鸰鳥不飛

第2章

字數:3683

發佈時間:2025-04-03 16:22:13

宋楚生見到我就順手將東西接了過去。


 


「這是給宋叔叔買的茶葉。」我說。


 


宋楚生偏頭看我一眼,眼裡有些微詫異。


 


我拉著安全帶給自己系上,垂眼說:「明天是宋叔叔的生日,我知道的。」


 


宋楚生嗯了一聲,順勢幫我將被安全帶壓住的頭發理出來。


 


然後他收回擱在我身上的眼神,說:「今天爸媽叫我們回去吃飯。」


 


透過車前鏡,我看見宋楚生車後排擱著的幾個禮品袋。


 


他準備尤其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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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連我那份都準備上了。


 


他就沒以為我能記著他爸爸的生日。


 


那他知道我是真的愛他,才跟他在一起的嗎?


 


以前的我尤其知趣。


 


從來都不多說、不多問。


 


但今天的我格外會弄亂氛圍。


 


我靠在車窗上,看窗外飛速掠過的行道樹。


 


我叫宋楚生的名字。


 


我說:「你知道我是因為愛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嗎?」


 


宋楚生並沒有回應我。


 


所以我轉過臉去,一字一句認真問他:「你知道我愛你嗎?」


 


宋楚生將車踩停在紅燈前。


 


他以冷峻的側臉對著我。


 


說出來的話也格外駭人:「我剛出差回來,蔣鸰。


 


「將近二十個小時沒睡,我真的很累。」他摸出眼鏡戴上,似是要遮擋眼底的疲色。


 


他說:「我不想跟你談這些沒用的風花雪月。」


 


從頭到尾,宋楚生一眼沒看我。


 


甚至我問他,是否要換我來開車。


 


他也隻是冷漠地搖了搖頭。


 


我徹底沒了再追問的勇氣。


 


我將臉轉到窗外,半晌,哦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我說,「我不會再問了。」


 


8


 


到宋家門口,下車後宋楚生單手拎上了所有的東西。


 


他將另一隻空著的手伸向我。


 


他終於舍得看我一眼,說:「別讓爸媽擔心。」


 


我沉默地將自己的手蓋上去。


 


他握住了我的掌心。


 


我卻隻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涼。


 


進門前宋楚生已經斂了臉上的冰冷,帶上了在我面前少有的笑。


 


面對熱情的宋家父母,尤其還是我的恩師。


 


我隻能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緒。


 


飯桌上的氛圍還算融洽。


 


一頓飯至尾聲,老師突然問到我們的感情。


 


我跟宋楚生自然都說好。


 


老師笑著拉我的手,看的卻是宋楚生:「都說成家立業,你的事業走上了正軌,小蔣陪著你吃苦三年了。」


 


她暗示宋楚生,「該定的事還是提早定下來,別讓女孩子浪費著青春跟你耗。」


 


她嘆了口氣,「蔣家爸媽將女兒託付給我們,小蔣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可千萬不能在你這兒受欺負。」


 


幾乎是老師話落的瞬間,宋楚生突然偏頭看了我一眼。


 


他的嘴角仍維持著在他父母面前的笑。


 


但他看著我的眼睛,卻半點情緒也無。


 


隻有冰冷的審視。


 


他懷疑是我給他爸媽吹的耳邊風。


 


9


 


回去的路上,窗外漆黑,車內一片S寂。


 


我始終在等宋楚生的質問。


 


但他一言不發。


 


所以最後是我先問出口:「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宋楚生並不說話。


 


所以我追問一句:「你不問問是不是我給老師吹了什麼想嫁人的耳邊風?」


 


宋楚生的眉心明顯地皺緊了。


 


他說話的口吻是少有的惡劣:「你一定要這樣說話?」


 


「這樣說話是哪樣說話?」


 


我問他,「你不是懷疑我嗎?為什麼不問我呢?」


 


我說,「隻要你問我,我就說。」


 


「有意義嗎?」宋楚生一踩剎車,將車停在家樓下的車庫。


 


這處是真的安靜,像是隻有我跟他兩個人。


 


他終於轉臉看向我。


 


「我不在乎。」宋楚生逼近我。


 


