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婚禮當天,孪生姐姐把我打暈鎖在地下室。
然後假冒我,嫁給了我的未婚夫。
「從今天起,你的男人歸我了。」她眼裡滿是志在必得。
她走得太過匆忙,
卻沒注意到,我在黑暗中停止了呼吸。
1
我S的時候,婚禮正進行到熱潮環節。
我的未婚夫陸砚辰,執著我的好姐姐沈佩之的手,鄭重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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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無論貧窮還是富貴,健康還是疾病,都會與她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這本該是屬於我的婚禮。
現在,我卻隻能以阿飄的形態,漂浮在婚禮上空。
旁觀我的好姐姐,冒用我的身份,嫁給我心愛的男人。
我的目光落在陸砚辰身上。
他容顏俊美,身高腿長,隻可惜氣質偏冷,生人不敢近。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般清冷淡漠的人,竟會在說出「我願意」三個字時,悄悄紅了耳珠。
而我的好姐姐,穿著一襲潔白如雪的婚紗,抬頭痴痴望著他。
目光羞澀繾綣。
就仿佛這幾年傾心愛慕陸砚辰的,是她沈佩之。
而不是我南鈺。
我站在舞臺邊,看著他們沐浴著鮮花與掌聲,許下對未來最莊嚴的承諾。
而我的屍身,此刻正蜷縮在無盡黑暗裡。
身下血流蜿蜒。
像一朵開到盛極而凋零的花。
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足夠冷硬,硬到可以抵擋人世所有風霜。
卻還是在看到他們親吻彼此時,心髒抽痛不止。
滿室喜慶歡鬧,他們是目光的中心。
獨獨我,才是多餘的那個。
我不想再看,轉身離開。
剛走幾步,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了回來。
我後知後覺,察覺出反常。
按理說S後魂魄離體,要麼消散天地,要麼進入輪回。
可我S都S了,為什麼還能以這種形態「活著」呢?
我不信邪,再次往門邊飄去。
可嘗試了幾十次,都不能去到任何一個出口,反而弄得滿身傷痛。
既來之則安之,我索性放寬心,找了個無人的角落盤坐下來。
靜等牛頭馬面來勾我的魂。
然而,沒有等來牛頭馬面,卻被我的好姐姐「拽」進了化妝間。
我看著她脫下白色婚紗,換上大紅敬酒服。
然後跟著她回到婚宴場地,看她挽著陸砚辰的胳膊,一桌一桌,與人推杯換盞。
這才知道,我被我的好姐姐「綁定」了。
我活著的時候,她就把我的人生攪得一團糟。
就連S了,都還要與她糾纏不清。
我垂下眉眼,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2
陸砚辰替沈佩之擋了大半酒。
盡管如此,沈佩之仍喝了不少。
沈佩之酒量不錯,拉著我拼過幾次酒。
但在陸砚辰面前,我以酒精過敏為由,滴酒不沾。
沈佩之不知道我耍過的小把戲,加上心情好,不知不覺喝多了。
越到後面,陸砚辰眉頭皺得越深。
沈佩之卻完全沒有察覺。
婚禮結束後,我被沈佩之「拖」進了婚房。
她擺出賢妻良母的樣子,對陸砚辰各種噓寒問暖。
不得不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賣弄「賢淑」的人設,處處都違和。
陸砚辰一身酒氣,滿臉疲憊進了浴室。
