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宣誓時，等了六年的男友突然消失了。
空蕩的臺前隻剩我一人尷尬，直到一陣男女嬉笑從隔壁洗手間傳出。
是沈墨的聲音。
他忘記自己帶著麥，寵溺的聲音響徹整個會場。
在我所有親朋好友的見證下，音響裡清晰傳出閨蜜的聲音。
「哥哥，寶寶內衣扣扣掉啦。」
「小笨蛋，我幫你，今天穿的粉色啊，好可愛。」
「討厭，你別亂摸啦，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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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所有目光齊齊看向我，滿臉耐人尋味。
換之前，我一定衝進去大哭大鬧一通質問他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現在。
我隻想保護乳腺，遠離智障。
1
沈墨帶著一大堆遊樂園公仔回來的時候。
我連妝都沒卸坐在客廳，不停和來參加婚禮的親戚朋友道歉。
紅包一封封退回，遠道而來的親戚朋友發去車旅費。
【聽聽，你和沈墨都已經領了證了，這可怎麼辦？】
看著表姐發來的消息，我抿了抿唇沒回復。
沈墨輕笑一聲。
「作，真能作。」
發生了那件事後，我直接離開了婚禮現場。
聽表姐說沈墨牽著舒雅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舒雅直接哭了。
沈墨沉著臉撂下所有人直接離開。
帶著舒雅去遊樂園玩了一整天。
我沒說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妝花了，睫毛脫落，粉底斑駁。
沈墨卸下購物袋抱著胳膊看向我。
「林聽，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惡毒的人。」
我面無表情地抬起頭。
燈光下，他的臉色冷峻無比。
「你知道我開著話筒為什麼不提醒？舒舒今天臉都丟光了，別人看她的眼神像看什麼你知道嗎？
「她不過是一個生活技能有些缺乏的小女孩，今天因為你差點想跳海！你道過一句歉嗎？
「這下好了，婚禮又要重新選擇時間，就因為你的作！」
「婚禮不辦了。」
我打完電話把他那邊的禮金轉給他，往臥室走。
沈墨的話頭戛然而止。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也跟進了臥室。
「吶，送你的。」
沈墨從那堆亂七八糟的購物袋裡找出一盒煙花甩給我。
「你不是最喜歡看煙花了？」
我沒接，自顧自卸妝。
沈墨受不了我的無視，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一天了，什麼都沒吃吧，我帶你出去吃東西，一會兒咱們放煙花。」
我沒說話，拉開車門。
噼裡啪啦！
副駕駛座的雜物全掉了出來。
沈墨的車被塞得滿滿的。
舒雅的梳子、口紅粉餅、睡衣睡褲、襪子、吃了一半的零食、香水全在車裡。
像是在裡面安了家。
我沒說話，走到後座扔掉座位上的內衣坐了進去。
一天沒吃飯的我已經有些低血糖了。
沈墨看了一眼後視鏡的我，詫異地開口。
「你不生氣？」
「為什麼生氣？」
我反問後，空氣安靜了一瞬。
他輕咳一聲自顧自的解釋著。
「舒舒就是比較笨蛋，她這個人生活自理能力差。我接送過她幾回上下班，車子裡東西丟三落四到處都是。」
沈墨看不到自己的臉，上面掛著寵溺的無奈。
我沒接話。
沈墨安靜了一瞬，捏著方向盤時不時看向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舒舒這個人就是這樣，笨得很讓人操心。
「我作為你對象，替你照顧她也應該的。」
我在刷朋友圈。
舒雅更新了。
配圖是九宮格她和沈墨在樂園的貼臉合照。
配文：【慶幸在最難過的時候，還有人把我當寶寶寵愛，一天時間，專屬於我的驚喜。】
