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兒子出了門，婆婆才徹底放下心理負擔，大聲哭訴起來。

「我怎麼嫁了這麼個東西？

「一輩子伺候他，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還要忍受他說打就打，說罵就罵。

「我承受得還不夠多嗎？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我？

「我已經一窮二白了，就剩那麼點東西。

「我又不帶進棺材裡去，就是想對我那死去的媽有個念想。

「他憑什麼這麼對我！」

我和徐茵，一個握住她的手，一個抱住她的肩。

等她哭聲小了，我才安慰道：「您何必因為別人的錯誤來傷害自己呢？」

「可我什麼都沒了，那個老東西喪良心！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怎麼過？跟我們過！」徐茵直言，「那個老登不知好歹，咱們跟他離了，往後他過得好過得壞都跟咱沒關系。」

「離？你是說離婚？」婆婆那個年代的人，還接受不了這個。

「一大把年紀了還鬧離婚，這不是叫街坊鄰裡笑話嗎？」

Advertisement

「誰規定的年紀大了就不能離婚了？」徐茵說，「笑話又不能當飯吃！人活一輩子，一共就這幾十年，當然是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管別人那麼多幹嘛！」

「可我離了婚，以後還怎麼過啊？」

「怎麼不能過了？」我說，「您又不是孤身一人，您還有兩個孝順兒子，有我和茵茵，咱們五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婆婆想了想，還是低下頭，摳著手說：「你們各自有各自的家，帶我一個老的，不合適。我也不想給你們添負擔。」

「您可別這麼說，赡養您是我們應該做的。再者說，如今傅強傅裕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多養您一個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是就是。」徐茵接話道，「再說我們可需要您了！以後我和林舒懷孕生孩子，還得靠您給我們傳授經驗呢！」

婆婆一聽孩子，眼中立刻有了光。

略一思索，應道：「那我……就聽你們的。跟他離了！」

出了病房，我拉住徐茵。

注意到我正看向她的小腹。

徐茵推了我一下：「看什麼呀！」

「你有了？」

有了倒也不奇怪。

我那小叔子在外人面前看著人模狗樣的，關起門來肯定跟永動機似的。

從徐茵每天一臉餍足的表情就看得出來。

「你想什麼呢！我們有措施的！」徐茵駁道，「我那是戰術！你沒看見婆婆，一聽孩子倆字眼睛立馬亮了？」

「你得給她點希望，有了希望她才能活下去，才會考慮跟那老登離婚。」

有道理，不愧是我閨蜜，有勇有謀。

我拍了拍她肩膀，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閨蜜咧嘴一樂，然後……

「哕——」

她扶著醫院的樓梯扶手幹嘔了半天。

我給她順著背，小心翼翼問：「你確定你們的措施……萬無一失嗎？」

12

徐茵毫無意外地懷孕了。

得知喜訊的婆婆似乎馬上找到了新的人生價值。

火速找公公離了婚。

公公正是春風得意時，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原來把婆婆的嫁妝賣掉後，公公轉身就拿出五千塊錢交給了王老板。