沈佩之以幫忙為由跟了進去,想來個鴛鴦戲水。
卻被陸砚辰「請」了出來。
她以為陸砚辰怕她辛苦,高興地哼著小曲,在流理臺上慢悠悠洗水果。
今夜,別墅裡的佣人全部放假。
我坐在沙發上,冷眼看著沈佩之賣弄風騷,心中暢快不已。
我跟陸砚辰交往時,沈佩之一有功夫,就打探我們的戀愛經過。
一開始我還坦誠相待,後來她越問越細節,我感覺不舒服,有時候故意混淆視聽。
我告訴她陸砚辰面冷心熱,在男女之事上索求無度,我們早就突破了界線。
實際上,我和陸砚辰交往幾年,卻隻限於接吻。
我和陸砚辰做過一個約定,如果哪天我準備好了,就以那種方式把自己交給他。
在此之前,他會發乎情,止乎禮。
原本是因為童年陰影的無奈之舉,沒想到卻為今日種下因果。
沈佩之越露骨引誘,隻會把陸砚辰推得越遠。
陸砚辰平生最恨欺騙,如果知道沈佩之將他當成傻子玩弄……
我輕輕勾起唇角。
陸砚辰裹著浴袍出來後,沈佩之將切了一半的水果一丟,迫不及待進浴室洗澡卸妝去了。
大概想早點把陸砚辰吃幹抹淨,沈佩之難得沒泡澡。
她用我常用的沐浴用品時,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浴室霧氣彌漫,美人身段玲瓏。
這些年,沈佩之仗著優越的外形條件,男朋友一茬接一茬地換。
而我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陸砚辰。
她不止一次嘲笑我S板迂腐,空有美貌,卻不會借此將利益最大化。
誰知她閱男無數,最後卻跑來摘我守護的這朵高嶺花。
是哪裡來的勇氣呢?
我呆呆想了很久。
直到想起婚禮現場迎賓海報上的名字,我才後知後覺記起——
早在七年前,我就被迫改名叫「沈佩之」了。
我跟陸砚辰交往,也一直用的是「沈佩之」這個名字。
她沈佩之嫁陸砚辰,光明正大,名正言順。
而我這個「沈佩之」,不過是個活在暗處的影子人罷了。
霧氣化作水汽,從我眼角滑落。
可笑我直到S,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3
我想起自己這短暫又荒涼的一生。
從南鈺變成沈佩之的這一生。
一歲那年,父親因工傷去世。
母親帶著姐姐南錦和所有賠償款遠走他鄉,留下我與外婆相依為命。
母親之所以帶走姐姐,是覺得姐姐的名字有「錦繡前程」的含義,吉利。
我則成了多餘的那個。
從小到大,我沒有體會過父母之愛,手足之情。
別人承歡父母膝下,我隻能抱著父母僅有的一張合照,去夢裡找我的爸爸媽媽。
然而,比被人叫野孩子更讓我難受的,是從 14 歲起,頂受的來自四處的黏膩目光。
以及深夜翻牆進來的,摸到我床上的來自不同男人的手。
明明是誰都可以踐踏的卑賤命運,卻生了副招搖惹眼的美貌。
何其好笑。
要不是外婆咬牙幫我辦理了住校,我的人生大抵早已汙濁不堪。
但我的學雜費早就拖垮了外婆,多了住宿費這項開支後,外婆的腰再也沒有直起來過。
我拼命用功讀書,想讓外婆在有生之年過上好日子。
高考結束,我收到一所 985 院校的錄取通知書。
在我人生缺席十七年的人,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在我不再需要她們的時候,出現了。
我這時才知道,母親 16 年前就再婚了,對方是一個大老板。
姐姐南錦也早已改名叫「沈佩之」。
她們對我和外婆關懷備至,帶外婆做了全身體檢,還幫我們報了個旅行團。
美其名曰:慶祝加補償。
我不想去,但是耐不住外婆殷切向往的目光。
這些年,她被圈在貧窮落後的小山村,從不知外面的天地何大。
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而外婆……
我糾結了一夜,最終答應。
