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微哭得滿臉通紅，依偎在男人胸口，男人眉心微微皺著，額前的發遮住他的眼睛。

我忽然覺得累了，那是一種從心底溢出的疲倦。

 

周西逾抬頭，和我的目光對上。

 

我冷冷注視他們，轉身離開，他大步朝我走來，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西西你聽我說。」

 

我甩開他的手，「滾。」

 

我腦子漲得厲害，一路開車來時我便在想這個問題，我想，如果周西逾不在這，不在季曉微身邊，那我就相信他們之間沒什麼，有也隻是憐憫。

 

他攔住我的去路，將我禁錮在懷，我閉眼，任由眼淚滑落，心裡泛起一陣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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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開。」

 

他蹙眉，掌心覆在我的額頭，語氣慌亂又兇狠，「你病了還開車過來，不要命了。」

 

我用力推開他，抬手，一個巴掌落在他臉上。

 

「你別碰我，惡心。」

 

他黑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薄唇微抿。

 

我紅了眼睛，轉身朝外走去，開始後悔今日的舉動，這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最難堪的一幕。

 

我更後悔，居然真信了他說的話，明明晚上還與我耳鬢廝磨，規劃與我要一個孩子，可是卻可以因為一個女人的電話半夜趕到她身邊。

 

他上前拉住我，「你生病了，先去看醫生。」

 

7

 

我發燒了，在醫院睡了很久，醒來時，周西逾在旁邊辦公。

 

見我醒來，他起身朝我走來，溫熱手掌覆在我的額間。

 

「頭還疼嗎？」

 

我偏頭，不想看見眼前的人。

 

他輕笑一聲，「我可以理解為，太太這是吃醋了？」

 

「周西逾，我們離婚，這樣你喜歡誰，心裡有誰，有新歡還是舊愛，都與我無關，周家有錢有勢，我惹不起，這些年我嫁給你，梁家得了些好，我可以淨身出戶。」

 

他唇角的笑淡了下去，「太太一直沒心沒肺的，我還以為就算將我捉奸在床你也可以笑意盈盈地去打發媒體呢。」

 

我瞪著他，「我看著很像綠帽俠？」

 

「太太是為我吃醋生氣，還是真正喜歡的人回來了，所以迫不及待想和我離婚？」他嗓音有些寒涼。

 

我氣得滿臉通紅，冷笑一聲，「是又怎樣。」

 

他看著我，眼裡有著似有若無的嘲諷，「陸行舟和談了五年的女友離婚，聽說鬧得還挺難看的，他為了那女人五年沒回雲城了，你是覺得如今他回來你就能和他重歸於好？」

 

周西逾抬手，掐住我的臉頰，「別犯傻了。」

 

周西逾收回手，「我去找醫生拿藥，等會兒讓保鏢送你回去。」

 

他轉身離開，我開口道：「可他不會騙我，他喜歡上別人，會明明白白告訴我。」

 

陸行舟和我分手時，我一點也沒傷心，與合適的人戀愛結婚，就像人生規劃好的路線。

 

隻是這條線出現偏差，我的結婚對象變成了周西逾。

 

「周西逾，嫁給你時抱有期待就是我犯的最大的錯。」

 

我忍不住笑，明明見慣了身邊人的婚姻沒幾對善終，多是利益糾纏，相互埋怨。

 

他回頭，「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情緒上頭的話，我不會信，你好好休息。」

 

他出了門，我閉上眼，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

 

沒過一會，門又被打開，季曉微一瘸一拐地走進來，站在門口有些局促不安。

 

「對不起。」見我看著她不說話，她手指攪動著袖口，「昨晚上，我女兒忽然病情惡化，我太著急了，我，我在這，隻認識西逾，也隻有他會幫我。」

 

她低下頭，朝我鞠躬，「對不起。」

 

我看著她，「你沒有依靠，所以來依靠我丈夫？如果我沒猜錯，周西逾應該把助理的聯系方式給了你，怎麼，他手機壞了打不通？」

 

「不是的，我很感謝西逾的幫助，我，我隻是……」

 