王老板為了報答公公，三不五時邀請公公去國營大飯店吃飯。

今天介紹個老板，明天介紹個領導。

有時候還帶著公公去發廊理個發修個臉。

年過半百的公公這才知道，原來城裡人玩得那麼花。

他兜裡留下的闲錢很快就揮霍完了。

到了年底，去找王老板要分紅，結果被人轟了出來。

聽說王老板連面都沒露，派了幾個小混混去趕公公：「哪來的鄉巴佬，你說你借給我們王總五千塊錢，誰信啊？看你那窮酸樣！」

「誰不知道做生意起碼一年半載才能回本，就算回不了本虧了錢都是很正常的，哪有當年就來要分紅的，想錢想瘋了吧！」

公公吃了幾次閉門羹，最後被人拿著刀子威脅，終於再也不敢去了。

轉頭又來我們廠裡要錢。

傅強傅裕全聽婆婆指示。

婆婆一見他，就想起自己那些祖傳的首飾，心痛得不能自已。

於是傅強傅裕一次又一次把公公趕了回去。

13

徐茵的肚子越來越大，轉眼已經六個月了。

這天我陪她在百貨大樓裡買嬰兒用品，突然被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攔住了。

「你就是傅裕的妻子吧？」女人上下打量著徐茵，「我以為他會為我單身一輩子呢，沒想到連孩子都有了。」

如果說最開始隻是憑借女人的第六感，感到來者不善，那麼她這句話一出，就毫無懸念了。

我警覺地擋在徐茵前面：「你想幹什麼？」

女人微微一笑，看不出是友善還是敵意，「不做什麼，就是看他能回歸正常生活，挺為他高興的。改天我會登門拜訪，祝賀他要當父親了。」

「對了，我叫鄭霞，怎麼稱呼呢？」

閨蜜明顯魂不守舍，愣愣道：「徐茵。」

鄭霞走後，我掐了閨蜜一把。

「你怎麼回事，她說你就信，她問你就答！」

徐茵情緒崩潰：

「怎麼辦？你看她那樣子，不就是小說裡白月光的樣子嗎？

「傅裕就喜歡這個類型的，我知道……」

這話倒是不假。

因為，徐茵也是這個類型的……

徐茵不知所措：「直覺告訴我，她的確跟傅裕有點什麼，我該怎麼辦啊？」

我看著徐茵的肚子，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如果打掉太傷身體。

「如果他真的瞞著你跟別人有什麼，我們就離婚！憑咱倆，也能把孩子撫養成人！」

徐茵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咬著唇點了點頭。

話雖這麼說，真相還是要問清楚。

於是傅裕一進門，就看見我和徐茵端坐在沙發上，齊刷刷向他發射眼刀。

「這……這是怎麼了？」

徐茵不宜情緒激動，於是審問的事就交給了我。

「說吧，鄭霞是怎麼回事？」

傅裕一聽鄭霞的名字，瞬間臉色鐵青。

我暗道不妙，怕是兩人真有點什麼。

「你們知道了？」傅裕垂下頭。

徐茵一下子就繃不住了，緊緊握著我的手：「嗚嗚嗚……林舒，他們真的……他們真的……」

我拍了拍她，示意她冷靜下來。

眼睛盯著傅裕：「你把事情交代清楚。」

傅裕垂頭喪氣道：「她是前任村長的女兒，之前爸為了攀附村長，想撮合我們倆來著。」

又是那個老登！

「鄭霞確實看上了我，對不起，茵茵，我那時候比較傻，沒拒絕她……」

我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我話沒說完，一旁的徐茵哭著說：「那你最開始找不準地方，都是裝的對不對！」

不是，姐妹……

這是可以說的嗎？

傅裕一張俊臉又憋成了茄子色。

慌裡慌張地看了我一眼，趕緊擺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說的沒有拒絕，隻是沒拒絕她的表白……我們連手都沒碰過一下……」

虛驚一場！

我擦了擦一頭的冷汗：「你把話說清楚！」

傅裕生怕我們再誤會什麼，連珠炮似的撿著關鍵信息全說了：

「後來鄭霞他媽知道了，嫌我隻是個放牛的，配不上他們家，不讓我倆在一起。

「鄭霞鬧了一陣子，後來被家裡送到市裡了，我倆就再沒聯系過。」

「就這麼簡單？」

「就這些，不騙你們。」

「聽那個鄭霞的口氣，可沒這麼簡單。」

傅裕大惑不解：「什麼？她怎麼說的？我找她算賬去！」

「你別是要找機會見她吧？」

傅裕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怎麼可能！我從來就沒喜歡過她，我唯一的錯就是當時沒有拒絕她。」

他朝天上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自始至終隻愛過徐茵一個人，如果有任何謊言，就讓我……」

