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曾逢雨

第5章

字數:3984

發佈時間:2025-04-10 15:45:00

 


隻留下我,一個人無助地癱在地上,枝條瘋長。


 


我的模樣想必很可怕,陸亦岑一走,原先還在房裡伺候著的下人都逃命似的跑了出去,拼命地喊著有妖怪。


隻有阿夕拼著力氣想把我扶起來,豆大的淚珠不斷落下:


 


「皎皎姐姐,這是怎麼了?別嚇我,求求你別嚇我。」


 


「傻,孩子。」


 


說話開始斷斷續續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盡量笑著,讓自己看起來還是那個陽光明媚的梁皎皎,不嚇人:


 


「沒事的,我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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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阿夕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


 


我總算可以安心地去了。


 


20


 


一襲紅裝的陸亦岑翻身上了馬,往將軍府趕。


 


烈馬越過街市,百姓驚恐地避讓開。


 


他們都不解,平時和善的世子爺今日為何如此S氣騰騰。


 


今日不是這位世子爺大婚的日子嗎?


 


怎麼丟下新娘子,跑了出來?


 


當他如入無人之境,闖進將軍府的時候,梁淑玲正衣不蔽體地滿府亂竄:


 


「不準納妾就是不準納妾!你納一個我S一個!」


 


「小將軍,你別忘記,是誰救了你的命!」


 


「你敢負我,你也沒有好下場!」


 


小將軍甩著長鞭: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陸家那小子的骯髒事,」


 


「若不是那木頭玩意真的有用,你早就嫁給他了!」


 


他一耍便纏住了梁淑玲的腿,徑自將她拖到自己面前。


 


梁淑玲失聲尖叫。


 


小將軍毫不留情,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


 


她已經半S不活了。


 


陸亦岑騎在高高的馬上,提起韁繩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


 


梁淑玲仿佛看到救星,顧不上儀態,掙扎著朝陸亦岑的方向爬:「兄長,你終於來救淑玲了。」


 


陸亦岑薄情得很,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梁淑玲,是你挖了皎皎的魂木?」


 


梁淑玲渾身一滯,剛燃起來的希望迅速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致命的S寂。


 


小將軍瞧見陸亦岑一副虛弱的樣子,更加不怵他:


 


「我說世子爺,不就是個木偶,有什麼滋味?」


 


「你想要什麼女人沒有?真缺?我送你。」


 


「今天就從將軍府挑個心儀的女人走!」


 


陸亦岑冷冷地抬起眼。


 


馬下的梁淑玲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梁淑玲沒有忘記,她的兄長曾經在逃亡路上,一人敵百軍,硬生生將一車家眷救了下來。


 


朝廷生S存亡之際,也曾披掛上馬,擊潰敵軍。


 


若不是皇上忌憚他功高蓋主,非留他在京城做個闲散王爺。


 


陸亦岑一定也是鮮衣怒馬、鎮守一方的少年將軍。


 


這幾年,陸亦岑也不曾荒廢過武功。


 


他利劍出鞘。


 


小將軍來不及反應,隻見陸亦岑已經剖開了他的胸膛,漠著臉,硬生生拔出心髒。


 


在場的人都驚得大氣不敢出。


 


下一秒,小將軍迅速地衰敗下去,身子一歪,化成了一攤惡臭的腐肉和骨架。


 


那顆心,果然是木頭的。


 


陸亦岑終於確信——


 


梁淑玲久違的柔情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陰謀,所做的一切隻為了奪心救她的心上人。


 


正如許多年前,她不顧兩人多年的情誼,決然地要嫁給小將軍。


 


哪怕他長跪乞求。


 


而如今,他竟然為了如此負心負德的人,去傷害了滿心滿意隻有自己的小木偶?


 


陸亦岑睥睨著抓著馬腿求饒的梁淑玲。


 


硬生生地嘔出了一口鮮血。


 


21


 


「皎皎,魂木我拿回來了,你不會再長樹枝了。」


 


「你的病要好了。」


 


「我們繼續拜堂。」


 


陸亦岑拖著梁淑玲殘破的身子,剛一踏入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大喊。


 


眼前的一幕卻令他驚慌失措。


 


起火了。


 


他和梁皎皎相濡以沫十年的房子被巨大的火勢吞沒,濃濃滾煙幾乎要籠罩住所有人。


 


試圖救火的小廝徒勞地打水潑水。


 


火勢隻是越來越猛,黑煙漫天飛起,屋檐承受不住,陡然崩塌。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皎皎小姐還在裡面!」


 


陸亦岑猛地回魂,提起腿就要跑進火場。


 


一旁候著的阿夕嘲諷地開口:「世子爺,不必進去了。」


 


「皎皎姐姐說她不想再看到您了。」


 


