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是影帝,打著工作的幌子,把各種類型的女孩談了個遍。
高冷女神、火辣御姐、清純小花,情史豐富到一頁表格都裝不下。
談無可談那天,他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導演說我這個年紀該成家了,蘇安雲你怎麼想?」
我為了他放棄高薪工作,在娛樂圈給他當了七年助理。
他問我怎麼想。
我垂眸將整理好的表格遞過去:「隨你。舊情復燃還是再覓新歡都隨你。」
裴行昭嘴角的笑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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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我這樣木訥的人會說不愛就不愛,所以花樣百出的吸引我的注意。
後來,他拍戲的地方發生泥石流,裴行昭消失了。
所有人都擔憂他的安危,他卻一身狼狽的站到了我面前,索要我的關心。
「蘇安雲,全世界都知道我出事了,隻有你不關心!」
「你不應該去災區找我嗎?」
1
我察覺到自己對裴行昭不再心動那天,其實很普通。
五月的山城雨水豐沛,裴行昭在劇組特意選的原始森林裡,朝我吩咐。
「蘇安雲,我要喝咖啡。」
我是他的助理,為他準備咖啡,是我的分內工作。
所以我垂著眼睫,從十多斤的大包裡拿出了一個裝的滿滿的保溫杯。
速溶咖啡配影帝不像話。
但在這個連自來水都沒有的地方。
我央求老鄉幫我燒了這滿滿一大杯山泉水,已經足夠惹人羨慕。
我用熱水衝了速溶咖啡,端到裴行昭面前。
他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嘴角噙笑,手指飛快打字。
足足三分鍾,才吝嗇的朝我投來一瞥。
「我要喝 K 家新品,這是什麼?」
這幾年裴行昭的脾氣和咖位一起水漲船高。
我對上他不滿的眼神,抿唇不語。
劇組其他人因此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卻像是帶了刺般,恨不得原地將我扎出血珠。
裴行昭有個從出道就一直陪他的女助理在圈子裡不是秘密。
許多第一次和他合作的人都會因為這個傳言,多看我一眼。
這個圈子習慣踩高捧低。
聚散離合都是常事。
但從未聽說過,助理和明星,無論逆境順境都不分開。
好事者的目光因此常在我身上停留。
就差譏諷的將「舔狗」兩個字砸在我身上。
但裴行昭從不在意。
「一定要 K 家的新品?」
「不然?喝你這種泔水嗎?」
見他不耐。
我沉默應聲:「我現在去給你買。」
從山頂到鎮上路途遙遠,我步行了四十分鍾來到山腳,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才上了鄉村大巴。
當我終於到鎮上時,距離我出發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裴行昭點名要的 K 家新品在小鎮南端。
我一路緊趕慢趕,拿著那杯咖啡回到山頂時,風聲呼嘯。
天已經黑了。
駭人的閃電和我心裡的嘆息在同一時刻出現。
山城多雨,劇組中午就撤離了。
但裴行昭沒告訴我,其他人自然不會多嘴。
豆大的雨滴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時,我空著肚子,狼狽躲進了劇組為了拍攝,在山頂臨時搭起的小木屋。
折騰了一天,我又餓又困。
看著手裡那杯咖啡一滴都沒撒出來的咖啡,突然就覺得有些悶。
裴行昭和我都是孤兒院裡長大的小孩。
當挨餓成為習慣,胃自然而然就會變得敏感脆弱。
煙、茶、酒精、咖啡因,沒有一個是我們這種人會主動沾染的東西。
但和裴行昭合作上部戲的女演員是白珍珍個咖啡迷。
開機第一天,她便活力滿滿的將一杯冰美式遞到了裴行昭手上。
「今天是我家小狗的生日,這杯它請。裴影帝,要嘗嘗嗎?」
裴行昭垂眸看她,沒有說話。
我頓了頓,正想像之前每一次替他擋酒時一樣,替他婉拒。
裴行昭便低頭咬住了吸管。
「給小狗慶祝生日嗎?」
他眼睛彎彎,說:「你真有愛心。」
2
在小木屋裡昏睡了一夜。
第二天場務將我叫醒時,我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蘇助理,您怎麼在這?裴老師昨晚發燒了,這會兒人在醫院。」
「您……不用陪他嗎?」
裴行昭發燒了?
