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婆婆做了冰皮月餅，非要喂我五個月大的女兒嘗嘗。

當晚女兒就吐血，送到醫院時腸子已經疊在了一起。

醫生說手術需要輸血，我的女兒和老公一樣是熊貓血，血庫裡沒有。

我給老公打電話讓他過來獻血，可是老公正在陪他的妹妹給寵物狗看消化不良。

「你又找我媽的麻煩了是嗎？我剛問過了，我媽一大早就回老家了！」

1

一大早，婆婆在廚房鼓搗了半天，端出一盤帶花紋的白色點心。

「快中秋節了，我跟視頻裡學做的冰皮月餅，讓茵茵嘗嘗好吃不。」

我抱著女兒搖了搖頭：「媽，茵茵剛五個月，還不能吃糯米。」

婆婆一聽我反駁她，臉頓時垮了下來。

「茵茵不是已經開始吃米糊了嗎？怎麼不能吃糯米？不都是米做的嗎？」

我耐心地解釋道：「米糊那是大米做的，糯米是黏性食物，嬰兒的腸胃消化不了。而且茵茵的脾胃本來就弱，每天都在吃益生菌，飲食要特別注意。」

婆婆不聽，叫喊起來：「你就是嫌棄我做的飯，天天吃外面的垃圾食品。你懷孕的時候我讓你多吃我做的臘肉補營養，你不聽，現在茵茵身體弱……」

我一看婆婆翻起了舊賬，趕緊抱著女兒躲回了房間。

婆婆自己曬的臘肉上面都長了一層綠毛，我懷孕的時候哪敢碰。

結果我生完之後哪怕有點頭疼腦熱，婆婆都要怪我當時沒吃她做的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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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婆婆沒什麼文化，又固執，認定了的事情誰也說不通。

從茵茵三個月起，公公婆婆就總想給她吃一些飯菜或者零食。

甚至有一次，公公還蘸了一筷子頭白酒要喂茵茵，被我及時攔了下來。

婆婆還振振有詞：「我兒子剛滿月就開葷了，現在還不是長到一米八，高大帥氣，你這也不讓喂那也不讓喂，是嫌棄我們老頭老太太唄？」

看見婆婆假模假樣地開始抹眼淚，我老公林峰就在一旁幫腔：

「蘇瑩你別太敏感了，我們小時候哪有什麼奶粉米糊啊，不都是一口飯一口菜喂的，還不是都好好長大了。」

林峰明明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還說這樣的話，我生氣極了。

「以前的孩子那是長大的嗎？那都是死剩下的！有這樣的爹媽你能活下來是你運氣好！」

最後大家不歡而散。

自那時候起，我和林峰的關系就有點冷淡。

雖然今天是法定假日，林峰也說自己加班，一大早就出了門。

我現在一心撲在女兒身上，也沒太在意。

2

過了一會兒，婆婆來敲我房間的門。

「蘇瑩，快出來吃午飯吧，早上飯就沒吃，別餓壞了。」

聽見婆婆這樣說，我也不好再躲著，就抱著女兒出來吃飯。

婆婆看見我在飯桌前坐下，趕緊從我懷裡接過女兒。

「你先吃，我先抱著茵茵，你吃完我再吃。」

我頓時心裡一暖。

其實婆婆也是有很多優點的，第一個就是人勤快。

自從我生了女兒後公婆搬過來住，我就沒再下過廚房。

他們平時對茵茵也不錯，就是育兒理念有點落後。

想到這裡，我拿起一塊冰皮月餅咬了一口。

「媽，茵茵不能吃，我可以吃，這冰皮月餅味道不錯，不怎麼甜。」

其實我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還被糯米粘住了上牙膛。

婆婆滿臉笑容：「哎，好吃吧？你之前說不讓茵茵碰糖和鹽，我都記得呢，這冰皮月餅一點糖都沒放。我去給你拿點白糖，蘸著白糖肯定更好吃。」

蘸點白糖也好，不然這剛咬了一口的冰皮月餅我實在咽不下去。

我開口道：「媽，我自己去拿吧。」

到了廚房一看，白糖用完了。

於是我又新拆了一包，倒進糖罐裡，再挖出來一勺撒在碟子裡。

等我端著碟子回到飯廳，發現婆婆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她懷裡的茵茵嘴角還粘著一點白色的糯米粉！

我驚得一下子把碟子摔在地上，從她手裡搶過女兒。

「媽！你是不是喂茵茵吃冰皮月餅了？」

婆婆眉飛色舞地說：「我們茵茵非要吃，一下子吃了好幾口呢，茵茵最喜歡奶奶做的飯！」

我瞬間崩潰：「嬰兒不能吃糯米！你們為什麼總是喂她吃不能吃的東西！為什麼總不聽呢！」

笑呵呵的女兒，因為我的情緒變化，小嘴一撇哭了出來。

公公見狀在一旁摔了筷子。

「你看茵茵本來吃得高興，你一來就把她弄哭了，我們還能害自己的孫女嗎？」

公公婆婆又開始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對我說教，女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隻能又躲回了房間。

等哄好了女兒，我的心裡還是不安，於是給林峰打電話，但是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在開會。】

