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獸一戰，母親獻祭生命封印獸域，我獻出渾身修為救下性命垂危的弟弟。
弟弟封帝後，因為狐族聖女的一句「精靈之目絕美，煲湯想必味道極好。」
我的家人被挖去雙目，丟屍荒野。
我去找父親解封聖瞳，隻得到一頓奚落和指責。
「在你弟弟的帶領下，如今天下太平，你難道要為了一己私欲，毀了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嗎？」
1.
天兵來挖眼珠的那天，剛剛長出翅膀的女兒正歡呼雀躍圍在我身邊，要我去取王阿婆替她親手織的百花裙。
本來想喚夫君的，但看到他安睡的側臉。
Advertisement
話到嘴邊變成了「那阿玉去陪爸爸，媽媽去給你取小裙子。」
阿玉開心地應了一聲，飛到夫君身邊要他看新長出的翅膀。
「阿玉，你爸爸忙了一天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還有這些夜明草你看好哦，要是太陽下山時我還沒回來，就在山路插上夜明草，替那些下山人照明歸家的路。」
我叮囑完女兒，又替夫君蓋好被子，就展翅去山下的小鎮取裙子去了。
那時，太陽剛剛升起。
2.
此刻，夕陽西下，我抓著女兒的小裙子，茫然無措地在山頭盤旋。
我竟沒有一處可以落腳。
因為山頭堆滿了斷翅殘骨。
早上還活潑可愛的女兒，此刻雙翅被扯斷，眼球被挖走，隻剩下空空的眼窩。
我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中閃爍著微光。
撥開後發現，是女兒的一隻斷手以及三株插在山路上的夜明草。
我盯著這一抹微光，心疼不已。
「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逃啊？」
「不過阿玉很棒呢，媽媽交給你的任務出色地完成了呢！」
那一夜，我給整座九鳳山都插滿了夜明草。
3.
精靈族之事皆由百獸神尊管理。
我找到他時，他還沒來得及收起桌子上的地契。
上面寫著「蒼山以北數十座山頭自此屬於獸族。」
落款是天帝臨滄的名字。
見到我後，百獸神尊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變為欣喜。
「幸好你還活著，不然精靈族就要絕後了。」
我抬頭看向這位統領百族的戰神，開口問道：
「我的族人都S光了。」
百獸神尊環視一圈，有些無奈地說：
「你放心，我會好好安葬他們。」
「這次是臨滄考慮不周，為了一紙和平契約，竟然讓你們遭此滅門大禍。」
「我已經替你們表達了不滿。」
「臨滄以十座大山作為賠禮，跟我道歉了。」
「他還保證不會找剩下的精靈麻煩。」
我有些不理解。
「可他無緣無故S了我全家啊？」
「為什麼把本屬於我們的大山還回來能算作賠禮道歉？」
「為什麼你就這麼原諒他了？」
被我連續追問後，百獸神尊臉上浮現出一絲惱怒，他哼了一聲：
「你是在質疑我嗎？」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在魔族手中救下天下蒼生的天帝，這片山河的主人！」
「難道你要造反？」
恐怖的煞氣裹住我的鼻腔，令人窒息。
我掙扎著飛起，SS盯著他：
「你錯了。」
「現在的和平是我精靈一族無數族人的性命換來的。」
「獸域是我母親封印的。」
「他的命，是我救的。」
「這和平盛世，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我每說一句話，空氣就變得粘稠幾分。
直到我再也頂不住這千鈞壓力，被壓倒在地上，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時。
百獸神尊忽然停手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卸下神威。
「就算你是他姐姐，也要明白你們的地位天差地別。」
「臨滄是當今天帝，天下共主，再敢詆毀他，我就替他教教你——」
「何為尊卑有序！」
然後，我便失去了意識。
4.
等我醒來時，已經在天牢的水刑房中泡著了。
天帝臨滄坐在牢外的龍矯上，冷漠地打量著我。
「司梨遵守了諾言，我們人族又能享受千年的和平。」
「你們精靈一族不愧為稀有種族，在關鍵時刻可當大用！」
「吾會免除梧桐鄉百年的徭役，姐姐你也會重新獲得自由之身。」
「此事就此作罷。」
我不顧鎖神鏈上傳來的灼燒之痛，固執地飛起與他平視，問道：
「我的夫君、女兒全都S了。」
「我的家人全部被挖目斷翅，曝屍荒野。」
「屬於他們的和平在哪裡？」
臨滄的表情凝固了半晌，才繼續開口：
「你可知司梨的身份是當朝獸神欽點的繼承人，下一任獸域女皇。」
「她的一諾可免去無數戰火和S亡。」
「十幾隻精靈的S換來了萬千生靈的存活，吾想他們S得其所。」
他提起司梨時，眼中全是愛慕和敬仰。
就像我看我夫君一樣。
我沉默了，想要反駁。
但始終組織不好語言。
如果夫君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替我告訴天帝，和平不是靠犧牲和妥協才能獲得的。
跟我說了許久，臨滄已然沒了耐心。
他看了看左右的護衛，示意將我弄走。
我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肩膀已經血肉模糊，鮮血隨著翅膀的扇動，濺在了龍矯的一腳上。
我說：「我要一個公道。」
這位君臨天下的天帝惱了，抬手之間，磅礴的靈力將我連帶著牢房全部轟飛。
我胸骨碎裂，幾乎不能動彈。
他毫無表情地看著我說：
「姐姐，你有些過分了。」
「不過是沾了你母親的光，才勉強封上了皇室的血脈。」
「說到底還是低賤的精靈罷了。」
「隻有強者才有公平可言，隻有強者才配享受公道。」
「尊重，不是給你這種蝼蟻準備的。」
我掙扎著爬起身，對上了那對帶著譏諷的金色眼眸。
夫君總說，拳頭是要揮向敵人的，道理才是留給自己人的。
原來他錯了啊。
公道竟然是這麼討來的！
5.
