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意外讓他恢復了記憶。
最先找到他的林念珠說,那個叫季寧的女人,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騙子。
這些年來的相處,原來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嗎?
裴凜氣過,恨過,甚至為她流過淚,可所有的情緒消失後所披露出的,還是刻骨銘心的愛。
季寧騙他,他心甘情願。
季寧要錢,他恰好有錢。
如果季寧圖他的臉,幸好他長得也不算差。
隻要她不再丟下他走掉,無論要什麼,他都可以給。
婚約已經解除,裴凜將車停在珠寶店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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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買一枚新的戒指,問問那個女孩,願不願意和他重新開始。
大街上傳來汽車的嗡鳴聲,震耳欲聾。
裴凜抬眼望過去,看見一輛粉色的跑車似離弦的箭一般朝自己衝過來。
23
粉色跑車和白色阿斯頓馬丁撞在一起,火焰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衝上天空。
我親眼看著火光把裴凜的車吞噬,悲痛與絕望在瞬間將我淹沒。
「裴凜……」
我想喊,張嘴卻是喑啞的氣聲。
我跌跌撞撞衝上去,跪在衝天的火焰旁徒手扒開汽車殘骸。
「裴凜,你別S,我還沒和你解釋清楚,你別S……」
我瘋狂捶打著已經看不出原貌的車門,失聲痛哭:
「裴凜,求你,別丟下我和女兒……」
為什麼一定是我來承受這些。
年少喪母,大學時被趕出家門,打工累到躺進醫院,沒錢時一天吃三頓饅頭。
好不容易有個愛我的人,好不容易有個我愛的人。
為什麼要我親眼目睹他的S亡?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眼淚一滴滴砸在焦黑的土地上,我的雙手早已血肉模糊。
可我感覺不到疼,依舊朝最深處挖去。
「求求你,裴凜,求求你……」
「女士,這裡危險,請你立刻離開!」
警察和消防員都紛紛來勸我離開。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他……」
我像個無助的孩子,哭著拽住一旁警察的衣角哀求。
「您放心,我們一定竭盡所能。」
就在這時,粉色跑車已經變形的車門忽然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渾身是血的林念珠自車廂裡艱難地露出半個身子。她看見我,又瘋癲地笑起來:
「他S了!裴凜被我撞S了!我得不到的人,你們誰也別想得到!」
腦中嗡鳴聲一片,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掙開警察的手,愣愣地朝燃得正歡的大火中快步走去。
圍觀群眾看到這一幕都發出驚叫聲。
忽然,我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寧!」
我猛地扭回頭,看見裴凜完好無損地站在街對面,手裡還牽著染染。
眼淚奪眶而出,我瘋了一樣朝他跑過去,裴凜迎上來,毫不猶豫地抱住我。
我說不出來話,隻拽著他的衣袖哭。
裴凜把我抱在懷裡,低聲安慰:
「別怕,別怕,我沒事。」
「我在路上看到染染就下了車,沒在車裡。」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閉上眼,抱緊他。
幸好,他沒事。
24
林念珠涉嫌故意S人未遂,被警方帶走調查。
警局裡,林念清紅著眼,向我和裴凜鞠了一躬:
「念珠犯下這麼大的錯,是我這個姐姐管教無方,對不起。」
「這怎麼能怪你。」我把她扶起來,皺眉道,「她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犯了錯關你什麼事。」
裴凜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沒讓我再繼續說下去。
「念清,你和我助理先回去吧,事情我來解決。」
裴凜把染染交給我,低聲道:
「你和染染也先回家好不好?我處理完事情就過去。」
我知道裴凜是怕嚇到染染,於是也沒推脫,帶著染染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染染忽然開口:
「媽媽,可以讓裴叔叔當我爸爸嗎?」
我有些意外,這小丫頭一向想讓周路白做爸爸,怎麼忽然又喜歡自己親爹了?
染染頂著我詢問的目光,奶聲奶氣地開了口:
「裴叔叔說如果選他當爸爸,他就給我買一屋子的洋娃娃,我們還拉鉤了。」
我有些好笑:「這麼快就忘了白叔叔了?」
染染理直氣壯:「白叔叔沒有裴叔叔有錢,隻要有錢才能讓我和媽媽過得更好呀。」
好家伙,有錢就是爹。
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我想了想,低聲解釋道:
「染染,其實裴叔叔就是爸爸。」
染染瞪大了眼:「媽媽,你不是說爸爸已經S了嗎?他怎麼又活了?」
我哽住,半晌才找回來聲音:
「不是,其實爸爸沒有S,爸爸是隱姓埋名給染染掙錢去了。」
小姑娘正是好騙的時候。
染染星星眼,一臉崇拜:「爸爸好厲害,賺了這麼多錢!」
「是啊,爸爸這麼厲害,那染染以後可不能惹爸爸生氣哦。」
染染點點頭,眉眼彎彎:
「爸爸賺了好多錢,染染最喜歡爸爸了。」
我自問沒有給女兒灌輸金錢至上的思想,更沒有在物質方面虧待過她,怎麼這小丫頭這麼喜歡錢?
