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閨蜜發了一段視頻給我。
【陳晏出軌了!】
我笑笑,怎麼可能呢?
他可是連命都給過我的男人。
【你看錯了,視頻中的男人不是他。】
1
【???】
閨蜜駱瑛連發了三個問號。
Advertisement
我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番:【陳晏還在公司呢,而且今天他穿的西裝是咖棕色的,我特意給他搭了一條老花領帶。視頻中的男人,背影雖然和陳晏很像,但是衣服顏色都不一樣。】
【再說了,你還不知道他嗎?做什麼都要和我報備的。】
【安了,我心裡有數的。陳晏他要是敢出軌,我就敢玩消失,讓他一輩子都找不到我!】
駱瑛許久後才回了信息:
【好吧,你心裡有數就行。我這幾天要出差,不陪你過聖誕節了。】
過了一會兒,陳晏發了條信息過來:
【老婆,我這兩天要出差,不能陪你過聖誕了。】
末了,陳晏又發來一條:
【老婆,你不是想去北海道嗎?你可以約你閨蜜好好去玩下……】
陳晏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我放下手中的毛巾,直直地盯著這條信息。
我從來沒有和陳晏說過想去北海道。
我隻和駱瑛說過。
2
我和駱瑛相識十年。
高中時,父母離婚,兩個人都不肯要我。
我情緒失控,和一個嘴賤的男同學起了衝突。
圍觀同學起哄:「聞舒,你連學費都交不起了,就從了張哥吧。他爸是校長,隻要你嘴巴甜一點,這學費不就免了?哪裡需要日夜勤工儉學呢,是不是?」
「就是,讀S書有什麼用?你媽嫌貧愛富,你爸的高學歷有什麼用?還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張揚歪嘴挑眉,朝我勾了勾手指,像馴狗般叫我過去。
我的雙腳頓在原地,不知被誰推了一把,整個人撲在了張揚的腳尖上,舌尖因重力被咬破,血糊了一嘴,格外滑稽。
嬉笑玩鬧充斥在整個教室。
媽媽離家出走的悲傷籠罩在我周身,我忽然就覺得。
S了吧。
樓層不高,隻要頭朝下,S了吧。
我閉上眼,十指彎曲,膝蓋上傳來的刺痛沿著經脈爬到了我的胸口。
疼痛、嘲笑讓我窒息。
「張揚,你是不是有病!不欺負女生,你會S嗎?」
我抬首側目。
「啪!」
駱瑛給了張揚一巴掌。
整個教室落針可聞。
駱瑛把我攙扶起來,路過張揚時又踩了一腳,並警告道:「再讓我看見你欺負聞舒,別怪我不客氣!」
果然一山還比一山高。
張揚乖極了,從此見我,都是繞著走的。
那時我問駱瑛,不怕嗎。
她笑著伏靠在我肩上:「駱家和張家是世家,張揚要是敢欺負我,頭一個跳出來教訓他的,隻有他老爹。」
後來我才知道。
張揚在駱家根本叫不上號,富人圈子裡的世界,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因駱瑛的關系,她父母資助我讀完了高中。
我拼命學習,考上了目標大學。
在大學時,陳晏來學校演講,我代表學生會採訪。
一來二往,關系密切了許多。
駱瑛聽說後,嚷著要我請客。
說要見見我的男神。
可她人在國外,一直不了了之。
和陳晏確定關系時,駱瑛回了國。
匆匆見了一面,又走了。
這幾年,我們經常視頻聊天。
陳晏總笑道:「你眼裡、心裡,都隻有駱瑛!」
是呀。
她是比陳晏還重要的人。
如果。
如果駱瑛背叛我呢?
