然樂意幫忙。」
「但是也讓皎皎妹妹教我彈鋼琴吧，我一直對鋼琴挺感興趣的，正好妹妹擅長。」
我的這個提議，林父想了想還是答應了，林皎皎自持是個鋼琴天才，也沒有反對。
我暗暗發笑，這麼容易如你們的願，我就不是沈湘茗了。
於是乎，我故意裝笨，拖長練鋼琴的時間，然後躲過給林皎皎補習，也不讓她有時間自己復習功課。
這天林皎皎和林父林母出去買東西，我自己坐在了鋼琴面前，隨手彈了幾個小節。
「第二小節的第二個音錯了。」
我看向門外，是保姆李阿姨，聽說她身體不大好，所以上班時間比較靈活，我也隻見過她幾次。
但我似乎注意到，林皎皎教我彈鋼琴的時候，這個李阿姨總是偷偷往裡看，看向林皎皎的眼神總有種說不出的情愫。
我莞爾一笑。
「李阿姨懂鋼琴啊。」
李阿姨略慌亂地擺擺手。
「沒有沒有，隻是聽皎皎小姐彈，久了就會一點了。」
我偏頭看著李阿姨纖細的腰肢，通身不同尋常的氣質，還有上了年紀也看得出是個美人的臉。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腦中綻開。
「李阿姨，我才開始學鋼琴，您能教教我這一節嗎？」
推脫了幾番，李阿姨還是被我按在了鋼琴凳上，她剛要彈，我又「哎呦」一聲打斷。
「李阿姨，您這指甲有點長了，皎皎說這樣彈琴是不尊重藝術的，您剪一剪再彈吧。」
說著我遞出指甲剪，李阿姨連連點頭。
「好好好，皎皎小姐說得對。」
於是一曲終了，李阿姨繼續做家務，我不動聲色地收起指甲，和上次林皎皎的頭發一起密封保存起來。
想著自己前往醫院有點扎眼，我給在研究院實習的沈頌發了個信息。
我：【我懷疑林皎皎的身份不簡單。】
沈頌秒回：【需要我做什麼？】
收到沈頌的回復，我心裡莫名地安心，他好像總是知道我的想法，支持我的任何行動。
我：【親子鑑定，我把東西寄給你】
沈頌：【好】
事不宜遲，我把東西都打包裝起來，路過主臥的時候想了想，又把林父的剃須刀，還有林母的梳子也裝了進去。
同城快送出發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氣，隱隱期待著結果。
9
林皎皎和林父林母一起回來了，看上去滿面春風，眼神挑釁地看著我。
想必又是說了我什麼壞話，或者憋著壞招了，我面色如常，隨時奉陪。
果不其然，林母猶豫了一下，上前挽住了我的手。
「湘茗，有件事媽媽想跟你說一下。」
我乖巧地點頭：「媽，你說吧。」
「呃，這個，就是我和你爸爸打算給皎皎買套房子，就當做是她的成人禮，但是你放心，你的也不會少，爸爸媽媽也是愛你的。」
我心裡一緊，這個突發狀況是我沒料到的，沉默著思考怎麼回復。
林皎皎做著扭捏的樣子，也走到我跟前，眼睛瞬間就紅了。
「姐姐，你不會介意吧？這都是爸爸媽媽擔心我一個人沒有底氣，萬一被沈家纏上了，都沒地方去，這才打算給我買房的。」
林皎皎伸手小心翼翼地拽著我的衣角，我有些不耐地看著她的手，強忍著甩開她的衝動。
雖說我不圖林家的財產，也不是貪財的人。
如果林皎皎真是一朵小白花，我可能聖母心爆棚，真能給她安排一套房子。
但現在林皎皎的身世成謎，又是個表裡不一的戲精，我也不願意林家的財產流到她的荷包裡。
我的沉默引來了林父幫腔，他一副一家之主的大男子主義，把餐桌拍得啪地一聲響。
「好了，我不知道你在跟你妹妹計較什麼，又不是說厚此薄彼，房子以後也給你買。」
施恩似的語氣讓我更加不爽，大餅誰都會畫，但吃到肚子裡才安心。
林皎皎倒是感激涕零，連說再也不擔心爸爸媽媽不愛她了，不是親生的又如何，也有爸媽疼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連林母都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不同意就太殘忍了。
我氣極反笑，無所謂道：
「好啊，錢是爸媽的，你們當然有支配權。」
說完，我徑直上了樓。
打開手機，沈頌給我發了信息。
沈頌：【東西我都收到了，已經送去鑑定了，一周出結果。】
我手指翻飛，回了句【好】，登時又想出個絕妙的主意。
我：【沈頌，你明天開車來學校接我吧。】
大概這個決定有些突然，沈頌隔了幾分鍾才回復了好。
我：【開家裡最豪最土的車，越顯眼越好。】
我補充道。
沈頌：【？好。】
沒有過多解釋，我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躲進被子裡。
不就是愛財嗎，那就讓林皎皎愛個夠。
10
第二天上學前，我特意叮囑林父林母不用來接我們放學。
「我還是想和皎皎妹妹一起回來，我們有悄悄話要說，你們不許聽。」
我佯裝撒嬌的樣子，林父林母對視一眼，含笑答應了。
特別是林母，她樂得看著兩個女兒和睦相處。
林皎皎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我回她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
放學之後，我特意磨蹭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走出了學校，果不其然，在校門口看見一輛騷包的紅色勞斯萊斯。
穿著校服的林皎皎也忍不住跟著人群打量那輛車。
我勾唇一笑，回過頭和車邊的沈頌對視。
這輛勞斯萊斯太扎眼，沈頌平時根本不會開，現在他在人群中一臉尷尬，看得我總算松了口氣。
「沈湘茗，過來。」
沈頌朝我揮手，林皎皎聽見我的名字，也驚訝地回頭看著我。
我瞬間變臉，做出一副驚恐的模樣。
「哥，你怎麼來了……」
這一聲「哥」把沈頌給整蒙了，從小到大，我隻有還不懂事的時候叫過他「哥哥」，後來就是有所求的時候，假模假樣地喊的。
我沒顧及沈頌一臉懵的表情，拉起林皎皎就跑，直到跑出兩條街，我才氣喘籲籲地停下。
「你幹什麼啊，有病。」
林皎皎甩開我的手，臉紅脖子粗地喘氣。
我繼續表演，似乎還心有餘悸地往後看。
「那是我在沈家的哥哥沈頌，他又來糾纏我了。」
11
再一次聚到一起開家庭會議，這一次所有人都各懷心事。
「有著全國最大茶葉出口公司——茗葉集團的那個沈家？」
林父提起這個名頭，聲音都有些顫抖，不知是害怕的，還是激動的。
畢竟林家就算富裕，也隻是有一家中小規模的公司。
在此之前，茗葉集團算是林家無法企及的大集團。
我點了點頭，不以為然的態度讓林皎皎很惱火。
「那你之前還說沈家很窮！你是故意不想我找沈家相認的是嗎？」
巨大的利益讓林皎皎第一次當眾暴露本性，林母看著她，眼裡閃過陌生。
林父就更精彩了，他臉上染上慍色，還有點心虛。
我把林皎皎的綠茶樣裝了個十乘十，蹙眉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