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的提點,他來生的修煉一片坦途,再無坎坷。
20
時隔數百年再次回到魔域,眼看計劃就要成功,我的心情很不錯。
我已經拿到了屬於「餘雙」的那根仙骨,隻要再拿到靈兒與靈山的那兩份,補全魂魄與軀殼隻是時間問題。
殺死「餘雙」的人是靈兒,用誅魔丹砂偷襲誤打誤撞重傷「餘雙」的人是靈山。
而以「餘雙」的身份經歷這一切的是我。
如今不管我怎麼對付他們,都說得過去。
要想煉制一具全新的、完全屬於我的肉身,有關因果的忌諱犯得越少越好。
「看來你就要得償所願了,恭喜。」
餘雙當年並沒有立刻去轉世輪回,而是將魂魄留在了身體裡,暫時補全了我缺失的一魂二魄,讓我不至於露餡。
這些年裡雖然是我在以「餘雙」的身份活著,可我所做所經歷的一切,他都是能看見的,隻是沒法施加影響。
回到魔域,我的神魂回到了我被封印多年的「屍體」裡復活成功。
餘雙的神魂沒了限制,終於能自由行動了。
聽著他的調侃,我心情甚好。
「彼此彼此,你距離得償所願也不遠了。」
餘雙對於被我困了幾百年這件事還是有些怨氣,並不接我的茬。
Advertisement
反而調侃道:「為了活下去你也是夠拼的,居然忍了靈兒那麼久。」
不待我回應,他又嘲諷道:「又是加封印又是施障術,讓自己看不見靈兒的本性,老實說,我看著都覺得你怪憋屈的,如今也算苦盡甘來。」
我白了他一眼,感受著體內因仙骨漸漸產生的變化,面無表情地回敬道:「如果不是我,面對靈兒的人就是你,你不僅會信她,還會為她死。」
餘雙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表示不認同。
我眯了眯眼,用同樣的嘲諷語氣道:「你後半生的轉折便在於要不要救靈山,若救了他,他會吞掉你的所有修為,一步登天。若你不救他,靈兒會為他與你反目,最終你與靈兒兩敗俱傷,還是靈山得利。」
餘雙終於皺起眉頭,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靈山那樣的人反而會是最後的贏家。
大事將成,我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也不怕會打破他的幻想。
「天上的烏煙瘴氣隻是凡人看不見罷了,上面有的是比靈山卑鄙齷齪的人,你以為神魔大戰一直無法平息,是我魔界一個巴掌拍響的?無論是人是魔,太把仁義道德當回事都是活不久的。」
餘雙心有不忿,想要反駁。
我先一步轉移了話題,沒有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拉扯下去。
「靈山此生短命是前生種下的因,他此生若安分守己,以凡人身份度過,三百年後有另一樁機遇等著他,想要飛升並非天方夜譚,可他貪戀長生動了歪心思。」
我似笑非笑看向餘雙:「他接近靈兒不假,靠著靈兒得了許多好處也不假,可他真正的目標卻不是靈兒,他想要的一直都是『餘雙』的修為。」
餘雙搖搖頭:「修為又不是仙骨,哪能說搶就搶,他還沒那個本事。」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多餘的解釋,隻是揮了揮手,一道燦金色的氣流便劃過牆壁,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按理說我已經恢復魔族身份,魔族與凡人修士有著本質的區別,我是不可能使用修士術法的。
「不能單獨搶走修為,那不妨連同修出的仙骨一起搶,自己沒本事,那就想個辦法讓有本事的人幫忙,你以為他為什麼在靈兒身上花那麼多心思?真心愛上她了?可笑。」
餘雙再說不出話,這些伎倆都是我玩剩下的,再沒有人比我清楚其中的門道。
21
見餘雙對仙界的幻想破滅得差不多了,我不動聲色提醒道:「仙人與凡人的區別隻在於壽數長短,若能長生不死,飛不飛升又有什麼區別。」
餘雙想了想,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你說的我能理解,卻不完全認同,隻要我足夠強大,我就能做到光明磊落,就能堅守仁義道德,別人怎麼活著是別人的事,我隻要管好我自己。」
見他依舊堅持,我不再多勸:「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便去投胎輪回吧,百年之後你會再來一次魔域,到時會有一樁大功德助你飛升仙界。」
靈兒等人遲早會發現誅魔丹砂的問題,餘雙不宜久留人間。
他也早就厭煩了被困在身體裡,卻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當即就要離開。
可就在他要離開時變故發生了。
一直隻是虛幻靈體的他竟然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餘雙很吃驚,回頭看著我:「你又做了什麼?為什麼我走不了了?」
他表情疑惑,卻不是在懷疑我。
我也愣了一下,可我很快就想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了。
是有人要留住「餘雙」的神魂,這麼做的人八成就是靈兒!
