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還有點奇怪,你為什麼總選擇自己不偏愛的香草味。
「現在想來可能是黎漾喜歡香草味。」
對他的猜測,我不置可否。
安靜接過了他手中的抹茶冰淇淋。
低頭微抿了一口化掉的冰淇淋尖尖,很甜,很解暑。
我已經盡量加快速度去吃了。
可冰淇淋還是融化得有些快。
不小心滴落在車座椅上。
我略帶慌亂,視線搜尋著紙巾。
恰好遇到紅燈等待。
裴清聿停住車子,抽出幾張紙巾。
沒有一點點不開心。
隻是遞給我一個暗含安撫的微彎眼眸,一點點溫柔地幫我擦幹淨。
我安安靜靜看著,忽地開口:
「裴清聿,你對我這麼好,會讓我這個愛撒謊的壞女人覺得還有機可乘的。」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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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送回學校,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我步履匆匆,隻想趕緊下車離開。
他拉住了我:
「急什麼,安全帶還沒解開呢?」
他俯身過來,幫我解開安全帶。
熟悉的清冽氣息縈繞在我的鼻息間。
他抬眼望進我眼底,眼神晦澀,似乎想說什麼。
可當觸碰到我眼底的淡然和逃避,他還是生生按下了某種挽回的祈求。
隻是輕聲說了句:「我把你送到寢室樓下吧。」
憔悴的臉龐上,清亮的眼眸似乎黯淡了許多,眼底是央求。
不知是麻藥一並麻醉了腦子,還是心軟的緣故,我竟同意了。
回宿舍樓的必經之路上。
兩人一直很安靜,誰都沒開口說話。
這條路上有幾盞路燈壞了,一直沒維修,光線有些昏暗。
樹下的灌木叢中傳來奇怪的喘息聲響,隱約看見兩道緊挨著的身影。
一瞬間,我突然懂了什麼。
樹下的兩人也察覺到了我的駐足打量,動作停住,似乎在向我這邊看過來。
我嚇得急忙轉身,感覺尷尬死了。
一時顧不得別的,腦袋抵進了裴清聿的胸膛裡,不肯抬頭。
手上慌忙推搡著他胸膛,瓮聲瓮氣地催促他:「快走!快走!」
直到走遠了。
我的頭還埋在他懷裡,手還搭在他胸膛上。
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感受著手下溫熱的觸感。
曖昧敏感的情緒可能會傳染,憑空生了幾分曖昧的繾綣。
我慌亂撤離身體,無措收手。
正好也到了宿舍門口,我道了聲謝,轉身準備落荒而逃。
「等一下。」
他又把沒出息的我喊住了。
我蹙著眉頭轉身,眼神無聲詢問。
路燈下,暖黃色的燈光灑在兩人面對面的肩頭。
他語氣突然認真起來:
「阮清棠,之前的相處中,你如履薄冰,局促著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露出馬腳被我識破。
「可是殊不知,當你謹言慎行的那一刻起,你既不是黎漾,也不是阮清棠。」
說著突然一頓,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泛紅:
「這些天我認真思考了很多次,最後都是同一個結果。阮清棠,我想重新追求你一次。
「這一次,我很明確,我要追求的是一個叫阮清棠的姑娘。
「她沒有那麼社牛,活潑,但也並不是那樣的局促謹慎。
「她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她總是張弛有度,知世故卻不世故。」
從始至終我微垂著眼,遮住眼底猛烈翻滾的情緒。
見他安靜了,我才抬起眼,直直望進那雙曾經愛而不得的黑眸:
「說完了嗎?」
他點點頭。
我忽然狠狠捶了他一拳頭,情緒激動到有些破音:
「裴清聿!你他媽混蛋啊!」
明明被打的是他,我卻突然哭得格外兇,嗓音哽咽到破碎:
「你知不知道……
「那晚離開的時候,我跟自己承諾過,拔了這兩顆牙,我就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說著,我緩緩蹲下身子抱住自己,越哭越兇,眼淚根本止不住。
哭得很傷心。
被他發現一切的那一刻,假裝醉酒被他帶回家那一晚,都沒有這麼傷心。
好似要把這段時間以來的痛苦和壓抑,全都徹底宣泄出來。
15
裴清聿向來說到做到,那晚之後,他真的重新對我展開了追求。
屢次「巧合」的偶遇在校園裡、他懷裡次次不重樣的新鮮花束。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完全不同於上一次作為「黎漾」的身份體驗。
部門團建結束。
一走出餐廳,就看見裴清聿倚靠在車旁等我。
懷裡是一束栀子花,大老遠就香得我魂不守舍。
在他面前,我那沒出息的心防,早已無數次潰敗。
故作矜持地款款走近他: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在這兒?」
「前天逛畫展的時候,你隨口跟我提過……
「等一下,你肩膀上的這處疤痕是一直都有嗎?」
他驚疑不定的目光緊盯著我肩頭。
今天我穿的是清涼的吊帶裙,肩頭那處黃豆大小的圓形舊疤就露了出來。
迎著對方古怪的眼神,我想到了什麼,冷冷嗤笑出聲:
「怎麼?懷疑我這個傷痕是偽造的嗎?懷疑我偽造傷痕又想騙你?
