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柳氏直接答應了下來。
「她胡鬧，你也跟著胡鬧？」族長拿著拐杖拄了下地，「那不是也還要加上你的名字？還不是要改？」
「今日是柳氏煩請族中耆老，不是我，我可以不加上的。」
族長看了一眼我，大抵是猜到了我的用意，佯裝怒意說道：「你如今是飄了，劉家榮耀也不顧了嗎？」
24
「劉家無我，也有一個即將冊立的太子妃，榮耀依舊有，何故還需要我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族中耆老紛紛議論。
「五品的女將軍，還是一個食邑萬戶的郡主，何等風光啊！」
「豈不是，國英還是頭一個女將軍，這份殊榮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
一個已經受了冊封的小輩，而一個全無關系還是即將冊立的陌生人。
更何況，世事無常，太子妃一事也是未知。
權衡利弊都知道應該要如何選擇。
大部分耆老都不同意玥兒記到柳氏名下。
「可……」玥兒心裡忐忑，明明已經成功了大半，「可你剛才明明已經答應了。」
說得太過激動，她那個破銅鑼一樣的聲音直接在最後劈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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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的是，讓你入劉家族譜。」
我一字字鏗鏘有力，沒有看他們，轉頭望向族長，如商量狀。
「伯父，我好像聽過，族裡有些未婚嫁的長輩膝下無兒承歡，不如順一個人情，將她寄於名下，日後養老送終也有人，實際上由柳氏撫養，日後也可由她赡養以償還撫養之恩。」
柳氏拉過哭得嗚咽的玥兒：「玥兒身嬌肉貴，你讓她養兩家老人？
「我好歹也是你的母親，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冷笑：「現在知道你是我的母親了？」
我的話讓柳氏啞然。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我記得族中分支有一人年過五旬尚未娶親，若是寄於名下，也算日後有人善終了。」
族長順著我的話，直接選擇了一人。
「不行啊，族長，那人惡行累累，玥兒不行的。」柳氏如護犢子一般，將玥兒護住。
「若不願意，此事今日就此作罷。」族長說著就直接站起身來。
其他族中耆老見狀，也跟著族長準備起身離開。
柳氏來回到處跑，想要攔下人，可人家卻不賣這個面子。
「好！我答應！」玥兒見狀，直接開口，見到柳氏淚眼汪汪，她也噙滿淚水，「阿娘，隻要玥兒是阿娘的女兒，什麼委屈都受得。」
我根本不理這場母慈子孝的戲碼，現場的耆老也幾乎視而不見。
族長繼續說道：「劉太尉隻有一女名叫劉琇玥，劉家不能有第二個劉琇玥，分支的名字不能從玉，論資排輩，你隻能從雨。
「既如此，便叫作翠娘吧。」
我的一句話，現場的人更是驚訝不已。
這種名字從來不是大家閨秀的閨名，這名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就是一個鄉野村婦。
「軍中還有急事，先行一步。」
好戲看完，全身而退。
隻留下兩個氣得面色通紅的女人立在原地。
25
之後的一年裡，我基本上沒有回過劉家，父親知道我的原因，每逢佳節也隻是來軍營和我過節。
我們似乎已經忘記了還有一個柳氏的存在。
雖置身郊外，朝堂之上的事也聽聞了不少。
太子還在求娶玥兒，可皇帝卻一直沒有同意。
太子執拗，直接從偏宮門迎娶了玥兒入府主事，堯王一紙上書，太子有關勢力也慢慢削弱，皇帝也越來越不待見太子。
玥兒在東宮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從偏宮門迎娶進來的，雖是側妃，府裡宮人依舊怠慢。
就在這時，發生了宮變——
山賊勢力逼宮。
山賊此舉已經謀劃多時，直接殺到了太子宮中，一刀斬下太子的頭。
在一旁衣衫不整的玥兒看到人頭落地，咕嚕咕嚕滾到自己面前，嚇得更是花容失色，直接衝了出去。
柳氏進宮陪伴玥兒，聽聞噩耗，也跑到玥兒跟前，想要保護玥兒。
收到風聲的我，帶著娘子軍殺到東宮。
剛一進宮殿，便聽到柳氏大聲喊道：「你們不要過來——不要傷害我的玥兒——」
弓箭齊刷刷飛出，朝著玥兒的方向飛去。
玥兒環顧四周，看了柳氏一眼，似乎已經有了主意。
她身形一側，一個轉身，抓著柳氏的肩膀，整個人躲在她的身後。
「唰——」
弓箭尖銳的箭頭直接刺穿了柳氏的肚子，緊接著一箭兩箭，如雨點一般，刺進柳氏的身體。
我看著她，眼眸漸漸被鮮血浸染成紅色，可她依舊覺得不敢置信。
腦袋緩緩轉向身後的玥兒，斷斷續續回答：「為……為什麼……」
玥兒棄之如敝屣一般，將柳氏甩到地上，更是一臉嫌棄。
「真是沒用，本想著叫你阿娘，你可以給我想要的一切，可你什麼都給不了我。
「不過你最後死在保護我，老母雞都會保護小雞仔，你也不算死得冤枉。」
玥兒最後對著隻剩下一口氣的柳氏啐了一口，而後看著一身戎裝的山賊頭領，一臉諂媚。
柳氏緩緩流下淚來，混合著血，帶著怨恨和懊悔，看到偏殿門口佇立著的我。
她嘴巴張了幾下，一口氣沒上來，終是含恨而終。
最後她是想要和我說什麼呢？
抱歉嗎？
