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昏迷三個月。
可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現兒子摘掉了我的氧氣罩。
被護士語氣嚴肅地制止後。
老公皺眉不悅：「小孩子覺得好玩，就讓他玩一下，這麼多醫護看著她，她還會死了不成？」
兒子做了一個鬼臉，轉而又拔掉了我的滯留針，然後再插進去。
我剛想阻止，就聽到他笑嘻嘻地說：「死了才好呢。這樣，妙妙阿姨就可以當我的新媽媽啦！」
我氣笑了。
坐起來給了老公和兒子一人一個大逼鬥。
轉頭喚醒系統，「讓男二上位吧。」
1
系統知道當初我選擇留下，是因為愛我的老公和可愛的兒子。
可現在我突然要求男二上位，它很驚訝。
「宿主，你的老公現在是京圈新貴，身價不菲，如果男二上位了，屬於男主的光環就沒了。」
「到時候你老公的社會地位，財富都會消失，你兒子也會從新貴繼承人變成普通Ţü⁸人。」
「你真的確定嗎？」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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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兒子天真又殘忍的聲音。
「爸爸，醫生說媽媽快醒了，媽媽要是醒了，妙妙阿姨是不是就不能當我媽媽了？」
許久，我聽到一道低沉的男聲。
「那就讓她永遠都醒不過來就好了，米樂會幫爸爸的對嗎？」
兒子激動地揮起了小拳頭，「當然，我一定會打跑壞媽媽，守護妙妙阿姨的！」
「宿主，宿主？」
我回神，語氣平淡：「確定，因為渣男不值得留戀。」
2
其實，在我出車禍前，我就發現了端倪。
蘇妙妙是我為米樂找的住家保姆，兼育嬰師，她畢業於名牌大學幼教專業，英語專八，口語流利。
除了年輕貌美沒經驗，其他一切都十分符合我的預期。
米樂今年五歲，她就在我家住了五年。
她把米樂教得不錯，講衛生，對外人有禮貌，小小年紀已經可以用英文順暢交流。
我很欣慰。
直到出車禍前三天，我拍戲殺青，提前回家打算給他們父子一個驚喜。
結果卻看到米樂正抱著蘇妙妙撒嬌。
「妙妙阿姨，你以後去幼兒園接我，我就叫你妙妙媽媽好不好？」
「為什麼呀？」
「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接，就我沒有！我也想要媽媽接我放學。」
兒子乖巧地把頭放在蘇妙妙的膝蓋上磨蹭。
「你媽媽工作忙，昨天你不是在電視上看到了嗎？」
「哼！我看到了！她又和別的男人親嘴！我要叫爸爸和她離婚！讓妙妙阿姨和爸爸結婚，這樣妙妙阿姨就可以當我的媽媽了！」
蘇妙妙非但沒有更正米樂的言辭，反而點了點米樂的小鼻子。
「小機靈鬼！」
我裝作沒看到這一切，敲了敲門。
「啊，悅姐回來了。」
家裡的佣人都喊我太太，隻有蘇妙妙，叫我悅姐。
我蹲下身，朝兒子張開懷抱：「米樂，看看誰回來了？過來，媽媽抱抱！」
兒子卻皺著眉，一巴掌拍開我的手。
怒斥我。
責怪我打攪他和蘇妙妙的睡前時光。
手臂被打得通紅一片。
我痛呼一聲，擔心米樂會愧疚，就手臂藏在身後。
我掩住失落的心情，心想，也許是這次拍戲離開他太久了，他在生我的氣。
畢竟他隻是一個五歲的小寶寶，我又怎麼能跟他計較呢？
晚上，老公應酬回來。
我從背後抱住他，跟他說了今晚兒子的反應。
他卻冷漠地拂掉我的手，說自己很累。
臨睡前，他聲音疲憊地勸我不要太敏感，兒子還小，對照顧自己的人親近很正常。
我仔細想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按捺下心中那點不安，我決定暫時推掉劇組的工作，留在家裡好好陪兒子。
3
幾乎一夜未睡，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
做了米樂愛吃的番茄打滷面。
可當他牽著蘇妙妙開心地下樓，看見我時，小臉驟然不悅。
「你怎麼還在我家！」