「裴清聿,你如果這樣懷疑我,大可不必……」
話沒說完,對方溫和又強勢的懷抱將我整個人包裹在懷裡。
我因不滿質疑而劇烈的心跳,逐漸平緩了下來。
下意識地掙了掙。
對方的雙臂緩緩收緊。
我剛要開口說什麼。
下一秒——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肩頭。
意識到什麼,我渾身一抖。
他低著頭想要遮掩的湿紅眼眶,還是被我窺見了。
指腹上的薄繭,小心翼翼地拭去我肩頭上的湿潤,帶起一陣痒意。
「你……」
看著他這樣,心底下意識就心疼。
我皺了皺眉,微微嘆息一下:
「哎呀!你要碰就碰好了,又沒說不讓你碰,你……別哭了……」
他的嗓音低啞,突然跟我道歉:
「棠棠,對不起,是我認錯人了,從始至終,錯的都是我,該說對不起的也是我。」
聞言,我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無聲詢問——這是什麼意思。
16
原來,他認錯了人。
高二的時候,整個上流圈子發生過一次大型惡性綁架事件。
一伙綁匪蹲點在貴族學校附近,綁架了十幾個富家子弟,包括我在內。
想要向我們的父母索要高額贖金。
所有人都被綁在一個破敗的郊外倉庫裡,不給吃,不給喝。
我突發高燒,無意識哭著想要喝水。
看管我們的綁匪,一臉不耐地扯下了嘴裡的煙頭,惡狠狠地按向我的肩頭。
我的慘痛叫聲,帶起周圍其他學生的恐懼尖叫。
綁匪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是一個從始至終面容冷靜的男生出聲,三言兩語阻止了綁匪的暴力行為,並安撫了其他人的情緒。
後來綁匪團伙意外產生內讧,甚至動手打得你死我活。
在那個男生的帶領下,我們趁亂逃到了附近的樹林裡。
一開始大家是Ṫûₘ一起逃的。
可我因為高燒不退,根本沒有力氣跑,沒多久,我就摔倒在地,爬起來都困難。
有人冷漠提議把我留在原地,等待報警回來再救我。
最後是那個男生毫不猶豫地選擇背著我繼續走。
他個子很高,但背著我就是個負擔,慢慢被大部隊甩在了後面。
我忐忑不安地趴在他的背上,無數次開口讓他把我放下來,讓他自己趕緊逃。
又無數次忐忑害怕對方真的拋棄我。
但他沒有,從始至終都沒有一點惱怒後悔的情緒,隻是溫聲安撫著我,時不時提醒我不要睡著。
天色黑下來,還是沒能走出去。
他帶我尋了處山洞,還從兜裡拿出了一小瓶白酒。
我認出來那是綁匪時常拿在手裡喝的。
「你……」
「白酒塗在皮膚上可以降溫散熱,給你。
「你塗在身上,放心,我不會看的,我去山洞外守著,絕對不看。」
不等他說完轉身出去。
我用殘餘的力氣,緊緊攥住他的衣角,怯生生地看著他,滿眼哀求:
「你幫我塗好不好,我沒力氣。」
多次被拋棄的不安全感,讓我下意識害怕對方出了山洞就不要我了。
後來上了大學,我和室友軍訓後溜去隔壁學校玩。
籃球比賽如火如荼進行中。
我一眼就認出了在籃球場中那個帶飛全場的男生。
不同於綁架那次的冷靜沉著,球場上的他意氣風發。
暗戀的種子悄悄深埋於心,隻敢貪戀地躲在觀眾席看了一眼又一眼。
後來,裴清聿負責學生會的新人面試。
在看見黎漾的簡歷照片的第一眼,他就認出這個熟悉又久違的相貌。
可惜,相貌是對的,人是錯的。
他比我勇敢,在認出了對方後,直白地展開了追求。
17
栀子花的香味充斥著整個車內空間。
我低頭輕嗅著懷裡的栀子花。
彎了彎唇角,無聲笑著,滾燙的淚珠卻從眼眶滾落。
