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出院後,說不想人生再有遺憾,想跟真正愛的人在一起,跟我提離。
我痛快籤字,還拿走了一大半存款。
他失神錯愕。
上一世他也是這個時候跟我提的離婚。
我才知道我一輩子奉若神明的丈夫,原來心裡一直藏著別人。
我哭鬧不休,像個潑婦一樣把他和白月光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兒子嫌我丟人,女兒覺得我無理取鬧。
到最後,我病死在破出租屋裡那天,白月光和我的丈夫有情人終成眷屬。
再睜眼,我發現自己重生了,欣喜萬分,重活一世,我隻想離開這狼心狗肺的一家人。
1
一周前,莘壽正突然暈倒在書房。
我急的像是天塌了。
顧不上剛被開水燙到的腳背,著急忙慌叫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
萬幸沒啥大問題,隻是伏案久坐太久。
接下來好好休息就行。
倒是我的腳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又在醫院來回奔波,腳背的水泡已經被磨的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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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沒有明說,潛臺詞意思就是我的情況其實比莘壽正嚴重。
要好好重視一下。
我一瘸一拐回到病房,本想說兒子女兒工作太忙,我們找個臨時護工。
話未出口。
晴天霹靂。
「碧蘭,我們…離婚吧。」莘壽正一副已經想好了的樣子。
滿臉鄭重。
我腦子一嗡,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吧。」他又重復了一遍,口氣更堅定更無所畏懼。
「你今年 65 歲,我今年 60 歲,然後,你要跟我離婚?」我覺得很匪夷所思。
結婚四十年,前十年都是靠我微薄的工資養著家。
懷孕了厚著臉皮回娘家打秋風,即便我營養不良,也會絞盡腦汁的給他補充營養。
隻是覺得他是大學生,娶了我這個初中都沒畢業的女人,委屈他了。
而他也一直堅信自己一定可以成為了不起的作家。
每天坐在案前沉浸在他小說的世界裡。
我覺得應該支持他的理想,理所應當的擔負起所有家務。
包括孩子的吃喝拉撒,也包括他半身不遂的父母的一切日用起居。
那些年我急速衰老,像一朵枯敗的花。
他也常常深夜擁著我低聲哭泣,說他對不起我,沒能讓我過上好日子。
後來,他終於寫出了名堂。
我不用再辛苦的到處打工補貼家用。
可那時的我,比起同齡人老了十幾歲不止。
站在他面前,像個佣人。
2
我是被氣暈的,醒過來的時候,兒子女兒都在病房。
我心有餘悸的看著天花板,上一世癌症,活活疼死。
死前拼了命的給倆孩子打電話,可他們早就把我拉黑了。
此時他們正圍坐在莘壽正的身邊噓寒問暖。
我躺在病房的陪護椅上無人問津。
看我醒了,兒子皺眉看過來,不耐地說道:「媽,你這麼大的人了,能不能讓我們省點心,跟你說多少次了,降壓藥要按時吃。」
「對啊,你怎麼老記不住,煩死了,一點都不為我們考慮。」女兒也低頭抱怨。
從頭到尾,他們沒有問過我一句身體有沒有好點。
看著我親手拉扯大的孩子,我的心冰到了極點。
小時候,莘壽正還是靠我養的時候,他們多聽我的話啊,經常摟著我的脖子說以後一定對我好,不會讓我這麼辛苦賺錢。
醫生進來換藥的時候,三人才終於發現我血肉模糊的腳。
就連腳上的鞋也是左右不一樣。
「阿姨,這個地方一定要注意,不能沾水,不能走路摩擦,三天換一次藥,你看,傷口一直滲出,這樣很容易感染的……」醫生小伙子喋喋不休。
說著還不滿的瞥了兒子女兒一眼。
赤裸裸的嫌棄他們把我丟在陪護椅上睡覺。
坐也坐不直,躺也躺不好。
我再三感謝,醫生不放心的又囑咐好幾遍。
看著他走出病房。
兒子又發難:「媽,你是不是誠心的,受傷了也不說,你這樣讓別人覺得我們做兒女的真沒用。」
「對啊,媽,你能不能別老做這種自以為很感動的事。」女兒說的口水亂飛,滿臉厭惡。
我定定地看著他們,這一幕跟上一世一模一樣。
回想上一世,得知莘瘦正要跟我離婚,他們不幫忙勸阻不說,還勸我成全他們的爸爸。
說什麼他爸這輩子隻任性這一次,可我已經任性了一輩子。
就當是對他爸養我幾十年的回報,勸我不要再死纏著這段早就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放。
我呵呵笑出聲,養出這麼倆白眼狼,我也是人才。
3
我撥通小卡片上的號碼,不到十分鍾,預約的護工就推著輪椅到病房接我。
「碧蘭,我跟你說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等你腳好了,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莘壽正看我要走,急急出口。
帶著視死如歸、不吐不快的焦著。
「不用考慮了,等你出院我們就可以去辦離婚。」我冷漠的側頭看著他,「你以為,這段婚姻難挨的隻有你嗎?」
「媽,到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說氣話。」
