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霖奕不在乎這些。
「什麼都是一樣的。」
「婚姻不會因為這個變得幸福,也不會因為這個變得不幸。」
我早已知道顧霖奕的性子,因此這個答案雖然讓我有些失落,卻也不至於多傷心。
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嘴上說的都是一樣不在意的顧霖奕,原來早已準備好了戒指。
不跟我說,隻是因為這個戒指的主人不是我而已。
不知為何,腦海中又浮現起劇情中所描述的,顧霖奕向林安染求婚的劇情。
在兩人初次見面認識的似錦公館,用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鋪就點綴的場地。
漫天懸於半空中的氣球下,每一個都懸掛著顧霖奕親手寫下的對林安染的承諾。
在鮮豔的紅毯上,顧霖奕單膝跪地,向林安染許下會愛她一生的諾言。
圍觀的眾人紛紛獻上祝福,直升機全程聯網直播。
這場奢華浪漫的求婚轟動了整個虞城,甚至在兩人老去後,依舊被虞城的大家所驚嘆的世紀求婚。
我早該想到的,如果顧霖奕真的這麼不在乎這些形式。
又怎麼會在劇情中,布置下這樣一場絕美浪漫的求婚呢?
我忽然很難受,明明我隻是一個替身 NPC,在我死後就應該繼續劇情了。
Advertisement
讓我以靈魂狀態,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又是為了什麼呢?
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
可是我已經死了呀。
我茫然地看向窗外,不明白為何命運要如此對待我。
16
但我又無力阻止什麼。
按照劇情,在我死後一個星期,我面目全非的屍體就會被暴露出來。
那時,林安染才會真正主動出擊,慢慢迎來劇情的高潮。
我想,或許要等到我這個名義上的女朋友,不再成為他們的束縛,那時我才能真正解脫吧。
可一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起初我想跟在顧霖奕身邊,多看看他。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忍受能力,林安染一次次出現在顧霖奕身上,旁若無人談起他們曾經的故事時,我總是忍不住逃離。
那些話和周圍人的反應,讓我想起被顧霖奕那些朋友排斥、不滿甚至譏諷的時候。
似乎我真成了那個貪慕虛榮、妄圖一步登天的心機女。
隻是我沒想到,我走不了。
我的靈魂像是跟顧霖奕綁定在了一起一樣,沒有辦法離開他的身邊。
於是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直到那一天終於到來……
17
那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上午。
會議室裡,一通電話突兀地在桌子上響起,林秘書皺眉說:「不是說了嗎?開會的時候手機靜音。」
一旁的總經理小聲提醒道:「林秘書,是顧總的手機。」
望著林秘書詫異的目光,我自然清楚是為什麼。
顧霖奕對工作向來嚴謹認真,會議室開手機在他看來更是不可理喻。
而如今的顧霖奕,卻做了他認為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顯然顧霖奕卻不這麼覺得。
他微微皺眉,似乎有些生氣打電話來的人,並不是他希望的。
即便如此,顧霖奕還是拿起手機接通道:「你好。」
「您好,請問您有時間來警局一趟嗎?」
電話那邊聲音略微嚴肅,我卻聽得心頭一緊。
顧霖奕皺了皺眉,不明白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最近抓捕到了一個犯了多起入室搶劫的嫌疑人。」
「通過他的口供,我們在華景公寓十三棟四單元 305 室,找到了被害者寧安然小姐。」
「寧小姐的緊急聯絡人是您,所以您能夠來警局一趟配合我們嗎?」
18
顧霖奕並沒有刻意收住聲音,因為離他最近的林秘書清楚地聽到了一切。
包括我的死訊。
可顧霖奕像是什麼反應都沒有,他如一個木偶般站在原地好一會,直到電話那邊開始催促。
「您好?」
「顧先生,您聽到我們說話了嗎?」
連著喊了好幾遍,顧霖奕才像是被驚醒一般,禮貌且強硬地回復道:「不好意思。我相信你們應該找錯人了。」
「安安不住在那裡,她一直在家裡呢。」
電話很快被掛斷,驚得林秘書直接站了起來,指著顧霖奕的手機有些猶豫。
顧霖奕表情平靜,繼續翻著 ppt 說:「詐騙電話,不用管。」
「我們繼續。」
會議室裡的眾人面面相覷,也無人敢隨意發問。
可一旁的林秘書卻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放在了顧霖奕面前。
「顧總,這個是莫二少發給我的……」
聊天頁面上,一張滿是鮮血、可怖骯髒的照片出現在上面,底下還有幾句話。
【這不是寧安然那個女人嗎?】
【怎麼安染一回來,被你們顧總拋棄想不開了死在這小破地方。】
【都說了配不上的東西早點放棄,這不是活該嗎?】
林秘書看著顧霖奕面無表情的臉,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絲緊張。
「配不上?」
顧霖奕低聲呢喃道,定定地望著那張照片。
「我的女朋友,什麼時候需要讓他們看配不配得上了?」
「更何況,安安才不會死呢。」
「再過三天就是我們的三周年紀念日。」
「她說過的,會陪著我一起過的。」
19
顧霖奕聲音很輕,卻足夠讓我聽清楚這句話。
三周年?