一趟旅行,我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
也在外婆臉上,看到她從不曾有過的滿足笑意。
心裡對母親和姐姐的怨恨,無形之中消弭了大半。
但旅行回來,看到外婆的體檢報告後,我的天塌了。
我最愛的外婆,心髒邊上長了一個小孩子拳頭大的惡性腫瘤。
手術費 30 萬,對當時的我和外婆來說,無異於天價。
母親私下找到我,說出了她回來見我的目的。
她希望我能改名「沈佩之」,與姐姐共享人生。
也就是說,我和姐姐一起上這個大學。
隻不過,出風頭、撈名利、刷存在感這些美事姐姐來;
上課考試、攢績點、考證書這些累活我來做。
四年後,印著「沈佩之」三個字的畢業證和學位證書歸姐姐。
作為回報,這四年外婆的住院開銷她全包。
她還提出,姐姐需要時我必須馬上出現,不需要時立刻消失。
最為重要的一點,不得擾亂她們現有的生活。
說這話的時候,她舉止優雅,面上含笑。
卻將我的心傷得鮮血淋漓。
原來她們給外婆做體檢,隻為找一條拿捏我的路。
說什麼共享人生,不過是希望我匍匐腳下,用一身骨血為姐姐鋪路。
我懷疑體檢報告有詐,帶外婆重新找醫院檢查確認。
直到看到同樣的診斷結果,才徹底S心。
為了外婆,我改名換姓,成了姐姐的「影子」。
母親遵守約定,幫外婆辦了住院手術。
我們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
4
沈佩之洗好澡時,身上的味道已經完全跟我一樣了。
她丟在流理臺上的水果已經切好擺盤,連我最喜歡的陽光玫瑰都已經去皮剝好。
毫無疑問,是陸砚辰的手筆。
可我再也吃不到了。
陸砚辰闔目坐在沙發上,長睫葳蕤,遮去眼底萬千神色。
沈佩之端起果盤,走到陸砚辰身邊。
「頭痛又犯了?」她的手撫上他額頭,輕聲問。
「還好。」陸砚辰低低應了一聲。
陸砚辰心思內斂,身上的傷痛從不跟任何人說。
換作以往,我會細細幫他按揉,直到他拉下我的手,在我手背落下一個吻。
沈佩之隻知道陸砚辰有偏頭痛的毛病,卻不知道我為陸砚辰做過些什麼。
所以,她淡定地收回手,隨即叉了塊蘋果遞到陸砚辰嘴邊。
「老公,吃水果。」她巧笑倩兮。
陸砚辰睜開眼睛,靜靜凝視著她。
「看我幹嗎?」她回視他,不明所以。
陸砚辰搖了下頭,「刷過牙了,你吃吧。」
「哦。」沈佩之在他身邊坐下,自顧自吃了起來。
吃了一會,她不知想到什麼,含住一顆葡萄,半跪在沙發上,朝陸砚辰唇邊湊去。
四唇相碰,陸砚辰眉峰不易察覺地動了動。
「張嘴。」她稍稍退開了一些,咕哝不清道。
陸砚辰動也不動,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子低斂著。
像是在審視眼前這幅軀殼下,是不是還是他熟知的那個人。
終是沒有張嘴。
沈佩之自討沒趣,氣惱地將果盤一丟,進臥室去了。
陸砚辰獨自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才進臥室。
隻是他剛挨著床,沈佩之就黏膩膩湊了過去。
「老公,春宵一刻值千金……」她語氣嬌軟,意有所指。
「累了,早些睡吧。」說完這句話,陸砚辰往被窩一躺,閉上了眼。
看著沈佩之吃癟的神情,我樂出了聲。
她用我的身份親近陸砚辰,卻不知陸砚辰最喜歡我叫他「阿辰」。
陸砚辰不重情欲,唯獨對「阿辰」這個稱呼毫無抵抗力。
隻要她伏在陸砚辰耳邊,輕喚一聲「阿辰」,陸砚辰命都可以給她。
可惜,她不知道。
她總說陸砚辰出身高貴,不是我這種鄉野長大的賤丫頭可以肖想的。
但她想憑借過往手段,將陸砚辰生米煮成熟飯。
目前看來,還要費上不少波折。
等她發現怎麼都搞不定陸砚辰後,會不會故技重施,提出跟我「共享」陸砚辰呢?
