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酸澀，我強忍著沒哭出聲。
隻是在看到紙條上的文字時，一切都變成了無用功。
紙條上隻有一句話。
【你永遠是媽媽最愛的寶貝女兒。】
13
媽媽說，她一定要離婚。
隻是我爸離開家後就再沒了音訊，似乎是想躲著媽媽，他連公司都不去了。
在第 N 次聯系我爸無果後，媽媽決定起訴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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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因他浪費了三十年，這段婚姻不可能繼續下去。」
「小水，」媽媽有些猶豫地問我，「你已經成年了，我們離婚後，你可以自由選擇跟誰生活，你……」
「我要跟著你！我要做你的孩子！」
沒等她說完，我便著急地打斷。
她愣了下，眼裡逐漸湿潤了。
「媽媽，」我握著她的手，語氣堅定，「我要一直做你的女兒！爸爸不同意離婚，無非是在外面立了愛妻人設，害怕離婚會影響自己，但他們每次來找我，我都偷偷拍了視頻錄了音，保留了證據。
「我一定會跟你一起，爭取到你應得的一切！」
我媽笑著聽我說，突然長嘆一聲，摸了摸我腦袋。
「我的寶貝長大了，已經可以保護媽媽了。
「有你，是媽媽的福氣。」
14
我媽找了律師，準備起訴離婚。
聽說她的大學同學，是業內最最厲害的離婚律師。
我見到她時，對方正毫不知倦地教訓我媽。
「陸雪，你當初可是我們專業的第一名，你聰明，優秀，家境也好，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我以為你畢業之後一定會成為一個頂尖律師，沒想到你戀愛腦作祟，去給人當保姆了！
「三十年過去了，你都要離婚了，能不能跟我說說，你腦子裡的水晃勻了沒有？」
一頓輸出，我媽沒有辯解，隻是溫柔地笑笑。
我連忙解釋：「阿姨，其實我媽不是戀愛腦，她是被我爸那個賤男人騙了……」
聽完來龍去脈，那位秦阿姨又沉默了。
不過隻是一瞬。
她就暴怒出聲：「陸雪！你傻白甜啊！他說是他救了你，就是他嗎！當初是老娘找人把你挖出來的！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我怕你休克，千叮嚀萬囑咐，讓救援的人一定要一直跟你說話……你進醫院後我家裡有事，回了一趟老家，再回來你就要跟別人結婚了……」
秦阿姨有些哽咽，「早知道，我就等你醒過來了，是不是我害了你一輩子……」
我媽神色微怔，有些顫抖地抱緊了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秦阿姨擦了下眼淚，冷笑出聲，「是那個賤男人圖謀不軌，你隻是善良罷了！來，我們立刻理證據，告S那個狗東西！」
15
離婚的消息，我媽沒有刻意隱瞞。
不過三天，我爸就怒氣衝衝地找了過來。
周可不在。
「陸雪，你到底在鬧什麼？」他煩躁地在家裡踱步，「離婚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如果你是想用離婚來博取我的關注，那我現在告訴你，你成功了！
「周可她隻是我年少時的白月光，我跟你結婚這麼多年，還是有感情的！
「是不是這三十年，我們沒有夫妻生活，你不甘心了？」
我爸說著，突然去撕扯媽媽的衣服。
「我現在滿足你就是了！」
我媽猛地推開他，遲來的一巴掌，重重落在林向明臉上。
「林向明，你真令人惡心，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爸冷笑著想要反駁，卻突然接到了電話，面色大變——
打電話的人是周可。
「老公，怎麼辦呀！我們昨天去逛街被拍到了，現在全網都說我是老小三，嗚嗚嗚……」
16
周可也來了我家。
照片裡，她挽著我爸，神色嬌俏。
不知是說了什麼，我爸偏頭，在她唇角輕吻了下。
我爸這些年生意做得不錯，也算是市裡的知名企業家，平時最注重名聲，喜歡裝裝樣子，假裝自己是慈善家。
還喜歡買通稿。
他比較自律，人過中年身材沒有走樣，長相也還可以，再加上刻意立的愛妻人設，給他吸引了上百萬粉絲。
而現在，評論區已經炸鍋了。
【這不是那個林總嗎？平時一直營銷自己愛妻，背地裡還是管不住鳥是吧？】
【這也太惡心了吧？每天拉著原配營銷，在外面包小三？】
【圖上的女人我認識，是我一個老鄰居，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走捷徑，十幾年前搬家了，沒想到再見面是在熱搜上。】
……
我爸翻著評論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而旁邊，周可淚水漣漣：「老公，你說句話呀！」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笑意。
這些照片是周可自己找人放出來的。
在我爸進門的前一分鍾，我媽就給周可打了電話。
我爸說的那些話，以及他撕扯我媽衣服的聲音，周可全都聽到了。
所以，她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放出了那些照片。
我爸一直S纏著不肯離婚。
無非是為了兩件事。
第一，他的賬號蒸蒸日上，離婚會直接毀了他的人設。
第二，他還需要我媽娘家的人脈，舍不得放手。
「爸，」我搖了搖手機，「同意離婚吧，不然我不介意添一把火，你們之前每一次來找我，我都有錄音和視頻備份，懂了嗎？」
「林念可！我們是你親爸媽！」
媽媽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平靜開口：「林向明，離婚後財產一人一半，孩子跟我，如果你不願意，我不介意撕破臉皮。」