兩人手牽手站在遊樂園裡，背後的夜空裡是絢爛的煙花。
煙花前的無人機拼成了 SY 的縮寫。
沈墨顯然也看到了朋友圈。
他盯著我看了半天，車內安靜至極，他煩躁地按開了車窗。
「生氣就說出來，不過是哄小女孩的把戲。不像你，你是大女人內核強大，從來不會難過，又何必需要人哄！」
說這些的時候，他臉上帶著輕嘲。
我忽然接話：「是啊。」
他愣住了。
「一會多吃點。你最近憔悴了很多。」
我沒告訴他我懷孕了。
在婚禮前一天測出來的。
2
本以為是幸福的開始，現在總覺得沒必要了。
一天沒吃飯我有些低血糖。
眼前一黑，想到肚子裡的孩子我還是開了口。
「帶我去趟醫院，我頭暈不舒服。」
他趕緊調轉車頭，車上忽然電話響起。
「哥哥！嗚……」
藍牙在車內響起，舒雅的哭聲一下子出來了。
「怎麼了舒舒？」
沈墨開始著急了。
「我好像來那個了，裙裙髒了，海邊好幾個男生在看我，怎麼辦啊哥哥，嗚嗚我害怕。」
「你站著別動，把裙子拉下去一點，我給你送寶寶褲和姨媽巾來！」
沈墨低頭就從副駕駛座翻出一包早就買好的內褲。
他下意識看向我，語塞了一下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眼前已經開始黑了。
沒心情搭理他，我咬著牙冒著虛汗費勁開口：「送我去醫院。」
「哥哥，我好害怕啊，這麼多血，我肚肚疼。」
「你別看，把眼睛捂住，寶寶聽話！」
沈墨根本聽不進我說什麼，一路焦急地開著車，踩著油門衝向海邊。
我急促地呼吸著，拼盡全力扯了他一把：「去醫院！」
他一腳油門剎住，摁住藍牙耳機。
「寶寶，你別激動別害怕，我這就過來，他們敢動你我要他們命！」
等他掛掉電話才轉過身，沉著臉衝我怒吼。
「林聽，你有完沒完？舒舒現在需要我！你就這麼爭風吃醋不分場合嗎？
「她肚子痛你也痛？她去S你去不去？
「舒舒今天本來就當眾出醜被你傷害，很容易做傻事，又來了例假情緒激動，在海邊出人命怎麼辦？
「你不是嘲笑她嬌氣，那你呢，你不過是有點頭暈就大張旗鼓要去醫院。不過這兩年我們賺了點錢，你都不知道怎麼揮霍了嗎？
「你才是真的嬌氣！」
沈墨直接停在馬路中間拉開車門：
「你下去，舒舒看到你會崩潰。你自己打車回家吧！」
我動彈不得，因為眼前已經黑了。
「動啊！」
他氣狠了一把扯住我胳膊把我從副駕駛座硬生生拽下來，直接松手。
已經看不見東西的我沒站穩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就這樣冷眼看著我。
「你裝什麼？
「不是有能耐嗎，不是很能生活自理嗎，那就自己去！」
車子直接揚長而去。
我感覺到腹部墜得陣陣疼痛，好像是先兆流產。
可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半夜十點，我躺在冰冷的馬路上，路過的車川流不息。
3
最後，還是路過的好心外賣小哥送我來了醫院。
我塞給他一百塊他也沒接，匆匆離開。
「姑娘，以後可別這麼晚一個人在路邊了，不安全。」
我忽然掉淚。
從早上的婚禮到現在。
這是第一個關心我的人。
醫生捏著單子數落我。
「你知不知道再晚一點來，就保不住孩子了！
「太過疲勞前期又不忌煙酒，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我擦了擦眼角，說不出話來。
這孩子是意外。
我和沈墨這兩年為了拼事業，很多商業酒局我都是自己去的。
為了談單子，我根本無法避免這些酒局、飯局。
為了保胎，我辦理了住院。
沈墨是凌晨才過來的。
我還在休息，他帶著舒雅砰地推開房門。
舒雅一下子按下開關，刺眼的燈光將我驚醒。
「林聽，怎麼打你電話都不接？！手機是擺設嗎？！」
沈墨一進門就黑著臉朝我吼。
舒雅趕緊拽住他。
「別生氣了沈哥哥，林聽這不是在休息嗎？」
我蒙上被子，疲憊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舒雅眼睛一紅，掀開我的被子，聲音帶著哭腔和委屈。
「林聽，你別生沈哥哥氣，我身邊沒人，哥哥心善，才多關照了我一點。」
我都氣笑了。