我輕而緩地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轉頭看向駕駛座的裴清聿。
他放在中間的手緊張不安地蜷縮起來,被我的食指輕輕勾住。
對上他的眼睛,從裡面看到了自己微彎的湿紅眼眶。
這個微小的動作被裴清聿捕捉到了。
他的大手順勢包裹住我的整個手,和我十指緊扣。
緊接著將我輕而易舉地抱進懷裡,低頭吻住我的眉心。
再沿著鼻梁一路往下,含上嘴唇,撬開牙齒。
急促的呼吸噴在他鼻尖。
我的身體慢慢變軟,連藏在深處的心髒一起。
18
這天,在外面約會完。
一同回到我在校外的住處裡。
「這個巧克力你還沒吃完啊?」
他拿起我放在客廳茶幾上的巧克力禮盒,聲音裡有著哭笑不得。
「嗯吶,沒辦法,你送太多了,一時怎麼吃得完。」
「算了,剩下的別吃了,扔了吧。」
我急忙伸手阻止:「哎呀,你幹什麼,為什麼扔我的巧克力啊?」
「這個巧克力我沒送好,不好吃,過幾天我送你抹茶巧克力。」
他一邊說著, 一邊伸出手將我的腦袋按入懷裡。
我一隻手倒是乖巧地環抱住了他的腰。
另一隻手還在負隅頑抗,試圖奪回我的巧克力, 磕磕絆絆地狡辯:
「我之前……咳……那不是智齒鬧的嗎,之前牙疼,吃不了太甜的。
「現在我好了, 感覺這個味道還不錯, 烈酒和巧克力完美搭配!」
說著,我艱難奪回了一顆巧克力。
剝開, 塞進了自己嘴裡。
下一瞬, 薄唇帶著強勢的力道貼了上來。
這個吻混雜著巧克力的香甜和烈酒的醉人, 誘人迷離。
最後,巧克力是奪回來了。
我卻把自己送入了對方懷裡作為交換。
真是個賠本買賣。
這巧克力本來就是我的。
氣氛火熱的臥室裡。
一輪戰亂後,被子已經滑落在地上。
兩人的四肢親密無間地糾纏在一起,卻隻感受到火熱滾燙。
親吻歇息間, 我親昵地攬住他修長的脖頸:
「清聿, 叫我……叫我的名字。」
他喘息微亂, 順從地喊著我的名字:
「阮清棠, 棠棠,我的棠棠……」
話音未落, 又一次低頭,吻住我湿潤的紅唇。
短短幾分鍾內,我又一次被殘酷地拋向雲際。
有那麼一瞬, 我甚至感到自己的魂魄都離開了身體, 飄浮在半空, 又被他強行拽了回來。
他在我耳邊蠱惑輕笑。
我用力搖頭,近乎崩潰。
他邊動作,邊輕喚著我的名字:
「棠棠……」
汗在一滴一滴地往下墜, 落在我的臉上。
我已經連喘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隻是不停發抖,承受著對方好像沒有止境的掠奪。
「棠棠,ƭű̂⁵ 我好愛你。」
回應他的甜言蜜語, 佔據著我最後的清明, 最後甘願沉淪。
我無助地抓著他空闲的一隻手,瞳孔渙散,說不出話ṱŭ̀⁹。
他湊近有些汗湿的立挺臉龐,緩慢輕蹭著我的頸窩:
「棠棠,很喜歡我的手是嗎?」
他語氣很篤定:「被綁架那次, 我用手幫棠棠擦白酒降溫退燒, 棠棠軟著嗓子誇我的手好看……寶貝,你就是喜歡我的手,對不對?
「現在呢, 是不是更喜歡了?」
伴隨著探入, 我發出一聲哽咽。
他慢慢轉動,用最刻骨的溫柔緩慢,把身下的愛人逼到絕地:「你還有別的什麼需求嗎?寶貝,說出來。
「怎麼哭了?棠棠……為什麼哭了?」
不堪對方的突然一擊, 我微微瞪大了眼睛,眸光渙散。
溫柔又殘酷地將我一次次拋向天堂。
情緒感官屢次瀕臨崩潰,又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溫柔而不失強勢地鉗住腰窩。
從懸崖邊拉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