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懷

第1章

字數:3842

發佈時間:2025-04-14 15:29:05

和謝懷洲成婚後,我與他僅見過三面。


 


第一面,成婚當夜,他方挑下我的蓋頭便領命出徵。


 


第二面,他風塵僕僕趕回京都,將尚在襁褓的孩童交付於我,珍重道:


 


「珍兒是我兒,勞煩夫人替我照看她,謝某感激不盡。」


 


話畢,他翻身上馬,一刻未歇趕回邊關。


 


第三面,邊關大捷,他領著謝家軍凱旋。


 


身旁,還帶著位嬌俏女子。


 


他們說,她便是珍兒的娘親。


 

Advertisement


1.


 


邊關大捷,謝懷洲領著謝家軍今日凱旋。


 


婆母因染了風寒不便下地。


 


便由我領著眾人在將軍府門前迎。


 


三歲的珍兒方學會說話,在乳娘懷中笑得甜甜的,口中含混不清地喃喃著:「爹爹回來了……」


 


前頭的嘈雜聲愈來愈近。


 


坐於高頭大馬上的男子眉眼深邃,面容冷峻。


 


除卻一身久經沙場的肅S之氣,一如當年的謝懷洲。


 


四目相對。


 


隻見他微抿的薄唇稍稍彎起些弧度,朝我頷首。


 


我一時有些出神。


 


流螢在一旁輕輕喚我:「夫人。」


 


我回過神,迎上去。


 


然,還不及邁步,一旁的小轎中下來一女子。


 


女子身著豆綠色羅裙,绾著婦人發髻。


 


她小跑著到謝懷洲身旁。


 


似是周遭人太多了,有些害怕,她往他身後躲了躲。


 


謝懷洲感受到她的情緒,回頭輕聲安撫著她。


 


我心沉了沉,艱難維持著體面的笑容繼續上前。


 


「將軍,接風宴已在前廳備好。」


 


謝懷洲視線回到我身上,輕輕頷首:「辛苦。」


 


一眾人入了府。


 


2.


 


待到日落,接風宴結束。


 


我得了空闲,去了一趟婆母院裡。


 


她自謝懷洲出徵後,身子骨便弱起來,常常染了風寒,十天半月都不見好。


 


到婆母院裡時,正巧撞見那綠衣女子。


 


聽士兵說,她名叫阿顏,是個啞女。


 


見我來了,她唇角淺彎朝我行了一禮。


 


她方想抬手比劃,突地發現我不懂手語,尷尬地將手放下。


 


我道:「阿顏姑娘,我看得懂形語。」


 


我自幼跟著祖父長大,祖父是名大夫。


 


他出門為人看病時,常帶著我。


 


一次,遇到的病人一家都口不能言,不知曉具體症狀,祖父無從下藥。


 


是以,祖父去學了形語。


 


那時覺得有趣,我也學了下來。


 


阿顏聞言欣喜地抬手開始比劃。


 


她說,感謝我這些年對珍兒的照顧。


 


我一怔。


 


看來今日士兵口中的話是真的。


 


阿顏,是珍兒的娘親。


 


3.


 


我垂眼,壓下心中的躁鬱,再抬眼想說些什麼時,婆母的房門被推開了。


 


換上玄色常服的謝懷洲從裡頭出來。


 


見到我,他視線頓了頓,似是要說些什麼。


 


我思緒紛亂,隻朝他匆匆行了一禮便朝裡走去。


 


婆母躺在榻上,見我來了,蒼白的臉色閃過一絲欣喜,揚聲叫住正要離去的謝懷洲。


 


她聲量陡然提高,身子一時受不住,止不住地咳起來。


 


我忙扶她起來喝水。


 


待緩過來後,婆母帶著笑,視線在我與謝懷洲二人身上逡巡。


 


半晌,她唇角笑意越來越深,眼眶卻湿了。


 


她拉過我的手,又拉過謝懷洲的手。


 


「好孩子。」


 


「懷洲,這些年多虧有阿芷在,我這半截身子進棺材的老婆子才能活到現在。」


 


「當初我就不該反對這門親事,好在你祖父攔著我,我才不至於釀成大錯啊……」


 


4.