我猛然起身,想下山,但還沒走出木門,腳下就絆了一跤。
手心和膝蓋的狼狽的在地上磕出血痕。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扶著門框艱難的站起來。
手機屏幕上空蕩一片。
我消失了一整夜,但裴行昭一條消息都沒發來。
「請問,你們知道裴老師在哪個醫院嗎?」
負責道具和美術的工作人員,震驚搖頭。
不懂我這個助理,為什麼會不知道藝人行蹤。
我苦笑一瞬,熟門熟路的點進了白珍珍小號。
「老天保佑,讓哥哥的病快點好起來,我還是喜歡帥帥的他。」
定位在,仁堂醫院。
……
我循著定位匆匆出現在醫院時。
裴行昭仰躺在病床上,床頭擺滿了鮮花和各類水果。
而白珍珍穿著露臍裝端坐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上,正一圈圈給蘋果削皮。
「裴老師,我會努力不讓這根果皮斷掉的。」
「我用它許願換你快快好起來,你很快就不用打針了。」
裴行昭手背浮腫,針管回血。
白珍珍還在天真爛漫的指望一顆蘋果。
我眉心狠跳,衝進去幫裴行昭拔了針。
病房裡浮動的曖昧瞬間消散。
「蘇助理,你怎麼才來啊?」
「我和裴老師聊的太高興,都把這事忘了。幸虧有你。」
白珍珍下巴微仰,擺出了一幅女主人姿態。
我望著她沒說話。
裴行昭冷淡的朝我投來一瞥,在注意到我手裡的咖啡時,整個人突然定住了。
「蘇安雲,我昨天讓你買的咖啡,你今天才買,是想惡心誰?」
「你無故消失一整天也就算了,現在跟別人擺什麼臭臉。」
裴行昭眉頭微皺,眼底滿是不耐,仿佛在怨恨我打擾了他和白珍珍的二人世界。
我望著他,心髒一陣兒絞痛。
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
便又聽他道:「你還傻站在這幹什麼?去給我們買午飯啊。」
「你想吃什麼?」
「我喜歡吃什麼,你不知道?!」
他歇斯底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看著他扭曲的臉,發現那些曾令我怦然心動的,仿佛造物主精心雕琢的細節,在這一瞬間都失去了顏色。
他看不到我膝蓋和手掌上的傷口。
隻記得,自己的需求沒被滿足。
我沉沉的嘆息一聲,猛然意識到,原來放下是這麼容易。
「裴行昭,你變得太快,我早就不算了解你了。」
3
裴行昭對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篤定。
可能是,我們從嬰兒時便一直存在於對方身邊的事實給了他底氣。
也可能是,我性子沉悶,除了他孤兒院裡沒人願意和我作伴的現實,讓他產生了我非他不可的錯覺。
他對待我,總是那麼漫不經心。
年輕時,我信了網上瘋傳的,「隻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才能放下防備,露出真實的樣子。」
默認了裴行昭對我的惡劣。
可現在細細想來,裴行昭應該隻是不在乎。
他不在乎我會不會因他受傷。
也不在乎,我受傷後,會不會離他而去。
畢竟,在他面前,我向來都很好哄。
當年,十六的裴行昭,想要去京市面試電影男主時,我剛拿到清大保送考試的資格。
以我的成績,參加考試,入學清大,不算困難。
所以,裴行昭讓我放棄考試,陪他去京市時,我猶豫了。
裴行昭不喜歡我的猶豫,沉著臉,幾天沒和我說話,還生生把自己餓瘦了五斤。
我便心軟了。
我們兩個買不起車票,偷偷摸摸的跟在大人身後上了車。
每次火車即將到站,裴行昭都會拍醒熟睡的我,無聲的指指廁所。
我們擠在狹小惡臭的廁所裡,挺了一站又一站,生怕列車員發現我們沒買票。
將近三十個小時的車程,我和裴行昭幾乎全是站過來的。
後來,他順利拿到了男主劇本,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不止一次的將這段故事拿出來講。
他說那個髒臭的廁所,說面對列車員敲門時緊張的快要停止的心髒。
說長達三十個小時的滴水未進,飢腸轆轆。
唯獨沒有提過我。
他明知道我為他付出了什麼。
但他的故事裡,隻有追夢的少年,沒有為他付出的少女。
我因此覺得不滿,再次對裴行昭冷了臉。
但裴行昭解釋說:「我怕這麼說,會有緋聞傷害你」,我便又相信了。
我總是對裴行昭心軟。
可他從不對我寬容。
4
裴行昭要吃的午餐,沒我的份。
他和白珍珍邊吃邊聊,吃完便嫌棄醫院環境一般,鬧著要出院。
我安安靜靜的為他收拾東西。
白珍珍看我一眼,又看他一眼,聲音輕輕的說:「裴老師,你明天不會還要拍戲嗎?」
「你都生病了,蘇助理會替你和劇組協調,讓你多休息吧?」
「她?她隻會怪我耽誤劇組的事。」
出院是裴行昭提的。
我一言不發的為他跑手續,結果現在又成了我的不是。
我閉了閉眼,覺得頭疼的厲害,沒搭話。
轉身去拿白珍珍帶來的那些華而不實的鮮花和水果時,眼前一黑,猛的倒了下去。
各類水果滾輪一地。
裴行昭聞聲回頭,語氣裡盡是厭惡:「蘇安雲,你又在搞什麼花樣?」
「當我的助理很委屈你嗎?」
「你要是不想幹,就趁早滾,少在這演戲給我看!」
在裴行昭面前,任何人為了吸引他注意,做出任何事都很正常。
他覺得我是不滿白珍珍,特意摔了她的東西,給他看。
直到,我被聞聲而來的護士抬上病床,緊急輸液。
確認了高燒和低血糖。
才面色微變,猶豫的走上前。
「蘇安雲……」
他想說什麼。
但我將臉別開,當著他的面,撥通了小汪的電話。
「小汪,你盡快訂票來山城吧。我病了,沒法給裴行昭做助理了。」
和裴行昭當朋友的第二十八年。
給他當助理的第七年。
我第一次感到疲累。
不願繼續。
5
裴行昭換助理的消息,僅用三天就傳遍了粉圈。
裴行昭的粉絲發現,陪在裴行昭身邊的人,從我換成了小汪後,很不習慣。
她們猜測,我暫時離開,是替裴行昭爭取大項目了。
也猜,裴行昭厭煩了我,終於將我開除。
她們因此歡呼,覺得自家哥哥終於甩掉了頭號夢女。 ?
