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舊闕

第12章

字數:3802

發佈時間:2025-03-27 15:09:55

我與言司贊隻得管束好尚儀所,所有人默默坐在正廳,燈火通明,卻又落針可聞,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不許。


尚儀所是掌管宮廷禮儀的地方,越是出了大事,我們越是不能「失禮」。


但我心中卻又焦灼得很,一方面是擔心太子,一方面也生怕鄭盈和鄭嫻出事,畢竟他們也是皇嗣。


這樣一直等到第二日天明,皇上罷朝,薛世清派徒弟來說讓各宮各所照常行事,又特意囑咐不得刺探太子之事。


我送走他徒弟後,留下心腹四人,讓尚儀所其他人都先回去補個覺。


貴妃的宮人早膳後趕到,告訴我們太子遇刺傷得不輕,太醫們現在都還守在東宮,太皇太後非要去看太子,現在皇上皇後跟貴妃都在東宮,貴妃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讓我無論如何看好了二皇子和三公主。


「那刺客抓住了嗎?」


「是個無父無母的宮女,已就地格殺了。」


又是宮中的人,怎麼聽怎麼像是阮家兄妹留下的逆賊。


我還想多問幾句,那人道:「其他的貴妃娘娘也不清楚,我們在東宮外面守了一夜,更是什麼都不知道,皇上也不準我們傳,尚儀不必問了。」


我讓言司贊留在尚儀所,自己去了皇子所。


皇子所離東宮最遠,鄭盈鄭嫻什麼風聲都沒聽到,兩個人正在練字溫書,見我臉色不好,還問昨夜是不是沒睡好。


等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我才跟兩個孩子說:「昨夜太子遇刺了,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貴妃讓我來陪你們。」


鄭盈聽了,悶聲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竟沒有追問什麼,年紀雖小卻已有成年人的穩重,我不說他就不主動問。


鄭嫻卻立刻追問什麼情況,我接連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她氣得用小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皇宮之中屢出這種事情,自己家裡滿是賊人,實在可恨!」


鄭盈道:「急也沒用,父皇心中定是有成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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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傷治了三日,皇上也罷朝了三日,到了第四天,太子仍舊沒有醒來,皇上卻不得不上朝,因為京中開始流傳一條謠言——皇商白家被抄家時發現了一份傳位詔書,上面清楚寫著先帝傳位於安王鄭珠,而非自己的弟弟、當今皇上鄭純。


謠言僅僅三天時間就在整個京城蔓延開來,時間把握如此準確,定是有人幕後操縱。


皇上去上朝了,太皇太後和皇後守在東宮,讓貴妃先回自己寢宮。貴妃也擔心自己孩子,所以一回來就直奔皇子所,見鄭盈和鄭嫻一切安好,才把我拉到一旁小聲交代:「宮裡這些日子亂得很,皇後一心撲在太子身上,這些事也管不得了,我隻跟你說,一旦有什麼要緊事,就帶盈兒跟小嫻回崔家躲起來,他們的性命最要緊,其他什麼都別管,連我也別管。」


「我知道的,貴妃……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們?」


「該說的我都跟你說過,不該知道的就別問。元辭,盈兒和小嫻,一定幫我照顧好。」


「是!」


宮外關於傳位詔書的謠言愈演愈烈,東宮的太子還沒有醒來,又一道炸雷響徹宮中——北宮的安王鄭珠,鄭昊唯一活著的兒子,中毒了。


這消息一出來,太皇太後直接派宮人去貴妃宮中抓人,聲稱要絞殺貴妃以平宮中禍患。


太皇太後的想法其實代表了許多人的想法,當年宮變中冒死給當今皇上送傳位詔書的就是貴妃,現在外面傳白家有一份詔書,那貴妃送的就是假的,是她私自用玉璽做出的假詔書,靠這個換得自己的貴妃之位。


而現在太子遇刺,昏迷不醒,安王鄭珠又中毒,豈不是隻剩下貴妃所生的二皇子鄭盈能夠繼承大統了?