 


我家世代從醫,居於藥醫谷中,鮮少與外人來往。


 


兩家祖父年輕時因緣結識,互視對方為知己。


 


我與謝懷洲的親事便是二老醉酒時,定下的娃娃親。


 


五年前,婆母得知此事堅決不同意我入門。


 


一是門不當戶不對,二是,她當時已有心儀的兒媳人選。


 


謝家祖父當時已纏綿病榻,隻想在離世前親眼看孫兒與其親選的孫媳成婚。


 


婆母反抗無門,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迎我入門。


 


卻不想,成婚當夜,邊關大亂。


 


一封聖旨讓謝懷洲在新婚夜便領兵出徵。


 


彼時正是凜冬,糧草衣物在半途被匪賊截去。


 


將士們沒有糧草衣物,無法過冬。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這是一場必敗的戰役。


 


百姓皆道謝懷洲是去赴S的。


 


恰逢謝家祖父去世,將軍府中沒了主心骨。


 


曾與婆母有過節的京中貴婦遞來拜訪的帖子,一個個欲登門看笑話。


 


她氣急攻心昏了過去,在榻上一連躺了數日。


 


還未來得及適應,我第二日便接手了管家事宜。


 


婆母痛哭:「懷洲,那些日子連門口路過的狗都想上來踩我們娘倆幾腳,你不知我與阿芷是如何熬過來的……」


 


謝懷洲冷硬的面龐柔和了些,他溫聲道:「母親,兒子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婆母搖頭,將我與謝懷洲的手放在一起:「從前是為娘為人太過跋扈高調,是以寥落時,一個個都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娘現在,隻希望你們夫妻二人好好的。」


 


婆母將我的手搭在了謝懷洲上方。


 


男子手背溫熱,因常年習武,帶著些粗粝之感。


 


我手心泛痒,沉默著把手收回。


 


謝懷洲側目,視線向我投來。


 


我抿唇道:「母親,時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我朝向謝懷洲:「將軍,我先走一步。」


 


說完,我轉身要走。


 


「慢著。」


 


婆母看向謝懷洲:「你們夫妻二人一同回去吧。」


 


「五年前你們當夜還未圓房,懷洲便出徵了,今日正好補回來。」


 


我聞言眼睫一顫。


 


身旁的謝懷洲,腳步也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出了房門,門前方才還在的阿顏已不見了蹤影。


 


我與謝懷洲並肩行在小道上。


 


月色拉長他本就修長的身影。


 


經過荷花池時,粼粼的碎光將他鋪了滿身。


 


我不自覺慢下腳步,落在了他身後。


 


十年前在藥醫谷中,亦是如此。


 


我一時貪玩出了谷,待天黑時,竟尋不到回去的路。


 


方習武完的他遇見哭得眼睛通紅的我,許久才從香囊中尋出一塊蜜餞遞給我。


 


謝懷洲自小便寡言,他見我不哭了,才問道:「你是薛芷?」


 


我點頭如搗蒜:「嗯。」


 


見我應聲,他背過身,在我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回家。」


 


少年墨發用系帶高束,發絲聽話地垂落在其寬闊的脊背上。


 


借著月色,我看清了他腰間劍鞘上刻的名字,「懷洲」。


 


我想起那個常來谷中,笑眯眯帶蜜餞給我吃的謝家祖父。


 


他說他家孫兒謝懷洲自小便不愛說話,寡言得很。


 


一路上,誠如謝家祖父所說,少年一言不發,隻垂著眼趕路。


 


隻記得那日走了很長的路,從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走到有粼粼碎光的湖面。


 


我望著他的側臉看了許久。


 


挺鼻薄唇,眉眼低垂,冷清又疏離。


 


好看得奪人心魄的同時,緩緩撫平我內心的恐慌。


 


5.