我有些不耐，對面前的人實在提不起好感，每次見她，她的眼睛看著周西逾，總是充滿著愛意和依賴，仿佛周西逾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隻是還愛著他，抑或是，他是你目前接觸到唯一一個可以解決你目前所有問題的人，所以你想抓住他。」

 

不然也不至於，每次見到我和周西逾出現在一起，她都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

 

周西逾進來，便看見季曉微紅著眼睛一遍一遍鞠躬，一邊道歉，

 

我看著站在我對面的男女，有些頭疼，這場景好似爛俗小說裡惡毒女配欺負女主被男主抓包的場面。

 

周西逾眉頭不著痕跡地皺起。

 

「出去。」他嗓音有些低，季曉微臉上表情頓住，抿唇慢慢出了門。

 

周西逾手裡拿著保溫盒，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

 

我看著他微蹙的眉，從剛剛進來就沒舒展過，彎唇一笑，「怎麼，心疼了？」

 

他低頭，「你今天睡了一天，還沒有吃飯，我讓阿姨做好送來的。」

 

見我還是沒反應，他輕嘆一聲，「西西，如果你不高興，我以後不會再見她了。」

 

門外，東西砸落的聲音格外響亮。

 

我與他的目光一齊看去，女人低頭慌亂去撿地上的保溫杯，等她站起身，她眼睛有些紅，臉上滿是倔強。

 

「周西逾，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可憐，我也不想破壞你和你太太的感情，讓她每次見我，都一副看小三的樣子。」

 

她一瘸一拐出去了，周西逾放下手裡的東西，追了出去，室內安靜下來。

 

艾薇的消息發來，「怎麼了，你一天沒回我消息了。」

 

我懶洋洋回道：「病了，在醫院，老公精神出軌了，心情不好。」

 

她回得很快，「等我三十分鍾。」

 

我趁著周西逾不在從後門出了醫院，艾薇朝我揚了揚手裡的卡。

 

「走吧，下一站，巴黎。」

 

我鑽上車，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砸下去，「好姐姐，沒了你我可怎麼活呀。」

 

她表情有些想吐，「但凡你這些招數用你男人身上，就不用在這為情所困了，但是男人哪有花錢香。」

 

我坐的是艾薇的私人飛機，直奔巴黎購物。

 

艾薇自小便張揚，身後跟著十幾名保鏢，她本來就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樣，一頭漂亮的卷發襯得她膚白勝雪。

 

「你隨便買，今天我買單。」她眼裡劃過一絲嘲諷，「我不用，他也會拿去養女明星，反正他給我錢，就算小三在我床上和他做，我也懶得多說一句。」

 

大多數人的婚姻都是如此，我笑笑，沒再說什麼。

 

等我們晚上回到酒店，才發現手機有很多未接來電。

 

她湊過來，反手將我的手機關機。

 

「別管他。」

 

我困倦地躺床上，艾薇玩著手機，忽然道：「那天聽人說，季曉微和周西逾分手後，高考都沒參加，好像說她爸開車撞S了人，惹了官司，欠了幾十萬，後來她爸跳樓了，她媽也病了，再後面她就嫁人了，她現在的老公和她青梅竹馬，後來替她家還的債。」

 

我梳頭發的動作一頓，艾薇坐起身來，表情有些踟蹰。

 

「畢竟過了這麼多年了，周西逾估計對她也沒什麼感情了，可能就是可憐她而已。」

 

憐憫有時，也會讓人產生愛的錯覺，更何況，他們曾經確實相愛。

 

我想起在病房時，季曉微的話，一時沉默。

 

「你長得真好看，讓人見了便忘不了，那時候，班裡很多男生都偷偷看你，他們不敢和你說話，可是西逾不會，他不會因為你漂亮，有學識而將目光落在你身上，我以為他是不一樣的，可是真好笑，他的妻子居然是你。」

 

她扯唇，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

 

「我們分手後，是我過得最痛苦的時候，我手上有三道疤，每一道幾乎都要了我的命，我那時以為我真的要S了。你什麼都有，就算沒有他的愛，你仍舊是梁氏大小姐，可是我沒有他的憐憫，我會S的。」

 

她臉上怯懦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恨意。

 

季曉微說，他們分開時，是最相愛的時候，那個時候，愛情純粹。她結婚那天，周西逾曾驅車十小時，去她的婚禮搶婚。

 