我回復他：【幾點回來？我要用車。】

【盡快。】

我打了幾行字，又刪掉。

算了，告狀也沒什麼用。林峰不是和稀泥，就是怪我事兒太多，為難老人家。

等去醫院檢查過再說吧。

3

誰知道左等右等林峰也沒回來，茵茵卻開始嘔吐不止！

我瘋了一般給林峰打電話，沒人接！

婆婆還在一旁念叨：「是不是剛才睡覺的時候著涼了，怎麼吐了呢？」

我一把推開她：「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錯！茵茵是吃糯米吃的！」

好在這時我打的車到了，我趕緊抱著孩子上了車，婆婆也跟著擠了上來。

我沒空理她，使勁地催促司機。

在車上，女兒還是止不住地嘔吐。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兩條小腿使勁地蹬。

我用肚子抵著女兒的腿，怕她磕傷。

肚皮上傳來的疼痛，不及我心痛的萬分之一，十幾分鍾的車程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到了醫院，茵茵的臉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了，醫生趕緊做了檢查。

「孩子已經開始拉血了，初步懷疑是急性腸套疊，你們今天給孩子喂什麼了？」

拉血？

我低下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 T 恤上也有一些暗紅色的血跡。

婆婆尖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孫女隻是吃了一點冰皮月餅，怎麼可能會拉血？一定是你們給她做了什麼檢查把她捅出血了！我要報警！」

醫生一下抓住了重點：「冰皮月餅？糯米做的？給五個月大的嬰兒吃糯米？你是怎麼當媽的？胡鬧！急性腸套疊是會死的，你們知道嗎？」

我「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手抓著醫生外套的下擺哀求。

「救救我的女兒！」

這時護士跑過來，急切地說道：「廖主任，空氣灌腸三次無效，要準備手術嗎？」

廖主任看向我，還沒等他說話，我連忙點頭：「我同意手術，隻要能救我的女兒！我馬上籤字！」

婆婆過來拉我，嘴裡不住地念叨：「蘇瑩你傻啊，沒聽說誰家孩子吃點糯米就要手術的，醫院都是騙錢的，你聽我的……」

我聚集起身上最後一點力氣，把婆婆推開，指著自己胸前大片的骯汙怒吼：

「看見了嗎，茵茵在車上就已經開始拉血了，我不讓你們喂，為什麼不聽我的！你要是害死了我的女兒，我就讓你兒子陪葬！」

看我如同瘋狗一般，婆婆嘴唇哆嗦了幾下，不敢說話了。

4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忙前忙後地籤字交費，沒注意到婆婆已經偷偷離開了醫院。

快速地做完術前檢查，醫生卻告訴我茵茵是 Rh 陰性血，醫院的血庫沒有儲備。

「Rh 陰性血是遺傳的，如果你不是，那大概率你老公應該是，你現在能叫他過來獻血嗎？」

我連忙掏出手機：「我打個電話，我老公馬上就能過來！」

林峰的公司離醫院也就十幾分鍾的車程，來得及。

有護士跑過來：「廖主任，林茵茵出現休克反應了！」

醫生神色一凜。

「必須開始手術了，你老公到了之後直接找護士，立刻就能安排抽血！」

我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急得咬破了嘴唇。

接電話啊！

快！

「喂。」電話終於接通了，我一口氣把事情交代清楚，讓林峰趕快來兒童醫院。

「知道了，我現在有事。」林峰的語氣滿不在乎。

「林峰哥哥，你看皮皮怎麼不吃東西啊？你公司旁邊不是有個寵物醫院嗎？我們過去看看吧？」

嬌軟的女孩子聲音從聽筒中傳來，然後是林峰溫柔地回答：「行，現在就去。」

我拿著手機滿臉不敢置信。

我聽到了什麼？

這個聲音像是林峰家裡收養的女孩，算是他異父異母的妹妹，林雪。

而皮皮我聽林峰說過，是林雪養的寵物狗。

我們的女兒在醫院裡生死未卜，林峰現在要去給寵物狗看病？我是過度緊張幻聽了嗎？

「嘟……嘟……」

電話掛斷的聲音驚醒了我，我立刻回撥了過去。

「您撥打的用戶正忙……」

手術室牆上的燈已經亮了起來，我再也等不了了，在醫院門口打了車直奔林峰的公司。

5

一路上我還不停地打著林峰的手機，一直都是佔線。

走到半路突然變天，暴雨傾盆而下，前方開始堵車。

離那家寵物醫院隻有幾百米了，我付了車錢，下車狂奔。

到了寵物醫院，我渾身湿透，雨水糊了滿臉。

林峰和林雪剛好站在寵物醫院門口的臺階上，看見我如此狼狽，林峰的眉頭皺起。

「你怎麼在這裡？」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急切地說道：「我不是在電話裡跟你說了嗎？茵茵手術需要輸血！她和你一樣是熊貓血！」

林峰不耐煩地揮揮手。

「你沒完了還，自從生了孩子，你天天找我媽的麻煩。我已經打電話問過我媽了，她和我爸一大早就回鄉下了，你在這演什麼戲？」

聽到他這麼說，我感到無比荒唐。

「我怎麼可能拿女兒的命騙你？」

林峰還沒回答，一旁的林雪就嬌嬌弱弱地說：「哥哥，嫂子是不想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吧？所以才想把你騙走，可是嫂子你不應該拿孩子說謊，哥哥會傷心的。」

林峰摸了摸林雪的頭發，目光溫柔如水，轉向我時，眼裡滿是嫌棄。

「你先回家吧，我陪小雪給皮皮看完病就回去。」說完，他轉身就要進寵物醫院。

我快瘋了。

我不顧一切地跪倒在地，抓住他的褲腿。

「求求你了，跟我去醫院，我的茵茵需要你，求你了！」

林峰的神色有些動容，他在猶豫，我的心中升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