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時序是商業聯姻,我不指望他對我有多忠誠。
隻是沒想到這一刻會來得這麼快。
我有失眠的習慣。
時序給我買了一瓶安神藥,效果出奇地好。
隻要吃完,我能一覺到隔天中午,中間一次都不會醒。
隻是接下來幾天都會昏昏沉沉,還記憶力減退。
我不敢再多吃,卻也怕和時序說,會寒人心。
於是擅自偷偷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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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半夜睜開眼的時候,我聽見浴室裡響起女人嬌嬌弱弱的啜泣聲。
時序像是變了個人,與在我面前那副疏離的樣子完全不同。
「寶貝,別害怕,你就是喊破天,她也不會聽見的。」
確實。
如果在以前吃過藥之後,我就像是電影裡熟睡的妻子,兩人就是趴在我身邊,我也不會知道。
雖然時序沒和我做過這種事,但並不妨礙我知道他們在幹嘛。
我記得剛決定聯姻的時候,時序總是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
直到我纏了他好久,他才告訴我。
「對不起,我……我其實不算是健全。」
他說他有隱疾,家裡給他治了二十幾年也沒好轉。
我見他那副模樣,於是安慰他:
「我不孕不育,好巧哦。」
我隻是說了個謊,想要讓他不那麼難過,也不必在我身邊低人一等。
隻是我沒想到,原來那天說謊的人,不隻是我。
我不想看他們,索性自欺欺人地翻了個身。
結果剛轉過去,一抬眼,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清冷的眼眸裡。
大哥?
眼前人正是時序同父異母的長兄。
時序正好完事之後從浴室裡出來了。
我閉上眼繼續裝睡。
時序擦著頭發,瞧見隻是躺在我身邊,把玩我頭發的裴書臣,說:
「哥,放心吧,人不會醒的。」
裴書臣隨母姓。
當初時父是裴家的贅婿。
後來裴書臣生母去世,時父才又娶了續弦,生了時序。
時序掃了我一眼,又繼續說:
「反正隻是個聯姻被硬塞過來的女人,大哥要是喜歡,隨便玩。」
我手上那枚婚戒,這一刻像是要把我的手指燙穿一樣。
十指連心,灼痛的滋味,一直蔓延到心髒。
裴書臣笑著問:
「要是懷孕了,你也不介意嗎?」
時序哈哈一笑。
「她不孕不育,要是懷孕,說不定還要謝謝你呢。」
時序不多打擾,吃飽喝足,摟著裹著浴巾出來的關研研,離開臥室。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渾身緊繃。
裴書臣擦去我眼角的淚水,一臉無奈地問:
「怎麼辦,你丈夫好像把你送給我了。」
2
我始終閉著眼,想要裝睡,可是眼淚卻總是不聽話地出賣我。
心裡雖然不想,覺得這是對我的羞辱。
可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估計我也不會反抗。
聯姻就是這樣的。
或者清醒卻又無力地去抵抗,或者渾渾噩噩,得過且過。
我和時序之間牽扯著的,不隻是感情而已。
我有些後悔今晚沒吃藥了。
等了半天,最後也隻聽見枕邊人關掉燈的聲音。
「我和畜生不一樣,我隻對我未來的妻子做這種事。」
我爬起來,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隨後去摸床頭那瓶,我今晚本該吃下的安神藥。
我一覺睡到隔天下午,睜眼的時候看見床邊坐著時序。
往日裡的時候,我和他之間是沒什麼接觸的。
他總是在公司和書房來回跑。
我隻能在吃飯的時候看見他。
像這樣的時光,幾乎是沒有的。
我看了一眼窗外,見到已經是黃昏了。
我揉了揉額頭,從床上爬起來。
「抱歉,今天睡過頭了。」
時序臉色好像有些難看。
房間裡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說不清是什麼。
床上也很亂,但現在隻有我自己。
裴書臣已經離開了。
時序靜靜地盯著我看,眼尾像是有些紅。
「你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我猶豫了一會兒,回想起昨天睡前聽見的話,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斟酌了一會兒,說:「還好。」
時序似乎有一肚子話想問,最後卻又都咽回去了。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你好像做噩夢了,剛才我看你出了一身的汗,我帶你去洗澡。」
他幾乎是有些強硬地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推著我進浴室。
剛到浴室門口,我就不由得想起昨天聽見的那些聲音。
有些惡心。
我不願意進,SS扒住門框。
「主臥浴室的暖風好像有些壞了,我想去客臥洗。」
「沒壞的,我昨晚剛用過,不會冷。」
我一步都不願意往裡邁,第一次有些發脾氣,推開了時序。
「已經壞了!」
時序沒有防備,被我推得後退了好幾步。
他有些愣神,也看清了我臉上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厭惡和鄙夷。
我匆匆低下頭,攏了攏衣領。
「我去客臥洗澡了。」
我說完就不再看他,轉頭往門口走。
一開門,和正要進來的關研研碰了個正著。
關研研化著濃妝,穿著緊身的女僕裝,美甲又長又尖,沒有一處是符合家裡佣人要求的。
又像是在故意向我證明,她和普通的佣人不一樣。
關研研朝我點點頭。
「我來換一下床品。」
我點點頭,側身給她讓路,一聲不吭地把空間騰給他們。
就像昨晚一樣。
3
戴了三年婚戒,突然就有些過敏了。
洗澡的時候,手指又痛又痒。
把戒指摘下去,一下子就好了。
從客房出來,聽見隔壁書房響起時序的聲音。
「哥……你不是對女人很挑剔嗎?竟然會對姚棋那種無趣的女人感興趣。」
他像是有些不可思議,又像是在故意試探。
