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當天,我媽就跟室友說盡我的壞話。
軍訓的時候,當著全班的面,她罵我不檢點,專幹一些不要臉的勾當。
甚至在我上學還沒滿三個月時逼我退學,讓我陪一個老男人去旅遊。
我發瘋一樣地反抗。
她直接鬧到學校教務處。
我崩潰到大哭。
她卻拿拖鞋抽我臉:
「解換弟,別給臉不要臉!
「女代母侍,這是你天大的榮耀!」
1
身下的黏膩感讓我難受至極。
趁著我媽不注意,我偷偷溜進新宿舍的衛生間。
「刺啦」一聲,我撕掉衛生巾,伸手去摸藏在口袋裡的那個新的。
就在我觸碰到那個新的衛生巾時,突然一股涼意從頭頂蹿過來。
我心頭一驚。
慢慢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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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見我媽像個吊死鬼一樣地趴在衛生間的隔門上。
她露著半個臉,眼睛瞪著得老大,眼白全部都凸顯了出來。
她死死地盯著我,仿佛是怨氣衝天的惡鬼,終於找上了我。
我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心卻狂跳。
理由還沒有找好,我媽卻直接破口大罵:
「賠錢貨,你撕下來想幹什麼!我不是跟你說一天隻許用一片嗎?我錢很多給你浪費是吧?」
她的聲音太大,哪怕這個衛生間是有門的,外面依然能隱約聽到她的怒吼。
我實在羞愧至極,不想讓她再吼下去,隻好乖乖地把那片舊的貼回原來的地方。
見我乖乖照做,她並沒有心滿意足,反而是罵得更難聽了:
「矯情個什麼東西,你當你是什麼皇家公主嗎?
「從小我就看出你是個不要臉的妖精,連你爸都想勾引……」
2
雖然這十八年裡我已經聽慣她各種辱罵。
但是此時此刻,在這個大學的新生宿舍裡聽見她這樣不顧一切地肆意辱罵我,我的心頭還是一酸,眼睛瞬間模糊。
我從廁所的隔間裡走出來,她伸手掐住我的臉:
「裝出這種嬌滴滴的賤樣給誰看?
「你爸早就死了,你裝什麼裝?
「都是女人,你這種狐媚子的套路我不吃。」
我不想搭理她,徑直往前走。
可這畢竟新生入學的第一天啊,我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掉。
我媽見我對我悶著頭不吭聲,以為我翅膀硬了,不想理會她,在後面叫得更大聲:
「解換弟,你敢不理我,我給你臉了是不是?啊!」
此時宿舍的幾個室友都被我們的爭吵吸引,停下來手中的事,齊刷刷地看向我們。
我真的沒想到我媽會在我入學第一天就讓我這麼難堪。
所有的委屈和憤怒扭作一團,衝破最後的忍耐:
「媽!!!」
我大喊一聲,分貝極高,但隨後下一句又軟了下來:
「你讓我冷靜一會兒好嗎!」
明明是反抗的話,卻被我說得像乞求一般。
我再也受不了眾人的凝視,紅著眼睛跑出宿舍。
「氣死我了!我辛辛苦苦把她養大,一點不順她意就要跟我犯衝……」
我媽還在身後絮絮叨叨,向眾人訴說著我的罪狀。
我衝到宿舍樓外面,滿腔的心酸在胸口快要炸掉了。
3
來來往往的都是臉上堆滿笑臉的一家三口,哭泣的我顯得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現在不想回去,如果回去,我媽一定會再次指著我的鼻子罵。
我真的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從小到大我媽都很討厭我。
無論我做什麼事情,她都覺得我不懷好意。
生病是裝的,為了博得爸爸的關心。
撒嬌是心機,為了得到爸爸的喜歡。
甚至是穿裙子也是作妖,天生就是心術不正的妖精。
一開始我以為這是我媽媽對我的教育,她不希望我學壞。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發覺得母愛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
記得有一次高中文藝匯演。
一起演出的同學媽媽是化妝師,我們一起去那個同班同學家去換衣服做妝造。
同學的媽媽不僅熱情地招待了我們,還貼心地我們分享了一些女生的小秘密。
她說,撒嬌和賣萌是女生的天性。
她說,臭男生們必須讓著女生、寵愛女生。
她說,女生們就該穿漂漂亮亮的小裙子,把自己打扮得像光彩奪目的公主。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驚世駭俗」的言論。
她和我媽說得完全相反。
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誰說的才是對的、正確的。
盡管我努力說服自己媽媽是為了我好。
但內心卻禁不住地想要質疑她。
說實話,我更喜歡那個同學的媽媽。
眼淚簌簌地掉。
別人入學第一天是全家喜洋洋地陪同。
我入學第一天是因為一張沒有吸飽的衛生巾被我媽罵得狗血淋頭。
她真的缺這一點錢嗎?
不缺。
4
我爸死後,她繼承了所有遺產。
雖然不能說大富大貴,但是小康生活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誰承想,她日日與我哭窮,讓我省吃儉用,連一片衛生巾也要用滿一天才能丟。
我年少無知,以為爸爸死了家裡斷了經濟來源,卻不知道她拿著錢揮霍無度。
不過好景不長。
我爸那本來就不算多的遺產終於被她揮霍得差不多了。
我們也終於淪落到窮人的圈子。
隻是她並沒有委屈自己,用苛待我的方式來降低生活成本。
高中三年,她拿捏著我的命脈,不允許我忤逆她。
我安慰自己,也許是因為她想我考好大學,所以才對我這麼嚴。
再熬一熬,等到了大學,也許就好了。
可如今,才開學第一天,她就把我罵得體無完膚。
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下,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真的想不通。
難道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嗎?
