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喬秘書？」小劉試探改口。

季廷舟這才稍微滿意一點。

小劉不敢再繼續問下去，打了聲招呼立馬溜了。

又隻剩我和季廷舟兩個人了。

我心一緊，也想溜。

還沒起身，肩膀就被一隻大手摁住了。

「我們談談，嗯？」

有什麼好談的？

不會是要談讓我離職的事吧？

我又不是不會走，用得著這麼著急讓我騰位置嗎？

心裡一陣煩悶，我拍開他的手。

「不……不要，我困了，要回去睡覺……」

然後慌不擇路地跑了。

13

車上睡太久，晚上我毫無意外地失眠了。

輾轉反側，我終於還是拿出季廷舟送的助眠香薰，這才漸漸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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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打算出門吃早飯。

一出門，發現門口有個人影。

是季廷舟。

我有些意外，

「你怎麼在這兒？」

他往我的方向看了眼，眉眼稍稍舒展，姿態懶散，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他把早餐遞給我：

「我在這兒等你。」

「等我？」

今天早上的團建項目是騎車，他不去找秦琬匯合，來我這幹什麼？

季廷舟「嗯」了一聲，把早餐塞我手裡。

溫熱的觸感在手掌蔓延開，驅趕走了清晨的寒涼。

「昨天晚上秦琬有急事回家去了，小劉讓落單的人組成一隊，現在我們是隊友了。」

我：「……」

秦琬都回去了，還有心思和我組隊……

真不守男德。

「隨便。」

反正到時候人多，各玩各的就好了。

可事情總是出乎意料。

剛到森林公園，季廷舟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說是公司合同出了問題，合作方下午就得走，季廷舟得趕回去親自看看。

臨走前，他再三叮囑我注意安全，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

我一一應下。

結果因為平時缺乏鍛煉，我騎了一會兒就有些體力不支，想回去休息。

和同事打了聲招呼，就掉頭往回走。

好死不死，經過拐角處，一輛小型車開過來，剛好和我撞上。

雙方車速都不快，但自行車終究沒有小汽車硬，我無奈慘敗了。

四肢都很疼，我爬過去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用最後的力氣給我閨密發了條消息：

【姐妹，我被創了！】

然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14

意識逐漸回籠，鼻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好不容易適應了燈光，我打量四周，看見坐在病房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季廷舟。

他不是回公司了嗎？怎麼會在這兒……

大抵是聽見了動靜，季廷舟睜開眼。

見我正掙扎著坐起來，他朝我走過來，避開我的傷口扶我。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靠在床頭，搖搖頭，如實回答：

「就是腿和胳膊有點疼。」

季廷舟舒了口氣，眉頭又皺起來：

「醫生說你身上都是些皮外傷，還有點輕微腦震蕩，要多休息。

「我記得我明明走之前叮囑過你要千萬小心，你怎麼就是不聽？

「還一個人往回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肇事者不負責任，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你等著別人給你收屍嗎？」

他兇巴巴的，我沒由來地鼻子一酸。

「你……你就知道兇我……」

季廷舟一怔，嘆了口氣：

「我沒有兇你……」

「你就是在兇我！我才剛醒你就教訓我，你有沒有良心啊？」

我越哭越起勁，什麼臉面都不顧，滿腹委屈都掛在臉上。

季廷舟無言，伸手抹了把我臉上的淚，根本抹不淨。

於是直接湊上來，一寸寸吮吻我的淚。

我身體一僵，忘了哭。

他聲音放低，帶著點不自覺的溫柔：

「我就是擔心你，你不知道，你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有多害怕……」

信息？

我一激靈，想退開，可腰上的大手沒給我這個機會。

隻能小聲問：

「什麼信息？」

季廷舟把聊天界面打開給我看。

好家伙！

原本給閨密發的信息發給了他，而且「姐妹」也被輸入成了「救命」。

我果然是被創到腦子了……

突然，我又想起什麼。

「你回來了，那公司的事怎麼辦？」

「合作方走了，項目沒談成。」季廷舟輕描淡寫道。

我氣得想打人：

「你是不是傻？那麼大一個項目能賺不少錢呢，說放棄就放棄了？」

「我才不傻，我清楚你和項目哪個更重要。」

他勾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那雙平日裡平靜無波的眼眸中此刻似有暗流湧動：

「傻的是你，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我心不由得一緊，又想起他看向秦琬的眼神，臉沉了下來，我推開他：

