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被人發現，連忙離開院子，回到了阿娘身邊。

洗三禮結束後很久，趙姨娘都沒再來我們院子找事，

隻是突然有一天，竹青姐姐說趙姨娘的兒子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

好像是啞了。

8.

在這之後，趙姨娘更加頻繁地往我們院子裡跑，

後來她兒子長大了，還帶著她兒子來。

進門之後趙姨娘往椅子上一坐，吩咐起來：

「醜奴，還不去倒茶？」

阿娘眉頭皺了皺：

「孩子大了，你還叫他醜奴？」

「便是府中下人也沒叫這種名字的，他心裡不會難受嗎？」

趙姨娘懷裡抱著一隻小白狗，手拿茶杯喝著茶，漫不經心道：「姐姐，這就是你管的太多了。他是你兒子嗎？」

「既然是我養著的，那我愛叫他什麼就叫什麼。」

「姐姐你有這空還不如對麟兒好一點，看著身上金器玉飾少得可憐，你莫不是在苛待麟兒！」

弟弟站在我旁邊皺了皺眉，一本正經的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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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這話說的不對，我阿娘對我是極好的，是我不喜那繁瑣之物。」

趙姨娘被噎了一下，也不惱，隻把小白狗放了下去，

走到我弟弟面前半蹲笑著看他：

「麟兒，姨母是為你好呀。你看姨母這次特意給你帶來的長命鎖。」

「希望上天保佑我麟兒平安順遂，早日中狀元。」

弟弟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

「姨娘有這好東西還是給哥哥吧，你對哥哥太壞了。」

趙姨娘的兒子僵了一下，最終也沒抬頭，

我仔細的望了過去，七八歲大的孩子生的極瘦極小，

現在已經是冬天，麟兒都穿上金絲小夾袍，

這孩子的衣服又糙又薄，還是盛夏時的衣物。

阿娘也看到了，皺起了眉頭：「趙姨娘，你的月錢不夠使嗎？要如此苛待自己孩子？」

趙姨娘不顧弟弟反對，把金鎖塞給了弟弟，

接著不緊不慢的坐回了椅子抱回了小白狗，漫不經心道：

「醜奴抗凍，再說我的月錢還要留著給麟兒添置好東西呢。」

說完之後，她捻起一塊糕點喂給懷裡的小白狗，

見小狗不吃扔在了地上：

「醜奴，賞你的。等回去了可是沒有吃的了。」

「去吃還是餓肚子，你自己選吧，也省的姐姐再說我苛待你。」

看著醜奴趕緊趴到地上狼吞虎咽的吃起糕點，阿娘怒了：「趙語燕，你配為人母嗎？讓小孩子去吃狗吃過的東西！」

趙姨娘嘖了兩聲，看著阿娘笑的怪異：

「姐姐，你這是心疼了？可惜醜奴如今是我養著的。」

「不打擾姐姐了，我這就帶著醜奴回去了。」

說完之後她站起來就往外走去，

我抓了幾個糕點，趁著趙姨娘不注意放在了她兒子手裡，

她兒子看了一眼我們，眼裡流動著不知名的情緒，

轉身跟著趙姨娘走了。

9.

趙姨娘母子剛走，那大字又開始在我面前劃動：【憋死我了，看的氣死我了！放在我們這裡，趙姨娘早就進局子了！】

【醜奴好可憐，霜兒給他的這兩塊糕點給我看的鼻子酸酸的。】

【我記得等麟兒考上童生之後，那趙語燕應該就要偷偷找麟兒說她才是親娘了。如今看看時間好像也沒兩年了。】

我盯著這條彈幕細細沉思，如今弟弟已經八歲，

阿娘的意思是讓弟弟十一歲的時候去試一試，

如今算來，確實也沒剩多久。

我在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守好弟弟，絕不給趙姨娘機會來挑撥離間。

之後的日子裡，趙姨娘還是經常來我們院子，

每次來都給弟弟帶上一堆好東西。

就連她之前向爹爹磨了好久才要來的點翠珠釵也給了弟弟，

阿娘隻管讓弟弟收著，不要白不要。

三年來，趙姨娘送來的東西滿滿當當堆滿了一個房間，

每送來一件，阿娘的臉就黑一分，

裡面大多數竟都是當年爹爹說本金不夠，向阿娘要的各種值錢物件。

阿娘氣到拍桌子，怒斥二人狼狽為奸，竟是早就勾搭上了。

在麟兒成為童生後，趙姨娘激動萬分，直拉著爹爹要大擺宴席，

爹爹還贊嘆她有風度，對主母的孩子視如己出。

宴席上，趙姨娘幾次三番的想要找弟弟單獨說話，都被我一一化解，

見自己的計劃被我攪和個沒完，趙姨娘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樣。

直到宴席結束，趙姨娘依舊沒找到機會，氣的拂袖離去。

那大字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爽，看到趙語燕那賤人不能得逞我就高興。】

【我有點擔心，總覺得她在憋什麼壞。霜兒一定要小心啊，幾次三番的壞她好事，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看見這條提醒，狠狠記在了心裡，

時刻提醒自己今後絕對不能單獨離趙語燕太近，以免中了她的招。

但我沒想到，趙語燕竟然如此卑鄙。

10.