可我已經涼透了。
她見到我屍身時,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我託著下巴想了想。
大抵非常有趣吧。
畢竟清白和「陸夫人」的位置,她隻能選一個。
如果要清白,就得供出過往所做一切,淪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如果要「陸夫人」這個身份,就必須徹底抹S我的存在。
但現在法治社會,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毀屍滅跡」可是個大工程……
婚床寬大,我躺進陸砚辰懷裡,笑著閉上了眼。
從今天起,我再不用像以往那樣,沈佩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因為,我已經S了……
5
陸砚辰起床時,沈佩之還在睡夢中。
他坐在床邊,打量沈佩之很久很久。
眉眼一如既往的深沉,我沒法從中窺測到什麼。
做阿飄第二天,沒有手機沒有書,又必須待在沈佩之身邊。
我感覺很無聊,在屋子裡轉了不知道多少圈。
時鍾指針指到 10 時,沈佩之才悠悠睡醒。
她打著哈欠,慢條斯理地洗臉刷牙。
又指揮佣人給她做早餐。
吃飽喝足,她嫌棄地在我的行李箱扒拉出一身衣服換好,拿上地下室的鑰匙出門了。
隻是整個人氣勢洶洶的,擺明了心裡不爽,想找我興師問罪。
我興致勃勃飄在她前面,迫切想知道她見到「我」時的反應。
我也如願見到了。
推開地下室的門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
緊接著發出一聲刺耳尖叫,又唯恐被人發現,SS捂住了嘴。
我居高臨下,看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近「我」。
看她哆嗦著手,把手放在我鼻翼前試探呼吸。
看她猛然後退幾步,眼裡寫滿震驚與惶恐。
看她癱倒在地,倉皇無措地瞪大眼睛,SS盯著我心口那根長釘。
與她重逢七年多,她一向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我還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這般豐富的變化。
委實有趣。
空氣中彌漫的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淡淡的腐臭。
欣賞完她的表現,我扭頭看向「自己」。
一身肌膚不再鮮豔,泡在血裡的部分發黑,整個人像一個僵硬的破布娃娃。
她下手沒有輕重,我後腦勺受傷的地方已經慘不忍睹……
我看不下去,扭頭飄出了地下室。
「媽,是我,你可不可以……來妹妹酒店閨房一趟?」
「我好像……闖……闖禍了……」
「你來了就知道了,我幾句話說不清楚。」
「你快點來,我一個人害怕……」
沈佩之帶著哭腔,哽咽著用我的手機給母親打電話。
涕淚模糊了精美妝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我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悠闲地欣賞她的醜態。
沈佩之心情平靜下來後,關好地下室的門,回到了一樓。
或許是等待過程太過漫長煎熬,打開了電視機。
因為我的「猝S」,沈佩之的心思完全不在電視上。
她不時往門邊看一眼,整個人魂不守舍的。
我卻看得津津有味。
一個小時後,門鈴被按響。
沈佩之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撲到門邊,門還沒打開眼淚就叭叭掉。
「媽,妹妹她S——」
「S」字剛出口,話音就戛然而止。
我疑惑探頭,往門外看去。
門口站著的,分明是陸砚辰。
6
我激動得眼睛都綠了。
「你怎麼來了?」沈佩之嚇得眼淚都憋了回去。
「酒店問什麼時候退房,我剛好在附近辦事,就過來看看,你剛說什麼妹妹?」
陸砚辰進了套房,在沈佩之面前站定。
沈佩之身子抖了抖,不自覺地往地下室方向望去。
「那裡有什麼?」
陸砚辰長腿一邁,往地下室方向走。
「我說的是電視,對,電視裡的妹妹!」
沈佩之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把拉住了陸砚辰,緊張兮兮的。
「看個電視都嚇哭了,怎麼膽子變這麼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