那是周西逾最熱烈的時候，他不如現在成熟穩重，也不比現在權衡利弊，可正是因為如此，才顯得那時候感情格外真心與珍貴。

 

季曉微看著我：「梁小姐，你們的感情真是脆若琉璃，你不信他，也不信愛情，可你偏偏，愛他，你說，你們這段婚姻能堅持下去嗎？」

 

季曉微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你的婚戒，五百萬還是一千萬？當年，隻要五十萬，就可以救我於水火。」

 

我想，或許這些年飽受折磨，季曉微恨周西逾，恨他沒有早早發現她的處境，所以見到他幸福時，才會生出毀壞的想法。

 

這段婚姻能不能堅持下去，其實我也不知道。

 

結婚的時候沒想那麼多，想離婚卻又有諸多顧慮。梁氏這幾年遠不如從前，和周西逾離婚，於我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大不了眼不見為淨，更何況，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8

 

等飛回國已經是第三天下午了。

 

男人站在機場，臉色很難看，我和艾薇告別，鑽進他的車裡。

 

「玩得開心嗎？」

 

「還行。」

 

「身體好點了嗎？」

 

「好了。」

 

他不再說話，我閉上眼睛，腦袋靠在車窗前。

 

「先送我去西園。」我想起什麼，解釋道：「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他沒說什麼，將車調轉了一個方向，西園離市區很遠，約莫兩小時車程，途經一個盤山公路。

 

回來的路上，他手機振動，車子顯示屏上，季曉微的名字跳躍著。

 

他停了車，接起，女人的哭泣聲和尖叫聲刺破耳膜，夾雜著摔東西的聲音，「西逾，救我，救我。」

 

我閉眼，「季小姐真是一刻也離不了你，你去吧，說不定去晚了就要給她收屍。」

 

我下了車，「我叫了車，等下自己回去。」

 

他注視著我，「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去和你見她那神經病前夫？」

 

他不再說話，看我的最後一眼，無比寒涼，良久，才發動引擎離開。

 

晚風吹來，凍得我渾身一激靈，我摸摸口袋，準備叫輛車，才反應過來自己手機落在了他的車上。

 

天逐漸黑下來，我沿著馬路一直往前走，我記得不遠處似乎有家賽車俱樂部。

 

我走到那時，已經是半小時左右，可還未到那，便聽見男人的笑鬧聲以及汽車引擎聲，他們似乎剛結束一場比賽。

 

有人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走過去，詢問前臺，「你好，可以借一下手機打電話嗎？」

 

旁邊一個男人靠過來，「妹妹，你是跟誰來的，怎麼沒見過你。」

 

我抬眼看去，一群人瞧著我，來問我話這人一臉玩世不恭，身上衣服是小眾奢侈品的定制款，瞧著便非富即貴。

 

他們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讓我有些泛惡心，像是打量著什麼獵物，前臺小姐看看我又看看那男人，有些猶豫。

 

身邊人有些不耐，手搭上我的肩膀，「你男人真摳，跟哥吧，哥給你買手機。」

 

前臺小姐似乎有些畏懼這個男人，猶豫著將手機收回。

 

我不動聲色摘下手鏈，隻能祈禱周西逾發現我手機落車上了，派人來找我。

 

可是沒有，我出去時，外面的跑道停著一輛輛跑車，身後男人跨步攔住我，將我圈在懷裡，「來都來了，當我女伴陪我跑一圈唄。」

 

「謝少你不行啊，泡個妹都泡不到。」對面一個男人笑嘻嘻道。

 

男人似乎被這句話激怒，抓住我的手腕便往他的車上拽，「給臉不要臉了。」

 

我甩開他的手，小聲威脅道：「你想好了，我不是你可以得罪的。」

 

他聞言卻是一笑，「我還真想不起雲城我有什麼得罪不起的。」

 

我看著他，心裡湧現出一絲慌亂，卻還是冷靜道：「我是周西逾的妻子，今天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他不會放過你的。」

 

他笑了，「你說是就是？我還說我是周西逾呢。」

 

我看他一眼，誠實道：「你不是，你比他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