從那之後過了很久，趙語燕都沒有動作，

直到弟弟中了會元以後，她才又重新開始接近弟弟。

就在她第十二次想找弟弟單獨說話被我阻止後，

她再也忍不住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道：「賤人！我忍你很久了！我是麟兒的姨母，找他說說話怎麼了！」

「你都多大了還不成婚，整日在這裡晃來晃去！」

「真是我們家的恥辱！怕不是你有什麼隱疾，沒人要你！」

趙語燕話一出，麟兒氣的怒目圓睜，張嘴想回擊，

我拉過麟兒轉身回到院子，沒多給趙語燕一個眼神。

回到院子後，弟弟委屈的看向我：「阿姐，你為何要阻攔我！」

我看著弟弟氣鼓鼓的樣子摸了摸他的頭：「麟兒，我有事情告訴你。」

「之前因為你還小，又怕影響你考試，阿姐才一直沒有說。」

「你可知趙姨娘為何對你這麼好，對自己的兒子卻那麼差？」

見弟弟搖了搖頭，我便將事情始末都告訴了他，

麟兒聽後震驚良久，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眼前的大字飛速劃過：

【哇去，霜兒就這麼說出來了？不是應該到大結局的時候才告訴麟兒嗎？】

【提前告訴了也好，不然我也總是心驚擔顫的。】

過了好久，麟兒艱難開口道：「阿姐，所以趙姨娘以為我是她親兒子？」

見我點了點頭，他憤懑的捶了下桌子：「趙姨娘真不是人！就算她以為哥哥不是親兒子，就能這麼對他嗎？」

「我有好幾次看到哥哥餓的去吃狗碗裡的飯，我給他吃的趙姨娘還不讓給。」

「那阿姐，為何不早與趙姨娘說出實情？哥哥他……實在可憐。」

我嘆了口氣：「麟兒，阿娘是個極好的人，但性子有些軟弱，我當時又年歲尚淺。我怕如果早早說出實情，趙姨娘再起壞心思，我會護不住你。」

「而如今你我都長大了，阿娘也徹底對爹爹死心。趙姨娘再如何卑鄙，我和阿娘也護得住你。」

就在弟弟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趙姨娘帶著醜奴衝到了我們院子裡，

狠狠地將她兒子踹到在地。

11.

我把弟弟護在身後，生怕她又耍什麼花招，

趙姨娘看到我的動作臉色一沉，表情怪異的看著我：

「我回去思來想去，實在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大小姐，以至於大小姐像防賊似的放我。」

「那既然不是我，就肯定是醜奴這個賤人惹到了你。」

「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打死這賤人，為大小姐你報仇。」

說完之後她拿過旁邊丫鬟手上的鞭子，狠狠地抽了過去，

不過幾下，衣服上已經有了血痕，血從衣衫裡滲透出來，

醜奴疼的面目猙獰，卻也叫不出來。

我看不下去，上前奪過鞭子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夠了！趙姨娘，你這麼對你的兒子就不怕遭天譴嗎！」

趙姨娘看著我氣憤地樣子忽然笑了：「大小姐，你不心疼麟兒，跑來心疼這個賤種？」

「我就算打死他又怎樣？你不舍的？」

說完之後又讓丫鬟撿起鞭子繼續抽打，

阿娘被驚動，急匆匆來到院子裡，看到眼前的景象大怒：「趙語燕！你發什麼瘋！」

趙姨娘絲毫不怕，怪笑著望向阿娘：

「我發什麼瘋？我不過教訓一個廢人算什麼發瘋？」「姐姐，你心疼了？他如今這個鬼樣子你還能心疼，難道是因為血濃於水？」

說完之後大聲笑起來，隨後趁眾人不注意拔下發間的簪子，

狠狠地刺向了醜奴的脖頸：「去死吧！像你這種賤種還有什麼活的必要！」

「你要怪，就怪你的親生母親吧！是她害你到如此地步！」

這時我眼前的大字瘋狂滾動：【這女的瘋了吧！也太狠了吧，直接就刺下去了？】

【我真的覺得醜奴可憐，這麼多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

看到這情形，我連忙讓丫鬟去請醫師過來，

這時爹爹被下人請了過來，聽到這句話大驚：「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姨娘神情痛快，指著我阿娘說道：「你不知道吧，醜奴這賤人才是你兒子，你一直疼愛有加的麟兒，是我的兒子！哈哈哈哈哈哈，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替我養了個好兒子！」

說完之後，她又想去拉我弟弟：「麟兒，我是你的親娘啊。來我這裡，讓娘好好看看你。」

「娘本想等你高中狀元時再來認你，但娘實在想你想的緊，等不到那天了。」

見麟兒不搭理她，趙語燕撲到了爹爹懷裡：「老爺，你為我做主啊，那麟兒是我的兒子！」

「當年是姐姐嫉妒你寵我，把我兒子給換走了，求老爺讓姐姐把孩子還給我吧，我絕對不會追究。」

爹神情猶豫，最後牙一咬，袖子一甩：「若憐，你把麟兒還給她吧，我恕你無罪。」

12.