「老公，你就跟她離婚吧！」周可強壓著喜悅，「不然我們就要被罵S了！」
17
我爸同意了。
他之前不願意離婚，也以為能拿捏住我媽，所以還沒來得及轉移財產。
準備動手腳時才發現，我媽已經申請了凍結夫妻共同財產。
他們辦手續那天，是個豔陽天。
我抱著一束洋桔梗等在民政局外，滿心都是歡喜。
周可也來了。
看到我，她又哭著上前搭話。
「念可，媽媽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你寧願跟著陸雪，都不願意原諒媽媽嗎？」
我看到她就想抽她。
而我也確實這麼做了。
「你居然敢打你的親生母親？」
我迎上周可的目光，輕笑出聲：「如果你不想讓林向明知道那些照片來源的話，最好閉緊嘴，以後也別再來打擾我和我媽，不然，我不保證我會做什麼。」
我媽出來了。
她看都沒看周可一眼，接過花輕嗅了下。
「謝謝寶貝。」
直到我們上了車，周可的聲音又追了過來。
「林念可！你會後悔的！為了一個外人不要自己的親媽，你會後悔的！」
我沒理她，轉頭看向媽媽，撒嬌道：「媽媽，明天陪我去改名字吧，我要改成陸水，做媽媽永遠的女兒。」
我媽定定地看了我許久。
輕輕點頭。
「好。」
18
離婚前，我爸也說我媽一定會後悔。
他說：「陸雪，你做了三十年家庭主婦，相當於一個廢人！離開了我，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麼活！恐怕是要從早哭到晚吧！」
他想多了。
事實是，我媽根本沒有時間傷春悲秋。
她租了一塊空地，建了一個培訓學校。
對外，隻招收離婚後的失業婦女，以及不被家人尊重的家庭主婦。
學費很低，隻夠維持運轉，賺不到什麼錢。
我媽說，這些女人為家庭付出了一切，不應該是這種結局。
她已經給我留夠了錢，剩下的不過是一串數字，如果能幫到這些女人，也是好事。
她的學校裡沒有那些五花八門的娛樂項目，教授的全都是實打實的謀生技能。
月嫂培訓、小吃擺攤、家政服務、刺繡制衣……
秦阿姨每周也會固定抽出一天，來學校科普法律知識。
我也做起了自媒體。
拍攝學校內的日常。
學校裡畢業了一批批學員，找到了一個個謀生的工作。
賺得沒有那麼多，但能好好維持生活。
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越來越真實。
我有時候會想。
倘若當初我媽沒有被林向明騙著結了婚，如今，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大概也會像現在一樣，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了最多的人。
璀璨奪目，熠熠生輝。
19
我大學畢業那年。
賬號上有個視頻爆了。
各路媒體和營銷號瘋狂轉發，媽媽的培訓學校，一時間風頭無兩。
官方也點評，說媽媽為世界上最偉大的一群人，撐起了一片天。
而就在這時。
周可又出現了。
離婚後，我爸的生意一落千丈。
他能發家，本就是靠媽媽娘家扶持，許多大訂單，也都是客戶看在陸家的面子上而下的。
我爸本人驕傲自滿，沒什麼情商，並不討喜。
沒了陸家這個倚仗，分了一半財產，外加產品並沒有什麼價格優勢, 短短幾年，他的公司從幾千人規模, 縮到了幾百人。
如今，也隻是強撐著一口氣, 苦苦支撐。
周可又開始了她最擅長的哭戲。
「大家好, 我今天實名舉報, 最近的大網紅陸雪，教唆我女兒對抗父母, 還搶走了我女兒的撫養權……」
人都是愛看熱鬧的。
這個視頻一出現，媽媽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
有不知情的網友已經開始在評論區惡評，甚至有人造謠。
而我看到這一切時, 周可的視頻已經高達百萬點贊。
滿腔怒火上湧，我立刻用自己的賬號發了回應。
「周女士, 四年前我對你的警告, 你都忘了是嗎？」
隨後，將來龍去脈, 包括我媽和我爸的結婚原因, 以及我的出身和後來的一切，寫成長文發了出去。
當年那些錄音和視頻，也悉數發送。
我媽和秦阿姨去看新地, 想要擴大規模, 回來時看到我發的視頻, 生了好大的氣。
離婚時她沒哭。
現在卻止不住地掉眼淚：「你這孩子是不是傻啊！你把你自己的身世說出去了，別人網暴你怎麼辦？你才二十二歲，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輕輕幫她擦去眼淚。
像小時候，每次我摔個大馬趴, 她幫我擦眼淚一樣。
「媽媽, 別怕, 網友也是有眼睛的，他們這幾年總是動不動出來惡心我們一下, 這次敢發視頻, 就是吃準了你會心疼我，不會回應。
「但是我要保護你, 像你保護我一樣, 因為你是我最愛最愛的媽媽。」
20
周可應該沒有想到。
她想要利用流量重傷媽媽, 反倒被流量反噬了。
畢竟，他們婚姻存續三十年，最好的評價，也不過是相敬如賓。
「（畢」評論區出現了許多認識媽媽, 以及認識周可和林向明的人。
隻是不同的是。
認識媽媽的為媽媽正名。
而認識他們二人的。
放出的是更勁爆的黑料。
我爸的公司也被查出了各種問題, 偷稅漏稅，不籤合同, 不交社保……
再一次得到他們的消息。
是周可歇斯底裡地在大街上抓小三。
爸爸懷裡摟著一個女人, 不耐煩地推了周可一把，致使她後腦勺不小心撞到了路沿上，當場斃命。
瞧瞧, 他們的愛情多浪漫。
人都S了。
還不忘幫我爸找了個鐵飯碗。
我面無表情地點了不感興趣, 突然聽到身邊，媽媽手機響了一聲。
打開一看，是我爸發來的短信。
【陸雪，我知道錯了, 原來你才是最好的女人……如果當初我沒有騙你，我們的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我手指動了動。
刪除了那條短信。
畢竟，世上沒有如果。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