「你滾！快滾出我家！」
他瞪著我，邁著小短腿，迅速跑到餐桌旁，小手一掃。
那碗面「啪」的一聲，被他掃到地上，散了一地。
「我才不要吃這個！我的早餐都是妙妙阿姨做的，以後我也隻要吃妙妙阿姨做的東西！才不要你假好心！」
我愣在原地。
蘇妙妙連忙上前一臉歉意地對我說：「悅姐，你別生氣啊。米樂還小，不懂事。不過，他的三餐一直都是我做的，家裡阿姨做的他都不吃，可能有點挑嘴。」
我的兒子不吃我做的飯，她卻替兒子跟我道歉。
還拿我跟阿姨對比？
我的心裡一陣別扭。
這時，老公下樓了。
他的領帶拿在手裡，我剛抬腳，另一邊蘇妙妙已經很自然ťűⁿ地迎上去。
顧修珩很高，為了迎合蘇妙妙，他微微低下頭，蘇妙妙再把領帶套上。
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像是做過無數遍一樣。
米樂連忙跑去抱住顧修珩的腿。
「爸爸，你不是說媽媽回來一下很快就會走嗎，為什麼她還在我們家裡？」
顧修珩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尷尬。
而我，第一次覺得，他們三個站在一起，看起來還挺像三口之家。
4
因為工作的緣故，很多場合我都不方便露面。
米樂幼兒園第一次開家長會時，怕引起騷亂，園長委婉地勸我讓家裡其他人代替我參加。
於是，蘇妙妙第一次充當了我的角色。
有一就有二，三、四……
可這次，我不想蘇妙妙再代替我去參加兒子的家長會。
「剛好我在家，這次就我和米樂爸爸去吧。」
蘇妙妙微微一愣，看向顧修珩。
顧修珩下意識皺眉：「這不合適吧？以前都是妙妙去的。現在老師包括米樂的同學都覺得妙妙就是米樂的媽媽，你去了我要怎麼解釋？」
「再說，你也不了解米樂的情況。妙妙去了，還能和老師多聊一聊。」
像是怕我多想，他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為了孩子著想。」
我沉默著還沒開口，米樂已經大吵大鬧。
「我不要媽媽去幼兒園，我要爸爸和妙妙媽媽陪我參加家長會！」
米樂哭鬧著，突然跑過來抓起我的手就咬。
我吃痛地猛然抽手。
「哼！壞媽媽！我才不要你！你快離開我家！」
蘇妙妙連忙去抱住他，低聲輕哄。
「米樂，不可以這樣哦，這樣是沒禮貌的。沒禮貌的小孩，媽媽也不會喜歡哦。」
我怔怔地看著米樂。
米樂已經不是單純地疏遠我那麼簡單了，他是真的討厭我，恨我。
而且，女人的第六感很強烈地告訴我。
顧修珩和蘇妙妙在一起了。
所以，在他們三個出門之後，我開車跟了上去。
離幼兒園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司機停車了。
接著，顧修珩和蘇妙妙先後下車。
米樂站在車上，張開懷抱要蘇妙妙抱。
一口一個妙妙媽媽叫著。
那撒嬌的樣子和面對我時的頤指氣使Ţű̂⁵完全不同。
蘇妙妙笑著把他抱下來。
顧修珩很自然地攬住蘇妙妙的肩膀，在她臉上輕輕一吻。
「爸爸親妙妙媽媽了，爸爸親妙妙媽媽了！歐耶！歐耶！」
蘇妙妙與顧修珩恩愛對視，嬌羞一笑。
我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隻覺得肚子裡腸胃翻湧，強烈的生理不適讓我不住地幹嘔。
5
我手指顫抖著開車回家。
原想靠邊停車，休息一會再走。
可過十字路口時，一輛大貨車卻突然衝了出來。
等我反應過來急轉方向盤時，已經來不及了。
很嚴重的車禍。
車子被整個掀翻，我強忍劇痛，趁著最後一絲清醒，從車窗爬了出來。
手機掉在一旁。
有好心人圍上來。
「打、打給我老公……」
我聽見手機擴音的聲音，幾ŧū⁰聲鈴響之後，那邊接起來了。
「你老婆出車禍了，你趕緊過來一下吧！」
好心人報了地址。
「出車禍？怎麼搞的，這麼不小心。麻煩你先報警吧，我還在學校參加孩子的家長會，沒空過去。如果撞到別人了，請你陪她去醫院處理一下，到時候我雙倍付你錢。」
說完就掛了電話。
「靠，什麼人啊？老婆都要死了，還參加家長會沒空過來！」
「姑娘，你嫁的這是什麼男人啊，唉，真是遇人不淑！」