還是懊悔？
不過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26
玥兒像塊年糕一樣，整個人黏在山賊頭目的身上，原本侍寢的衣服就輕薄，如此一來，她嬌嫩的肌膚更一覽無餘。
「嘖嘖，真是一張變化多端的美人臉呀。」
山賊頭目見到我來，也捏起玥兒的下巴，細細打量，似乎想從我們兩個之間找到些許不同。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玥兒笑著回答。
可山賊頭目看了許久，眼神中也開始有了厭惡：
「果然還是郡主香得很，你這女人，給我弟兄都不配。」
說完山賊頭目將玥兒一把摔在地上，玥兒身上的衣服也撕裂開來。
「這個女人就給你們好好享用吧。」
「多謝大哥，多謝大哥～」
弟兄們聽到如此，自然喜不自勝，慢慢靠近玥兒。
「不要！你們不要過來！」
我看了看身後的娘子軍，她們對眼前的香豔景象也不願再看。
我提刀上前，對著兩個山賊就是一刀，他們疼得龇牙咧嘴，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氣息。
「郡主果然不同凡響，老子當了皇帝老兒，一定讓你當皇後！」
山賊頭目看到如此，一點心疼自己弟兄的樣子都沒有。
「呸！你算是哪門子貨色，居然這麼口出狂言！」
孫三娘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我攔住了孫三娘，慢慢走上前幾步，看了山賊頭目一眼，提刀對準了他的手，一刀快準狠。
地上瞬間多了一隻斷臂，還有一個疼得掙扎的山賊頭目。
「姐妹們！衝！」
皇宮內的東宮廝殺聲、火光四起。
這次的山賊起義，終究是他們失敗了。
我護駕有功，皇帝親筆題詞「巾幗英雄」裱於劉家家祠中，再次為劉家增添無上榮耀。
太子已死，由堯王繼位太子之位。
而玥兒自從那次混亂之後就下落不明。
27
三個月後，堯王繼位，我被堯王傳喚進宮。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堯王在臺面上寫了一道聖旨，而後遞給我：「劉卿家，看看如何。」
我看著上面的字。
劉家有女賢良淑德，以冊寶立爾為皇後。爾其誠孝以奉重闱。恭儉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開奕葉之祥。益贊朕躬、茂著雍和之治。
賢良淑德？
這什麼時候是用來形容我的字眼了。
「不僅如此，朕還為你準備了一份豐厚的大禮。」
說罷我身後來了兩個侍衛，架著一個衣衫褴褸，渾身是傷口的長發女子走上殿前。
兩人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之意，重重將人摔在地上。
女人慢慢抬起頭，一張被刀刮花的臉蛋，依稀還可以模糊看到和我一模一樣的樣貌。
玥兒？
「這女人興風作浪，實在不宜留下，朕賞給你，交給你處置，如何？」
堯王說著，還看著我，好似在邀功。
「陛下聖明，如今剛登基不宜見血光，放了她去民間自生自滅吧。」
我看著她，也不是因為可憐她。
死, 永遠比活著更簡單。
「好, 朕聽你的。」堯王笑了笑。
「哈哈哈——
「劉琇玥, 你就是怕了, 要是不怕，你就殺了我啊！殺了我——」
玥兒如同瘋婦一般的聲音響徹殿外，最後慢慢消失不見。
坐在花轎上的我，瞬間變成了一個局外人。
「（男」「陛下, 請恕臣不能從命，這皇後，臣愧不敢當。」
堯王挑了挑眉：「哦？難不成劉卿家心中已有心儀之人？」
「陛下，臣如今已經是將軍之位, 所在乎的是國定安邦, 至於成親, 若是在閨閣之中, 臣還有所掛念, 可如今……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我頭依舊低著，將聖旨高高舉過頭頂，讓堯王收回成命。
「罷了, 劉卿家既有如此宏願, 朕便順你意吧。」
「謝陛下隆恩。」
我將聖旨放下後, 就快速退了出去。
「陛下。」堯王身邊的大太監端上一杯熱茶, 「陛下九五之尊，聖旨已下, 劉家不會抗旨的, 為何……」
「呵，那女子本就不與尋常女子相提並論，更何況, 她又不是沒有抗旨過。
「不過這樣的女子, 在朕的後宮之中，也的確是屈才了。
「可以讓她在前線為朕搏命, 於社稷而言, 有利無弊。」
堯王笑了笑，將杯中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
出來之後, 我松了一口氣。
我終於可以在我覺得值得的地方，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之後的三年裡，我四處徵戰, 為國開疆闢土。
劉家也因為我, 輝煌無上榮耀, 分支等都因此獲得封蔭。
不過在徵戰途中, 我也聽說過一些路上的小八卦。
聽說在都城中經常有一個面目全非的瘋婦走街串巷，天天叫囂著什麼新世界的主張。
聽說新帝繼位三年，皇後之位一直空懸, 似乎在為某人預留。
聽說安家小子有了心儀之人，天天不著家, 甚至跟著人追到了天涯海角。
……
我在一旁喝著茶，聽著旁邊路人的飯後談資，動了動身邊的男人的手肘：「追到了天涯海角？」
「可不是, 動不動就把我打下馬，可難追了。」
男人幫我拿起一個饅頭，遞給我的時候一臉笑意。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