 


許是察覺到我落後於他了。


 


謝懷洲停住腳步,朝我走來,帶著些歉意:


 


「平常在軍營中習慣了,走路不自覺快了些。」


 


我望向荷花池面。


 


已是夏日,池面已立了許多愈開的花苞。


 


「怎麼了?」


 


謝懷洲垂眼看著我,鋒利的眉眼在月色襯託下,多了些柔軟的弧度。


 


我按捺不住開了口:「阿顏姑娘她……」


 


「她是珍兒的娘親,對嗎?」


 


謝懷洲沒有猶疑:「是。」


 


我緊了緊袖袍下的帕子。


 


三年前,他未有絲毫預兆便風塵僕僕護送珍兒回來時,我就應該明白的。


 


我與謝懷洲隻是因祖輩的約定才會有夫妻之名。


 


他會有心儀的女子,那女子可以是任何人。


 


我早該知道的。


 


可真聽他說出口時,我心口仍是酸得喘不過氣。


 


察覺到面前男子抬手朝我伸來,我下意識後退一步。


 


「母親方才所說的圓房之事,將軍不必當真,我會與母親解釋。」


 


我緊攥手心,逼著自己冷靜地將話說完:「至於珍兒,她如今尚在我院中熟睡。」


 


「你與阿顏姑娘若想見她,我明日可將她送至你們院中。」


 


話畢,我垂眼掠過他朝前走去。


 


我走得很快,未過多久便到了院中。


 


6.


 


下人們都退了出去。


 


我來到珍兒的臥房。


 


小丫頭睡覺很不老實,熱得將被褥踢到了一旁。


 


我替她蓋好被褥,伸手輕輕摩挲她的小臉。


 


她察覺到動靜,睡眼惺忪地嘟嚷了幾聲。


 


我心中軟了軟。


 


三年前,謝懷洲將珍兒交付於我時,語氣珍重:「珍兒是我兒,勞煩夫人替我照看她,謝某感激不盡。」


 


那時,我被突如其來的孩子驚得亂了手腳。


 


卻在抬眼看到謝懷洲眼中信任的眼神時,心中莫名安定下來。


 


他回來得急,就連走得也匆忙。


 


許是跟著一路顛簸了許久,珍兒夜裡便起了高熱。


 


時常退下去了,半夜又起。


 


我夜半時常驚醒,為她把脈,熬藥。


 


待她徹底好全時,已過了半月。


 


半月後,我才有心思靜下來思考。


 


謝懷洲並未與我說過,珍兒的母親是誰。


 


那時,我不是沒想過,珍兒或許是某個士兵的孩子。


 


可今日,接風宴上,謝懷洲與阿顏幾乎寸步不離。


 


一切的自欺欺人皆成了泡影。


 


7.


 


第二日,我起時,流螢與我說阿顏在外等候。


 


我快速洗漱好來到外室。


 


阿顏看上去有些坐立難安。


 


見我來了,她忙起身比劃。


 


「珍兒,我想見珍兒。」


 


我吩咐乳娘將珍兒抱來。


 


小丫頭剛睡醒,小小一隻蜷在乳娘懷中。


 


阿顏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瞧她。


 


半晌,她安定下來,笑著朝我比劃。


 


「我能抱抱她嗎?」


 


我無奈地笑:「你是珍兒的娘親,當然可以。」


 


阿顏再次小心地接過珍兒。


 


不料,本還安靜的珍兒被阿顏抱住後立刻開始大哭起來。


 


她嘴中不停嘟囔著:「娘親……」


 


阿顏嗚咽地哄著她。


 


我在一旁看著著急,拿起桌上的撥浪鼓逗她。


 


門口出現一道急匆匆的男子身影。


 


謝懷洲似是方下朝便往這邊趕,身上仍穿著緋色朝服。


 


阿顏見他來了,忙將珍兒放入他懷中。


 


奇的是,就這麼一放,珍兒的哭聲便止住了。


 


她破涕為笑喚著:「爹爹。」


 


謝懷洲唇角含笑,輕聲應下。


 


他從袖袍中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包蜜餞:


 


「看爹爹給我們珍兒帶了什麼?」


 


珍兒咯咯笑著說要吃。


 


阿顏抬手比劃著什麼。


 


母女二人皆看著謝懷洲。


 


而謝懷洲的眼裡,亦隻有她們二人。


 


在他們身後。


 


我緩緩放下手中的撥浪鼓。


 


謝懷洲今日如此急切地趕來,大抵是憂心阿顏和珍兒在我這受了委屈吧。


 


心頭一時間多了些無所適從的酸澀。


 


薛芷啊薛芷,明明昨日你就有預料過今日這場景。


 


明明你心中早有準備,可為何真到了此時又這般無法釋懷?