也有人謹慎,在下面暗戳戳提醒。
「蘇安雲不會那麼容易放棄吧,之前她也消失過啊,後面不還是S皮賴臉的回來了。」
「是啊,她痴心成那樣,就算裴哥結婚了,她也不會滾吧。」
「我聽人說她是生病了,這幾天一直在醫院,估計病好了,就會回去了。」
「生病?那就讓她病S吧,省的她天天湊到裴哥面前給咱們添堵!」
裴行昭的粉絲曾把他提到過去的採訪,一段段剪出來,憐惜他的孤兒院出身。
但和裴行昭一起經歷了這一切的我,卻始終不能被她們接受。
她們覺得我是裴行昭的吸血蛭而非隊友。
每每看到我和裴行昭靠的稍微近些,便止不住的破防。
而裴行昭明明隻要替我說幾句話,就能將我從現狀裡拯救,可他始終閉口不言。
三天、四天、七天……
我虧空的身體終於重獲生機後,我買了張機票直飛京市。
裴行昭的粉絲因著機票信息在機場堵我。
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還是忍不住同我搭話。
「裴哥呢?蘇安雲你自己回京市享福,留他在一個人在山裡受罪?」
「蘇安雲,你知不知道最近這幾天的路透裡,裴哥連熱水都喝不上?蘇安雲你是裴哥助理,你得對他負責啊。」
裴行昭的粉絲很奇怪。
她們看不慣我靠近裴行昭。
卻希望我給裴行昭最好的照顧。
我本來要上車的動作因此頓住。我抬眸認真的看了她們幾秒,輕聲開口。
「裴行昭的事早就和我沒關系了。我辭職了。」
有人拍下這段視頻,拿我開了賭局。
「你們說,蘇安雲什麼時候會打臉?」
「我猜兩周。」
「我猜五天。」
「她每次看裴行昭的眼神,我一個女人都覺得肉麻,她那麼愛,怎麼可能甘願放下?」
她們仍覺得我不會放棄,而我將手機反扣,很明白的知道。
我和裴行昭,再無可能。
6
回京半個月,我在某日下午接到了導演顧旭玄的電話。
他和我算半個校友。
之前北清聯合舉辦的辯論賽上,他是正方,我是反方,我們曾短暫交手。
那之後我們保持了一定頻率的聯系,直到現在……
「蘇小雲,聽說你情場失意了,要不要職場得意一下?」
顧旭玄約我在日落酒吧見面。
我開車趕到時,卡座上已經圍了一圈迷妹在管他要合照。
「遲到了三分四十八秒,蘇小雲,你怎麼賠?」
顧旭玄的氣質很復雜,他既有文學人的敏感,又開朗樂觀果決勇敢。
我們面對面碰了幾杯。
他很快將話題引向了正軌。
「你和裴行昭到底怎麼回事?」
我從未向任何人訴說過對裴行昭的喜歡。
但大家好像都清楚我的妄念。
苦澀的抿了抿唇,我將上午剛籤的賣房合同遞了出去:「就這麼回事。」
顧旭玄將合同翻來覆去看過幾遍,愣了。
「你這次玩真的?」
他劍眉微挑,很快給我束了個大拇指:「蘇小雲,你長本事了。既然你這次真想通了。之前咱們說的那個劇本,是不是就有的聊了?」
7
顧旭玄的老師是業界有名的大拿。
我早些年低價買到的某些 IP,近兩年大紅大紫,他看中了其中一個,想要翻拍。
奈何這東西在我手裡攥著,他要拍便必須要用裴行昭。