裴書臣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他在想什麼。
「模樣和身段都挺合心意的,反正闲著也是闲著。」
時序有些急了。
「正好小凡那邊來了好多新人,個個都長得不錯,今晚一起去看看,肯定有更合你心的。」
裴書臣搖搖頭。
「算了,外人用起來不放心。」
時序立馬說:「有體檢報告!」
裴書臣像是有些聽煩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時序立馬就沒法再繼續那個話題了。
他扯了扯嘴角。
「主要是……主要是今天姚棋生理期到了。」
裴書臣不冷不熱地嗯一聲。
「沒關系,我不介意。」
4
我剛回房間,就被時序又拽出來。
「爸媽今天讓咱倆回老宅一趟。」
以前時叔叔讓我們回去的時候,都是直接通知我的。
因為他知道,時序不愛帶著我出門,如果跟時序說這事,免不了又要被絮絮叨叨一頓抱怨。
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我還是收拾東西跟他出了門。
關研研也跟過來了。
「司機今天請假了,我送阿序和你去。」
不叫先生,也不叫夫人。
時序一如既往地沒有糾正。
一向老古板的管家也視而不見。
我也像以前一樣,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不必說。
回到老宅的時候,時叔叔還一臉詫異。
「怎麼這麼突然?回來竟然也不打聲招呼。」
時序趕緊過去捂人嘴。
「回來住幾天,兒子回家看爸媽還要報備啊?」
這話把時叔叔逗樂了,這頁也就這樣翻篇了。
吃飯的時候,關研研也坐下了。
關研研的媽媽以前就是時家的保姆。
關研研小時候,她媽媽沒時間照顧她,就把人接到時家。
時叔叔和時夫人都是很寬容的人。
或許是因為在時家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關研研在時家的待遇總是有些不一樣的。
這份不一樣,在老宅就更明顯了。
她坐在時夫人身邊,兩人說著話,關研研一副乖乖女的害羞樣。
「你要是告訴阿姨提前回來,阿姨就讓你媽媽也過來了,正好熱鬧熱鬧。」
時叔叔在另一邊拉著時序,說公司的事。
我夾在中間,默默低頭吃飯。
這樣的生活,我已經有些習慣了。
我父母離婚後,我被扔給了父親。
我媽媽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就再也沒看過我,隻會定期給我打生活費。
爸爸也有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女兒。
他們一家三口很幸福,而我就是個多餘的。
每次在飯桌上,他們三個人有說不完的話。
我是插不上嘴的。
繼母是外國人,所以他們總是出國去繼母的娘家。
我被以學業為借口,留在國內,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子,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們。
我那時候還小,不知道爸爸已經把公司的重心放在國外了。
我上大學的時候,爸爸費盡心思讓我在國內讀。
我去學校之後,爸爸突然告訴我,妹妹生了一種病,國內治不好,隻能去國外。
可那孩子明明很健康。
我知道這隻是他的借口,但也是拋棄我,最體面的理由。
我沒有拆穿,隻是靜靜地看著那棟別墅裡旁人生活的氣息越來越少。
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好像已經習慣沉默,靜靜地看著不屬於我的東西,離開我。
5
回到樓上臥室休息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
但我並不困。
畢竟,我睡到黃昏才醒。
我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那瓶安神藥。
要吃的時候,時序攔住了我。
「你才醒了沒幾個小時,別吃了吧。」
我推開他的手,從裡面拿出兩片,扔進嘴裡。
「不吃會睡不著的,我今天醒得太晚了。」
時序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睡不著,我可以陪你說話,看電影,打遊戲也行。」
我背對著他,拉上了被子。
「不用麻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時序不依不饒,非要纏著我說話。
「你以前說不喜歡這個安神藥,覺得睡得太沉了,回去之後換了吧。」
我閉上眼,含糊著說:「不用,挺好的。」
我不想再看見那些,本不該被我看見的事了。
時序有些固執,伸手過來要把藥拿走。
「還是換掉吧。」
我皺起眉頭,不得已先他一步把藥瓶放起來。
「那就吃完再說吧,扔掉怪浪費的。」
我想把藥放回包裡,結果卻被時序抓住了手。
「你的戒指呢?」
我的手上空落落的,隻剩下一圈很淺的印記。
時序突然有些焦躁,抓著我的手摸了好幾遍。
「是不是換衣服蹭掉了?」
他抓著我的那隻手原先戴著婚戒,此時孤零零的,看著竟然有些可憐。
可時序手腕上那個有些淺了的牙印,又似乎告訴我,可憐的隻有我自己而已。
我收回手,困倦地解釋著:
「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掉了,放在客房,忘記拿回來了。」
時序不依不饒地追問:
「怎麼會掉?那個戒指,你三年來一直都沒摘下來過的。」
是啊,之前一直都沒摘下來過。
突然過敏,說出來有些不可信。
我斟酌許久,最後猶豫著說:
「好像,戴著有些不合適了。」
6
我睡著之前,聽見關研研進來了。
「阿序,我房間好像漏水,你能來幫我看看嗎?」
我自打吃完藥就表現出一副很困的樣子,這會兒動都沒動,緊閉著眼睛。
時序看了我一眼,隨後輕手輕腳下床。
他壓著嗓子,小聲說:
「我過去看看,你關門輕點。」
關研研嗯了一聲,隨後狠狠摔了一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