我拖著重傷之軀離開天牢時，正撞見一名身著紫黑色戰甲的女子。
她手中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
看到我的瞬間，她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笑容。
她看向我身後的臨滄：「滄，這是送我的禮物嗎？」
「你煲的靈目湯味道果真極好，回到神獸山後我會想念的。」
「尤其是用幼年時期的精靈，在她活著的時候直接挖出來煲湯，簡直是鮮美無比。」
聽到這話，我猛地看向了她。
精靈一族幼子的存活率極低，整個家族中隻有我的女兒活到了十歲。
臨滄快步跑到司梨身邊，眼中愛意毫不掩飾。
「抱歉阿梨，精靈一族隻剩她一隻純種了。」
「不能S她，還需要靠她延續整個種族。」
「我會為你準備其他禮物的，一定讓你滿意。」
司梨無所謂地聳聳肩，舀出一顆彩色的眼珠咬碎：
「那就聽你的嘍。」
「希望還有機會能喝到這靈目湯。」
我SS咬住嘴唇，逼著自己走出天宮。
弟弟，你封帝時曾昭告天下，說萬裡山河無恙，百家燈火通明，人人安居樂業才叫和平。
可為什麼……我看到的和平隻代表了你的一己私欲？
6.
回到九鳳山後，土地公和樹婆在山頭等我。
看到我遍體鱗傷，他們心疼地抱住了我。
樹婆一邊拔下自己的葉子替我治愈著傷口，一邊勸我：
「阿幽，找個山頭躲起來吧，下次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我看向樹婆，淚眼模糊：
「為什麼？」
「這裡是我的家。」
「這裡有我的夫君和女兒。」
「可她們都不在了。」土地公嘆了一口氣，「你應該替她們好好活著。」
「人在，家就在。」
我抱著樹婆放聲大哭：
「婆婆，我沒有夫君，我沒有女兒了。」
「我……沒有家了。」
……
我在土地公和樹婆的幫助下，將所有精靈火化。
這是精靈一族的傳統，誕生於神華，終散於烈焰。
我看著在火焰中一點點消散的女兒的身體，突然記起司梨說的一句話。
「幼年時期的精靈，在她活著的時候直接挖出來煲湯，簡直是鮮美無比！」
阿玉就是這麼被活生生扣下眼珠的吧。
這得多疼啊？
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圍著我嘰嘰喳喳叫媽媽。
現在就隻剩破碎的屍體在火中沉默。
阿玉……
媽給你取到你最想穿的小裙子了，真的很好看呢。
你穿上一定很美……
別怪媽媽，是媽媽回來晚了。
對不起。
媽媽好想你啊。
7.
又到了旭日初升的時刻，我立在山頭，看向雲霞中若隱若現的天宮。
S人償命。
強者為尊。
我要解封我的仙瞳。
我要要回屬於精靈一族的公道和和平。
8。
我來到南方梧桐鄉的時候。
阿爹正在最高的梧桐樹上休息。
他看到我，眼中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情緒。
「阿幽，你怎麼來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拿出了夫君、女兒以及滿山精靈的命冠。
命冠脫落，意味著精靈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阿爹皺了皺眉，猶豫片刻對我說：
「這件事是你弟弟做得不對。」
「我也知道你為何而來，但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
「我讓你出去歷練的這些年，你學到了什麼？」
「隻有強者才有公平可言，隻有強者才配享受公道。」
「尊重，不是給蝼蟻準備的。」
父親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就是你在外歷練這麼多年學到的東西？」
「什麼狗屁玩意？」
我眼中毫無波瀾，繼續說：
「這是我親愛的天帝弟弟，你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教給我的東西，我想這世上沒誰比他的話更有道理了吧？」
父親的表情一滯，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放肆，你是他姐姐！」
「你就這麼汙蔑你弟弟？」
「況且，阿滄貴為天帝，一生為天下人徵戰，對外鐵血，對內柔情，到你嘴裡卻成了這番粗鄙？」
「當初封印你的仙瞳果然是對的，你心中毫無仁義親情，隻有自私和暴力。」
「再讓我聽到你曲解天帝的話，這仙瞳你這輩子都別想解封了。」
聽到父親劈頭蓋臉的責罵，我自嘲地笑了。
多麼熟悉啊。
自我出生起，他就沒給過我一個好臉色。
畢竟我繼承了母親的精靈血脈。
而和我一起出生的弟弟貴為人族。
自他出生起，便展露出驚世駭俗的修煉速度。
最年輕的萬夫長，最年輕的將軍。
在弟弟身上，我爹看到了封帝的可能性。
可因為我的存在，弟弟封帝變得渺茫。
我先天仙瞳，自出生起便同齡無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