 


8.


 


夜裡,屋外下起小雨。


 


我屏退下人,一人在屋中想了許久。


 


夜雨聲聲,冗長的靜默過後,我起身來到櫃旁。


 


在厚厚一疊誊抄的佛經下,我尋到藏在最裡頭的小匣子。


 


匣子中裝著我與謝懷洲的婚書。


 


五年前,由於謝家祖父病危,一場婚事來得匆忙。


 


彼時,我隨祖父在藥醫谷中為前來求醫的百姓診病。


 


熬藥時,倏忽間得知我與謝懷洲即將成婚的消息,一時不穩打翻了藥罐子。


 


祖父鮮少與我提及謝家,更是從未說過我與謝懷洲有婚約之事。


 


謝懷洲在京中能擔「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之稱贊,不知是多少京中貴女的夢中之人。


 


他之於我,不過妄念。


 


我也從未奢望過會有今日。


 


見我情緒如此激動,祖父將我喚去房中。


 


先是與我說了謝懷洲的為人,又與我闡明了嫁入謝家後的利弊。


 


最後,祖父語重心長地問我是否願意嫁入謝家。


 

暢銷精選

親愛的吸血鬼
親愛的吸血鬼 "我被吸血鬼抓到了,他揚言要吸幹我的血。 他命令僕人給我翻來覆去的洗十二遍澡,換上精致的蓬蓬裙後綁在十字架上。 他親自反復調整我脖子上鎖鏈的松緊程度,直到找到一個最適合他一口狠狠咬下去的角度。 我閉上眼,準備迎接死亡。 「等等,我找個下飯的視頻。」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盤腿坐在地上,專心致志抱著平板電腦撓頭。 「這個看過八十遍了。」 「這個結局太虐了。」 「這期的嘉賓沒有綜藝感。」 「他媽的怎麼全是馬賽克,又是誰塌房了?!」"
姑姑介紹的相親對象是勞改犯
姑姑介紹的相親對象是勞改犯 "姑姑介紹的相親對象是勞改犯。 前世我不明真相,和他結了婚。"
一千零一的現金和九千的練鈔券
一千零一的現金和九千的練鈔券 第一次見家長,男友媽媽給我包了「一萬零一」。回到家後我才發現
不是愛人
不是愛人 "網友評選的內娛意難忘 CP,我和頂流年年在榜。 人人都覺得,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直到他奪得影帝桂冠當晚,官宣戀情。 坦白自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 而他自始至終,隻喜歡過她一個人。"
不死癌症之石頭人
不死癌症之石頭人 "門診遇到一個讓我心痛不已的病例。 28 歲的女生,長期趴著桌子午休,腰酸背痛來就診。"
被婆家道德綁架後
被婆家道德綁架後 "丈夫車禍去世。 公婆下跪磕頭,求我把肚子裡的遺腹子生下來。 「莉莉,你隻管生,孩子出生後花的錢我們出。」 孩子生下後,卻一分錢都不肯出,還霸佔著丈夫的撫恤金。 我又當爹又當媽,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
春雨載舟
春雨載舟 我的便宜爹為了三百萬把我賣給了我的前男友陸洵。重逢時,陸洵捏著我的臉,語氣冰冷不屑:「你隻是我包的一個 情兒。」孕期的我因為缺少伴侶的資訊素差點死在病床上。
可以親了嗎?
可以親了嗎? 直播連麥連上了同公司最神秘的聲音區主播一哥聞川。 粉絲慫恿我喊聞川摘口罩一睹真容。 我日常口無遮攔:「不可能,這就好比讓我親川哥一口……」 聞川摘了口罩,我傻了。 他問我:「闞嶽,可以親了嗎?」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