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勁州牽著我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我們的手心都出了些汗，濡湿黏膩，沈勁州沒有松手，反而越抓越緊。
我的心跳很快。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別墅，去別的地方。
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路。
我喘息著問：「我們去哪裡？」
沈勁州側過頭，汗水打湿了他額前的頭發。
「周唐，我們現在像不像是古時候為愛私奔的男女？」
我被他的笑臉晃了一下神。
沒等我回答，就聽見沈勁州說：「到了。」
我扭過頭，就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大車停在路的拐角處。
怪不得沈勁州回來的時候沒有驚動任何人。
今天是沈勁州開車。
車子從寂靜的別墅區開出，逐漸到市中心。
我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從來沒有見過的高樓大廈和商鋪，感覺自己闖進了一個不屬於我的新世界。
大黑車在一棟高聳的建築物門口停下。
Advertisement
沈勁州牽著我的手步入酒店大堂。
酒店經理在看到沈勁州的那一刻，殷勤地迎上來。
「沈先生，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沈勁州頷首。
電梯直升到六十三樓。
在我們踏出電梯的那一刻。
落地窗外燃放起了煙花。
整一層樓被煙花照耀得通亮。
沈勁州在我旁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周唐，十八歲生日快樂。」
13
我和沈勁州在酒店待了一個晚上。
但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我摸不清沈勁州到底想要幹什麼。
回到別墅。
我下意識地想要找我媽。
卻發現。
別墅裡面的保姆全部換成了陌生的女性面孔。
「先生。」我拉住了沈勁州的袖子。
沈勁州垂眸看著我。
我身上還穿著昨天晚上的那條裙子。
他蹙眉：「叫我的名字。」
「沈……勁州。」我有些僵硬地喊出這個名字。
「我媽媽呢？」
沈勁州的眼眸閃了閃，「送走了。」
「什麼？」我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答案，下意識地抬頭。
沈勁州扯過我的手臂，把我整個人圈在懷裡，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男人在我的耳邊說著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沈勁州說他把我媽送去了療養醫院，幫她療養身體。
「唐唐，你要聽話。」
沈勁州低喃，話語裡的威脅毫不掩飾。
我氣得整個人發顫。
沈勁州側過臉把我眼角的淚吻幹，輕嘆了一聲，卻又在下一秒下達了命令。
「從今天開始，你和我睡一個房間。」
14
沈勁州把我當小孩養了。
一件又一件的漂亮衣服塞滿了房間的衣櫃，甚至把沈勁州的衣服擠到了角落裡。
每天上班，沈勁州都要在一堆我的衣服裡翻他的襯衫。
除了不讓我見我媽。
其他的條件他都滿足我。
手機震動。
我看了一眼在浴室換衣服的沈勁州。
點開了手機。
是一條短信。
好像是交代工作的內容。
名字卻讓我瞳孔收縮了一瞬。
發件人的名字是「江照影」。
這個名字我很熟悉。
因為我媽說。
江照影是沈勁州命定的女主角。
沈勁州會為了她，將我挖眼斷腿，讓我不得好死。
浴室裡傳來腳步聲。
我手指飛快地把信息復原，按滅了手機。
沈勁州和平常一樣過來吻了吻我的發頂，離開了房間。
他沒有發現。
我松了一口氣。
半個小時後，走廊裡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聲。
我打開房門，就看見一個窈窕的背影進了沈勁州的書房。
男女交談的聲音隱約響起。
我透過門縫，看到了媽媽口中的女主江照影。
女人穿著上白下黑的職業裝，慄色微卷的頭發披在肩上。
單單一個背影，就透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出神間。
門被猝不及防地打開。
我抬頭，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眼眸。
15
江照影看著我，有些詫異，但很快笑著伸出手：「周小姐你好，我是沈先生的律師江照影。」
女人的姿態落落大方，臉上的笑容更是無可挑剔。