「你是在說我惡毒？」
舒雅好像被我嚇到了一般，慌亂後退兩步，眼眶裡的淚珠都在打轉。
「林聽，你有完沒完，舒舒都和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一個頭痛至於住院嗎？你怎麼這麼嬌貴啊？」
看到舒雅咬著嘴唇面色蒼白，他微微蹙眉擁著舒雅坐在旁邊的空床上。
「你等我。」
三分鍾後，沈墨腳步急促地提著一杯熱奶茶回來，還有一堆暖寶寶。
「謝謝沈哥哥，可是這附近店都關門了呀！」舒雅甜甜地笑著。
「沒事，我開車去其他地方買的。」
我看著沈墨額頭上的薄汗，端起桌邊的涼水喝了一口。
「啊，林聽，你要不要，」他遲疑了一下，「奶茶啊？」
我慢慢站起來，往走廊去，想打壺熱水。
舒雅卻突然追出來拉我。
「林聽，你生氣啦？我的奶茶給你喝吧。」
她的指甲尖銳SS抓住我手臂，我吃痛掙扎一下。
「啊！」
她竟尖叫著跪倒在地上，膝蓋被磕破了皮。
她坐在走廊，一瞬間就流出眼淚。
「血，我特別害怕血，嗚嗚嗚。」
「林聽！你怎麼這麼賤，舒舒不過是好心哄你，你至於推她嗎？」
沈墨聽見動靜衝過來一把抓住我，胳膊被他SS抓住。
「你真是個冷血動物！還不快去醫務室給舒舒掛號！」
我看著那個比指甲蓋小的傷口，看著自己胳膊上被捏的青紫冷笑一聲：「好大的傷口啊，別掛號，直接火化吧。」
沈墨噌地站起來沉著臉瞪著我：
「林聽，你到底在爭風吃醋什麼，舒舒不過是暈血，你這麼不怕痛，生孩子的時候別打無痛了。
「反正你也不需要啊。
「你都不怕疼的，你還是個女人嗎？」
我捂著肚子，心口卻像被巨石砸破。
呼嘯的秋風透過走廊窗戶穿堂而過。
將最後那點夏日餘溫都吹散。
在護士那裡包扎完回來後，沈墨正推著一個輪椅過來。
「舒舒，坐上吧。」
他推著舒雅直接走掉了。
我一個人去了婦產科。
「大夫，我想人流。」
在醫院住了一夜。
第二天回家的時候，我捏著保胎藥。
聽見那個生命在心跳的時候，我還是心軟了。
一回家，養了十年的小貓黏黏就來蹭我。
「怎麼才回來？」
沈墨破天荒地不在公司在家裡。
他系著圍裙，正在廚房煲湯。
「沒吃早飯吧，來喝湯，你不是最愛喝我做的湯了。」
我剛換好鞋，舒雅就出現在眼前。
「聽聽，喝奶茶，我給你道歉。你別生沈哥哥的氣了，他一早上就開始煲湯，好辛苦的。」
我看著她脖子上的紅痕笑了笑，油膩的甜味讓我惡心。
「我不喝。」
「你拿著呀！」
她硬是要往我懷裡塞。
「都說了不要！」
我一揮手，她軟軟往後一倒，奶茶直接燙了正在下面吃飯的黏黏一身！
貓尖叫一聲跳起來，舒雅嚇得躲在沈墨身後尖叫。
「它撓我了，啊！別過來！」
舒雅哭得撕心裂肺。
沈墨盛湯的手一頓，一碗滾燙的熱湯就朝著受到驚嚇四處逃竄的黏黏潑了過來。
「滾出去！S貓！」
沈墨黑著臉驅趕黏黏，門竟然開著！黏黏飛快地跑了出去。
我目眦欲裂追出去。
「嗚——」
路過的轎車瘋狂按喇叭，卻還是沒剎住。
黏黏被撞得在地上顫抖，卻再也起不來了，身下流出一攤鮮血。
「黏黏！」
我還沒衝過去，沈墨一把撞開我抱著還在哭泣的舒雅上了車。
舒雅哭著和我道歉：「對不起，我忘記關門了，我不是故意的聽聽。」
「不用和她道歉！」
他沒好氣地怒聲說道：「都因為你！舒舒要去打狂犬，她最怕打針了，你的破貓趕緊S吧！」
他一腳狠狠踹在還在哀鳴的黏黏身上。
黏黏直接斷了氣。
4
黏黏是媽媽送我的小貓。
我養了整整十年。
媽媽沒了，現在黏黏也沒了。
我身邊最後一個親人也走了。
黏黏走的時候頭還轉向我，緊緊地看著我，好像舍不得離開。
我抱著他逐漸僵硬的身體一遍遍摸著貓爪。
貓爪最後變得冰涼。
黏黏到S也沒有閉上眼睛。
它就這樣看著我。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哭著癱坐在大街上，周圍的鄰居都來安慰我，扶著我往家走。
這一夜，我就這樣呆呆地坐在地板上抱著它。
可我祈求了上千次。
黏黏卻再也沒有活過來。
5
我搬出了共同的房子，找了離婚律師。
沈墨的電話我一個也沒接。
卻在這天接到助理焦急萬分的電話。
「林姐，你快過來吧，沈總裁和萬老板在飯店打起來了！」
