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條都是炫耀自己得到了愛情。
微信最後一句話還停留在他的豪言壯語上。
我發了一句:
【沈屹安。】
13
對面幾乎立刻顯示正在輸入中。
應當是刪刪減減許久,半晌後,才給我發來一句:
【許銜月,你到現在才聯系我,不覺得太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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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晚了?
要賬不怕晚。
我擰擰眉,回復一句:
【並不算晚。】
【這一年我給你轉的錢,以及你住在我這裡的房租,我已經讓律師整理完畢發到你的郵箱裡,記得按時還錢。】
對面驟然間沒了聲音。
連輸入中都消失了。
我等了許久,都沒等來他的回話。
曾經,沈屹安覺得我拿錢給他是羞辱。
現在我想將羞辱討回,他倒是緊緊捂著羞辱,一分一釐都不歸還。
看他遲遲不回話,我特意將保姆劉媽的微信推給他。
【劉媽對你喜歡得緊,拿你像親兒子一樣對待。】
【現在她已經被我辭退,你若是要僱保姆的話,就聯系她吧。】
【月薪八千,管吃管住,節假日三薪,不要忘記了。】
仍是沒有任何回音。
我揚揚手機給系統看。
【你看到了,不是我不救贖他,是他不搭理我。】
這下,系統徹底沒了動靜。
14
拍賣的地皮很快批下,新項目在緊鑼密鼓中開始籌辦。
為了拉些投資,我特意找了本書最大的反派。
系統最初還攔著不讓:
【宿主,那可是反派啊,是跺跺腳港城商海抖三抖的男人啊!】
我據理力爭:
【不找商海跺腳抖三抖的人來投資,我難道去找城中村跺腳,樓下天花板抖三抖的男人來往裡丟錢嗎?】
見面很是順暢。
我這身皮囊下,套著一個招娣,對投資和做生意一竅不通。
我了解生意的唯一來源,就是穿書前,宿舍大小姐在我耳邊無意間叨叨過:
「做生意,最要做的是讓利,別人隻有拿到利益,才會願意與你繼續合作。」
她不隻供我讀完了大學,還教會我不少實用的東西。
就連駕照,都是大小姐嫌苦嫌累,暑假學車硬是拖著我去做伴。
順勢給我也交了報名費。
我苦苦思索著「讓利」二字。
果斷將擬好的四六分利潤,改成三七。
合同籤訂,我一時興起,點了幾瓶昂貴的紅酒。
隻是沒有想到。
包廂門被推開,端著酒進來的人。
居然是沈屹安。
15
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過他了。
他比之前瘦了不少,人也憔悴許多。
如果之前在學校時,他是帶著幾分憂鬱的清貧校草。
那麼現在,身上沾滿了風塵與疲憊。
眼底再無之前的幹淨清爽。
這裡是全市最大的酒吧。
長相帥氣的男孩子端著酒四處穿梭,沈屹安夾雜其中。
壓根不起眼。
他拎著酒水,一抬頭,發現豪華包廂裡,隻有我與另一個陌生男人。
先是不可置信地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迅速上前抓住我的手腕,臉色陰沉道:
「許銜月,他是誰?你們為什麼會單獨出現在這裡?」
我抬起一腳衝他胯下踹去,成功掙脫他的鉗制。
「我與人談生意,還需要向你報備?」
「你當自己是我爹呢?」
沈屹安臉色青白交加。
定定盯了我許久後,才悠悠嘆了口氣。
像是繳械投降,又像是許久以來的緊繃終於松弛下來。
他緩緩開口:
「銜月,你贏了。」
「你知道我在這裡打工,特意帶著別人來刺激我的吧。」
「這一個多月,你故意不聯系我,不就是為了讓我看清自己愛的是誰嗎?」
「如你所願,我終於不得不承認,我如今愛你,超過了婧婧。」
他閉上眼,像是與過去做最後的割舍。
又像是不情不願踏入新的人生。
「銜月,我會回到你的身邊,並保證不再與婧婧有任何私下聯系。」
「但是我有個條件,你要先把地給我,然後我們要約法三章,第一,收回你發給我的折算還錢清單——」
「什麼?」我敏銳捕捉到錢財即將流失,驚恐打斷,「你要地就算了,還要我的錢?」
「你要地要錢就算了,還要恩將仇報再讓我貼給你,你屬喪門星的嗎?沾上你我就得家破人亡?」
16
這本書裡,我耗費大半心血將沈屹安捧成港城新貴。
他站穩腳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收購許家的公司,然後將我們許家踢出董事會。
還聯合其他幾家公司,聯手將我父母新籌備的事業徹底扼S在萌芽之中。
許家自此再無翻身機會。
我的父母也很快鬱鬱而終。
男人與女人的想法真是不同。
男人愛女人,就會花點錢將人豢養起來,像養鳥養貓兒似的,壓根不會培養她獨當一面的掙錢能力,女人隻能得到一點點錢,唯一的選擇就是好好打扮自己,給男人欣賞。
花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每一分錢,歸根結底還是在為男人服務。
可女人不同。
女人愛男人,就會帶他進入掙錢的圈層,一點點手把手教會對方站穩腳跟,然後看著他越做越大,甚至超越自己,再本性暴露,轉身去找更年輕的女孩。
自己成為被拋棄的昨日花黃。
我窮過。
狠狠地窮過。
所以,我把錢看得比命還重。
誰也別想打我錢的主意。
「許屹安,你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嗎?」
「我已經不愛你了,你可不可以滾出我的視線,然後永遠消失在我的生命裡?」
離得近。
我能清楚地看到沈屹安嘴唇微微顫抖。
他一直以來不敢相信,我會突然之間不愛他了。