可是我對她莫名地不喜歡。
看著眼前的這隻手，我後退了一步。
沈勁州走了過來，看見是我，皺起了眉頭。
我以為沈勁州會質問我為什麼站在外面。
男人的視線卻落在了我光著的腳上。
在沈勁州的注視下，我蜷縮了一下腳趾。
沈勁州長臂一撈，我的鼻子磕在他的胸口上，整個人被他攔腰抱了起來。
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的江照影見狀挑了挑眉，朝著我笑了笑。
我垂下眼簾，抓緊了沈勁州的衣領。
當整個人被扔進被子裡的時候，我的腦袋還有點蒙。
下一秒沈勁州抓著我的腳踝覆了上來。
「不聽話，嗯？」
沈勁州瞧著我，眼眸有些陰沉。
他在生氣。
為什麼？
我的腦子裡浮現出江照影的笑容。
「沈勁州……」
我伸出手臂圈住了沈勁州的脖子，頓了下，在他的脖子上輕輕蹭了蹭。
「我想你了。」
身上的男人動作停了下來。
耳邊是沈勁州劇烈的心跳聲。
我眨了眨眼睛：「沈勁州，你心跳的好快。」
沈勁州凝視著我，輕笑了一聲。
修長的手指抓住我的手掌覆上我的胸口。
「傻女孩，這是你的心跳。」
我的呼吸一滯，慢慢睜大了眼睛。
16
事實證明，沈勁州很吃撒嬌這一套。
那天之後，我趁機和沈勁州提出了要求。
「沈勁州，我想我媽媽了。」
男人黑眸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生氣了。
結果沈勁州隻是吻了吻我的頭頂，啞著聲音應了一聲「好」。
第二天的時候。
我媽就被送回了別墅。
我是被吵醒的。
樓下傳來一陣又一陣女人悽厲的尖叫聲，夾雜著些玻璃破碎的聲音。
我推開圍了一圈的保姆。
看到了站在房間裡面神色癲狂的女人。
「媽媽。」
我剛上前一步。
一個杯子砸到我的腳邊，應聲而碎。
玻璃碎片飛濺，劃傷了我的腳背，溢出一抹鮮紅。
我毫無知覺，隻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旁邊的女佣驚叫了一聲，連忙攔住了我，把我擋在了身後。
「小姐，先生吩咐過，不準你靠近她。」
我推開攔著我的人，不管不顧地走到了我媽面前。
視線掃過女人嶙峋的骨骼和身上的傷口，我紅了眼眶，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衣角。
一直縮在角落裡的女人突然抬起頭對著我獰笑，手裡拿著一柄銀白色的小刀朝我胸口上刺過來。
其他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離得太近，根本躲不開這致命的一擊。
我閉上眼睛。
利器刺入骨肉的悶哼聲響起，鼻尖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我顫抖著眼睫掙開眼睛，望進了沈勁州晦澀的眼眸裡。
視線下移，我就看到了他染血的衣服。
在看到傷口的前一秒，男人溫暖的手掌遮住了我的眼睛。
「別怕。」
17
沈勁州傷的很重，家庭醫生隻能暫時幫他止血，讓他不至於流血過多而導致休克。
救護車來得很快。
我跟著沈勁州跳上了車。
急救室裡的燈亮起。
我失神地望著手裡已經凝固的鮮血，升起一股恐懼。
清脆的高跟鞋聲回響在醫院的走廊上。
一雙紅色高跟鞋停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頭，看到了江照影那張精致漂亮的臉。
借著身高優勢，江照影雙手抱胸覷著我，臉上終於不是無懈可擊的笑容，帶著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沈勁州是因為你受的傷吧？」
我警惕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急救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朝我們走過來。
「家屬的手機和貼身物品，請幫忙保管好。」
江照影笑著伸出手：「給我吧。」
小護士看了她一眼，謹慎地問：「請問您是患者沈勁州的周唐妻子嗎？」
江照影臉上的表情一僵。
猝不及防的聽到自己的名字，我的眼皮一跳，舉手：「是我。」
小護士將沈勁州的手機遞給我。
手機上還殘留著男人溫熱的體溫。
我抿了抿唇：「請問他什麼時候能出來？」
小護士笑著寬慰我：「沈先生送來的及時，沒有大礙，現在裡面已經在給他縫合傷口了，很快就能出來。」
辦完了沈勁州交代的事情，小護士就離開了。
沈勁州的手機感應到人臉屏幕亮了起來。
鎖屏上是一張我窩在沙發上睡覺的照片，手裡還扯著沈勁州的衣服。
不知道是他什麼時候偷拍下來的。
江照影也看見了那張照片，臉色變得愈加難看。
她站定在我面前。
我不耐煩地皺起眉：「你怎麼還不走？」
說完這句話，我自己都愣住了。
這話太像是沈勁州的語氣了。