靈山沒能得到「餘雙」的修為必然不甘心,一旦他發現誅魔丹砂對「餘雙」有效果,必然會想辦法說服靈兒尋找「餘雙」。
如今她們已經用術法找到了「餘雙」的神魂所在,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找來。
我忍住發笑的衝動,還真是讓人省心,都不用我親自去找他們取仙骨了。
22
出乎意料的是,比靈兒靈山先找到魔域的人是文馨和文瑩。
文馨在去送休書之前先給文瑩去了消息,文瑩剛剛趕到山下,就聽說了父親「餘雙」被母親靈兒打得魂飛魄散的消息。
文瑩心思敏感,對於母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早就看得很清楚,也因此才會遊歷多年不歸家。
她沒有去找靈兒追問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是先找到被關起來的長姐文馨。
姐妹倆本想試著找找父親的神魂,卻發現父親「餘雙」的狀態非死非生,循著氣息就找到了魔域。
文馨和文瑩一眼就看見了半死不活的我,還感受到了從我身上散發出的屬於「餘雙」的氣息,以為是我吞了她們父親的神魂,紅著眼睛就要殺了我為死去的父親報仇。
就在我準備先把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姑娘綁起來時,隱匿在一旁的餘雙顯現了出來,擋在了她們和我之間。
文馨和文瑩都是一愣,停手後又驚又喜地看向餘雙。
「父親!你果然還活著!」
「父親!你怎麼會在魔域?」
兩人一邊戒備著我,一邊詢問著餘雙的情況。
餘雙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文馨和文瑩,神色復雜。
文馨和文瑩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臉上的驚喜收了回去,轉而開始打量起我的存在。
對於文馨和文瑩的存在,我的情感很復雜。
我對靈兒隻有算計沒有愛慕,跟靈兒生下她們隻是順應因果發展,可這兩個孩子是我親自養大的,我所有關於親情的美好記憶都來自她們。
「我不是你們的父親,他才是。」
先開口的是餘雙,一句話就讓文馨和文瑩都愣在了當場。
文馨勉強地笑笑,瞥了我一眼對餘雙道:「父親,你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明白。」
文瑩也沒明白過來:「父親你在開什麼玩笑,生我養我的人我怎麼會認錯。」
我被文瑩的話逗笑,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頓時,文馨和文瑩都將目光轉向了我。
我與她們之間的關系解釋起來有些麻煩,與其用嘴巴說,不如讓她們自己去看。
我指尖輕彈,兩團小小的光暈飛向文馨和文瑩。
兩人抬手要擋,卻什麼也沒擋住,光暈消散,兩人一起被拉入過往的畫面中。
餘雙關心則亂,回頭瞪了我一眼:「你自己教出來的女兒,你好好和她們說不行嗎,怎麼動不動就動手。」
我忙著養身體,懶得和他爭辯:「當然是動手比較方便。」
餘雙被堵了一下,再回頭去看,才發現文馨和文瑩隻是暫時暈了過去而已,怒衝衝地瞥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23
靈兒和靈山來得比我預想中遲一點。
和文馨文瑩一樣,他們倆闖入時第一眼看見的還是餘雙。
見到餘雙,靈兒沒有追究我讓她顏面盡失的事,一心隻想帶餘雙離開魔域。
「餘雙,你怎會在這魔域之中?」
修行之人也有貪嗔痴,靈兒修為拔群,品性卻連一般都算不上,驕傲自大,心性不堅,難擔大任。