不過也好,省得以後她帶回來一個黃毛氣S我和裴凜。
25
直到半夜,裴凜才回來。
我在廚房給他煮面,他在身後抱著我,一副全身心依賴的樣子。
雞蛋面的香味悠悠飄蕩開來,料理臺微黃的燈光灑在地面上,將這個夜晚襯得無比溫馨。
裴凜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好舒服,想一輩子抱著你。」
我輕輕笑了笑:
「你怎麼和小孩子一樣。」
曖昧的氛圍點燃兩顆躁動的心,燈光下的兩個身影越來越近。
就在我和他的唇即將碰在一起時,屋子裡忽然響起一道迷迷糊糊的聲音:
「媽媽,是爸爸回來了嗎?」
我猛地睜開眼,用力推開裴凜。
看也沒看痛得龇牙咧嘴的男人一眼,我連忙抱起女兒:
「是呀,爸爸回來了,染染是來接爸爸的嗎?」
染染揉揉眼睛,朝裴凜伸出手,軟乎乎地撒嬌:
「爸爸,抱。」
男人小心翼翼地接過小姑娘,嘆道:
「染染爸爸走得早,你們該吃了很多苦吧?」
怎麼還有人咒自己呢?
我沒忍住,低頭笑了。
「你笑什麼?」
「笑你傻。」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到國外讀書,整天上課打工都要累S了,哪來的時間找別人。」
裴凜愣住,一臉不可置信:
「所以,染染是我女兒?」
我挑了挑眉:「不喜歡啊?」
「喜歡,我可太喜歡了。」
他摩挲著染染的眉眼,眼底忽然湧出淚水。
「這是怎麼了?」我嚇了一跳,連忙把染染接過來,給他擦掉眼淚。
裴凜搖搖頭,把我拉進了懷裡。
「你生女兒的時候肯定很疼,我好自責,沒有陪在你身邊。」
「沒事。」
我抱緊他,心底軟成一片,「一點都不疼的。」
我的女兒,是除母親外,第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家人。
所以喜悅是遠遠大於疼痛的。
「不會再這樣了。」裴凜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低聲說,「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空虛了幾十年的內心深處像是被什麼東西忽然塞滿。
我靠在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信你。」
26
第二年三月,林念珠的案子了結。
先被緊急帶走的,卻是林念清。
因為林念珠從十二歲時就給自己親姐姐投毒,已經持續十幾年。
更讓人震驚的是,林念清是知情的。
這個溫和幽靜似山間潺潺溪流般的女人望著歇斯揭底的妹妹,自言自語道:
「不怪她,她隻是太委屈了。」
林念清是林家長女,又是早產兒,身體孱弱,在家中受盡寵愛。
父母怕她將來得什麼大病,決定再生一個孩子, 給自己心愛的女兒做保障。
林念珠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的。
隻有期盼,沒有愛。
她從小就被教導,姐姐身體不好, 要讓著姐姐。
林念珠想,姐姐對她好, 她讓著點姐姐也沒什麼。
可後來裴岸慘S, 裴林兩家婚約被轉給了裴凜。
那個在十歲時姐姐生病她被罰跪,唯一一個肯替她出頭的少年。
她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愛,沒有依靠,什麼都沒有。
可她的姐姐,隻要坐在那, 就可以擁有她所渴望的一切。
憑什麼!
林念珠哭哭笑笑,狀若瘋魔:
「你到底憑什麼!林念清, 我恨你!我恨S你了!」
林念清搖搖欲墜, 泣不成聲, 隻連聲說「對不起」。
林家兩個女兒的故事,讓人唏噓。
27
我和裴凜結婚時,林念珠已經被關進了監獄,而林念清,也被送進了療養院接受治療。
我們的婚禮在巴釐島舉行, 儀式很簡單。
裴凜還特地請了周路白。
我以為周路白會拒絕,可他卻毫不猶疑地答應了下來。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周路白是以新娘家屬的身份來的。
裴凜說,周路白想以我哥哥的身份挽著我進場。
我本不想同意, 畢竟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可周路白卻執意如此。
把我的手交給裴凜時, 周路白笑得依舊溫和儒雅:
「祝你們幸福美滿, 白頭偕老。」
紳士如周路白,他才不會說類似於不要給他機會的話。
在他那裡,每個女孩都是獨立的個體,而不是被搶奪的物品。
這樣好的人, 一定會遇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所以, 在儀式結束時, 我牽著裴凜的手,把捧花送給了周路白。
「沾沾喜氣。」
裴凜笑道:「希望周總也能盡快找到歸宿。」
周路白接過捧花, 笑中帶著釋懷:
「謝謝裴總的好意, 花我收下了。」
「祝你們幸福。」
送走周路白,裴凜陪我在海邊散步。
「小寧,看那邊。」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眼前卻忽然冒出一個吊墜。
吊墜四四方方,中間有條裂縫可以分為兩半,做工精致。
「這是什麼?」我問他。
「為什麼要推開我?」
「完季」「不認識了嗎?這是害我們分開的罪魁禍首。」
我仔細翻看著吊墜上細小的字, 才猛然發現,這個吊墜和五年前我沒送出去的銀行卡一模一樣。
「這是那個銀行卡?」
裴凜點點頭,替我戴上項鏈, 輕聲說:
「就讓它當作一個警示, 以後有誤會千萬要說開,不可以輕易放棄,更不能一聲不吭就離開。」
「好, 誰都不要再離開。」
我踮起腳,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我們要相愛一百年。」
季寧和裴凜,要相愛很多個一百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