「有錢了不起？萬一他老婆真沒命了，看他用錢買不買得回來！」
「真是太過分了……」
路人你一言我一語，可我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
6
就這樣，我在醫院躺了三個月。
三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
比如，在我車禍之前，顧修珩還願意做做戲，對我隱瞞他和蘇妙妙的關系。
可最近，他來醫院看我，已經光明正大地摟著蘇妙妙了。
哦，他也不是來看我，就是來確認，我什麼時候會死。
可我沒死成，他應該很失望吧。
腦海裡再次響起系統的聲音：「宿主，請問你確定要改變劇情，讓男二上位嗎？」
「我確定。」
系統猶豫了一下：「其實你也可以要求返回原世界，畢竟你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
耳邊再次響起那一大一小的聲音。
「爸爸，其實媽媽不死也沒事，要是像現在這樣，永遠也不要醒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和爸爸，還有妙妙阿姨永遠在一起！」
「爸爸，世上有這種藥嗎？可以讓人永遠不要醒過來。要是有，你去買過來給媽媽吃，好嗎？」
「好。」
我在心底冷笑。
與此同時，我在腦海裡回復系統：「謝謝你系統。但，渣男就該有渣男的結局。他們不配得到幸福。」
「那好。即刻起，劇情即將被改寫，男二上位。宿主，你準備好了嗎？」
下一秒。
我睜開了眼睛。
「太可惜了，我沒死也沒有終身昏迷，沒有如你們父子的意，是不是很失望？」
三個月不曾開口，嗓音又幹澀又沙啞。
兒子還在玩我手上的滯留針。
突然的聲音讓他陡然一驚，沒控制好力量，滯留針猛地戳進血管更深處。
突如其來的痛意讓我忍不住悶哼，低頭一看，手背的鮮血噴薄而出。
護士連忙過來替我處理。
顧修珩皺著眉不悅：「已經醒了為什麼裝睡？傅悅，偷聽別人說話很好玩嗎？」
兒子也不開心地嘀咕：「就是啊，嚇我一跳。」
毫無關系的護士在發現我醒來的第一時間立馬上前關心我。
可這兩個，我在世上最親近的人，在我睜眼後，卻隻有無端地指責。
心灰意冷，我已經沒有耐心和他們父子周旋。
「顧修珩，如你所願，離婚吧。」
我要求自己應得的那份財產，顧修珩卻黑著臉不肯。
「你個人的資產未必比我少，幹嘛非要我這一份？」
結婚前，他為了保障我的權益，特意擬了一份申明。
婚後我個人所得不納入夫妻共同財產，處置權僅屬於我一人。
那時，我還笑他多此一舉。
沒想到，他眼光這麼長遠，早就看到多年後會發生的事情。
我自嘲一笑。
我堅持不肯讓步。
我有錢是我的事，誰還會嫌錢多嗎？
我威脅他，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把他和蘇妙妙的奸情捅到網絡上，以我在娛樂圈的影響力，一夜之間就可以讓他聲名狼藉。
顧修珩咬牙同意了。
搬離顧家這天，蘇妙妙挽著顧修珩站在門口，笑得一臉得意。我的兒子米樂也衝著我做鬼臉。
「好耶！媽媽終於走咯！我和爸爸還有妙妙媽媽終於是一家人了！」
我看著門口站著的一家三口。
忽然想起幾天前的某個半夜，系統緊急把我叫醒。
「宿主，快醒醒！有個緊急消息要通知宿主！」
我睡意正濃，翻了個身咕哝：「什麼事非得半夜叫我。」
「宿主，之前和你提過，這個世界不止你一個攻略者，本來每個攻略者有各自的任務，各不相幹。但有個攻略者被外來系統收買了，隻要她攻略成功，那她攻略的目標就會逐漸喪失氣運，直至枯竭，再無翻身的可能。」
我在腦海裡重新過了一遍系統的話。
如果跟我無關，系統不會半夜叫我。
所以……
下一秒，我迅速翻身坐起。
「系統，你半夜把我叫起來，不會是因為，這個被收買的攻略者就是蘇妙妙吧？」
「宿主大大太聰明了！一點就透！」
顯然，蘇妙妙已經攻略成功，
那麼接下來，顧修珩就會逐漸喪失氣運，直到氣運枯竭。
我勾唇微微一笑。
不知道蘇妙妙可以把顧修珩瘟到什麼程度。
雖然已經與我無關。
但看戲也會期盼劇情精彩一點的嘛。
7
出院後，我火速復出。