那幾百年裡,那些我因為被施了障術才看不見的問題,餘雙全看在眼裡。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對靈兒隻有厭惡。
此時看見靈兒要去抓他的手,他本能就向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了我面前。
靈兒不敢置信,臉上適當流露出幾分嬌柔脆弱:「餘雙,你先和我離開,要休妻也好,要殺了我泄憤也好,我絕不會有分毫怨言。」
餘雙不想聽見她的聲音,回頭瞪了我一眼,用眼神問我為什麼還不動手。
靈兒看見了餘雙的小動作,對我生出了本能的戒備。
目光越過餘雙,我對著她笑了笑,頓時令她更加戒備。
可我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一直躲在她身後四下打量的靈山。
靈兒的警覺性很高,很快發現了在她面前的魔物隻是障眼法、
然而為時已晚,我的手掌已經穿過靈山的胸口,將他一顆心攥在了手裡。
我尚未長出完整血肉的手臂向後一扯,一小截連接著心髒的骨頭被扯了出來,舉著劍的靈山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倒了下去,眼裡滿是驚懼和不甘。
靈兒迅速反擊,手裡早已聚起的氣刃回身就向著我劈來。
我並沒有躲閃,隻是抬起胳膊擋了一下,借此機會立即將屬於靈山的那根仙骨融入身體。
缺失的一魂二魄已經被兩根仙骨勉強代替,要對付靈兒並不算太難。
看見我將仙骨埋入身體的舉動,靈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預感到如果不快些殺死我。會很危險,出手不再有任何保留。
我體內的仙骨尚在煉化階段,前幾招我隻是勉強避過。
可隨著我漸漸掌控神魂被基本補全的身體,勉強應對的人就變成了靈兒。
當我如同殺死靈山那般,將幹枯的手掌刺入她的胸口時,她正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一直立在一旁沒有任何動作的餘雙。
「看他也沒用,同你做了百年夫妻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靈兒回頭看我,因為痛苦和不敢相信,臉上的表情扭曲糾結,十分難看。
眼看目的就要達成,我心情很好,扯出她心髒的同時難得分心調侃道:「可我不愛你,一直以來都隻是想要你的仙骨而已。」
話音落下,仙骨離體,至此,我終於找全了能補全我神魂的三根仙骨。
24
又一段仙骨入體,腐朽幹枯的殘軀上重生出血肉,冒險吞噬天道氣運失去的一魂二魄,重新生成,魔界的繼承人又多了一個。
容納仙骨造成的動靜不小,整個魔域都在劇烈震蕩。
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變得和菜市口一樣熱鬧。
餘雙他們該離開了。
我踢了踢還在昏迷之中的文馨和文瑩,一絲淡淡的魔氣侵入兩人身體。
兩人身體微微抽搐後緩緩睜開了眼。
對於我粗暴至極的喚醒方式,餘雙又一次嫌棄地轉過了頭,眼不見為淨。
文瑩先文馨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已經被捏碎心髒的靈兒,整個人一下就彈了起來。
我手上的血跡都還沒幹,她瞬間就猜出是我殺了靈兒。
盡管再不喜歡靈兒的作為,可那也是她的母親。
憤怒間,文瑩對我拔了劍。
我沒有躲,劍刃也沒有落在我身上,文馨擋住了她。
所有的一切,她們已經在記憶中看得很清楚了。
再次醒來,文馨看我的眼神十分復雜。
被她叫了上百年「父親」的人是我,殺了她母親的人也是我。
文馨能在這個時候攔住文瑩,我心裡是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