「那秦琬呢？」

好似是沒想到我會提起她，季廷舟皺皺眉：

「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我冷哼一聲：

「你不是喜歡她嗎？還不敢承認……

「我告訴你，你這種不守男德的男人，就算是送給我，我也是斷然不會要的！」

季廷舟死死盯著我：「誰告訴你我喜歡她的？」

我氣笑了：「你親自帶她熟悉工作，還一個勁兒回頭看她，還用別人說？自然而然就嗑起來了。」

季廷舟臉黑得能滴出墨來，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跳動：

「她是我妹，我他媽從始至終喜歡的隻有你一個人，你聽清楚了嗎？」

我：「？？？」

這就尷尬了不是……

「我……我也沒聽說過你有個妹妹啊……」我弱弱說。

季廷舟耐著性子：

「她是我小姨的孩子，畢業了在家天天闖禍，我媽讓我給她找個班上，正好我這邊缺人，就讓她來公司了。

「而且，我也沒有老回頭看她，我看的是你。」

「看我？」

「是啊，你那天打扮那麼漂亮，我偷偷看一眼怎麼了？」

季廷舟說得理直氣壯，這下輪到我蒙了。

「我再說一遍，喬施，我喜歡的人是你，很早以前就喜歡了。

「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但也不至於沒意識，原本打算第二天跟你表白的，可一睜眼你跑了，還讓我把那事給忘了，你讓我找誰說理去？

「好不容易把你忽悠回去，我擔心你再跑，想要拿工作留住你，就減少了你的工作量，可你被減少的工作不能沒人做，我就隻好加班完成你的工作。

「結果，我為了你累死累活，你偷偷背著我找下家……」

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閨密誠不我欺，他果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和我表白的……

「我回去想了好久，覺得這樣肯定不行，還是得抽出時間看住你，免得你又做出什麼把我氣個半死。

「正好我媽讓我給秦琬找工作，我親自帶她盡快熟悉工作，隻為了下班騰出時間陪你。

「誰想到你居然會認為我喜歡秦琬，還為了這事故意躲我。

「我好冤！真的好冤好冤！」

他說完後，病房一片寂靜。

我呆呆地坐著，消化著他說的話。

原來他沒有變心，他一直喜歡的人都是我……

我們真傻，我們都是傻瓜。

不然怎麼會因為誤會浪費這麼多時間？

季廷舟見我不說話，頹唐地低下了頭，聲音也壓低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你可以不對我負責的，但……

「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我……」

不等他說完，我抱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額頭。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稍稍退開，看著他的眼睛：

「有件事我想對你坦白。

「其實那天並不是我腦子不清楚，而是因為我誤診了癌症，你又恰巧讓我加班，我心裡不爽，就想要報復你。

「一開始，我是不想負責的，但是，這段時間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季廷舟，我也喜歡你。