我恍恍惚惚想起,一個月前顧霖奕忽然問我:「下個月 28 號,你有時間嗎?」
那時的我每日擔心林安染回國,早已將所有的工作全部推掉,試圖為自己尋找一線生機。
我匆匆應了一句,卻並未細想 28 號是什麼特殊日子。
原來,我們也快整整三年了呀。
我愣愣地看著顧霖奕,密密麻麻的疼痛如蛛網一般漸漸覆蓋住整個心髒。
胸腔裡的空氣似乎一度被抽空,我大口大口呼吸著。
卻看到顧霖奕小聲說著,又拿起自己的手機望著林秘書說:「給我請最好的律師。我要告他們傳謠。安安明明好好的,怎麼會死在警局!」
「讓律師直接去警局,我會親口告訴他們,那具屍體才不會是安安。」
顧霖奕喃喃著,一旁的林秘書有些猶豫,卻還是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可沒等林秘書多說什麼,顧霖奕已經徑直衝出了會議室,拿著車鑰匙一路開著車。
路上車子很多,可顧霖奕像是什麼也不管不顧一樣,用力踩著油門,不斷地超車趕路。
一連闖了七個紅燈後,顧霖奕將車停在了警察局門口。
他望著眼前的大門,看了好一會才邁步進去。
顧霖奕雖然很少上採訪,但是知道他的人卻不少。
剛一進警局,便立刻有人將他認了出來。
「顧先生,您來了。」
「我來隻是為了跟你們說,那具屍體不會是安安。」
顧霖奕冷著臉,盯著警察說道。
一旁的警察流露出幾分同情,卻什麼也沒說,徑直往另一邊走去。
冰冷的走廊裡泛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我跟在顧霖奕身旁,隻覺得身體的某一處正在隱隱作疼。
「這裡邊就是寧小姐的屍體存放處,麻煩顧先生跟我進去確認一遍吧。」
我看著警察將門打開,冷氣撲面而來,凍得人直發抖。
20
顧霖奕看著床上那具被白布蓋住的屍體,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屍體面前。
他剛抬起手,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如突然卸了力氣一般落下。
旁邊的警察見狀,剛想幫忙掀開白布,卻被顧霖奕攔住。
「我自己來。」
顧霖奕緩緩伸出手,隨後一個用力將白布掀開。
一張青白的臉出現在眼前,手臂和脖子上滿是刀痕,刀痕深深淺淺,仿佛是發泄一般隨意折騰,手指更呈現出不正常的扭動。
「她的手指怎麼了?」
顧霖奕顫抖著手,將我的左手抬了起來。
食指和無名指上一片模糊,明顯是指甲蓋被人活生生掀開導致的。
「兇手之前被女朋友拋棄過,所以憎恨一切女人。」
警察不忍多看,偏頭解釋道。
「應該是寧小姐手上的戒指,刺激到了他,所以才活生生拔掉了那些指甲。」
顧霖奕忽然笑了起來,他小心翼翼託著我的手指,一點點試著撫摸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喃喃道:「你要告訴我……安安戴著我送給她的戒指,在自己的屋子裡遭了兇手記恨……所以要把她這樣折磨致死?」
「鬧夠了沒有!」
一聲呵斥聲從門外傳來。
我呆呆地回頭看去,發現是顧霖奕的爸媽。
顧信澤瞪著顧霖奕,隨後毫不猶豫衝上來就是一巴掌。
「顧霖奕,你知道你是誰嗎?你是顧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你身上要有家族的責任!」
「我供你養你這麼多年,不是讓你在這裡發瘋!」
「為了這個女人,你看看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邱蘭輕手將顧霖奕拉到一旁,溫柔地說:「兒子,媽媽知道你不舒服。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你這樣激動也沒用。」
「她死了正好,你跟安染錯過這幾年了,也該好好彌補一下了。」
顧霖奕不敢置信地回過頭,身體克制不住地發抖。
他手還輕輕託著我,不敢用力,隻是竭力克制住自己。
「爸,媽。」
「安安死得這麼慘,你們不僅不關心,甚至要當著她的面。」
「讓我娶了林安染?」
「她做錯了什麼呢?」
「她要被這麼對待!」
「你們知不知道,再過三天我就要跟她求婚了!」
21
這話如驚雷一般,將在場所有人都驚在了原地。
我緩緩回過頭,看向雙眼通紅的顧霖奕。
求婚?
腦海中似乎隱隱有什麼東西在松動,那些被緊緊封存的記憶,在此刻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做錯了什麼?
這也是我一直想要問的。
為什麼我要從小經歷那些,甚至連以為的救贖,都要成為別人的踏板。
可我什麼也沒做錯。
我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跟顧霖奕相處的每一天,都被我當作最後一天,格外珍惜。
我早已嘗試過反抗劇情,隻是這些年的失敗,已經教會了我什麼叫做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