還沒等阿娘開口，弟弟站了出來：

「僅憑姨娘一面之詞您就直接給我阿娘定了罪，真是愚蠢至極！」

爹爹氣的怒目圓睜，指著麟兒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不想再多生事端，直接說道：「趙姨娘，這醜奴就是你的親生兒子。」

「當年是你派王婆子將我弟弟換走，但你卻沒想到，我後腳就又把我弟弟給換了回來。這些年你如此苛待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曾想到今日的結果！」

趙姨娘的眼睛瞬間瞪大，像是被晴天霹靂一樣，

臉上滿是錯愕與震驚：

「不可能！你撒謊！你當時沒在屋裡！」

「你騙我的，你為了不還給我孩子騙我的！」

說完之後又一直搖頭，嘴裡一直喊著不可能，

我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她讓王婆子去換孩子這事，隻有她自己知道，

而如今我說出來了，她自己也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果然不大一會，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醜奴身邊，

雙手顫抖的捧住她兒子的臉嚎啕大哭：

「醫師快救救他，快救救我兒子，娘對不起你！」

「你原諒娘好不好，娘是愛你的，等你傷好了，娘補償你。」

「都怪她們，都怪她們！如果李霜那賤人不換回來，那現在中了會元的就是你啊！」

可醫師搖了搖頭，醜奴傷口太深，已經無力回天，

隻見醜奴掙扎著對趙姨娘張了張嘴，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趙姨娘瘋一般的大聲尖叫，摟著醜奴又痛哭起來，

我站在一旁，一切都盡收眼底,

醜奴用憎惡的目光看著趙語燕，又用最後的力氣說了三個字, 口型是：

「我恨你。」

趙語燕好似是瘋了，摟著醜奴不撒手, 唱著哄小孩的歌。

爹爹見趙姨娘這個樣子，皺了皺眉：「語燕, 橫豎隻是一個廢了的賤種, 沒必要這麼傷心。」

「這些年你這麼疼麟兒, 以後也把麟兒當自己的親生兒子養就行。」

趙語燕一頓，抬頭看向爹爹，臉上還帶著笑：

「欺負我兒子的人都該死, 我要為我兒子報仇……都得死……」

爹爹看著瘋癲的趙姨娘有些嫌惡，卻不想趙姨娘猛地站起來衝向他,

又將簪子狠狠地插進了爹爹的胸口：「都得死……你也欺負過我兒子，你也要死！」

說完之後又扭頭看向我, 朝著我衝來，

還沒到我面前，麟兒飛身將她踹倒，即刻讓家丁將她控制起來。

14.

「那賤人雖說不受老爺寵愛，但家裡有錢又隻有她一個女兒，對她舍得得很。」

「（我」阿娘說她來處理此事, 這裡太血腥讓我下去休息。

我回到房間後警惕的朝四周掃視, 確定沒人後我對著面前鞠了一躬：「哥哥姐姐們, 謝謝你們！」

「如果不是你們的提醒, 現在霜兒已經家破人亡。」

我面前的大字停滯了一瞬, 隨後瘋狂滾動：【你能看到我們？我的天, 她真的能看到我們！】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我們剛說她弟弟被換走，她下一秒就換回來了！】

【不用謝不用謝, 我們就是起個輔助作用, 一切還是得靠你自己。】

接下來一問一答，我和面前的大字聊了許久，

到最後，他們說對後面的劇情不太清楚, 讓我多加小心,

接著又說我爹爹生死未卜，怕我錢不夠花,

要充錢給我，以備不時之需。

我不由得感動起來，對著面前又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的好意, 但是不用啦。」

「我阿娘家裡是江南首富, 家裡銀錢數不勝數。哥哥姐姐們的錢自己留著用吧。」

過了片刻, 眼前出現了一片省略號：【……】

【……有被秀到，也是，那一隻點翠珠釵都要值好多錢……】

【那小霜兒, 我們走啦, 以後有緣再見！】

隨著這句話，我眼前的大字徹底消失不見，

看這些大字這麼多年, 突然沒有了我心裡竟然還有些不舍，

我看著遠方心裡默默念道，希望以後還能有再見的一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