萬老板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合作商。
到現場才發現。
舒雅雙眼通紅地裹著沈墨西裝，蜷縮著坐在一旁沙發上。
助理和司機SS攔住暴走的沈墨。
「我今天弄S你！你再對她動手動腳試試呢？！
「你打誰的主意呢！」
助理告訴我：「姐，是這個女的突然來飯局上找沈總裁，卻說坐在一旁的萬老板騷擾她！總裁一聽火了，就掀桌子跟他動手了。」
「怎麼騷擾的？」
助理難以啟齒。
「萬老板不過是給她倒了一杯酒，那女的直接嚇哭了。沈總裁就摔了杯子說要教訓萬老板。」
萬老板是我好不容易談下來的。
沒有他，整個公司的所有付出都會付之東流。
我垂下眼，趕緊走去賠禮道歉。
「萬老板，今天是沈墨不對，我向您賠禮道歉了。」
萬老板冷眼盯著我。
我還有什麼不懂呢。
拿起桌上的白酒，一杯一杯地喝下去。
沈墨被助理拉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關心舒雅：「你沒嚇到吧，寶寶，有我在，你不會受到任何欺負的，別怕別怕。」
直到我喝了半瓶白酒，萬老板才開口。
「我要那個女的也給我道歉。」
「你他媽想得美！你去S吧老色胚！」
沈墨青筋暴起，整個人和瘋了似的衝過去。
舒雅就這樣看著，眼神裡帶著欣喜。
沈墨這樣保護一個人的時候，我從見過。
以前一個人去酒局。
被那些合作商摸來摸去，故意肌膚接觸隻為了佔便宜。
無論我多害怕，多惡心，也要忍下來。
為了我們的前程。
沈墨就坐在一旁看在眼裡，從來都不說什麼。
他隻會感慨：「老婆你能幹，能吃苦，你簡直不像個女人，不需要我保護。」
曾在酒醉後，我聽見他呢喃：「你這雙手，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過。」
舒雅不過是被倒了一杯酒，他就反了天。
「哥哥，他要過來了，寶寶害怕，嗚嗚嗚……」
舒雅看見萬老板瞪著他，一下子哭出了聲。
「沒成年就滾回幼兒園！」
我抓起桌上的紅酒一把潑在了嚶嚶嚶哭泣的舒雅臉上。
又抬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害怕就回家找媽，智力低下就去精神病醫院！」
舒雅的眼淚洶湧地流下，她捂著臉，含著哭腔，不停低下頭給我道歉。
「林聽，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了。
「可合作商這樣欺負哥哥，你都不心疼嗎？」
她哭得梨花帶雨，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身形柔弱不堪一擊。
「別說話，你的騷味燻到我了。」
「你罵誰呢！」
啪！
沈墨衝過來甩了我一巴掌。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墨電話突兀地響起。
「媽？」
免提裡，沈墨媽媽激動地大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林聽懷孕了！」
沈墨憤怒的神色一下子凝住。
他張了張嘴，臉上的憤怒被慌亂全然取代。
他伸出手想碰我。
「對不起聽聽，我不是故意的，寶寶怎麼樣？你沒事吧？」
我後退兩步，從包裡拿出一份早就打印好的離婚協議砸在他臉上。
「我很好，不過沒你更好，籤字吧，我們離婚。」
他一下子慌了。
「孩子都有了，林聽，你別鬧了行不行？」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開口。
「這世上，我和任何人都行，就是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我嫌惡心。」
沈墨睫毛顫抖，嘴唇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林聽，別這樣。」
他近乎祈求。
看到我頭也不回的背影。
整張臉，一下就失去了所有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