過去的愛太濃烈,濃烈到他被愛緊緊包裹,深信這份愛永不消失。
「不可能。」他盯著我毫無波瀾的眼,「怎麼會不愛了呢?」
「銜月,你隻是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我隻是太窮了,不相信自己會被有錢的大小姐喜歡,所以一次次地想挑戰你的底線,來證明你對我的愛不會轉移。」
「現在我已經確定你是真的愛我,所以我們不要再吵鬧了,還是回到過去,像以前那樣過日子好嗎?」
17
他在哀求。
眼眸流淌著細碎的光。
可愛是大富大貴之人才能給的奢侈品。
我剛穿書一個月,驟然暴富,給不了他這麼奢侈的東西。
從我這裡討要愛,注定是徒勞。
那個能給他愛的人,早已經消失了。
他盯著我的眼,想找出昔日的愛意。
可找了半天,內裡沒有摻雜一絲愛。
陌生又警惕。
若不是他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我甚至已經忘記這本書的痴情男二到底長什麼模樣。
「你說得對,我這樣的大小姐,怎麼會喜歡一無所有的你呢?」
「現在你證明了這件事,所以可以滾了嗎?」
沈屹安怕了。
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恐懼。
這一個月的城中村生活並不美好。
為了維持生計,他甚至要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推銷酒水。
沈屹安努力擠出微笑,像是在說服自己:
「不會的。」
「你那麼愛我,怎麼會突然不愛了呢?」
他抓著我的手腕,想拉著我往外走:
「銜月,我們單獨聊聊。」
「你跟我出來。」
此刻他的力氣極大。
像極了我爸常年幹農活的手。
在我被騙回家的那天,為了嫁人這件事,我據理力爭與我爸吵了許久。
直到最後,他也是這樣拽著我的手,將我往房間裡拖:
「許招娣,你跟老子出來,以為讀個大學就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告訴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這一幕在眼前重合。
沒人看到我驟然血紅的眸子。
仿佛有什麼入侵大腦,我尖叫一聲,抓起手邊的啤酒瓶,狠狠往沈屹安腦袋上敲去!
砰——
他捂著腦袋,指縫間鮮血湧出。
震驚與疼痛在臉上凝聚。
他不敢相信,那麼愛他的我,竟然會狠心動手。
滿地飛濺玻璃碎渣。
以及反派倏忽窩進轉角沙發裡,抱著腦袋露出一雙恐懼的眼,嘴裡大喊著:
「利潤咱們改成四六……不不不,五五分,就五五分!」
「打了他就不能再打我了啊!」
「我馬上讓秘書重新擬合同拿來。喂,小董,趕緊打印份新合同,利潤改成五五分……你他媽再不來,老子下周要過頭七了!」
一地狼藉裡,系統哭喊著抱住我:
「宿主我錯了,你快再喊心理醫生來瞧瞧吧。」
「我再也不讓你這個陰暗批救贖男二了。」
18
我再次坐在心理醫生面前。
填好的一摞測試題遞到他的手中。
心理醫生使勁搓了搓腦袋上僅剩的幾根頭發。
幾張紙被他盯出了窟窿。
然後試探著問:
「許小姐,這次您情緒失控的根本原因,您覺得是什麼?」
我抄手往椅背一靠:
「情景再現,我想起了不好的回憶,那些痛苦一直如附骨之疽,讓我無法掙脫。」
心理醫生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聲音透露出輕快:
「是嗎?能講講您當時在幹什麼嗎?」
「在籤合同。三個億拍下來的地,說好的利潤我三他七,他非要五五,根據估算,合作商讓了最少兩個億的利潤給我。」
腦袋上僅剩的幾根毛被徹底搓完。
他使勁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
得出了此次結論:
「根據測試題的反饋,您大概是遇到痛苦記憶再現,要不……要不嘗試下少復刻雷同場景。」
「比如……比如說,盡量減少掙兩個億的機會?」
他說得沒有底氣。
我也不願苟同。
但我勉強將前一句聽了進去。
盡量減少雷同場景復刻。
我將發給沈屹安的折算清單重新拉出,往裡增添了一項醫藥費。
酒瓶子打破了他的頭,需要賠錢。
我擰眉問了聲:
「系統,打破頭要賠多少錢?」
「分傷情嚴重,輕的要賠兩萬,重的幾十萬也是正常。」
痴情男二還活著。
那證明傷情不重。
我大方地抹掉兩萬塊,然後將剩下的一千萬賬單重新發給他。
在沈屹安電話打過來之時,迅速掛斷。
並將人拉黑。
做完這一切,我長出了一口氣,李薇的電話打進來:
「月月,一起逛街去不去?」
「我這裡有沈大校草的八卦哦。」
19
李薇的聲音裡帶著幸災樂禍。
在奢侈品店,一邊將最新款的包包背在身上搭配衣服,一邊揶揄:
「他湊不出錢還債,想讓喬婧將奢侈品包包和首飾賣掉。」
「結果喬婧與他大吵一架,然後卷著所有的東西跑去與前男友和好了。」
這本書裡,男主與女主兜兜轉轉,重新在一起。
繼續上演豪門霸總與貧民窟小白花的愛恨糾葛。
而一直資助痴情男二的我,與他徹底劃清了界限,繼續當千金大小姐
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隻留下沈屹安站在終點,愛他的與他愛的,都從指間流過,一個都沒有抓住。
在學校時,沈屹安對喬婧一見鍾情。
理由簡單得可笑。
身無分文的男二落魄潦倒,在學校餐廳端著餐盤,卡裡的錢卻支付不起這簡單的一餐飯。
被女主看到後,大方刷了自己的卡。
至此,愛情的萌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