他低聲說:「就算你在我爸媽那裡施壓,也影響不了我的決定。」


 


車門砰地被摔上。


 


宋楚生走了。


 


他腿長步快,眨眼間就等到了電梯前。


 


我在他後方問:「那我們還為什麼要在一起呢?」


 


電梯門開合,宋楚生沒等我,也沒有回答我。


 


他已經上去了。


 


那夜宋楚生歇在書房。


 


所以就算處在同個屋檐下。


 


我們也沒能碰到面。


 


10


 


我跟宋楚生再一次不歡而散。


 


我們本就滯冷的關系,走向了更冷的極端。


 


秋天過得太快。


 


眨眼間,風裡就帶上了蕭瑟的寒意。


 


在某個感冒發燒暈在家裡的半夜。


 


我被人拍著臉,在眩暈中被喚醒。


 


睜眼我在蒙眬中看見宋楚生湊近的臉。


 


他鎖著眉心,捧著我的臉問我:「有哪裡難受?」


 


他說話的聲音太溫柔了。


 


他臉上也是真切的擔憂。


 


爸媽過世後,我像是孤獨地活在世界上了。


 


宋楚生給我的淺淡溫柔。


 


我總能珍惜很久。


 


我的眼尾不可控地溢出潮氣。


 


他更近地湊過來,告訴我:「你發燒了。」


 


他說,「剛用物理降溫先將你的溫度降下來了。」


 


他一手捧著我的臉,問我,「還有哪裡難受嗎?」


 


喉嚨幹啞,我說不出話。


 


隻愣愣地看著他流眼淚。


 


他將我抱在他胸前,用沾水的棉籤潤湿我的嘴唇。


 


「難受就拍我。」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說過這麼多的話。


 


他扶著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如果明天還難受,就送你去醫院。」


 


我偏頭靠到他頸間,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或許是人生病時格外脆弱。


 


我流的眼淚將他的肩頭都打湿了。


 


宋楚生始終摟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心。


 


他在我面前展露出罕有的耐心。


 


隻持續緩聲問我怎麼了。


 


我埋在他肩頭搖頭,啞聲說:「現在,不難受了。」


 


11


 


病中溫柔的宋楚生不是夢。


 


那次高燒,他撥開公司的事照顧了我好些天。


 


直到我徹底痊愈。


 


我再也對他說不出個不字。


 


起碼,他確實盡到了他的責任。


 


起碼,他是真的在擔心著病中的我。


 


我猶猶豫豫,還是割舍不下他。


 


那年冬天,我們之間的氛圍罕見地好。


 


面對我時,宋楚生的話多了。


 


我們的見面頻繁了。


 


我們的聯系密切了。


 


周末闲暇,我們甚至會在家做飯或請著朋友聚會。


 


那年的聖誕和除夕,我跟宋楚生都給彼此準備了驚喜。


 


我們真的像是熱戀的情侶。


 


外人眼裡的我們,恩愛無比。


 


如果不是春天的到來。


 


或許我會自我蒙騙地就這樣跟宋楚生過下去。


 


這樣也挺好的。


 


我愛他。


 


而他對我好。


 


世上沒有那麼多稱心如意。


 


這樣已經夠好了。


 


如果不是來年春天,宋楚生又在公司請了長假出國的話。


 


12


 


宋楚生在國外待了整整兩周。


 


這比他休的年假都要長許多。


 


他在國外時,是沒有任何人能聯系上他的。


 


包括他的父母。


 


也包括我。


 


我在他出國的第十天拿到了醫院的檢查單。


 


檢查單顯示我已經懷孕一個月。


 


但因為宋楚生走後,我不想獨自面對空寂的家。


 


所以我要麼在醫院晝夜顛倒、不分時間地忙碌,要麼就在夜半酗酒。


 


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讓自己不想起宋楚生。


 


隻有不想起宋楚生,我的心髒才不會那樣痛。


 


心髒不痛的時候,我才能睡著。


 


我不健康的作息,讓我失去了腹中的胎兒。


 


在我得知胎兒存在的時候。


 


我就已經失去了他。


 


我再一次失去了與我血肉相連的親人。


 


手術前我給宋楚生打過電話。


 