「對啊,媽,你有什麼可不滿的,明明一直都是靠我爸在養。」
兒子女兒又是一陣冷嘲熱諷。
我沒說話,隻是打開手機給房產顧問發了消息過去:「不好意思,前幾天看中的兩套房子不要了。」
莘壽正一直反對,我卻據理力爭,想趁今年房價低谷,給倆孩子買那兩套他們夢寐以求的平層。
我覺得現在年輕人奮鬥也不容易,父母既然有這個能力,想盡可能讓他們過得舒心些。
莘壽正因為這個事,跟我吵了不知道多少次。
最後是我以死相逼,才把存折從他手裡要出來。
重活一次,我才知道莘壽正不同意買房的原因也是因為他的白月光。
看著兒子女兒欠抽的臉,我希望他們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不要後悔這樣無條件的支持他們的爸爸。
4
從醫院出來後,我讓護工帶我先去了趟銀行。
把存折上的兩千多萬全部存到我個人賬號。
卡揣在懷裡,我心裡無比踏實。
上一世我賭氣不要莘壽正一分錢,想看他後悔,看他回心轉意。
可事實證明,我這個想法跟白痴一模一樣。
這一次,我可不會再犯傻,更不會白白便宜那父子三人。
這兩千萬隻是暫時的,莘壽正火到現在,著作等身,書粉無數。
一年光是賣版權,那可都是天價。
以前我不管不問,也不操心他到底有多少錢,可現在……我恨不得把他扒光了丟出去。
褲衩子都不給他留的那種。
我和護工回家以後,我又打電話預約了搬家公司上門。
等待間隙,給護工又加了錢幫忙整理我的東西。
關於莘壽正跟我之間所有有聯系的物品,都被我裝進垃圾袋,準備扔掉。
全家福也扔掉。
所有看了讓我不開心的東西,全部都要丟掉。
路過書房門口,我鬼使神差的進去了。
書架幹淨整潔,盆栽清新脫俗。
這片天地,我數十年如一日的打掃整理。
不管莘壽正把這裡搞的多亂,我都有本事把它們快速復原。
他曾經也很感激的說:「碧蘭,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隻是,書桌前的那個抽屜。
幾十年了,從始至終,我都沒打開過。
我也曾好幾次看到莘壽正慌亂地抹著眼淚把抽屜上鎖。
我問過。
他說藏著父母的衣物,睹物思人而已。
我從未懷疑過他的話,甚至還心疼這個男人如此多愁善感。
總覺得他這樣會把自己困住。
可今天……
我毫不猶豫拿錘子砸開鎖,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塑封的照片。
看著照片裡的人,年過半百,風韻猶存,旗袍卷發,又透著溫柔端莊。
我自嘲一笑,早該想到是她的——林煙容。
5
當年鎮子上就出了他們倆大學生。
同一個地方走出去的,又在同一個大學。
倆人在一起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
可後來,林煙容跟一富家子弟戀愛了,對方承諾可以帶她一起出國留學。
那個年代出國、留學,是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莘壽正被拋棄的毫無疑問。
後來他父母在礦上出了事,一個上身不能動,一個雙下肢無知覺。
媒人四處提親,誰都知道嫁過去意味著什麼。
即便之前對莘壽正有意思的姑娘,此刻看到火坑一樣的一個家,也都歇了心思。
可我卻不怕。
總覺得那是上天給我的機會。
若不是這樣,天之驕子,神明一樣的男人怎麼輪得到我來撿漏。
莘壽正見到我的第一眼,也是驚訝的,同時眸中還有欣喜的光。
他也問過我,憑我的長相大可以找比他更好的,為什麼會選他。
那時我害羞,不敢表露自己深藏已久的愛意。
隻說,大概是緣分。
婚後,我們也過了一段和睦的日子,他看我的眼神帶著細碎的星光。
我以為,他早就把她忘了的。
照片下面是幹淨整潔的日記。
厚厚的,好幾本。
我翻看了一會,便合上了。
還能是什麼呢?
裡面全是他密密麻麻的心事,全是對年少愛而不得的遺憾和追思。
可讓我吃驚的是,這些回憶,他寫了幾十年。
甚至,跟我結婚那個晚上,他都在寫這個日記。
說我很美,很青澀,可他滿腦子都是林煙容,他的嬌姑娘。
拳頭收緊,任憑指甲陷進手心,我也感受不到一絲絲疼痛。
席卷全身的羞辱讓我很想捶死這個男人。
我忍著惡心往下翻,裡面還有厚厚的一沓書信。
他們破鏡重圓故事的開頭,是從林煙容的第一封書信開始的。
我沒有打開看裡面的內容。
因為我覺得已經無所謂了。
小三和渣男的故事,都差不多。
都是一樣的難堪,不管給它套上多少華麗的外衣。
這段感情也都是腐臭難看的。
6
我一股腦把抽屜所有的東西都裝好帶走。
直覺告訴我,這些東西掌握在自己手裡,就等同於拿捏了莘壽正的命脈。
搬到市中心房子的第三天,莘壽正打來了電話。
聲音染著委屈和焦急:「碧蘭,我抽屜裡的東西,是你動了嗎?」
「什麼東西?你父母的遺物嗎?」我帶著幸災樂禍的明知故問。
電話那端沉默了好大一會:「你能還給我嗎?」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說著,我就掐斷了電話。
他再打過來,我直接掛斷。
新找的保姆燉的湯真鮮美,我餍足的閉著眼睛感嘆。
以前的自己怎麼就不懂得享受呢?
不到傍晚,莘壽正就找上門了。
欲言又止的進來。
「你的腳怎麼樣了?好點了嗎?」他顯得有些拘謹。
「離婚協議帶了嗎?」我不耐煩的拿出筆,做好了籤字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