畢竟娛樂圈的新人如雨後春筍，舊人已經沒有新鮮感加持，隻能更加努力工作。
挑選劇本這天，系統給我選了一個新生代小鮮肉偶像作為即將上位的男二。
可我看完他新演的電影。
「嗯……作為一個演技派，他的這個演技我不是很苟同。系統，麻煩換一個吧。」
「宿主是不可以自己挑選攻略目標的哦。」
「上次任務完成時，我本該得到一個獎勵。那時我不知道要什麼，現在我知道了。」
「我要自己選男主。」
「……行。」
系統答應我的這天，我受邀參加一個殘疾兒童關愛協會舉辦的慈善拍賣活動。
我第一次這樣直觀地面對生命的殘缺。
聾啞的孩子不會說話，可見到我時，他們不僅做著手語，還努力地發出啊啊的聲音。
主持人告訴我，孩子們都太喜歡我了，怕我看不懂手語，就一直嘗試發聲向我表達愛意。
有的孩子天生沒有手，可他們向我展示如何用腳吃飯，甚至寫字畫畫。
還有一些孩子失明、因為車禍而截肢……
太多太多了。
眼眶不知紅了幾遍。
為這群不被公平對待卻仍然頑強成長的生命。
我捐獻的個人物品被高價拍賣，所得善款全部捐於該殘疾兒童協會。
活動結束時，這群孩子把我圍在中間，他們和我拍照，拿筆請我籤名。
我一一滿足他們的要求。
舞臺上歡聲笑語，氣氛很是活躍。
可我還是注意到角落裡，一個安靜坐著的小男孩兒。
他看起來和米樂差不多大。
米樂每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可這個男孩兒，就像有憂鬱的雲團籠罩在他四周。
看起來就很讓人心疼。
我問主辦方：「他是誰？」
「哦，這孩子是兩年前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的，有先天性心髒病。後來被院長收留了，就一直在福利院長大，有好些來收養的家庭看中他，但他怎麼也不肯點頭。」
「他今天是被院長帶來的。說起來還挺有緣，這孩子跟您同姓，叫傅箏。」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
和所有孩子拍完合照之後，我走過去，離他不遠處坐下。
「你叫傅箏？我也姓傅，我叫傅悅。」
他低著頭，沒有理我。
「我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兒子，他叫米樂。」
傅箏抬頭看我，聲音稚嫩卻很穩重。
「那他呢？你沒帶他來？」
我彎了彎唇。
「他不要我啦。他已經有新媽媽了。」
他皺起好看的眉毛，很疑惑：「小孩子怎麼會不要自己的媽媽？你兒子肯定是個傻瓜。」
我沒有回應他的童言童語。
「那我們是不是同病相憐？」我向他伸出手：「傅箏，做個朋友，行嗎？」
傅箏看了我一眼，肉眼可見的猶豫。
「不答應也沒事……」
我說著，正往回收的手，卻被一隻小小的，軟軟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
「院長說，認識新朋友要先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傅箏。」
看著他幹淨清澈的眉眼，我心裡隱隱有了個決定。
8
系統聽了，沉默許久。
它再次向我確認：「……宿主，你真的要選擇傅箏作為上位的男二嗎？」
我點頭，「確定肯定以及一定。」
「可是，傅箏也太小了……」
我斜它一眼：「誰說男女主一定要走愛情線，親情線不行嗎？我作為攻略者，一點點走近他的內心，撫養他長大，扶持他登頂。這劇情不好嗎？」
系統被我說服。
本來就是給我的獎勵，它也無權反對。
就這樣，我向福利院申請領養傅箏，院長詢問傅箏的意見，沒想到他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院長激動地直說我跟這孩子有緣。
我也欣喜萬分。
辦好手續這天。
我帶著五彩的氣球和毛茸茸的大狗熊來接他。
他站在院長身邊，看到我，慢慢地笑了。
院長教他喊媽媽。
我慌了下，立馬擺手：「不用著急，等他……」
「媽媽。」
我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