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

第3章

字數:3856

發佈時間:2025-03-28 14:28:40

我沿路找了很多次,卻還是沒找到。


那條項鏈光禿禿的,但還是一直被我戴在脖子上。


11


我急忙跑回實驗室找镊子,顧不得手機還在地上。


我把吊墜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放在手心端詳。


那一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不記得了。


而且那天我一定見過方時夜,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吊墜在他的控屍鈴裡。


而且昨晚他說隻是我忘記了,可能真的隻有我忘記了。


我將吊墜掛回到項鏈上。


那次跟蹤狂將它割斷了,我送去補上了,可是還是有一個繩結在那,抹除不了它曾經斷過的事實。


此時,同事將我的手機送了過來。


方時夜依舊沒有掛斷電話。


我躲到樓道裡,深深呼吸了幾口:


「我決定辭職了。」


「怎麼突然想通了?」


我無奈地笑了笑:「他們一直在找一個名叫宋曜的人,巧合的是,我老板叫宋清漣,我奶奶叫宋靈淑,都姓宋,我不得不懷疑,其中有什麼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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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是做法事的,宋清漣也喜歡研究這些,宋曜我目前還不知道,但是保不齊他們都是一家子的。


「以我的學歷,根本沒資格進萬盛,可是為什麼宋清漣力排眾議保下了我,肯定不是因為我和他有什麼親戚關系,據我所知,我奶奶和她娘家早就決裂了。


「而你,方時夜,我們究竟什麼時候認識的?你一直不願意說,現在我沒時間和你深究,我選擇再信任你一次,不是因為其他的,我相信我的奶奶。


「她臨終前說,這個項鏈有她畢生的功力,定會保我平安,既然這個被你撿去了,我姑且信一次,冥冥之中有些緣分,將你我綁在了一起。」


他竟然笑了:「開始信玄學了?」


此時,我腦子終於冷靜了些,竟和他調笑起來:「僵屍都睡過了,信點玄學也沒什麼。」


他哼了一聲,道:「你見到那個吊墜了?」


「見到了。」


一陣沉默過後,他道:「你還有四十九天就過生日了,生日那天,我陪你過好不好?」


「那麼久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唄。」


「好,那你等會兒我,我去接你。」


12


掛斷電話後,我去找宋清漣辭職。


他依舊苦口婆心地勸我。


見我態度很堅決,他這才松了口:


「你既然決定好了,我當然支持你的決定,你看你,也在公司工作五年了,這樣吧,今晚我們組織個飯局,歡送你。」


我搖頭拒絕:「不必了,我晚上還有些事。」


我還沒搞清楚我和方時夜的事,晚上就是強逼他,也得讓他說清楚了。


宋清漣嘆了口氣,道:「方月,你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吧,你平心而論,這些年,我對你好不好?」


我點頭:「宋總對我當然沒話說,可是今天我確實有事,要不改天呢,我肯定來。」


他站起身,直勾勾地盯著我:「方月,你不要不識好歹!」


我仰頭直視著他,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控屍鈴上。


他勾起唇角,明明帶著笑意,卻讓我陡然生出一身冷汗:「還記得宋曜嗎?」


又是宋曜,宋曜到底是誰?


我搖頭:「我不認識他。」


他有些可惜地搖搖頭:「無所謂了,反正你也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了,但是你要記得今晚發生的事。」