江照影顯然也意識到了，她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周小姐，我們談談吧。」
我冷淡地扭頭，「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
江照影看著我，眼裡胸有成竹：「如果我說，我要告訴你的是關於你身世的事情呢。」
「周小姐也不想知道嗎？」
「你什麼意思？」
江照影垂眸看著我，醫院慘白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紅唇白臉，像是個鬼魅。
「周唐，你是個沒有人要的孤兒。」
那一刻，我看見了她眼底明晃晃的惡意。
18
咖啡店裡，我低頭看著江照影遞過來的手機。
裡面有很多張照片。
即使年代久遠。
我也還是輕易地看見了女嬰鎖骨上的紅色胎記。
而我的身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江照影坐在我面前，欣賞著我臉上的蒼白，笑著慢悠悠地開了口。
「你是沈家人十八年前在外面撿到的棄嬰。」
「周喚萍，也就是你的養母，是負責照顧你的人。」
這樣一來，很多我一直不明白的事情瞬間想通了。
我漆黑的眼珠盯著她：「所以呢？」
江照影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拿著杯子的手微頓。
她眯了眯眼睛，最後選擇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可以送你離開沈家，到國外去，開啟一段新的生活。」
江照影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心動了，繼續蠱惑道：「周喚萍已經瘋了。」
「沈勁州這個人心狠手辣，他不會放過你的。」
「難道你甘心一輩子被他困在別墅裡當他的寵物嗎？」
我看著江照影，輕輕地笑了。
「你喜歡沈勁州。」
江照影被我突然來的這一句給哽到了。
她的眼神猙獰了一瞬，警惕地看著我：
「是又怎麼樣，我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我們才是最合適的人。」
我不想再聽她講話，不耐煩地站起來就想要走。
「你今天的話我都錄下來了，至於怎麼處理你，我交給沈勁州來辦。」
江照影拉住我的手，咬牙道：「你就那麼相信沈勁州？」
「錯了，我隻是單純地不相信你。」
這句話一出來。
江照影氣得臉都要變形了。
「沈勁州不是什麼好人，我早就知道了，可我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江照影錯就錯在，她太小看我了。
以為我隻不過是個沈勁州豢養的小白花，什麼都不懂。
我在沈勁州面前這麼多年，可不是什麼天真小女孩。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手裡的電話屏幕亮起。
沈勁州調笑的聲音響起：「我不是好人？」
我側了側耳朵，心跳的有點快。
剛剛和江照影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全落在了沈勁州的耳朵裡。
19
回到病房的時候，沈勁州精神已經恢復很多。
他看著我一進來就東張西望的模樣，輕笑了一聲，靠在枕頭上朝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沈勁州看著我磨磨蹭蹭的模樣，輕嗤了一聲，長臂一撈，把我扯到了他懷裡。
我被他嚇了一跳，想到他身上有傷，掙扎著就想要站起來。
沈勁州的下巴抵到我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乖，給我抱一下。」
我看著他泛白的嘴唇，僵硬著大腿，怕自己壓到他。
我聽著沈勁州的呼吸聲，腦海裡發現的是他為我擋下那把小刀的畫面，與此同時，江照影的話再次響起。
「周唐，你是個沒人要的孤兒。」
閉了閉眼睛，我看著沈勁州纖長的眼睫，低喃了一句：「沈勁州，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沈勁州看著我，手指劃過我的眉毛逐漸下移，經過嘴巴，鎖骨，最後落到了我的胸口上。
他在我的胸口上劃了一個小圈，輕笑著抵住我的鼻尖：
「唐唐，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我是個野心家。」
「什麼？」我近乎呆愣地看著他。
「人，我要了。」
「心，我也要。」
那一刻，我在沈勁州的眼睛裡看到近乎瘋狂的執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