3
此時的我,心亂如麻。
駱家兩年前破產,駱瑛不得不終止國外的工作回到國內。
我曾和她提過,讓陳晏幫一把。
她總是搖頭。
「聞舒,我自己可以的。我不想欠陳晏的人情,亦不想你因我,在往後被陳晏置喙。」
後來,駱瑛關閉了自家產業,進了陳晏的對家公司,兩個人每次見面,都相互嫌棄得很。
我每每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和駱瑛提起去北海道,也是無意的。
他們忙,隻有我因病,空闲在家中。
我還來不及和陳晏提過。
鬼使神差地,我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打車來到陳晏公司。
他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他的秘書接過我手中的飯盒,笑眯眯地感慨:
「聞姐,你終於來看陳總了,陳總一天都沒進食。這樣下去,身體哪裡吃得消?我們怎麼勸都沒用,幸好你今天來了。」
我淡淡地點了點頭。
擦肩而過時,看到她圍在衣領內的絲巾。
愛馬仕橘,復古印花。
視頻中的女人穿了一身卡其風衣,臉隱在暗處,但絲巾顏色很突兀。
和她的一模一樣。
我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問道:「這條絲巾……」
秘書扭過頭,詫異地看著我:
「聞姐,怎麼了?」
「這絲巾嗎?是你以前送給我的禮物呀。」
我送的嗎?
我完全不記得。
我目露疑惑,秘書捂著嘴笑:「聞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呢。三年前,我剛入職的當月,是我的生日。你送給我的絲巾,我一直珍藏著,最近才拿出來……」
噢,三年前,我的確送過她生日禮物。
不知為何,我心裡悶悶的。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等進了陳晏的辦公室,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他的辦公椅上搭了一件藏青色西裝。
顏色和視頻中的一樣。
「聞舒,你怎麼來了?」
我呼吸一窒,整個身子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陳晏察覺出我的不對勁,手掌碰了碰我額頭:「不舒服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嘴唇一張一合。
我聽見秘書把飯盒放在桌子上,打開盒子,用勺子攪拌了一下。
看見她把藏青色西裝抱在懷裡。
她說:
「陳總,這件西裝我拿去幹洗吧。到時候我送到小陳總家裡。」
我忽然像一條涸水的魚被人放進水裡,活了過來。
我求證道:
「這是誰的西裝?」
秘書低頭,帶著羞怯:「小陳總的,今天他去和萬總談業務,喝醉了,在裡面休息。」
她指了指辦公桌的門後。
那裡面是陳晏的休息室。
我愣愣點頭,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恐懼。
陳晏示意秘書出去。
他環抱著我,低頭吻了吻我面頰:「最近的藥還在吃嗎?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
興許吧。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
我心裡彷徨得厲害,總害怕失去陳晏。
心裡落了病。
反反復復煎熬。
4
半年前,我在下班路上遭遇了綁架。
一名老員工因工作失誤被我辭退,遂蹲點在車庫,挾持我,企圖把賠償金上漲 20%。
我原本就給了最大賠償,足以令他度過失業期。
可他仍舊不滿意。
陳晏帶著警察匆匆趕來,他面色蒼白,渾身湿漉漉地顫抖。
在警察交涉無果後,他跪地求著:「你放了她,我既往不咎,並承諾給你五百萬!」
時間仿佛凝固。
高傲的陳晏在眾人面前低聲哀求。
但適得其反,也不知老員工受了什麼刺激,要和我同歸於盡。
那時,我想,若我S了,陳晏怎麼辦?
他跪行到我跟前。
「我保證,你拿到錢後,絕對不會落下汙點,我會給你重新安排工作……或者幫你們全家去國外!」
陳晏的說辭讓老員工遲疑了。
但手中的匕首又近了我幾分。
千鈞一發之際,陳晏突然起身徒手搶過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
一拉一拽間,匕首插進了陳晏的腹部。
那時,我想,若他S了,我該怎麼辦?
我在醫院渾渾噩噩度過的每時每刻,都在祈禱,陳晏若醒不過來。
我必當陪他。
好在,他醒過來了。
但我因此事受了刺激,被診斷為創傷後遺症。
所以,駱瑛和我說陳晏出軌,我居然動搖了。
可笑,我就是懷疑母豬會上樹,都不該懷疑陳晏會出軌。
這不僅是對他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信任。
陳晏早早結束工作,開車帶我回去。
夜色中,霓虹燈下,車流不息。
陳晏開了晚間電臺,播放了一首港風歌曲。
【愛是愉快。
是難過是陶醉是情緒。
或在日後視作傳奇。
愛是盟約。
是習慣是時間是白發。
也叫你我乍驚乍喜。
……
誰還祈求什麼?