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越想越委屈,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一轉彎,直接撞上一個身影。
對方個子太高,我走得也怨氣衝天,撞得稍微有些重。
對方吃痛:
「嗷……」
「對不起。」
我垂著頭,說得敷衍而凝重。
繼續往前走。
那男生在後面急切地「哎哎哎」了幾聲。
幹嘛?
撞一下還要賠嗎?
我心情低到極點,真的不想跟他過多交流。
轉過頭去,發現他神色極其難看,仿佛跟見了鬼似的。
我皺起眉頭不解。
他卻更加臉色發黑,伸手指了指我,轉身指了指自己的身後。
我突然好像理解了……
下一秒,我整個心都要炸了!
回頭一看,褲子上紅了一片!
5
我下意識地抬頭往身後看。
路上迎面而來的人,竟無一例外地發現了我的窘迫。
我急得趕緊轉身,卻發現這是徒勞。
我背對著他們,意味著我身後後來的人又會發現我的窘迫。
眼淚掉得更快了,我恨不得自己原地暴斃。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高個子男生從接待桌上抽下桌布,三步並兩步,上前用桌布圍住了我。
我眼睛裡噙著大顆的眼淚,語無倫次地說了一聲:「謝謝!」
手上扶著裹在腰間的桌布,轉頭發瘋一樣地跑開了。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學校太大我也不熟悉,但我終於找到一個適合我暫時躲避的角落。
我的手機被打爆了,上面全是我媽的電話。
點開微信,裡面是大片大片的小作文,所有的內容都是謾罵和侮辱。
根本沒眼看。
我盡量控制自己不去看裡面的內容,大段大段地刪掉她發來的信息。
這麼一來一回折騰,我的情緒也平復了不少。
我在心裡暗暗給自己打氣: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怕這一時半會兒嗎?
無非是我以後辛苦一點,自己去打工,多掙一點錢,少跟她伸手拿錢。
這樣她也許就會罵我罵得少一些吧。
我起身準備往回走,鼓起勇氣去面對接下來的暴風雨。
這時我媽發了一條信息。
6
【我走了。】
我仿佛解脫了一般,心頭的石頭落了地,狠狠松了一口氣。
雖然今天又為歷史遺留問題買了單,但是相信未來的生活會因為新的環境而變得好起來。
隻是我沒有想到啊,我的這個想法因為我媽下午的一場大鬧而落了空。
宿舍裡一共四個床位,我的靠在最門口。
一堆行李全部鋪散在我的床鋪周圍,相比其他三個整齊的的床位,我這兒仿佛是垃圾堆。
而此時宿舍裡面早已空無一人。
我心裡很難過。
之前的委屈憤怒又再次湧上心頭。
三個室友肯定已經相互認識,並且結伴出行或去吃飯或去轉校園了。但她們唯獨拋下了我。
我紅著眼睛收拾剩下的東西。
到了晚上八九點的時候,三個室友有說有笑地回來了。
她們看見我,表情一愣,瞬間氣氛都變得尷尬起來。
一夜無話,但睡得很不踏實。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中午了。
其中兩個室友早早地出門去了,隻留一個在宿舍。
見我起來,她友好地湊過來:
「你還好吧?我叫顏紫,你叫什麼?」
我很感激她主動和我說話,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
「我叫解換弟。」
她愣了一下:
「換弟?」
7
思考了片刻才說:
「你的姓是不是解答的解啊?」
我點點頭:
「對的,那個字在姓氏中讀 xie。」
「原來是你呀!我之前看到那個名字,還以為讀『姐換弟』,話說……」
她有些猶豫。
「你媽媽是不是重男輕女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重不重男輕不輕女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很討厭我,是真的骨子裡厭惡我。
「應該是吧……」
我隨便說著。
但是在顏紫看來就是戳到了我的痛處。
她趕忙補救:
「沒關系,我們女兒當自強。你餓不餓,我還沒吃午飯,我們一起去吃吧!」
她提到午飯,我心中咯噔一下。
昨天跟我媽鬧不高興,也不知道她沒有給我轉錢。
要是她還像高中的時候那種,隻要惹她不高興就斷我伙食費的話,我今天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啦?」
見我支支吾吾,顏紫還以為我在不高興,表情顯得很愧疚。
就在這時,另外兩個室友回來了。
她們手拎著打包的奶茶,有說有笑。
進門之後放下東西,她們開始分奶茶。
各自拿了一杯,又給顏紫遞上了一杯。
桌上還剩下最後一杯,我知道那杯可能是給我的。
但是兩個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誰也沒有上前和我說話。
氣氛有些尷尬。
就算我明明猜到那杯奶茶是給我的,但是也不好主動上前去問。
8
我背過身去,假裝在收拾東西,以避開此時尷尬的氣氛。
其中一個室友還是來問我了:
「你要喝奶茶嗎?不過這杯沒有加小料,也不知道你喜歡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