陸亦岑回頭。


 


平日裡最緊張皎皎的阿夕竟是最無動於衷的人。


 


他下一眼便看見了她裙擺上的油漬,猜到了什麼,頓時暴怒:


 


「是你放的火?」


 


阿夕眼裡蓄著淚。


 


仍強壓悲傷,一字一句中都透著鄙夷:「世子爺,勸您別髒了皎皎姐姐的輪回路。」


 


「輪回路?」


 


虛弱的梁淑玲爆發出一聲哄笑:


 


「一個木偶,哪來的輪回路?」


 


陸亦岑愣住,大腦一片空白。


 


耳朵也耳鳴了,隻剩下梁淑玲的這句話嗡嗡作響。


 


是啊,皎皎,一個小小的木偶,哪來的輪回路。


 


決心要走,就走吧。


 


為何要將木身也燒得幹淨,不留給他一絲念想?


 


他喃喃出聲:「梁皎皎,你真的恨我到如此地步嗎?」


 


世間一時S寂,一時又吵鬧。


 


梁淑玲不知道在說什麼,說他傻,說她也恨他,說都是他害的。


 


哭哭鬧鬧,發狂地笑。


 


好煩。


 


陸亦岑看著漫天似乎沒有熄滅之時的火,輕聲問道:「皎皎,你是不是也煩了。」


 


他一揮劍。


 


梁淑玲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腰腹,鮮血噴湧而出,自己的上半截身子滑向一旁,雙腿卻仍好端端地歪在那裡。


 


她被腰斬了。


 


突如其來的苦楚使她兀自睜大了眼睛。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嘲諷咆哮:


 


「陸亦岑,你敢S我?」


 


「也好,也好,反正你的小木偶也不要你了。」


 


「活該!」


 


22


 


有的,烏木有輪回路的。


 


我置身於火海之中,阿夕臨走前還給我塞了一大包酥糖,還說什麼每年都會帶酥糖來看我。


 


逼我落下了一些無用無奈的淚。


 


我現在還怎麼吃嘛。


 


糖融掉粘在我的手上,我費力地舔了舔指尖,真甜。


 


人世間若是有一半,也不至於這麼苦。


 


我靜靜地看著自己一寸一寸燃起,一寸一寸成灰。


 


原來火燒得如此旺的時候,世界這般安靜。


 


我的靈魂越來越薄,飄至半空,才發現外邊可不安靜,熱鬧得很。


 


小小的院子,重兵層層圍住。


 


梁淑玲不知為何身子斷成了兩截,上半邊還活著在血泊之中,猙獰著哀叫,久久才沒了聲響,可那眼睛卻S活都不願閉上。


 


陸亦岑則呆立在火場之前。


 


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


 


重兵要抓下他的一刻,他衝進了火場。


 


「梁皎皎!」


 


他撕心裂肺地叫著。


 


手裡SS揣著那廢木塊,在濃煙和火焰中尋找著我。


 


可哪裡還有我的蹤影。


 


一地的灰燼早和滿屋的殘骸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卻固執地要找到我。


 


顧不上火舌繞身,徒勞地捧起灰燼,一直勉強直起的背頹了下來:


 


「梁皎皎,不是你說,要嫁給我的嗎?」


 


那是之前的傻木偶。


 


不是我。


 


23


 


遠在瘴氣環繞的高山之中,我重新成為烏木林的一棵樹。


 


烏木林早沒有了十年前的寂靜。


 


來求取的人絡繹不絕。


 


有的是晚年喪子,想雕個孩子,有的是喪妻喪夫,要求復刻愛人。


 


有的想要的,僅僅是一隻無底線順從的提線木偶。


 


凡人相,眾人心,皆不同。


 


上個月,來了軍隊,為首的將領大腹便便,揚言要為皇上踏平每一座山。


 


刨出所有烏木,去煉起S回生藥,長生不S丸。


 


可闖瘴氣上山,本來就是九S一生的事情。


 


能尋到烏木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不過半月,這支自以為所向披靡的軍隊,S的S,傷的傷,剩餘不足十餘人,也幾乎半瘋。


 


高山之上,烏木們看著底下的鬧劇,捧腹大笑的同時問道:「最近怎麼這麼吵?」


 


守林人阿執懶洋洋地靠著樹邊坐下,蹺起了二郎腿:


 


「還不是誰回來的時候,搞出那麼大的風波。」


 


他眯起清秀的眸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頓時羞愧地低下頭去。


 


當年已S三月有餘的小將軍靠一塊烏木轉生的傳聞傳得沸沸揚揚。


 


也是如此多人不遠萬裡來此處尋寶的起因。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屁滾尿流的士兵上,一隻烏木看戲看得乏了,搖著頭嘆氣:


 