傅裕話沒說完，我和徐茵一起上前按住了他。

「行了！別亂說話！」

14

我和徐茵一合計，一致認為按照傅裕的人品，不至於說謊。

那問題就出在故弄玄虛的鄭霞身上。

我們回憶了當天遇見鄭霞的情景。

那一帶是賣嬰童用品的，她一個未婚未育的大姑娘，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呢？

更像是故意在那裡等我們的。

聯想到傅裕說過，最初就是公公想撮合他們倆的，這件事會不會跟公公有關？

再加上，前陣子總是來鬧著要錢的公公，有好一陣子沒出現了，這就更加令人生疑。

我讓徐茵安心養胎，暗地裡跟傅強傅裕一起去調查。

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查到鄭霞和公公的確有勾結。

鄭霞當年被送到市裡後，被都市的繁華迷了眼。

為了走捷徑，做了發廊女。

公公正是在跟著王老板混跡於各個發廊時，遇見的鄭霞。

鄭霞聽說火遍全省的飲料奶是傅裕的工廠生產的, 悔得腸子都青了。

於是公公答應幫鄭霞重新接近傅裕。

條件是鄭霞奪回傅裕後, 要把公公接回家。

兩人算盤打得挺響。

萬萬沒想到, 傅裕對鄭霞根本沒有半點舊情。

處理鄭霞比想象中容易。

我找到鄭霞，告訴她, 她在市裡做的那些事，我都調查清楚了。

如果她想繼續去打擾傅裕和徐茵的生活，我就把她的事跡印出來，回村子裡挨家挨戶去發。

還要在村委會的大喇叭裡念上三天。

鄭霞嚇得第二天就坐長途汽車回了市裡。

公公的算計落空, 反過頭去找王老板要求退股。

王老板本來就是個騙子, 到手的錢怎麼可能再退回去。

公公要債不成，在鎮上喝了頓悶酒，天黑了才往家裡趕。

冬天的夜裡天冷路滑，公公的自行車七拐八拐掉進了河裡。

第二天被人發現時，人都已經僵了。

15

公公的葬禮辦得很簡單，倒是選墓地費了一些工夫。

傅強傅裕說，畢竟是孩子的親爺爺，影響孩子以後運勢的，墓地要好好選。

送完老爺子那晚, 傅強的情緒明顯比平常低落。

他是個重感情的人,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即便做了再多錯事, 如今人已離世，難免叫人懷念。

老爺子那麼重男輕女, 想必在傅強傅裕童年時, 也給兄弟倆留下不少難忘的回憶。

我從背後環住傅強的腰, 整個人貼在他的背上。

「老公, 難過可以抱抱我，別自己憋著。」

傅強轉過身抱住我, 弓著身子將頭埋在我頸窩。

我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發顫。

過了半晌，他在我頸間深深吸了兩下。

再抬起頭，眼睛有些泛紅：「林舒, 我有點東西送給你, 你要不要？」

又來？

我想起上次那八萬多的存折。

這兩年我們辦廠, 廠子經營效益不錯, 怕是存折上幾十萬都有了。

我咽了咽口水：「當然要！」

下一秒，傅強將我打橫抱起，急促地走到床邊, 輕輕將我放下。

我正要坐起身，他正面壓了下來。

「都說了要，怎麼還要起來？」

等一等，這氣氛不對。

我一隻手撐在他胸前：「你把話說清楚！」

「傅裕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我是他哥，總不能比他落後太多吧？

「你忍心看著你老公被弟弟嘲笑？」

「你……你的意思是……」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滾燙，「接下來我們要進行付費內容嗎？」

「嗯？」傅強不明所以。

沒上過網的傅強當然不懂我在說什麼。

「聽你的！你不回，我也不回！」

「當但」「沒事, 做你該做的事！」

16

原作者的故事, 早已被我和徐茵用實際行動改到面目全非。

她用筆墨隨意勾畫角色的命運。

而我和徐茵，用努力決定自己的人生。

每一個故事的完結，都預示著一個新故事的開始。

關於我們的故事暫時告一段落。

但在平行世界裡, 傅強和林舒、傅裕和徐茵，會繼續認真經營他們的家庭和事業。

當然，還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