可歌可泣的結果。
誰能承受後果?
翻天覆海不枉最初。
……】
陳晏哼了一路,等紅綠燈時,自然而然地牽過我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我堵在胸口的鬱氣陡然散了個幹淨。
陳晏低頭吻在我嘴角。
後面的車按足了喇叭,他擰眉嘆了口氣,啟動車子。
他唇上沾染了我的口紅。
我下意識打開了副駕駛的鏡子,想照下嘴唇。
啪嗒。
一支口紅砸在我懷裡。
我腦袋裡嗡了一聲。
松懈的某根弦又繃成了一條線。
5
我扭轉口紅,舉起觀察。
冷茶色。
我從來沒用過。
我膚色偏黃。
駱瑛說過,這個顏色不適合我。
反而,這是她慣用的顏色。
我默不作聲,陳晏僵了一瞬後,帶著嫌棄地癟嘴:
「這口紅是駱瑛的……那天競標,晚上她喝多了酒,我載了她一段。」
「你都不知道,她酒力不行,還拼命地喝,被人圈在懷裡上下其手也無所謂,一點都不自愛。」
「她還吐了我一車!」
「惡心。」
陳晏口中的駱瑛和我印象中的她完全不同。
駱瑛清冷孤傲。
在國外一直從事畫廊工作。
她的家境從不需要她陪酒,她在我心中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可在陳晏口中。
她貪婪,為達目的不惜利用自身美貌周旋在男人之間。
怎麼可能呢?
「她才不惡心!」
「陳晏,我不許你這樣說她!」
陳晏被我嚇了一跳。
他單手擦去我眼角的淚,幽幽一嘆:
「聞舒,別這麼天真。現實有多殘酷,駱瑛就有多墮落。」
「她若想重振駱家,必然是一條艱難的路。我隻是闡明事實。」
陳晏的冷靜自持忽然讓我感到討厭。
我失口反問:
「那我呢?」
「當年在包廂裡遇見的我呢?我也是自甘墮落嗎?」
和陳晏定下關系,始於他的憐憫嗎?
「聞舒,你不同,你澄淨。」
「駱瑛……」
「陳晏,你不要說,不要讓我討厭你,行嗎?」
我閉上眼,SS地攥住駱瑛的口紅。
一個厭惡她至極的男人。
和一個揭露他出軌的女人。
兩個人會有一腿嗎?
心中的困惑如同黑夜中的迷霧,仿佛陷入無盡的循環。
6
到家後,駱瑛發了一條信息:
【剛落地,報安。】
我呼了口氣。
與此同時,陳晏手機也震動了一下。
我錯眼看過去,是一個陌生號。
陳晏挑眉露出譏諷:
「垃圾短信。」
他隨意把手機丟擲在沙發上,去了浴室。
這就像一個信號。
一種難言的焦慮感在心中蔓延。
我從來沒查過陳晏的手機。
也曾唾棄過查對方手機的不齒行為。
可如今。
我成了自己曾唾棄的人。
我顫抖著輸入密碼。
依舊是我的生日。
我深吸一口氣,快速打開信息。
被刪了。
信息裡一幹二淨。
陳晏不喜歡紅點,隻要是垃圾信息,定會立刻刪除。
我打開聊天軟件。
無一例外地,手機上保存的昵稱都是我認識的人。
我松了口氣。
把手機捂在胸口。
我又打開搜索界面,接連輸入【想你了】【愛你】【晚安】等。
……
沒有。
手機幹幹淨淨。
聞舒,你到底怎麼了?
我問自己。
什麼時候變成了可憐的女人,擰巴,猶豫不決?
我哭得不能自已。
「聞舒?」
陳晏裹著浴巾赤腳跑了出來。
他頭發上的泡沫飛舞,散落在我頭頂,破裂成水,滴在地毯上。
他把我擁進懷裡。
「怎麼了?怎麼了?」
我搖搖頭埋首在他胸前,醞釀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陳晏,你會出軌嗎?」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