「這些人吶,真貪真醜,我才不要下山去陪他們呢。」


 


阿執淡淡一笑:「我也覺得沒必要。」


 


誰也說不清楚阿執做我們的守林人多久了。


 


聽說最老的一棵烏木萌芽時,他就在。


 


數千年來,真正能求到一隻烏木木偶的人攏共不過百人。


 


那人得信了烏木有靈的傳說,得跨過層層障礙,得心善心誠,讓一隻烏木歡喜他,還要阿執這老古董點頭。


 


每每有不諳世事的小烏木圍著阿執吵著鬧著,要跟某個人下山的時候——


 


我就在想,那時候,為何看上了陸亦岑。


 


是因為他實在太好看了,還是心誠——


 


心誠地求一個愛人。


 


而我想做他的愛人。


 


陸亦岑在瘴氣裡兜兜轉轉,吃的喝的都耗盡了,仍徒勞地往永遠達不到的山頂爬。


 


我實在於心不忍,苦求阿執出手救他。


 


最終也如願和他下山。


 


誰知,陸亦岑求的不是我,求的是自己的幻象,填補空虛寂寥的幻象。


 


像我這樣灰溜溜回來的烏木不在少數,能在人世間尋得歸處和安穩的屈指可數。


 


偶爾她們會回來探望,帶來些人世間的新鮮事。


 


我也從零零碎碎的消息中拼湊出了陸亦岑的後來。


 


世子爺陸亦岑先後虐S小將軍夫婦的事情, 氣得皇上龍顏大怒, 又不得不顧及世子爺的身份, 免他一S。


 


貶陸亦岑為庶人後, 便命人將燒得渾身焦肉的他扔進大牢裡。


 


沒想到, 事情還有反轉。


 


前些日子, 金族歸還俘虜,朝廷才知道當年的真相。


 


小將軍並非什麼良才, 如果不是多年來他在邊境屍位素餐, 那幾座城池根本不會丟。


 


奪回城池也不是他, 而是底下的一名都督。


 


都督浴血奮戰,帶著一隊殘兵回營時,他在狹小的山谷口設了埋伏。


 


還想親手S害都督搶功, 卻被反S。


 


若不是梁淑玲幼年時也聽說了烏木的傳說, 知道陸亦岑府裡養了一個我……


 


應該也不會有後面的那麼多事情吧。


 


歸家探望的烏木氣鼓鼓地說:「那小將軍廢物歸廢物,但好能裝,一開始皇上還給他和他那個姓梁的妻子風光下葬, 夫妻同墓!」


 


「真是對不起前線戰S的將領士兵。」


 


她描述著憤怒的民眾如何聲勢浩大地掘了他們的墳,放野狗啃噬他們的屍骨。


 


聽入迷的其他烏木發問道:「那世子爺呢?」


 


我泛起異樣的情緒。


 


一瞬, 不知道是想聽到他的消息, 還是不想聽到。


 


好在烏木略顯遺憾地搖了搖頭:「沒要皇上重賜給他的府邸,不知道去哪裡了。」


 


大家唏噓之餘,聲嘶力竭的喊聲忽然從山下的屏障傳來。


 


「皎皎,皎皎。」


 


我的心神一顫。


 


山底下, 一個衣衫褴褸, 幾乎被可怖瘢痕覆蓋的瘦弱身子,支著拐杖,艱難地在碎石、小溪、深林中前行。


 


他似乎是來這裡很久了, 兜兜轉轉卻始終沒辦法穿越屏障:


 


「皎皎,我來接你回家了。」


 


「求求你出來見我。」


 


空氣沉寂了一瞬。


 


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非要來這裡求個烏木, 雕成已逝之人的貪心人不在少數。


 


都一個樣。


 


總是對逝去之物情根深種, 發癲發狂。


 


阿執嘴角叼著草根,撇起嘴角, 別有用意地回頭看我:


 


「皎皎姐姐!」


 


「「我」我怔住了。


 


恍惚間, 我想起過去的許多事。


 


開心的,不開心的。


 


曾幾何時,我誠心在人世間做個凡人, 與相愛之人執手白頭。


 


回過神時,起了一陣風。


 


成片成簇的樹冠因風擺動, 光影碎金般落在了那個孤苦的佝偻人身上。


 


那座如今隻存在於我遙夢裡的府邸, 再次出現了。


 


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風風火火地下朝回家,從懷裡掏出手帕仔細包裹著的酥糖, 邀功說是從御膳房順出來的, 珍稀得很。


 


他掰成兩半, 以吻喂我。


 


陸亦岑,或許,也是愛過我的吧。


 


金青鸞鳥掠過低空, 一聲低吟喚醒了我。


 


我斂起湧動的情緒,淡然發笑:


 


「我呀,不叫這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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