他突然上前一步,禁錮住我的手腕,將我腰間的控屍鈴搶到手裡。


他不停地搖動控屍鈴,鈴聲隨著他的動作時而慷慨激昂,時而低沉沙啞。


最後,鈴鐺終於不堪重負,崩碎成兩半。


宋清漣「桀桀」笑了幾聲:「這是湘西宋家的控屍鈴鐺,普通人根本無法搖動,隻有懂些道法的人才能搖動。


「雖然東北宋家和湘西宋家好多年沒聯系了,到底是一脈同宗,沒想到我還能控制得了它。」


他看向我:「方月,還有四十九天就該過二十七歲生日了吧。」


他一個領導,關注我的生日,絕對沒有好事。


不等我開口,他便直接動手將我手腕扣住,將我拖到一個昏暗的房子裡。


13


他將我的手腳綁在椅子上:「我今天大發慈悲,替你續上幾天壽命。」


他手中拿著一把桃木劍,明明劍刃不鋒利,卻輕易割破了他的手掌。


血順著他的手掌被桃木劍吸收。


我大罵著他是瘋子。


下一秒,劍直接刺向了我的胸膛。


刺得並不深,可是我還是覺得身體很痛。


宋清漣的血順著桃木劍進入我的胸膛,我能感覺到我的頭發在生長。


本來在肩頭的頭發轉瞬已經及腰。


我抬頭看向他,隻見隨著我頭發的生長,他迅速變老。


他衝我笑了笑,面帶苦澀:「我這次可是把我這條命都豁出去了,今天啊,不成功便成仁。」


他把劍抽出的瞬間,容顏已經和百歲老人差不多。


他拿著桃木劍在地面上勾勾畫畫。


血液在地面上形成我不認識的圖案。


「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回頭看了看我,眼裡有光:「為了活著。」


見我不解,他又問:「你相信永生嗎?」


「神經!」


他毫不在意我的話,自顧自道:「我們宋家有一個通玄學的先祖,他意外得到了一塊龍骨,傳說這塊龍骨有讓人永生的力量。


「但是先祖終其一生,也沒能解出龍骨的秘密,他死後,宋家分為兩派,一派覺得龍骨永生之說不過天方夜譚,一派覺得世間萬事都不是空穴來風。


「宋家被分裂了,一脈北上,一脈南下。而那塊龍骨,也被分成兩部分,南下的宋家人想要銷毀龍骨,而北上的宋家人想要擁有龍骨的力量。」


他冷笑一聲:「可是龍骨哪那麼容易被研究明白,過了這麼多年,也不過隻有一個宋曜罷了。


「不知道他出於什麼方法,他沒有毀掉龍骨,反而吸收了龍骨的力量,可是那終究是半塊龍骨,並不足以讓他永生。


「而另一塊龍骨,在我們東北宋家手裡,為了得到龍骨的力量,我們開始圍殺宋曜。」


他用桃木劍指向我:「方月,你說可笑不可笑,那天,偏偏你闖入了我們的陣中,本來他已經快死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開始屍變,變成了僵屍。」


我在腦中整理他說的信息,也就是說十年前,我意外救了宋曜。


方時夜就是宋曜。


14


「你的闖入讓他的力量徹底爆發,龍骨的力量從他的體內散了出去,無法匯集。從那時起,他的命綁在了你的身上,隻要你死了,他也會死。


「當晚,宋曜強行將你帶走,之後他便消失了。本來我以為我沒有機會了,可是很奇怪,龍骨的力量在逐漸往你的體內匯集,我找人推算過了,要想讓龍骨的力量完全回來,需要十年。


「大約是你讀大學的時候,宋曜將你帶走,你消失了三天,回來之後,我便感覺不到龍骨的力量了,我想一定是宋曜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隱匿了龍骨的氣息。


「為了不出意外,我封住了你所有關於宋曜的記憶,並且在你剛畢業後,把你招到了我的公司,就是想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綁住你就綁住了宋曜,等你二十七歲生日一到,就是你的死期了。


「本來我該等你到二十七歲的,可是我昨天剛看見宋曜,你今日便要辭職,肯定是他發現了什麼,我等不及了。我今天便要吸出你體內龍骨的力量。


「對了,你應該見到湘西宋家的人了吧,這些年,我沒少替你掃清他們,不過也不光是我,宋曜也在暗中保護你。湘西宋家的人,根本不在乎宋曜的死活,隻想要毀了龍骨罷了,你們兩個人隻要有一個人死了,龍骨的力量便不會再回來。」