那時我獨自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仰頭望著冰冷的白熾燈。


 


我突然很想很想他。


 


我一共給他打過去三個電話。


 


我想告訴宋楚生我懷孕了。


 


我想朝他道歉說我錯了,說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小孩。


 


我想說醫院裡隻有我自己,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我還想說,我想他了,就算是隻能聽聽他的聲音。


 


但三個電話,無一被接通。


 


這個早夭的胎兒擊潰了我的最後一道防線。


 


我再也無法頂著自欺欺人的面具跟宋楚生過下去。


 


我再也無法在明知愛人深愛別人的前提下,若無其事地與他在一起。


 


宋楚生回國的時候。


 


我已經從醫院回家。


 


他回來那天,家裡冷鍋冷灶。


 


所以我提出去樓下的中餐店隨便吃點。


 


宋楚生是個沉默的人。


 


我們之間,如果不是我挑起話題。


 


就總是沉默。


 


最後還是宋楚生先開了口。


 


他坐在我對面,輕皺著眉望著我,問我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隻說:「你也很憔悴,連胡子都沒刮。」


 


這是少有的。


 


外人面前的宋楚生利落幹淨,端的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精英模樣。


 


他何時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但宋楚生也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之間徹底沉寂下去。


 


直到服務員端著菜上桌。


 


宋楚生點了四道菜,三葷一素。


 


唯一的一道素菜,是盤燒豆腐。


 


是我從小就討厭的豆腐。


 


是我無數次在宋楚生面前表示過不喜歡的豆腐。


 


前一個月懷著孕的時候,我什麼孕期反應都沒有。


 


但做過流產手術。


 


我反而食欲降低,見不得半點油腥。


 


我提著餐筷,對著桌上的四道菜卻無從下手。


 


然後我自嘲地笑了笑,說:「我真的很討厭吃豆腐。」


 


宋楚生面色沒動,隻抬手將餐盤挪開。


 


他淡淡說:「那你吃別的。」


 


我臉上的笑沒收,但徹底將筷子放下了。


 


我說:「那我們分手吧。」


 


宋楚生終於抬眼看向我。


 


或許是狼來了事不過三的故事。


 


宋楚生終於不耐煩了,也停了筷子。


 


他對我說:「別再作了。」


 


他微微皺起眉,「哪一次你提分手是認真的?」


 


我緩緩收回臉上的笑,認真地說:「這一次。」


 


13


 


從宋楚生家裡搬出來後。


 


我的生活其實並沒有發生太大變化。


 


仍然是在醫院和學校之間連軸轉。


 


但我再也不會在闲暇時期待宋楚生的消息。


 


不會在每個飯點望樓下那棵他常駐等我的樹。


 


更不會在夜半時靠著他入睡。


 


都說戒掉一個習慣最多隻需要一個月。


 


我已經盡可能讓自己忙碌。


 


讓自己不想起宋楚生。


 


我想著,如果我一個月都不想起他。


 


是不是我就能徹底忘記他。


 


但太難了。


 


宋楚生是盤根虬結扎根在我心髒處的樹。


 


樹松土動。


 


忘記他,我的心髒好像也廢掉了。


 


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要去忘記他。


 


但效果適得其反。


 


我不僅沒能忘記宋楚生,反而開始忘記生活中許多其他的事。


 


老師發現了我的異常,她以為是最近連軸轉太累,就做主給我放了半天的假。


 


那時她坐在我面前,臉色嚴肅地要給宋楚生打電話。


 


她說:「他是不是就忙工作去了?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我攔住了老師,說:「我跟宋楚生已經分手了。」


 


話落我就解釋,「和平分開的,我們可能……還是不太合適。」


 


老師皺緊眉頭:「哪有處了三年才發現不合適?」


 


她問我,「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我給他打電話問問。」


 


我還是攔住了老師的手。


 


眼淚是不受控的。


 


我低下頭,掩藏自己狼狽的臉:「老師,別問他了,真的。」


 


我說,「我們沒吵架,沒鬧矛盾。」


 


我的聲音徹底啞下去,「你別找他。」


 


我努力朝老師綻出個笑來,以輕松的口吻說,「我不想在他面前那麼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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