樁樁件件,得益最多的就是貴妃。


太皇太後哪管什麼證據不證據,直接讓自己宮中的人來抓人回去殺了就是,反正她是皇上的親娘,即便殺了皇上的妃嫔,皇上難道能讓她償命?


但太皇太後宮中並非密不透風,她的人還沒出宮門,尚儀所就得到了消息,我讓言司贊立刻去找皇上稟報,讓宮人們送二皇子和三公主出宮去崔家,自己則去東宮外找皇後求援。


鄭盈卻不願走,他思慮許久,道:「父皇這幾日都在御書房,無召不得見,言司贊恐怕見不到他。母後正在看護太子哥哥,即便她有心救母親,又怎敢忤逆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此招就是看準了父皇來不及、母後幫不了,她快刀斬亂麻殺了母親,誰也管不了,我若此時走了,就是把母親扔給劊子手。」


「可是盈兒,你在又能做什麼呢?貴妃反復叮囑一旦有事就送你們出宮,她的宮人都經過訓練的,怎麼都能撐一陣等到皇上來。」


「我不放心,你送小嫻走,我要去找母親。」


「盈兒,你別胡鬧。」


鄭嫻忽然厲聲道:「二哥才沒胡鬧,我反正是再不許任何人傷害母親,但凡今日讓母親破一點皮,我也不配姓鄭!」


鄭盈扯了扯我的袖子:「讓我和妹妹留下吧。」


「不行,小嫻可以跟我在一起,你必須出宮。盈兒,若說那些人最想害的,不是我們,是你!隻要你沒事,一切都來得及。」


最終,鄭盈被我送出宮,鄭嫻則帶著我一起站在了貴妃宮門外。


太皇太後的宮人趕到時,就見一襲紅衣的三公主如一根小筍般立在宮門處。


「請三公主讓開,奴才等人聽命於太皇太後娘娘,要請貴妃娘娘過去。」


鄭嫻盯著來人,喝道:「要帶走我母親,自然可以,從我鄭嫻的屍體上踩過去就是了!」


太皇太後敢趁皇上不在的時候絞殺貴妃,卻不敢動他最疼愛的女兒三公主。


六歲的鄭嫻用自己的身體給貴妃做了盾牌。


僵持了兩個時辰,皇上才趕來,直接將來捉人的這批宮人下獄。


鄭嫻直到這時才松懈下來,敷衍地叫了聲「父皇」,轉頭就進去看貴妃了。


看得出她對自己親爹也不是很滿意,嫌他來得太晚了。


他們一家三口在屋裡說起話來,言司贊覷著我沒事了,湊到我身邊說:「我在御書房外遇到崔大人,他讓我提醒你,杭家那位少將軍被奪軍權,皇上可能真的動了易儲之心,叫你一定照看好二皇子。」


「二皇子我已經給他送去了。」


「啊?」


「就剛剛。」


言司贊皺著眉頭:「從沒聽過把皇子送出宮避禍的,就連先皇駕崩那些日子也沒這麼亂。」


「我也覺得,似乎從太子議婚開始就有一隻無形的手操控這一切,先毀掉太子,然後毀掉貴妃,再之後就是二皇子……我都懷疑北宮那個安王的毒是自己給自己下的。」


「他幾歲的時候就被圈禁在那裡了,怎麼做得了這些?」


「所以我也隻是大膽猜測而已。」


皇上在貴妃那裡坐了不到一個時辰,回書房便下令讓三皇子暫去外祖崔家養病,命龍禁尉趙賢接手杭蘭闕的軍隊,薛世清和趙賢一同調查太子遇刺和安王鄭珠中毒一事。


至於謠言中所謂的傳位詔書,皇上沒有明說,估計暗裡也有處置手段,宮中表面上是恢復了平靜。


皇上將太皇太後的宮人都下獄處置之後,太皇太後又開始裝病,哭著要伺候自己的人回來,皇上不理,太皇太後鬧著要上吊。


這個人就像所有的智慧都拿去換長相了似的,蠢得讓人手痒,很想打她一頓。


誰也沒想到的是,皇上讓北宮的安王鄭珠去給太皇太後侍疾。


安王鄭珠是鄭昊跟阮六兒的兒子,是太皇太後最愛的孫子,自皇上登基後就住在北宮再也沒出來過,這麼多年過去了,皇上終於肯讓他與太皇太後團聚,太皇太後快樂得找不著北,再也不鬧了。