原來那個跟蹤狂是湘西宋家派來的人。


殺我,是為了徹底打散龍骨的力量。


15


說完這些,宋清漣也畫好了。


我轉身仔細觀察一番,才看清這是一個巨大的八卦陣。


而我正坐在陣眼處。


他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為了多一層保險,還得請出那個東西了。」


我瞬間失去意識。


醒來後,我頭疼得厲害,胸前的傷口也隱隱作痛。


我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被套上了一身大紅嫁衣。


是很傳統的樣式。


注意到我醒了,宋清漣轉頭看了我一眼。


他面向窗外,不知道窗外有什麼。


他道:「這身嫁衣不覺得有些眼熟嗎?」


就著昏暗的燭光,我仔細端詳那身嫁衣。


很眼熟,但是不記得從哪裡見過。


此時,有人破窗而入。


是方時夜。


玻璃碎片飛過來,劃破了我身上的嫁衣。


宋清漣被他踢了一腳,往後滑了很遠,佝偻著身子站起來。


方時夜站穩身子,擔憂地不停打量著我:


「方月,有沒有受傷?」


我點頭:「有,那個老頭在我胸前刺了一劍,很疼。」


他低下眉眼,看了看我的胸膛,臉上的擔憂更甚。


他轉頭看向宋清漣:「你瘋了?


「用四十九年壽數,讓她在幾分鍾之內流逝四十九天的生命,瞬間吸取龍骨的剩餘力量,真是喪心病狂。」


宋清漣拿著那把桃木劍,指向我:「還不都是因為她,當年要不是因為她,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活著站在這裡質問我嗎?」


方時夜沒有繼續和他廢話,直接飛身上去與他纏鬥起來。


他如今已經百歲,自然打不過方時夜。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月上中天。


宋清漣跌坐在地上,笑得張狂:


「宋曜,你就算打死我又怎樣,如今陣法已經啟動了,她死定了。」


月光自天花板上的一個縫隙傾瀉而下,照在我腳下的八卦陣上。


16


八卦陣突然亮起,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緩緩匯聚於心髒處。


我叫了方時夜一聲:「方時夜,我好疼。」


他抬腳便要邁進八卦陣中,宋清漣卻突然開口:


「宋曜,你可想清楚了,你一旦踏進去,你會死。」


方時夜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八卦陣。


隻要他的這一步落下,他就會死。


可是我,無論他進不進來,都是必須要死的。


與其死兩個人,倒不如就死我一個。


我忍著痛扯著嗓子喊他:「不要進來,求你。」


明明還想要逞強,可是胸腔中的鮮血不受控制地湧上來,順著嘴角流下。


他依舊低著頭,輕輕笑了笑:「我不進來,你就會死。」


說完,毅然地朝我走了過來。


越接近八卦陣陣眼處,他走得越緩慢。


他臉上的皮膚開始脫落又愈合。


漸漸地,他手指逐漸長出指甲,臉上的皮膚變成青褐色。


但是隻露出一瞬,便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就這樣受傷又愈合。


明明隻有幾步路,他卻走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最後一步路,他倒在我腳邊,用盡力氣朝我身邊挪了挪。


他緩緩解開我手腕上的繩子,溫柔地捧起我的臉,輕輕吻了上去。


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我自己。


穿著大紅嫁衣,胸前淡綠色的玉石吊墜泛著光。


臉上掛著淚水。


我奶奶給我這條項鏈時,我看到了一張照片。


就是這幅光景。


我記起來了,這是我奶奶的嫁衣。


她出嫁那天,也曾這樣哭過。


我問她為什麼哭,她沉默了好久,最後摸了摸我的頭:「有些舊事,不提也罷。」


我朝宋清漣吼道:「這是我奶奶的嫁衣!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宋清漣咳嗽幾聲,道:「你終於想起來了,說起來,方月,按照輩分,你也該叫我一聲,伯父的。」


「你也配。」


宋清漣不怒反笑:「確實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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