「所以我負責，負責到底。」

季廷舟微微愣怔，半晌看著我釋然地笑笑。

「還好陰差陽錯。」

是啊，還好陰差陽錯。

我從額頭一下一下地吻到他的嘴角，季廷舟很快反客為主，咬住了我的唇。

我被吻得七葷八素。

直到衣服下擺多出一隻作亂的手，我一激靈，清醒不少，和他微微分開。

「你說你很早就喜歡我了，那為什麼還天天要我加班？」

想到之前的種種，我有點憤憤不平，掐了他一把。

季廷舟吃痛，笑著湊上來，一臉認真：

「從前我一個人久了，不知道怎麼去喜歡，隻想著可以和你多待一會兒，現在不一樣了。」

我推開他：「什麼不一樣？」

「有了你，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15

在季廷舟的強烈要求下，我在家整整休息了一周才回公司上班。

吃完午飯回辦公室，秦琬幾乎是立馬湊到我跟前，委屈巴巴：

「好嫂嫂，你都不知道我哥有多喪心病狂！」

原來，那天晚上季廷舟主動輸掉拔河比賽，秦琬鬧個不停，季廷舟為了安撫她下了血本。

比賽的獎品不算貴重，而且也不一定能贏，秦琬得了便宜，卻沒想到，季廷舟根本不做虧本的買賣。轉頭就把她談了個社會人男朋友的事情告訴了她爸媽。

秦琬連夜被召回，被念叨了好幾天。

這才有了第二天季廷舟落單，和我組隊的事。

現在想想，他還真是用心險惡。

「嫂嫂，這狗男人睚眦必報，你可得小心著點，千萬別被他輕易佔了便宜！」

「喬秘書。」

冷不丁門口傳來聲音。

秦琬拔腿就跑，季廷舟冷冷地看著她，直到她消失在視線裡。

繼而轉向我，眉峰輕蹙：

「你別聽她的。」

我覺得好笑，逗他：

「人家說的都是事實。」

「事實個鬼！

「我看她就是最近工作不太飽和，所以才有心思說我的闲話，下周出差還是得派她去。」

我反應了一會兒，笑出聲來。

季廷舟目光沉沉，一掌拍在我腦門上，泄憤似的，把我拖走：

「午休了，來我辦公室休息。」

我臉紅了紅，推脫道：

「我不困，不用休息。」

季廷舟頭也不回：

「不困也來……陪我。」

季廷舟還有一點工作需要收尾，他拿來平板電腦，給我倒了杯水, 讓我坐沙發上追劇。

看完一集，我百無聊賴，開始研究平板的拍照功能。

無意間掃了一眼相冊，發現了一張論壇的截圖。

上面一個昵稱是「J」的人發出提問：

【喜歡的人主動睡了我, 第二天早上卻跑了，還讓我忘掉這件事, 這是為什麼？】

評論區熱度第一回答：

【肯定是因為你技術太爛, 女孩體驗感太差, 著急和你撇清關系唄！】

【……不會吧，她沒經驗，我還說要手把手教她……】

【為你默哀兄弟, 這會兒估計人家女孩和閨密已經私底下蛐蛐你半天了。】

【……】

我強壓著上揚的嘴角, 掏出手機在網站上搜索這個賬號。

搜索半天，號找到了, 帖子沒了。

我都能想象到季廷舟刪帖的時候, 表面風平浪靜, 實際上已經碎了的樣子……

「你在幹什麼？」

季廷舟悄無聲息出現在我身後，嚇得我一抖，水潑了一身。

他微眯著眼睛緊盯屏幕，狹長凜冽的眸透露著危險。

我狀若無事，問他：

「帖子都刪了，你還存著這張截圖做什麼？」

季廷舟早已繞過沙發坐在我旁邊，身體緊貼著我。

「鞭策自己。」

我一愣, 他湊近我耳邊，「下次肯定能更好。」

我感受著他身體的炙熱，臉燒得發燙。

「其實……不用更好了，夠了……」

已經很優秀了, 甚至……

有點優秀過頭了……

那天過後, 我腿抖了整整一天。

「不夠。」

他輕輕笑了，躬身捏住我的下巴，低頭就是一陣深吻。

一吻畢，他在我耳邊微微喘著氣，嗓音沙啞繾綣：

「喬秘書，我看你衣服都湿了，要不要我幫你脫下來？」

我總覺得這話在哪兒聽過。

來不及深想，我連忙制止身上的手。

「別……不行……」

公事公辦，不帶一點感情。

「-於」「施施，你自己說的要負責到底。

「你對我負責, 我負責到底……」

屋外, 是豔陽高照。

屋內，是疾風驟雨……

16

一年後，我和季廷舟結婚了。

領證這天, 天上下起大雨。

雨滴隨風墜落，不肯停歇。

季廷舟冒雨去開車，我站在民政局門口等待。

不久，他撐著一把黑傘, 穿過重重雨幕，身影在我視線中逐漸清晰。

他望向我，一雙眼眸沉靜而溫柔。

對我伸出手：

「老婆，我們回家。」

我想, 今後如果遇到抵御不過的暴雨，我再也不必心急。

總會有人為我遮風擋雨。

於是，我開始慶幸歲月漫長。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