之前這一連串事情都指向鄭昊死忠,皇上在這個時候放安王出來,倒像是引蛇出洞。


帝王心術太復雜了,我反正是越來越看不懂,隻管關上門把自己家人照顧好。


過了半個月,太子終於醒了,但那次遇刺讓他變得驚魂不定,除了皇後誰也不見,連皇上去太子都害怕得發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眾人對太子越失望,對二皇子投注的希望就越多,貴妃和我就越緊張。


我也問過貴妃,若盈兒真的有機會,她要不要爭。


貴妃隻是憂心忡忡道:「盈兒難道就不會變成下一太子嗎?被人算計、刺殺,一步步毀掉。不解決掉幕後黑手,我們永遠沒法安寧。」


該怎麼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呢?


在給東宮送補品的路上,我陷入深深思考中,連對面來了人也沒看見,忘了避讓。


直到言司贊小聲提醒:「崔尚儀,杭世子來了。」


我恍然抬頭,見杭蘭闕從東宮出來。


杭世子……皇上奪了他的兵權,所以不叫杭將軍了。


「杭世子好。」


「崔尚儀好。」


「杭世子來看太子嗎?太子可好些了?」


「你們是希望他好還是不好呢?」


這質問毫無道理,就好像太子這樣是我們害的一樣。


我沒好氣地說:「自然希望太子福澤安康,這才是天下大幸。」


杭蘭闕微微點頭,隨口回我:「承你吉言。」


「你見到他了嗎?」


「你很好奇?」


「我沒有試探,隻是聽聞太子誰也不見,心想若他肯見你,那就是比之前好轉,慢慢好轉總歸有一天能完全恢復的。杭世子,我雖然是崔家人,但我也是宮中尚儀,期待太子殿下安康的話全是真心,沒有半句虛言。」


杭蘭闕靜靜聽我說完,「嗯」了一聲:「我見了他,和他說了些話,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


「與你無關。崔尚儀,你不適合宮廷,還是早日回家做你的崔家千金吧。」


「夾槍帶棍的做什麼,我又沒惹你。」


他笑了笑沒說話,錯開我離開了。


走了幾步,他又想起來,說了聲:「兜兜不稀罕拋棄它的人送的東西,以後別給它送東西了。」


18


薛世清和龍禁尉的趙賢將軍查了九天,最終查出的罪人是白家和尚服所的主官。


誰都知道這幾個人掀不起這麼大的風浪,也沒有足夠理由去謀害太子和安王,說我們崔家是兇手都比這幾人有說服力。


可又跟之前一樣,不了了之。


我總覺得皇上不是會輕易算了的人,可他沒有訓斥薛世清和趙賢,也沒說繼續查,黑不提白不提地,事情似乎就過去了。


太子的傷都還沒好全呢。


我找到薛世清,想從他那裡打探點消息,薛世清告訴我:「阮家兄妹在的時候,宮裡宮外都要仰仗他們鼻息過活,能活下來的,大多都是依附他們的人,若真是把這些人挨個查出,朝廷必定動蕩不安。」


薛世清提醒了我,既然種種跡象都指向阮逆的餘孽,我不如就問問當年宮中老人。


我在浣衣局找到一個跟阮六兒一同進宮的百越宦官,他因得罪了阮六兒,很早就被打發來浣衣局,宮中多少波折動蕩都沒殃及他這裡,雖然活得不容易,卻也活了下來。


他告訴我,當年他們一同被選到先皇身邊,阮六兒活潑機靈,討了先皇喜歡,把先皇身邊聰慧伶俐的都趕走了,自己並不聰慧,偶然被先皇誇贊長得清秀,被他使計破了相貶到浣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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